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莪兒!這是什麽?”多爾袞沉著臉端坐睿德齋的坐榻上,手裏捏著張薄薄的函件。

“阿瑪、、、、”

“胡鬧!‘京城八百裏加急’是你這模樣的!?”

“阿瑪,莪兒知道錯了!”東莪嘴一癟,晶瑩晶瑩的含著淚花,對付阿瑪的重裝武器快就位了。

“把鑲白旗裏的誰給買通了?給我說!你以為做回了女兒家阿瑪便舍不得打你板子了!?不好好說今天可非得挨板子!”多爾袞氣得吹胡子瞪眼,一概不想再饒恕這個調皮得過了頭的女兒。

“不行啊阿瑪,人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不能賣了他,若是您一時生氣把他逐出八旗軍了人家可怎麽辦啊!”

“你倒是挺義氣的呀!逐出八旗!可沒這麽容易,這定當按軍法處置!重者該淩遲處死!”多爾袞“啪”的拍案而起,嚇得李福順在一旁胖墩墩的一抖。誰知這一說倒好了,跪在地上的東莪隻唰唰的掉著眼淚,一聲都不再吭了。

“好啊!你要講義氣是不是!難道你不說阿瑪就沒辦法知道了嗎!蘇克薩哈!”“奴才在!”多爾袞的貼身侍衛蘇克薩哈上前一步打了個千。

“把格格以前當貝勒爺時那些舊部下名單拿來!”“王爺”“王爺!”蘇克薩哈一愣抬起頭來和李福順同時開口欲勸說多爾袞。隻見東莪一抹淚大聲哭起來,一邊抽泣一邊說:“阿瑪!女兒以前隻有爵位尚未掌旗,那裏來的舊部下啊!您就饒了他吧!”多爾袞見一幹奴才又冒出來攔住他責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頓時氣不打一出來的大吼一聲:“我不管你有沒有掌管旗務!聽你差遣為你馬首是瞻的一律當做你的部下處理!蘇克薩哈!拿出來給我念!一經本王發現有可疑人物即刻軍法處置!”

蘇克薩哈見多爾袞發了這麽大脾氣是不敢再阻攔了,悄悄別過頭看了東莪一眼心一橫走向睿德齋放宗卷的地方。李福順一抹頭頂的汗顫顫巍巍的壯著膽子“咚”的跪下來俯身在地恭恭敬敬的說:“王爺,您先別著急啊,不然僅憑猜測冤枉了人可有失王爺在軍中的威望的,還是讓格格想想吧,也許格格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啊”說罷跪在地上偷偷扭過頭去老鼻子老眼的對著東莪擠弄。東莪瞄了一眼李福順,淚眼昏花沒看得清楚趕緊一抹眼淚瞪大了鳳眼朝他看了一看,立刻會意的急忙垂下頭來大聲說:“唉!給我想想,給我想想!好像有點印象了!阿瑪您給我再想想!”心裏大聲禱告著阿瑪能忽然善心大發放過她,繼而又垂頭喪氣的哀歎:結果連自己以前和正鑲兩白旗裏哪些人交好阿瑪都一清二楚,真是沒想到啊,阿瑪真是太厲害了,唉!

“那好!就這裏想!想明白了就在這裏說!”多爾袞一看這架勢,好吧!忠仆孝主都歸順到自己的調皮丫頭那去了,也算她頗有人緣收服人心大有一套,不錯!就給她個機會好了。說罷好整以暇的往椅背上一靠看她今天還要跟自己怎麽耍花樣。

東莪跪在地上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阿瑪的話都說出口了,若是不招定當收不了場,可若是招了那不害慘人家了嗎!怎麽辦啊!?都怪自己自以為聰明的想了這麽個要命的辦法來傳家書。怎麽辦啊!想著想著心裏一陣焦急,眼淚就真的大滴大滴掉下來了。若是最後終於惹惱了阿瑪,他拿著名單一個個排查斷然也是能查出來的呀!若是害得人家丟了差倒罷了,看阿瑪那麽生氣弄不好人家就得丟命啊!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現在不止東莪,連幫著說話的李福順都焦急起來,不住的抹著汗。

餘光感覺到多爾袞不耐的掃視了自己好幾眼,終於東莪豁出去的一閉眼,忽然抬頭大聲說:“阿瑪!莪兒知道自己千不該萬不該把私事參合到那麽重要的戰事裏!論受罰,東莪是願意受一千次一萬次的罰,可是阿瑪既然死活都是罰,難道您不想看看女兒有什麽話要告訴給額其客嗎?”

多爾袞意外的看著女兒,萬萬沒想到她開口會說這些話,本以為以她的性子要麽就打死不開口,要麽就死皮賴臉繼續跟他耗著時間。她不這樣說自己倒是未想到,到底她要和多鐸說什麽呢,想出了這麽個混賬的辦法來。聽聞這話的多爾袞倒是有了興致,淡淡的白了她一眼,一抬手拿起桌上的信函來遞給了李福順說:“好!本王看看你們叔侄到底有什麽火燒眉毛的事需要用這種下下策來傳遞書信!李福順,念!”李福順雙手一接大聲道:“蔗!”

