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放,打封閉了。”隊醫在邊上提醒,聲音清晰地傳到禾宇箏那邊,電話兩頭的人都死寂般沉默著,江放將腿伸出去,隊醫熟練地將不算細的針頭插入江放腳踝關節之中,江放緊緊咬著牙,片刻,隊醫拔出針頭道:“好了,別動啊,我給你包紮。”

“哢噠。”禾宇箏那邊掛了電話,江放怔怔地看著隊醫一層一層給自己包上紗布,又纏上鬆緊帶,腳踝再次恢複正常。

這時王瑉走過來拍了拍江放的肩膀:“下半場保守地踢,你撤到中場。”

江放抬頭看了眼王瑉,他站起來嚐試走了兩步,等痛意漸緩才道:“沒必要。”

王瑉在江放身後歎了口氣,他現在真的開始擔心這場踢完江放變殘疾了。

下半場開始,江放依舊狀態好到爆炸地在場上拚搶,他的速度配合技術,讓整個球場的其他球員都成為了配角,毋庸置疑,江放就是這個時代足球場上的國王,他能迅速從聖禾半場奔襲到對方半場,也能在四五個人的裹挾之中突圍,即使碰撞摔倒也能在第一時間裏爬起來重新進入拚搶,他讓所有人看到了在這片土地上足球世界裏最強的存在。

下半場江放為聖禾另一名前鋒做了一個完美的球,那前鋒接到球毫不猶豫地射門,幾乎毫無懸念地進球了,3:1!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年超級聯賽將誕生新的冠軍,聖禾FC將在建隊以來拿到第一個聯賽冠軍。

82分鍾,江放跑著跑著突然跌倒在地,自從上次比賽江放的平地摔出圈並且被各種惡搞之後,江放就再也摘不掉“草皮溜冰第一人”的稱號了。

所以在江放跌倒後,除了隊友,連裁判都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觀眾席更是哈哈大笑開始玩梗。

直到聖禾FC的隊員示意讓裁判暫停裁判才立刻跑過來,發現江放的左腳腳踝已經完全動不了,鬆緊帶和腿之間的縫隙裏,有密密的血液滲流出來,江放仰麵躺在草坪上大口呼吸著,對圍上來的隊友們說了三句話:“叫擔架,讓王瑉換人,最後八分鍾守住。”

江放在全場的驚愕之中被抬了下去,這次沒有人絆他、也沒有衝撞,他平地栽倒,所以他受傷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半個月前的傷根本沒好,但前麵82分鍾那幾乎無敵的狀態讓人根本不敢相信是老傷作祟。

江放被早就準備好的救護車送往醫院,醫生在救護車上就開始對他的腳踝進行術前檢測和清洗,救護車剛開出球場,江放就聽到不遠的球場中爆發出一陣如雷般的歡呼。

“聖禾奪冠了。”在給他做檢查的醫生道:“恭喜你,江放。”

江放勾了勾唇,他閉上眼,在連累全身的傷痛和疲憊中很快失去了意識。

江放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床頭擺放著聯賽冠軍獎杯,金燦燦地映著窗外的陽光,將整個病房提亮了一個色調。

“醒了?”王瑉第一時間起身,病房裏隻有他和譚相倫,兩人前後走到江放跟前:“感覺怎麽樣?”

江放看著兩人點點頭,譚相倫立刻拿了邊上的吸管杯過來給江放喂水。

“醫生說手術挺成功的,不過你得修養至少三個月,等腳踝韌帶徹底恢複,你的小腿肌群也受了影響,等恢複好要還需要起碼兩個月複健。”譚相倫道:“不過到底能不能恢複得完好無損很難說,這個你肯定清楚。”

“能恢複就行。”江放啞聲道:“我手機拿來。”

王瑉把手機遞給江放:“對外的聲明、對你家人的通知、還有...禾總那邊也都交代了。”

王瑉說到“禾總”的時候江放握著手機一頓,剛剛被他打開的微信裏塞滿了信息,就是置頂很安靜很安靜。

江放往下看,在最頂上的是江歡的消息,最近一條是兩分鍾前的:“還沒醒?”

