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是我的一米陽光

幸福好像一米陽光,不知哪刻就照進了誰家的窗。

厲錚從顏玨生活裏消失的第四十四天,顏玨恢複上班的第二十五天,她靠著藝術樓二層左數第三個窗前看學生作畫。

這節上室內素描,顏玨並不擅長的科目,她是代替係裏一位肺炎住院的同事來上這節課的。兩個月的時間,蓉大變化不小,譬如顏玨曾經的係主任突發中風,病退在家,譬如和顏玨一直不對付的萬年老二周易接替了係主任的位置成了蓉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係主任,譬如萬年老二一改往日和自己鬧對頭的態勢改為和她笑臉相迎、把顏玨供成了活祖宗,再譬如從來隻會畫畫的顏玨開始寫書。

顏玨在膝頭的筆記本敲下第五個屬於厲錚的名字時,才發現班上一個紮著馬尾的女學生正站在自己身後一臉的驚訝。

“怎麽了?是哪裏畫的不對嗎?”她拿過學生手裏的畫板看了會兒,“這兒的調子稍微淡點兒,大衛腿部線條再多練練,其他都還好。”

“顏老師,他們說你是《一米陽光》的作者我還不信,沒想到這竟是真的。”女學生臉紅撲撲的,不知是源於興奮還是本來的臉色,總之是比顏玨好看的臉色。

顏玨笑笑沒否認,她指指屏幕,“他帥嗎?”

屏幕上端,是厲錚正在熟睡的臉,馬尾辮女孩彎腰盯著屏幕看了會兒,“我認識他,我是說是見過他。”顏玨的眼神讓她馬上改口,“厲先生,我們學校的讚助人,去年他給我頒過獎,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顏老師,你知道嗎,大家都在猜測你和厲先生的關係,為什麽《一米陽光》裏隻有他的畫像?”

《一米陽光》是顏玨在厲錚離開第三天開始在博客上連載的一個類似日記似的連載,形式倒是和日記不大相同,每篇有一幅掃描上去的畫,後麵附帶著或多或少幾段文字,連載到現在四十一天,四十一篇瀏覽量已經在熱點文章點擊榜首呆了十五天了。

無數人關注她的連載,更有不少人給她留言或者私信,詢問厲錚現在的去處,問他和顏玨的現狀,更有出版社聯係顏玨,表示出版《一米陽光》這本書的意向。

顏玨把博客當成她自己表達對厲錚思念的一個私人地方,《一米陽光》火成這樣倒真出乎她的意料,麵對來自外界的大量關注,她關閉了私信,取消了評論提醒,隻是每天獨自寫著自己和厲錚的故事,至於《一米陽光》的出版,她倒是聽從了文景的意見接受了,不是為了那點稿費,更不是為了什麽名利,她想的是,如果那個人在世界某個角落裏看到了他們的故事,興許能可憐下她現在悲憫的心情,回來……

顏玨從沒像現在這樣過,換做之前,她肯定不會這麽大搖大擺指著厲錚的睡顏畫說“這是我男友”的,可就好像那句話一樣——謊話說了千遍,自然成了真的。顏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自我麻醉,不過每次她指著厲錚的畫和別人說“這是我男友,他隻是暫時去了別的城市”,她就又有了力量,因為那讓她覺得厲錚有天會回來。

“老師,《一米陽光》是我讀過的最溫暖的文字,我們都相信你們會幸福的,我們一直在等著《一米陽光》有個幸福的結局。”

陽光下,馬尾辮女孩兒笑靨如花,她的話讓顏玨和煦笑了,“我們會的。”

我們會的,是嗎?厲錚。

馬尾辮女孩兒走了,顏玨的目光重新回到電腦頁麵。她撫摸下沒有溫度的界麵,繼續敲擊鍵盤。

還記得我們在頒獎典禮上見麵時我對你說的話嗎?“大頭蒜。”你就是大頭蒜,從來都是自以為是的大頭蒜,以為給了我們錢就是支持了學生學習,支持了教師科研,就像你自以為是的離開,以為是對我好,卻害我第四十四個夜晚失眠。

可是厲錚,清早,盯著晨曦,我一點都不困,手捧著熟睡中你的照片的我一點都不困。你知道嗎?我喜歡你的睡顏,喜歡看你睡著時候的樣子,安靜、幹淨,染不上一絲塵土的幹淨。記得畫這張畫時你在發燒,藍島那陣子正艱難,你連續在公司加班幾天,回來時臉瘦了一圈,進門後直接倒在**一直睡到第二天,你發燒也燒了整晚,那時候我喂你吃藥,陪你整晚,那時候我也不困。隻是那時候不困能看到你,現在不困是因為看不到你。

厲錚,全世界都在問我寫這個東西是為什麽,全世界的人都問我我和你是什麽關係,其實答案真的很簡單,你是我男人,我寫這個是因為我想你,我想你回來。

顏玨合上電腦時,下課的鈴聲剛好響起,她說下課,看到馬尾辮女孩兒朝她做了個握拳鼓勁兒的手勢,顏玨微笑,小丫頭的手機才收起來,而她今天的博客才更新上去不到五分鍾。

厲錚,似乎全世界的人都站在我這邊,我現在就等你。

文景的孩子兩個月不到,肚子還是扁扁的,準媽媽此時斜倚著教室門框,看裏麵的顏玨,“顏玨,為什麽惡有惡報這句話在我們的生活裏就從來沒實現過呢?”

