九年後。

清晨七點,隆州市中心城區新建成的CBD主樓樓下已是人聲鼎沸,所有人都忙碌地走來走去,為接下來的開幕儀式做著最後的準備和確認。

現場主控人是位身著職業裝的幹練女性,她耳朵上別著無線耳麥、手中還拿著一個對講機,細致地盯著現場每一處布置:“半小時後全場工作人員撤走,禮儀上來做最後彩排,禾總和參加開幕儀式的其他客人準時八點到,接待七點半到各自位置等待。”

邊柔交代完後轉身向外走去,走到豪華現代化的外庭後停下,她抬起頭看向被CBD分割成七八塊的天空,忍不住綻開一個清淺的笑。

“邊秘......”保安隊長走出來準備跟邊柔確認最後現場保安的數量,卻在從來不苟言笑的邊柔臉上看到一絲笑意,一時有些被嚇到。

“怎麽了?”邊柔一秒恢複冷麵,重新進入工作狀態。

七點五十分,一輛棕色車身的邁巴赫率先抵達了前庭,邊柔早早在庭前等候,等邁巴赫停穩,邊柔上前拉開後座車門。

一身剪裁得體黑色西裝的男人從車內下來,他微抬著下巴,眉梢間染著些輕佻,而最惹人側目的則是那一張明豔卻淡漠的臉。

“禾總,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客人到了。”邊柔有些緊張地報告。

禾宇箏偏頭,突然抬起手,邊柔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別動。”禾宇箏開口,他伸手,從邊柔頭發上摘下一條灰色細線,大約是準備的時候不小心沾上去的。

“準備就緒?”禾宇箏麵無表情地反問:“聖禾總裁的第一秘書在CBD的開幕式中蓬頭垢麵,你說這叫準備就緒?”

邊柔的頭低得更下:“抱歉禾總,我立刻去整理!”

顯然是習慣了禾宇箏的吹毛求疵,邊柔反應迅速地轉身離開,禾宇箏站在庭前,不一會兒庭前又駛來一輛眼熟的勞斯萊斯,像變魔術般,禾宇箏麵上頓時帶上淺笑,閑庭信步走到那停下的勞斯萊斯前,等車門剛開,禾宇箏便熱情地迎了上去:“方叔,沒想到您會親自來,我真的受寵若驚!”

方烈下了車就讚許地拍了拍禾宇箏的肩膀:“這是你的事業,叔怎麽能不來支持?隆州城的這些小輩裏啊,叔最看好的就是你了!”

禾宇箏隻笑,沒有正麵回應,他招呼了名接待:“先帶方叔進去看看,方叔有什麽建議務必讓小輩學習。”

方烈嘖嘖感慨:“走著!帶我來看看我們小風箏的帝國!”

小風箏這個詞是長輩們對禾宇箏的愛稱,久而久之就傳了出去,現在隻要是跟禾家稍微能扯得上關係的長輩,都熱衷於叫禾宇箏小風箏,不知是真喜歡這昵稱還是為了別的。

很快,一輛橘黃色的邁凱倫跑車轟著油門上了主樓前庭,禾宇箏懶懶地撇過目光,忍住翻白眼的衝動。

池子軒穿著一身上不了台麵的時尚品牌服飾,戴著黃色透明墨鏡朝禾宇箏走來:“你挺厲害。”

池子軒話中帶刺,臉上也沒見什麽佩服。

“待會兒拍照你站邊上,別髒了畫麵。”禾宇箏也不客氣。

池子軒和禾宇箏年齡相仿,上學的時候一直在國外,這幾年才回國,回了池家池老爺子打算栽培他,還處處用禾宇箏跟他比較,讓當初剛回國的他對禾宇箏一開始就有了敵意。

後來見到了,禾宇箏的手段確實厲害,但遲子軒也不服輸,這幾年他單方麵跟禾宇箏叫著勁兒,陰了禾宇箏好幾次,不過沒有一次成功的,連現在CBD這塊地皮,也是禾宇箏硬生生從池家手裏搶來的。

