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當印雪穿著一襲白裙出現在卓遠麵前的時候，卓遠幾乎停止了呼吸。
她的長發被輕輕挽起，一支古老的發簪，斜斜地插在腦後。她清亮的眼睛，有些迷蒙，月牙似的微笑。
“世界上，每個男人的優點都是不同的。但，他們都有一個相同的弱點。那——就是女人！卓遠的弱點，也一樣。而且，這個女人，就是——你！”站在卓遠的公寓樓下，印雪心裏閃現出淩辰的話。
“你別想歪哦！我也沒那麽惡劣啦！不會讓你去勾引他的。而是……因為，以一個你們女人要嗤之以鼻的男人的直覺。他對你好像很不一般，記得那年的法學論壇上，還有在醫院。你完全勝券在握的……”
可微微瞬間，她在一秒鍾內出現，是上天賜給的奇緣。可是，卓遠卻用了漫長的整整二十年，還是那樣無法解穴。
卓遠看著公寓樓下的背影，他似乎看到了那個藍印花布翻飛的下午，那個讓他此生此世沉醉不已的背影。那天跳著說，請他喝茶彌補的拍照女孩！
他一去，就知道，自己的靈魂在那一刹那就被她給攝入了。
是葉尋！她真的太像葉尋了。
印雪看著驚呆的卓遠，這個四十不惑的精英教授，傑出的首席**官，此刻的表情，已經向她說明一切了。雖然，她一見到她，渾身的血液會激動起來，但她的理智地告訴自己：淡定！
“你很像我的一個故友。”好久好久之前，卓遠對她說的。看來，她真的像。
印雪微微一笑。“教授，我在等你。”
“哦……恩……”卓遠很是突然，有點倉促的回答。“好啊，有什麽事？”
“對啊，有事，難道你要讓我站著在這裏和你說嗎？”
“嗬，是哦。對，上樓吧。”
這是座私人宅邸，整個外觀設計，似乎有點和卓園雷同。印雪仰起頭看著這個大樓，看來，卓遠受卓家的影響還真的是大哦。
“你……”麵對印雪的突然出現，卓遠心裏真的有些訝然，談話不知從何說起。
看著向來思路明晰的卓遠此刻的表情，印雪明白，自己已經有了一點所謂的主動權。
“教授，你現在還接案子嗎？”
“恩？”卓遠一聽，停住了為她衝水的動作。回頭，看了她一眼。
“哦，您是有名的首席**官，我覺著，您就教書太可惜了。你知道嗎，現在整個社會已經慢慢轉型到法治社會了，缺少了您這樣的法官，是很多需要法律幫助的人的損失啊！”
“我這段時間，在一家事務所幫忙，經曆了一些律師幫人打官司的事……我覺著，能遇到一個好法官，對於當事人來說，真的是希望，有時候是性命。雖然，當今社會下，法官的自由度不比歐美國家，但仍然是非常重要的。一念之下，會有天壤之別的……”印雪一點點地勸慰著他。
聽著印雪的話，這段時間，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回法院。
前陣子，聽說又有好幾個大案子……不能說出紕漏，但真的讓律師給扭轉乾坤了。明明是證據確鑿了，可最終，還是讓律師給辯贏了。雖然說，法律給於雙方當事人一個公平的平台，但是在事實真相麵前。怕，就是有些幕後的操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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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之，金素宜處理印雪的事情，讓他有些失望，他是有想過離開聖德。她這次，太公私不分，感情用事了。她絲毫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決定，會影響印雪的前途。甚至，讓法律界失去一個人才！
“教授，這也隻是我的一個想法而已。”印雪淡定地說著，她不想讓卓遠感到突兀。“我之所以選擇法律來作為我一生是職業方向，投入的去努力，因為我始終沒有放棄過這個信念——法律是公正的。如果某些時候，有失公允，那麽我願意——竭盡所能，去為這‘正義’二字粉身碎骨。”說道最後一句，直指印雪痛楚，她的眼睛霎時間閃亮起來。
“可惜，我現在沒有機會了，我多麽希望自己可以為需要法律幫助的人，奉獻自己的一點點力呢。”
“教授，您知道我的理想是什麽嗎？”她抬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卓遠。
他在等著她的回答。
“做一名公益律師。僅此而已。”這，真的是她的心聲。
卓遠看著印雪那真誠的眼神，她今天說了很多。她沒有騙他，他從那純清的眼睛裏可以看得出來。
“為什麽你覺著我應該回去做法官，除了你剛才所說的以外。”卓遠輕聲問著。
時間，在他們之間慢慢流逝，恍然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因為，你不——快樂！”印雪一字一字地說著。
“嚓”仿佛是一道傷痕，被重重地撕裂了。卓遠的心，有些猛然跳動起來。這個孩子，怎麽說出這樣的話來。
“您在聖德，隻有當你向我們講課的時候，才是神采飛揚的，你那睿智的眼睛是閃亮的。可是，其他任何時候，您都是痛苦的！雖然，我並不了解您。但我深深地感受的到，你在聖德，是在逃避！逃避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我不知道，您今日的痛苦是誰給的……可是，人活著不該是快樂的嘛！……”
夕陽的餘暉打在他們的身上，目送著印雪遠走的背影，卓遠的心裏響起了她說的那句話。
“人活著，不該是快樂的嘛！”似曾相識燕歸來，這不正是尋，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嘛！他的眼角濕潤了，捏緊了手中的那本書——羅爾斯的《正義論》。看來，她今天來歸還他真本書，還真的是另有意圖的。
是夜，卓遠在這公寓裏，端坐在書房裏，翻看著書櫃中，他這些年審理的案卷資料。法律隻有它承擔起了它的責任，它的使命，才是真正地有用之法，是善意的法。他，曾經雖一度拒絕讓自己進入法律界，但選擇了，他發現，自己是喜歡這個工作的。這，讓他有著強烈的使命感，他可以看到自己的法槌之下所詮釋的公正！
抬起頭，牆上有著一幀黑白素樸裝置的小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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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逝”。此生，她唯一留給他的字。
“你看，這兩塊琉璃多好看啊！”雨打芭蕉聲的夜裏，葉尋濕漉漉地跑回酒店。他拿起毛巾幫她不停地擦拭。“你快看啊。”
“你都濕透了呢！再好看，你也不能這樣不顧自己的吧。”
“你瞧，多漂亮的一對蝴蝶啊。展翅雙飛。嗬嗬！真的是‘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她攤開手心，裏麵是一對如歌如泣，絕美無暇的蝴蝶琉璃佩。
“你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琉璃了……它積澱了千年的華麗，穿越時空……你知道嗎，最早的一塊琉璃，就是範蠡送給西施的。後來，他們分開了，西施離別時，淚水流入其中，所以謂之‘流蠡’……你看，它的色澤，不就如淚水在熙熙流動嘛！”
“你，我，各拿一塊，讓我們彼此帶著，讓它隨著你我的脈搏一呼一吸，隨著你我的心跳一張一弛……”
卓遠，想著，攤開手掌，昔日那塊琉璃已經不再了。是他，親手將它還給了她！
“原來，我的淚水觸動了你的眉梢，卻抵不住你的一個姓氏。我的心髒為你而輪回，你的掌心卻不能握住我的祝福……遠，你真的離我而去了，我們——真的——遠了——”
他記得，她轉身離去對他說的話。
他記得，她轉身而去時候，給他的這幅字帖。
“流逝”——他們的愛，流逝了。
可現在，他多想對她說，我們的愛，不是浮萍，不會順水而逝。
我們的愛，是彼此的守望，早已沉積了，駐守在彼此的心底，不會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