顏玨很快就知道文景說的惡有惡報善有善報是怎麽回事,其實有時候她也想,為什麽連許明朗都失去了名聲,而作為罪魁禍首的範麗雅卻依舊風光無限的做她的大明星,還要時不時出現在顏玨的生活裏炫耀那麽兩下,換做以前,顏玨肯定找機會頂回去了,不過現在,範麗雅怎樣都和她沒關係,何況這次隻是蓉大開慶典,範麗雅做嘉賓返校而已。

文景坐在蓉大二食堂三樓的小食館裏,對著對麵狼吞虎咽的顏良和表情淺淡的顏玨,一臉的義憤,“哎,我說你們就沒啥想說的嗎?”文景敲敲桌沿。

顏良吃得一臉牛腩飯湯汁,聽到文景問話,他抬頭,一臉笑眯眯,“文景姐,你是救星,就我媽每月給我那點生活費,還不夠我給厲粒買畫筆的呢?看看我這腰條,餓的隻剩肋骨了。”

“看看你腰條,看看你腰條,你說你除了吃還有照顧厲粒外還知道什麽正事!”文景真不高興了,顏玨的反應卻很平淡,“文景,顏良他讓厲粒恢複到現在這樣也是正事,再說範麗雅又不關他什麽事。”

一場車禍帶走了她的厲錚,卻意外成全了顏良和厲粒。王英工作繁忙,厲家除了管家和幾個傭人外再沒人能幫厲粒康複,顏良也正是鑽了這個空子,說服了王英讓他能去看厲粒。

厲粒也真的依賴顏良,現在竟然偶爾能開口說話了。

文景卻不樂意了,“不關顏良的事總關你的事吧,範麗雅最近又接了大導演張子明的電影,聽說是女一號,她這次來蓉大還是點名要你接待,你打算怎麽辦?”

顏玨伸出指頭把文景下垂的嘴巴挑起一個上翹的弧度,“我親愛的文部長,範麗雅雖然是人氣女星,可你忘了,我也不再是默默無聞的了。”

事實上,早在文景把範麗雅來校參加活動的消息告訴她之前,周易就來探過她的口風,而顏玨的確也不是過去的顏玨,隻是輕鬆幾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再大的名人顏玨也不伺候。

不過到了慶典那天,範麗雅還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的事情倒是顏玨沒想到的。當時她正在辦公室裏,瞧著第四十五幅畫下麵一條留言發呆。留言的id叫默默先生,留言內容是“別等了。”直覺告訴顏玨,厲錚很可能就是默默先生,別問她為什麽,如果問,顏玨隻能說那是直覺,屬於情人節心靈相通的第六感。

可是讓她傷心的是,“厲錚”對她說別等了。什麽叫別等了!

她默默抹著眼淚,冷不防抬頭看到周易站在她辦公室門口。五月的晚上,月色早早如水般懸在窗外枝頭,遠處,來自蓉大禮堂的樂鼓聲隱約在耳邊,沒開燈的室內光亮的隻有電腦屏。顏玨覺得滿臉淚水對著電腦,一副鬼臉看著周易的自己很奇怪,而站在那看自己的周易眼神更是怪。

“有事,主任?”她索性關掉屏幕電源,把詭異氣氛鎖進一片黑暗當中。

“顏玨,範麗雅今晚沒來,校長的意思是你能去救下場不?”想想他又補充,“咱校現在就你有這個分量了。”

顏玨不想承認自己是因為周易那句“咱校現在就你有這個分量”才答應下來的,但是站在蓉大新落成的大禮堂裏,麵對麵前千名學生,她的心前所未有的靜。那晚顏玨講了許多,她講了她的大學生活,講她和室友為了不丟水壺拿改正液在瓶身寫“亂拿者得痔瘡”這類幼稚的話,她講了自己和許明朗,她還講了她和厲錚的愛情。

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自己最美的一段愛情早替代了初戀的位置,成了深刻入心的記憶。

“幸福好像一米陽光,不知哪個不經意就照進了誰家的窗,所以,有時我們覺得不知足,不幸福,其實不是這樣的,因為有希望就有幸福,人最大的不幸不是一無所有,而是無欲無求。”這句話,是顏玨那天對蓉大師生做的臨時演講的結束語,而“人最大的不幸不是一無所有,而是無欲無求”這句話也作為俞渝報道的導語部分,被刊載在風尚雜誌五月號第三十頁的第一行。

五月十二日,湯加國首府努庫阿洛法市邊一間不起眼的小屋裏,男人接過朋友遞來的雜誌,聽他朋友用英語同自己表達著療養為什麽不去大點國家的意思,微笑。

因為世界上壓根沒有能達到時差24小時的地方,所以他隻能來到與日界線最靠近的地方,每天第一個擁抱屬於他們的太陽。

十分鍾後,電腦擺在桌上,旁邊攤著那本雜誌,第三十頁上,女孩笑容靦腆和煦,卻遠的他想碰都碰不到。

作者有話要說:由於出版關係以及和的合同問題,《如沐春光》的網絡版在這裏就暫時和大家告一段落了。本文是he,顏玨最後和厲錚是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紙書比網絡版多了個結局,等紙書上市3個月後,私語會看情況把網絡版沒有的部分貼去微薄。情況所限,隻有請大家包涵了,讓我們一起期待春光的美好結局吧。如沐春光是本讓人幸福的書,私語衷心願你們好,鞠躬。

紙書正在封麵籌備中,預計明年上市。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