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七號

【我想再多看幾眼星空,在這什麽都善變的人間裏,我想看一下永恒——電影“海角七號”】

海角七號是部電影,也是顏玨的畫室名。

高跟鞋的金屬噠噠聲邁進海角七號時,顏玨正拿著泥鰍往魚缸裏放,兩隻小烏龜頓時來了勁,幾個回合下來,魚缸裏一片血雨腥風。

“再這麽吃,哪天我就把你們兩個小殺手扔掉。”顏玨皺著眉轉身,看到了站在門口一身職業裝的Chris——厲錚的特別助理。

寫著“海角七號”的木板牌被風吹打,噗噠噗噠敲著石頭牆麵,一對白鳥從頭頂飛過,Chris撩了下頭發,真好像嗅到了海邊的鹹濕空氣。顏玨動作很快,沒一會兒就拎著畫具站到牌子下麵對Chris說,“可以走了。”

開門坐上副駕駛的Chris透過後視鏡看顏玨,後者正看著車窗外,很安靜的樣子。“顏老師,厲總的侄女叫厲粒……和你往常教的學生不大一樣。”才說兩句Chris就收了聲,出門前老板吩咐要她把厲粒的情況和顏玨介紹下,但Chris不認為自己有那個空閑和一個壓根沒心思聽她講話的人浪費口舌,收正眼,Chris盯著前麵的紅燈,考慮起厲錚明天的行程安排。

顏玨今天的確沒什麽心思,但當她看到那整整一牆麵的畫時,再走神的思緒也回了腦子。

厲家很大,是上下兩層複式建築,門正對著是個兩米長的魚缸,顏玨進門時,紅白兩條龍魚剛好從魚缸的一端往回轉彎。隔著淡藍**,顏玨就看到了掛滿牆麵的畫,全部都是她的《星星》,那幅讓她在哥倫比亞世界繪畫評選中得獎的作品,足有四十多幅。

“都是厲粒畫的。”換好鞋,Chris帶著顏玨繞過魚缸站在了畫牆前。

顏玨點點頭,“是挺有天分的,不仔細看我還以為是自己畫的呢。她還畫過什麽嗎?”

“沒有。她隻畫你這一幅。”不然你以為那麽多教畫畫的,厲總幹嘛非找你。對這個話少的女老師,習慣商場的Chris沒太多好感。

顏玨正驚訝,Chris指指她身後“厲粒來了。”顏玨回頭,第一次見到厲錚的侄女厲粒。

午後的陽光透過兩米高的落地窗進到室內,照在厲粒頭頂的嫩黃蝴蝶結上,上麵的藍色圓點清晰可愛,被傭人領著的女孩兒頭抬著,大大的眼睛沒有神彩的看著前方。顏玨心一動,“那我們就開始吧。”

顏玨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教書三年,她的畫板和厲粒的並排放在一起時,她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麽教。

立項會議提早結束,厲錚直接回了家。在二樓最南端那個房間外,他看到正在畫畫的顏玨。和上次長發披肩的她不同,顏玨頭發綰成個鬆鬆的髻,拿支鉛筆斜斜插著,一件寬鬆的polo衫穿在身上,顯得幾分慵懶。厲錚鬆了鬆領口,斜倚在門框上看她還有身旁擺弄畫筆的厲粒,覺得那是個溫存無比的午後。

又看了一會兒,他轉身打算回書房,腳卻在跨出去的瞬間收了回來。畫室裏脆響聲來的很突然。

顏料板掉到了地上,顏玨蹲下身去撿,可撿到手裏她卻遲遲沒起身。背上的感覺癢癢的,顏玨回頭,看到一個小時沒動筆的厲粒竟拿著畫筆在她的白色polo衫上勾畫。

陽光勾勒出少女好看的輪廓,除了厲粒依舊朦朧的表情。

“厲粒。”門口的聲音讓顏玨回過神,她抬頭看到站在那的厲錚,他臉上驚訝都還沒來及收起。顏玨舉起手放在嘴邊,對他做了這麽個口型,“噓……不要打擾教學。”

從顏玨默認的沉默開始,房間裏的厲粒、顏玨包括門外站著的厲錚都進到一種默契的安靜模式。厲家靜謐的下午就在厲粒畫筆同顏玨衣料的摩擦聲中無聲的滑過了整整一個小時,陽光從觸及窗旁那束香水百合一直延伸照射到牆壁上的貓頭鷹掛鍾,如果不是身後“咚”一聲,顏玨真覺得自己一生要化成尊泥塑了。

厲粒坐在地上拿手背抹了把臉,五彩繽紛的臉頰上頓時又多了抹藍,她朝正看她的顏玨笑了,笑容很靦腆。

厲錚叫來傭人,把厲粒帶走,他自己站在原地朝蹲在地上的顏玨伸出手,“我似乎給你找了一個麻煩的兼職。”

“所以我不介意你把我的薪水再翻個翻。”顏玨笑了,借著厲錚的手勁她起身。他手溫偏低,在高溫的夏日裏交握卻成了件舒服的事,略作停頓後顏玨收回手,“厲粒不像是先天的自閉症。”從見厲粒第一眼,顏玨就看出她的不一樣,顏玨從沒見過這麽漂亮卻無神的眼睛——透明的像琉璃,卻空洞的摸不到底。

