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日前，楚怡就接到季家的電話說，老太太要親自來一趟。
緣愛之家是一個孤兒院，雖說是社會集資建立的。但季家每年都會撥款捐助這個孤兒院，同時也會資助很多孩子的學習。優秀的孩子一直會供讀到大學畢業，有的還會安排進季家名下的幾個公司。
所以，得知老太太要來。院裏的幾個領導早早的作了準備。
“這次老太太來，說是要收養一個孩子。”陳副院長坐在楚怡的辦公桌前，打開記事本。
楚怡心裏納悶了一下，但沒有絲毫表露出來。“老太太這樣說的。那我們就準備一下吧。有說什麽條件嗎？”
陳副院長提了提眼鏡，“電話裏沒有說的太多。就說是要領養一個女孩，而且年紀是在十六七歲左右的。”
“要收養這麽大的孩子。”楚怡覺著有些蹊蹺。
一般人收養孩子，都喜歡比較小的，這樣相處起來比較融洽，而且從小容易好培養感情。都十六七歲的孩子了，性格脾氣什麽的都已經成形了。要收養這麽大的孩子。她還是第一次碰到。
“是啊。而且季家不是有一男一女了嗎，老太太孫子孫女都不缺。怎麽會想到要收養孩子的？”
“反正他們有的是錢，收養一個孩子，對他們來說算什麽啊！”秘書小李這時走了進來。“你說對不對啊。楚院長，而且，說實話，他們這些富豪家裏的一條狗的消費都比我們院裏十個孩子的開銷都要大呢！……”
“小李！”楚怡打斷了小李的話。“注意分寸。”
小李遞給楚怡一份文件，朝陳副院長吐了吐舌頭。
楚怡一邊簽字，一邊想著季氏夫婦似乎從來沒有提起過這樣的事情，她的心裏疑雲重重了。
“陳副院長，那麽今天你就安排一下。準備好貴賓室，同時準備好院裏這個年齡段孩子的資料。”
“恩。基本已經準備好了。那我先出去了。”
楚怡點點頭。站起來，走到窗前。
夏季似乎特別長，怎麽還不過去啊。窗外的荷塘裏，有不少荷花開著，一朵朵，看過去，搖曳身姿。她轉身看到牆上的題匾“緣愛”，眼睛迅速紅了。
這塊牌匾是葉尋寫的，可是現在人事物非了。如此瀟灑的字體，讓很多人第一眼以為是男人所寫。就是葉尋寫的，一個溫柔地似水，飽讀詩書的女子，她從小的摯友。
“尋！為何如此難為自己啊！”楚怡看著題匾，輕聲說著。“你太輕易……”她的腦海裏浮現出蘭無若那稚氣的臉孔。想到這些，她忙走出門去。
楚怡走下行政樓，穿過幾個大大的廳堂，來到一幢粉藍色的小小公寓樓前。
走到136號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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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就見蘭無若在擦拭著她的古箏。
楚怡一直想讓蘭無若和她一起住。但是被她拒絕了，她也覺著在這邊雖說是孤兒院，但是可以和那麽多同齡人在一起。和同伴一起學習、玩耍，或許無若會開心些吧。
想著這樣也好，就繼續讓她住在這邊。前幾天她讓楚傑把蘭無若的古箏也一同帶了回來。這麽長時間了。出事後，除了第二次見麵，楚怡從來沒看到過她難過的樣子。
可以說，楚怡見到的現在的無若，真的是無若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淡忘了一切。
她的眼神，沒有聚焦點。你望進去，那便是一潭清泓，沒有底，你能感受的就是那繚繞的霧氣。她越是這樣的波瀾不驚，楚怡越覺著她內心巨大的痛苦。若是她發泄出來，倒也罷了。可現在，蘭無若卻像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除了極少說話，並無不同。楚怡擔心她是否會突然崩潰了！
蘭無若自顧自地擦拭著琴弦，校正著琴音。沒有抬頭。隻看見一頭細長的頭發，輕輕甩動，一掃一掃地，撫摸著琴弦。
“無若。”楚怡走到她對麵的床邊坐下。
“恩。”
楚怡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半響，才說了句。“你在這裏還習慣嗎？”
“楚姨。我要離開這裏。”無若抬起頭看著她，大大的眼睛，憂鬱迷離。
“恩。”還沒回過神的楚怡呆了一下。“你說什麽？”
“我要離開這裏。”
“好啊。那我今天回去就去收拾。反正楚姨家很大，一個住也浪費了。我也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房間。”楚怡開心地邊說邊走到無若身邊。
“不是。”頓了頓。無若繼續說道，“我不去您那裏。”
楚怡楞了楞。“哦！也對，你還是習慣住在蘭軒是嗎？……好的，我有讓阿姨一直幫忙打掃蘭軒的。一直很幹淨，清爽，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變動。”楚怡看著蘭無若說著，聲音越來越低。她一想到原本充滿歡聲笑語的蘭軒，此刻卻空空無一人，一陣心酸。但她依舊強裝笑顏地對蘭無若說著。
“我要進季家。”蘭無若，停下手裏的活。走到楚怡的麵前，蹲下了身子。
“什麽。”楚怡看著蹲在她麵前的孩子，這個她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我聽說季家老太太今天就要到我們這裏來收養一個女孩。我想進季家。”蘭無若定定地看著楚怡說著。
被這她這一說，楚怡愣是沒緩過神來。
蘭無若繼續幽幽地說著，“這些天，院子裏的女孩都在議論這個事情。我知道他們的要求是十六七歲左右的女孩。我會讓季老太太選擇我的。”
“無若。你不了解。”楚怡解釋著。“這些豪門家庭……”
“楚姨。”蘭無若拉住楚怡的手，想讓她鎮定下來。“楚姨。在院子裏的這些天，我想了很多……豪門家庭很複雜對嗎？我知道的。但我不會去你家。我也不會回蘭軒，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家了。”說到這裏，楚怡清晰的看到一滴淚從她眼角流出來。
“我要進季家，那是我可以從新開始的地方。有這樣一個好的開始，不是很好嗎？”
“你……無若，告訴我，你想去做什麽？”楚怡看著蘭無若此刻深不可測的眼眸，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想些什麽。
“……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但我連原因都不知道……是不是很不公平。”蘭無若流著淚看著楚怡，她此刻內心真的很痛苦。“楚姨，謝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無若，你不可以。”楚怡拉住站起身的她。
蘭無若掙脫她的手，將已經裝好的古箏背起，拿著琴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