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刻的荊州刺史劉備隆重接待了張繡一行,其熱情程度和歡迎的規模程度堪比歡迎天子的鑾架了。

不過隨即我也坦然了,畢竟嘛,像張繡這麽衝動而又不顧大局,毫無野心也不思進取的人物那是任何人都歡迎的,何況我們仁義之名遠播的劉皇叔呢,他當然也不會例外,並且他承諾給予張繡人力和物力上的絕對支持,希望張繡騷擾曹操的後方,我和張繡聽後都不由的lou出了會意的笑容。

不過這段時間我也可以好好休息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我也懶的去想,前幾天李儒這家夥還派人發了條消息給我說他現在過的越來越差了

李催和郭汜自從內鬥後誰也不信,近來又敗給曹操,猜疑之心更重,最近有不少西涼將軍都被他們殺了弄的人心惶惶,他本來想離開去投kao關東諸侯的,可是別人一聽到他的名聲不是拒絕就是破口大罵,所以他現在真的是感到走投無路了,希望我念在昔日曾共事的份上給他出出主意。當時看到他在信上說的我也不由的感歎了半天,最後還是讓他在耐心等待一段時間,我會讓張繡征集兵力奪取關中的,畢竟天下之大已無我等西涼子弟容身之地了,昔日的輝煌早已不在。這也證明了我之前的想法是完全正確的,董卓隻要一死強大的西涼軍就會四分五裂,如果不是王允他們突然下手或者董卓對我再信任一些,我也許就會幫他來實現那所謂的皇朝霸業了。可惜

或者我的心裏一直曾對董卓抱有幻想吧,就算董卓再殘暴,對於將來的五胡亂華給華夏的神州大地所造成的損失簡直就是無可比擬的。所以我當初才會選擇西涼軍的董卓吧,又或者我曾想投kao曹操的潛意識裏也有這種想法,不過既然現在已經決定走上另一條道路了,那麽我也不必再妄自菲薄就跟那些天下的名士俊傑鬥上一鬥吧。也許郭奉孝現在如果聽到曹操在宛城之敗也會笑的合不攏嘴吧,現在的他還沒得到曹操的重用呢,相信很快就能見到他了,絕代謀臣鬼才嘖嘖,還真是期待呀。

但是期待歸期待,現在的我還不得不老老實實的待在襄陽

在襄陽城中是段平靜的日子。

直到那一天我收到一封請帖,署名是水鏡先生司馬徽。

我知道這是襄陽第一隱士,也是曆史上曾推薦諸葛和龐統的老學士,當即就答應了邀請。雖然他覺得作為一個隱士,而又 “第一”有些滑稽。

那是一個江南的冬夜,雨來得格外的清、靜和淒涼。

在離襄陽城數裏之外的水鏡山莊,我見到了司馬徽、以及我曾想象過無數會的諸葛亮、龐統、徐庶。

這也是我第一次和荊州學派接觸。

也許當時我已經頗有些聲名,而曹操手下的荀彧、荀攸、程昱,袁紹手下的許攸、逢紀、沮授、田豐均是公認的謀略之士,他們奇謀迭出,為中原的曹袁兩大勢力勝出立下了汗馬功勞。那些都是北方的謀士,相形之下,荊襄、江東、漢中和益州則未見到十分出眾的人才,不免黯然失色。

“然而,他們不過是隱忍待發而已,荊州學派的才智之士,足以動亂天下。”多年以後回憶起這件事情的我想。

當時或許是好奇,或許是想見識一下北方的謀士,對我的到來,荊州學派排出了超強的陣容,也隱隱約約有些挑戰的意思。

我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

水鏡先生先說了些客套話,就提到了漢陽閻忠曾誇過我有良、平之奇一事。

賈詡趕忙答道:“慚愧得很,漢陽閻忠其實乃是我的舅父,其時我正欲謀官職,所以舅父特意為提攜我所為,名不副實啊。”

“噢,是嗎嗬嗬,賈公謙虛了。”

我的自揭短處顯然引起了荊州學派這批年輕人的好感,其實老實的說那閻忠是煩了我許久後才娶了我姑姑的。

但令我沒想到的是,這一招沽名釣譽之計竟然被荊州學派偷了個十足,在不久之後,荊襄便開始流傳“臥龍鳳雛,得一可安天下”的說法,從來沒有顯山lou水的諸葛亮和龐統馬上成就了大名鼎鼎的超級謀士級人物。不知道是我成全了曆史還是曆史成全了我,對於這點我真是哭笑不得。