“嗯。”厲錚低低應了一聲,“薪水沒問題,隻要你還願意教。”厲錚最怕顏玨半途後悔說不教,畢竟這些年來,厲粒的情況第一次有了改觀,無論如何厲錚不想讓這種改觀半途而廢。

顏玨可能想不到,剛剛看厲粒在她背上作畫時,厲錚的呼吸好像都是凝固的。

“薪水的事情再談,厲先生,能先借個房間讓我洗下澡,這個顏料的滲透性……太好。”顏料的味道新鮮無比,顏玨絲毫不陌生,陌生的是這味道第一次被她穿在了身上。

傭人來的很快,顏玨離開房間時背對著厲錚掐起腰,“再欣賞下厲粒的作品吧。”頭發束著的關係,顏玨脖子本來就很長,配上那副畫,顯得更長了。

“好看。”走出房間的顏玨聽到男人的輕笑聲,侄女畫的能不好看麽。可等顏玨站在厲家客房浴室裏那麵鏡子前時,脫掉衣服的她笑容僵住了:就算用西方寫生派畫出來的烏龜還是烏龜啊,哪裏好看了!

門外傭人敲門,“顏小姐,換的衣服放在**了。”顏玨“哦”了一聲,還是把衣服板整疊了放在架子上,雖然是隻烏龜,但對厲粒是個好的開始。顏玨擰開水閥,花灑裏的水瞬間傾瀉而下。

擦幹身上的水,顏玨出來換衣服時人卻愣住了,**擺著一件襯衫,男款的。她手僵了下,還是把衣服攤開了。剛係好最後一顆扣子,傭人又來敲門,“顏小姐,給你買的女裝到了。”顏玨鬆口氣,原來襯衫隻是過渡。她去開門,經過穿衣鏡時,瞧了眼鏡中的自己,兩道鎖骨透過襯衫領口隱約露著,難怪有那句話,穿男人襯衫的女人最性感。

收回眼,顏玨打開門。“顏小姐,家裏沒女裝,隻好拿先生的先給你暫時穿下,現在你的女裝已經買回來了。”顏玨接過紙袋,抬頭看走廊轉角,剛剛那裏還隱約有人,此時卻什麽都沒了。

衣服很合身,顏玨疊平襯衫放在**,襯衫上淡淡的海洋味道還粘在指端。這是她第二次穿男人的襯衫,不同於第一件的青澀,屬於厲錚的多了沉穩和成熟。

下樓時,厲錚正坐在沙發上看雜誌。聽到聲音,他抬起頭,“一起吃飯。”魚缸裏紅龍吐著泡泡,厲錚話說完,白龍跟著也吐了一個。他的話說的自然無比。

“不麻煩了。”顏玨覺得自己隻是個老師而已。

消失一下午的Chris出現在門口,她顯然聽到了顏玨的拒絕。

“厲總,位子定好了。”Chris說。

“走吧。”厲錚起身,像沒聽到顏玨剛剛的話一樣,先走出去。

如果時間能再倒退回去,顏玨絕對會無視掉厲錚的堅持,直接回家然後蒙頭大睡,那樣的話她就不會見到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沒有之一。

範麗雅無論做不做明星,都喜歡塗大紅色的口紅,區別隻在於上學時塗的是五十一支的美寶蓮,現在是五百一支的香奈兒。顏玨把她一眼認出時,範麗雅正手拿太陽鏡衝一輛車尾燈早看不清的勞斯萊斯揮手致意。傍晚的太陽很大嗎要帶墨鏡?還是你真那麽大的腕兒?顏玨念了聲“夜盲症”打算裝沒看見她。

範麗雅眼神倒是極好,轉身的功夫就看到圓柱後麵的她,“呦,顏玨,好久不見。”範麗雅招著手走到顏玨身旁。

“隻可惜這個‘好久’不是永遠。”顏玨淡淡說完,把臉轉向停車場那邊。黑白交替的時段,夜像隻無形的手,拚命把光明往下拖拽,太陽最終放棄掙紮向下沉淪,於是真的夜了。華燈初上,站在保利門口妝容姣好的範麗雅輕笑著說,“顏玨你恨勁兒還是那麽大,大學時那點破事一直記到現在。我聽說你的畫也在國際上得了獎,所以當年那事對你來說沒什麽影響,隻不過是把你的成功延遲了幾年而已……”

“你的話再無恥點我認為就更配你三流明星的身份。”顏玨突然笑的燦爛,“勞斯萊斯沒說送你一程,我可要去吃飯了,少陪。”她幾步走到姍姍而來的厲錚身邊,主動伸手挽住了厲錚的胳膊。正咬牙的範麗雅眼神在看到厲錚的瞬間變了下,朝著顏玨的背影說,“顏玨,東川回來了,下星期采風社聚會,你來嗎?”

緩步進門的顏玨微笑依舊,厲錚看了她一眼問,“她是什麽人?”

“賤人。”顏玨臉上笑容更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海角七號是部不錯的電影,感覺和《春光》一樣是淡淡舒心的故事,喜歡這類電影的可以去看下。

對於大周末堅持更新的人來說,不留言對咩,不收藏對咩,私語苦逼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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