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沐春光 21天上的街市

立冬這天,顏玨被學校“放假”的第三十三天,窗外細雪飄散。

說婉約點兒,這是上天給地上的情人們一個浪漫的好光景,讓女的在雪裏可勁兒撒歡後享受男友掌心的溫度,說直白掃興點兒,是女方接了上天一堆頭皮屑,再讓男的給她洗個頭,結果到了最後,女的的頭男人的手都是濕。

顏玨坐在挨著壁爐的位子上,耳邊是木炭偶爾燒碎跨啦倒塌的聲音,不遠處櫃台裏的咖啡機咕嘟作響,聲音裹著曼特寧咖啡的微苦味道飄搖進鼻端。據說這是濮玉的朋友從印尼的蘇門答臘給她寄來的,被她直接放到域裏做了咖啡客們的試嚐品。

沒一會兒,上次幫濮玉拍照的那個店夥計阿翔端著咖啡盤走到顏玨身邊,“嚴小姐,老板說這種咖啡的口感不算上乘,你喝個新鮮就好。”

“嗯。”顏玨指尖沿著咖啡杯沿轉了一圈,“你們老板還沒到?”

“你知道她最近那個案子有點棘手,不過老板說她會來就會來,你稍坐。”阿翔彎下腰,走了。

能不棘手嗎?一個案子,濮玉是主控律師,被告是林淵。這叫什麽?不是冤家不聚頭。不過顏玨倒不擔心主業律師副業咖啡廳老板的濮玉,那個男人就算再殘暴再無情,對表姐總是不忍的吧。真奇怪,林淵明明是被告,顏玨卻知道他才是掌握一切的男人。

“冤家……”顏玨暗歎一聲,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味道果真和阿翔說的一樣,雖然不錯,但沒之前試過的那幾種口感香醇。

半杯咖啡進了肚子,顏玨的臉被壁爐映的紅紅的,她眼睛看著窗外,明白為什麽自己是打心眼裏喜歡文景這姑娘了:老公在場,連男人都不用,直接把頭搖成獅子狗似的抖掉頭頂的雪花,這丫頭不是一般對她胃口。

沒等到濮玉,先等來文景的顏玨朝門口揮揮手,“這裏。”

上大學那會兒,濮玉還在法國,文景沒機會來這家那時還不存在的咖啡廳,這是她第二次來。站在顏玨位子旁邊,文景就是不落座,“顏玨,我上次來得時候不記得有這個壁爐啊,還有這個裝飾風格……咋都變了?還有,你不是說你姐讓你畫副畫嗎?畫呢?”

“風格變是因為裝修了,畫不在是因為舀來的時候表姐剛剛決定要換風格,所以那副畫現在在倉庫裏冬眠呢。..”顏玨往裏挪個位子,直接把文景拉坐下來。不過說到這個問題,顏玨覺得她和表姐真有很大不同,顏玨做事雖然隨性,但還是有計劃的,和濮玉不一樣。濮玉一個心血**,就好在十天內把一個法式風情的咖啡廳換成英倫格調。

顏玨盯著那個明明是新加上去的卻複古味道十足的實碳壁爐,覺得表姐有情調也有頭腦,域的生意又好了不少,下午三點,不早不晚的光景,咖啡廳三三兩兩的人進出,不算小的域幾乎沒了空位。

顏玨坐在域現在最赤手可熱的位子上,背後木炭火裹著咖啡香,她聽著文景喋喋不休控訴自己休假這個月學校領導們的惡行,程先生一如既往坐在一旁安靜得做她老婆的聽眾。

“係主任太過分了,上個月咱們院發獎金,我看到沒你的去問他,他竟然說休假的老師沒任何福利,拜托,是你自己想休假的嗎!那群敗類。”文景不顧場合啐了一口,程北望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別激動。顏玨看著他說,“程同學,你老婆大人的閨蜜餓了,能借你兩腿用下不?”

“想吃什麽?”程先生憨厚一笑,一如既往好說話。顏玨沒客氣,“我要一份和風牛排,兩根炸翅,必勝客的。你呢?”

“一樣。”文景攤手,她重新上班半個月,今天課程結束,自己還沒吃飯,人也餓了。程北望卻不同意,“炸翅是垃圾食品,不健康。”

“就是要一起不健康才叫閨蜜!”文景一句話把程北望打發出門。

“你不用擔心我,不上班有時間畫畫,有時間談談戀愛,比以前自在。”顏玨是故意把程北望打發走的,“倒是你,和婆婆那邊怎麽樣了?”

文景小產的事情最終還是沒瞞過她婆婆,老太太知道後當時就炸了,可這不算什麽,嚴重的是文景出了小月去做檢查,醫生說她要孩子的事情可能困難了。

“還能怎樣,開始說要我治,可照我看她現在就打算等我最後確診不育那天直接要程北望把我休了。”文景聳聳肩,接過阿翔特意給她端的牛奶,“不過望北倒很堅持,他說有沒有孩子老婆就我一個。”

當文景沒再玩笑似的叫程北望程同學、程先生,而是直呼其名時,顏玨發現,所有女人的忍耐底線都是一樣——男人的支持。顏玨杯裏的咖啡又續了一杯,文景的牛奶也喝了一半,程北望一身雪花出現在域的門口,除了手裏提的必勝客外,身邊還多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