東莪死的心都有了,想到信裏跟多鐸說了那麽多對著阿瑪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的話她便心裏一哆嗦,多鐸一個人看便罷了,拿出來念可真是掉雞皮疙瘩啊!哎,真可悲啊,現在就期望著這些肉麻的話能打動打動阿瑪那顆盛怒的心,挽救挽救局麵啊!緊緊揪起眉頭閉著眼,雙手握拳的給自己鼓著勁:若是這樣都沒能救到那個幫她帶信的人,那就不算她東莪不義氣了啊,她可把自己都賣了啊!

隻聽到李福順那平鋪直敘中也猶帶著女人韻味的聲音抑揚頓挫一字一句念到:“額其客,想不到科爾沁一別竟是一年有餘未曾見麵,朝廷真的有這麽多堆積如山的奏折要批、這麽多打也打不完的仗嗎?額娘曾說過阿瑪他戎馬一生是沙場上真正的英雄,莪兒最近看到阿瑪整夜整夜的在睿德齋批閱奏折,那焦頭爛額一刻不敢停歇的樣子真是讓人心疼啊,莪兒真恨自己不是兒子,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什麽也幫不了阿瑪。入關以來繁重的政事幾乎拖垮了阿瑪的身體,近年來阿瑪竟已漸生銀絲,當年那頭帶了很多安全感給莪兒的獅子獨自咆哮在山林中已經太久了、、”

“等等!”聽到這裏多爾袞失神的抬起手來,攔截了尚保持讀信姿勢的李福順。隨即接過了他遞過來的信函,一手撫著額頭一手展著信紙沉浸在了這封寫至大軍前鋒營裏的家書來。“莪兒感激您一直以來這樣無間的陪伴著阿瑪,陪伴著莪兒,陪伴著我們這蕭瑟的睿親王府,若不是想到有您出征參政的給阿瑪分擔著這沉重的負擔,莪兒斷然不甘就此做回這無用的女兒家來,額其客,在莪兒心目中,您和阿瑪都是不折不扣的巴圖魯,是咱們大清國的開國元勳!您一直征戰塞外久未歸家,莪兒很多事沒辦法告於你知,好似憋悶了幾百年那麽愁苦!額其客,莪兒想要告訴您一件事,不過還要賣個關子,好讓你時時想著快快打個勝仗凱旋歸來聽一聽莪兒這需要跟您分享的大秘密。附:一定幫莪兒好好看著正黃旗固山貝子泰博兒奇。

——侄女東莪”

不知不覺中叱吒風雲的攝政王喉中那綠豆大小的硬塊逐漸滾雪球一樣膨脹開來,撐得喉間滿滿的,生生作痛。對於他這樣一個孤獨的人來說,江山不是他的江山,愛人成不了自己的愛人,除了這個女兒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他還真正擁有過什麽呢!想來做父母的都不求兒女的回報,可是又有哪一位做父母的不是切切盼著兒女的回報的呢。這寫信的人,本來將會看到信的人,以及現在正在看信的人,都被如今這假冒的“京城八百裏加急”緊緊融在了一起。多爾袞依舊手撫額頭輕側著頭,藏著那潮濕的眼眸,很想此時把遠在征途的兄弟和近在咫尺的女兒都擁在一起。

睿德齋的大殿裏悄無聲息,包括一直期待著這信的內容能緩和阿瑪怒氣的東莪,當她隱隱感到阿瑪真的情難禁之後,竟是深深的為自己羞愧起來,沉浸在她營造給阿瑪,如今阿瑪的動容又回執給她的氛圍中,一聲不吭的數著落到地上的淚。莞爾多爾袞輕輕張著虎口將臉往手裏埋了一埋,繼而站起身來威風凜凜的喊了一聲:“蘇克薩哈!”“奴才在!”“差王府隨侍處二等轄將此函更名為‘京城八百裏家書’火速送往豫親王征叛前鋒營!即刻啟程!”“蔗!”

“阿瑪!”東莪沒想到父親會這樣做,又哭又笑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嘴癟癟的感動得說不出其他話。

“死罪免了活罪難逃!你的那位‘舊部下’格布裏、假傳軍令罰俸祿減半一年;你!於這睿德齋麵壁思過三日!”

“阿瑪,原來您早知道啦!”

“你的阿瑪打過沒準備的仗嗎?”

“阿瑪,您賞罰分明仁德慈愛,罰得東莪心服口服!“

“哈哈哈哈哈”

“得了!動聽的歌就別唱了,你欠阿瑪一個解釋,自己琢磨著什麽時候來跟我說吧!”

“什麽解釋啊、、、阿瑪?”

“為什麽單單就要多鐸看著正黃旗固山貝子泰博兒奇,不奇怪嗎!阿瑪是老多了,可是還沒到老得糊塗啊!”

“阿瑪————”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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