“醒了。”江放回她。

很快江歡的語音就彈了過來,連珠炮似地一邊問候江放一邊緊張地說這次禾宇箏真的非常生氣,當時直接冷了臉離開假求婚現場的。

“怎麽辦啊哥,你們不會真的分手吧?”江歡已經一晚沒睡了,哥哥手術、嫂子要跟哥哥分手,自己還是欺騙大軍的一員,整個人緊張又擔心,就想江放給她個肯定不會分手的答案。

“不知道。”半晌,江放沒什麽把握道:“等我回去。”

那邊江歡愣了,哥哥少有這麽沒底氣又六神無主的語氣,還沒等她再說些什麽,江放就掛了電話。

“回隆州繼續治療吧。”江放堅定地看向譚相倫。

譚相倫早就猜到江放的想法,他“嗯”了聲:“下午就走,給你安排了專機。”

江放眼睛一亮,譚相倫朝他搖頭:“別想太多,是因為拿了冠軍集團股東獎的,和總裁沒關係,其他隊員也是專機,他們上午就回去了。”

“禾宇箏...說什麽了?”病房中一陣沉默,江放抬眼看向王瑉,臉上是肉眼可見的緊張和在意。

“說得很官方。”王瑉回憶起自己一大早給禾宇箏打電話,先是禾宇箏的秘書接的電話,那邊似乎正在開會,等了一會兒禾宇箏接起電話:“喂。”

“誒,少爺啊,江放手術結束了,醫生說一切順利,下午就能回隆州了。”

那邊安靜了一陣,繼而是禾宇箏平靜又官方的語氣:“好的,祝賀你們奪冠,隊員們辛苦了,我這邊還有會,先不說了。”

江放聽完後艱澀地點點頭:“我們什麽時候走?”

......

江放回到隆州時不少人來接機,整個隆州城都被籠罩在聖禾FC奪得聯賽冠軍的喜悅之中,江放無疑是這個冠軍的最大功臣,他像凱旋歸來的將軍般被眾人簇擁高喊姓名,懷裏被塞滿了鮮花,從機場到醫院的路上甚至有人主動為他開道,一路護送到醫院。

而網絡媒體也已經把江放塑造成了神一般的人物,因為江放的突然摔倒實在蹊蹺,所以許多人懷疑他故意作秀,這樣的聲音與惡意越來越多,甚至快要占領輿論,聖禾FC不得不放出江放的診療記錄,以及江放幾次血肉模糊的治療照片。

這個聲明直接打了那些人的臉,而另一種鼓吹江放的聲音則直接膨脹,在各大社交平台屠版了一整天。

所有人都把江放當作英雄和光一樣在崇拜著。

但江放最想要看到的那個人,在自己接下來住院治療的一個月裏,一次也沒有出現過。

醫院不讓江放出院、球隊也找人二十四小時看著江放不再準許他隨意行動;一開始江歡隻以為江放做的是過去受傷時那些小手術,沒想到這次嚴重到腳差點廢了,便也隔三差五來盯著江放。

“等你出院了...再想辦法吧,現在先好好養傷。”江歡給江放削著蘋果,江放剛剛又問她能不能聯係上禾宇箏了。

這些天她和齊河嚐試著給禾宇箏打電話發微信道歉、去禾宇箏的住處和辦公室堵他,但每次都無功而返,禾宇箏不是出差就是開會,卯足了心思要躲他們。

江歡歎了口氣把蘋果遞給哥哥:“總不能坐著輪椅去追他吧,所以先把傷養好。”

“你自己吃。”江放道,他又忍不住拿起手機,給置頂的人發數不清第多少條相同的消息:“今天我還是沒辦法出去,你明天可以來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