可謂是新仇舊恨疊一起了。

遲子軒冷笑一聲,這CBD也不全是禾家的產業,畢竟吃這麽大一項目不吐點出來肯定會引發群憤,所以隆州幾個知名富豪都往裏麵多少投了點、占些股,今天就是來參加開幕式。

開幕式上禾宇箏熟練地與眾人寒暄周旋,九點一過便找了個理由離開,這次開幕式他隻需要代表禾家露個臉,表明誰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

遲子軒做事前喜歡大張旗鼓,根本不是禾宇箏的對手,這天下午他再次通過本地財經頻道表明自己要建造一個比聖禾體育場更大的足球場,能容納七萬人。

禾宇箏也聽到些內部風聲,這事兒不是空穴來風,塔安FC的原股東經營不善,整個球隊正麵臨解散,池家已經接手了,估計在不久的將來塔安FC要集體搬遷隆州,隻是不知道遲子軒會不會給球隊改名。

“這幾年體育行業盈利比前幾年還要高。”賀洄雙手插兜地靠在禾宇箏的辦公桌上:“也不怪池家想進這個競技場。”

禾宇箏瞄了眼表哥:“也沒有吧,當年四千萬把李嶠然賣出去大家都覺得你是個成功的商人,結果又用八千萬買回來了,那時候大家隻覺得你涉黑了要洗錢。”

賀洄:......這個表弟真的很喜歡戳人痛處啊......

“好歹後來還是賺的。”賀洄氣焰不足地辯駁。

“嗯,賺了個瘋狗嘛。”禾宇箏繼續牙尖嘴利。

“嘖,不過這遲子軒打算做足球,是要跟聖禾正麵對打了?一座城市可不能有兩支足球隊。”賀洄沒搭禾宇箏的茬,轉移了話題。

禾宇箏沉默了有十幾秒,而後壓低聲音爽快道:“給他。”

賀洄意味深長地看著表弟,禾宇箏和賀洄對視:“原來聖禾球隊還在運作啊,我不當主席好幾年了,也沒管。”

賀洄不說話,禾宇箏被表哥看得惱羞成怒,他起身朝門口走,丟下一句:“正常人誰玩足球啊。”便開門遁走。

這天晚上江歡給禾宇箏打了個電話,禾宇箏接到的時候挺意外。

“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天的巡演八點開始,現在七點四十。”禾宇箏道。

“啊對對對!十萬火急,我忘了一事兒!你能不能幫我個忙啊?”江歡那邊很吵,舞台音響震得禾宇箏耳朵疼。

“說。”

“明天穆瑤姐結婚!我答應了她要去的,結果給忘了,你替我去一下行嗎?明天周末,你是公司上班的應該是雙休吧!”江歡沒心沒肺道。

“我失業。”禾宇箏無語道。

“那更好,行不行,份子錢我轉給你,你記得取了錢買個紅包,別轉賬啊,轉賬沒誠意,我結束了把時間地點發你!”

“你怎麽不叫齊河替你去?”禾宇箏撐在陽台上吹夜風,看著月亮問。

“分了!”江歡大聲道。

好嘛,又分了,這兩人分手的次數已經可以召喚神龍了。

“而且你認識穆瑤姐啊,她也記得你呢!我跟她說過了,她說很歡迎你去!”江歡撕扯著喉嚨吼著。

“行了知道了。”禾宇箏怕她把喉嚨叫破隻能答應,又囑咐了兩句讓她注意安全才掛了電話。

這天晚上禾宇箏剛在電視上看完江歡的巡演江歡就把時間地點和錢都發了過來,一分鍾不帶耽擱,禾宇箏收了錢,大半夜開車出去取錢,又沿路找了個24小時便利店買了紅包。

槐陽縣已經改名槐陽市,這幾年發展飛快,已經建了機場,禾宇箏訂了機票調好鬧鍾才入睡,對於他來說明天隻是個平平無奇的應酬日,更何況主角還不是自己,沒什麽值得擔心的。

但後來禾宇箏想過很多次,如果自己知道在這場婚禮上會遇到誰,他一定不會答應江歡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