我感覺荊州學派十分的自信,我和荊州學派的分歧倒不是對戰略戰術的選擇判斷上,這一點上雙方都是能達成共識,關鍵的不同在於對天下大勢的判斷。

“賈公,您輔佐董卓而董卓亡,輔佐李催而李催滅,輔佐張繡,而張繡也落到如今的地步,這難道是您做軍師的成就嗎” 一直靜靜旁聽的諸葛亮突然冒出一句。

聽到諸葛亮竟然提到這種問題,我不由的微笑道:“我不過是順勢而行,而不強以仁義來攪亂天下。我輔佐董卓,並不等於我就需要全力助他為惡,也不等於我一定要置他於死地,我不過是想保全自己和盡本分而已。至於李催,他相信我的時候我自然全力回報,可是當他不信任我,開始算計我的時候,我隻能選擇離開。而張繡,他的心既然不在天下,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呢如果他改變了主意我這個當謀士的自當全力以赴”

我的這番說辭荊州學派表示了難以接受。

我不由得好奇的問道:“那麽,你們心中的主公,你們希望的將來,天下又是什麽樣呢”對於這點我一直比較疑惑。

此時的諸葛亮昂然道:“我們的主公必是劉氏宗族後裔,名不正則言不順,此其一;主公必須為仁義之主,唯有仁義方可得民心,治天下,此其二;主公必要有超人之器量,能容人用人,此其三。這三者得之,再加上我荊州學派全力輔佐,天下何愁不歸於太平”

我搖了搖頭,不以為然道:“漢室已亡,無可挽回,縱然漢室後裔有傑出人物,也不能改變現狀。此其一;我以為你們實在過於迂腐,固然興以漢室複興之旗號能夠動人,可是最終能夠使天下太平的隻會是強者,而仁義不過是最虛偽的借口。此其二;根基和器量必不可少,而現在荊襄的劉備根基太差、益州的劉璋又顯然不具備這樣的器量,環視天下,劉姓並無有實力而傑出之人才,此刻正是成就霸業的最關鍵時刻,若在過得幾年,天下大勢已定,縱然那位符合條件的主公出現,隻怕你們荊州學派也無能為力,不過是空耗精力,勉強行事,私心自用,白白空耗國力,惹得天下紛爭不斷,還談何太平”

一直不說話的龐統卻笑了笑“賈公此言差矣,中原北方之地至漢末黃巾亂黨、董卓肆虐以來,久遭荼毒,以往的富庶地帶已千裏無人煙,現在曹操、袁紹兩雄並立,必將一場曠日持久大戰,雙方各自拚命招兵買馬,糧食不足已經成了關鍵,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一方獲勝,也需要付出慘重代價,而以後更需要分兵鎮壓,曆經此役,中原之元氣再難恢複。而我荊襄一帶,地方富庶,兵精糧足,雖無中原之大,卻有獨到之利,隻要中原、北方尚未安定,我軍西取益州、漢中,並合荊襄,易守難攻,再以一上將軍進駐中原,大軍發兵直逼長安,兩路破之,以逸待勞,則天下指日可待也。”

我不以為然道:“北方中原之地,已占天下五之其三,實力之強,再難震撼,何況兵將久經沙場,戰鬥力驚人,非南方過於安逸之兵能敵,而今不顧大勢,再起禍端,無濟於事,又置江南、益州於戰亂之害,空耗國力,何益國人呢”

徐庶立即接口道:“漢室將傾,則我輩必然全力扶植,篡奪天下者,勢必暴戾待民,秦王嬴政,漢賊董卓正是此輩,唯有漢室正統方可使天下臣服,才能成就太平盛世,賈公如何不明”

我搖了搖頭,“要說仁德明主,莫過於三皇五帝,可是今天誰還會請他們的後裔來做天子呢漢有文景之治,更有漢武之雄,而漢高祖早先是市井小民的時候,誰又能知道他是真命天子呢今天漢室將傾,又憑什麽認定非要漢室正統才是終結天下戰亂之人呢天下太平本來就是老百姓的心願,隻需順勢而行,自然太平,何必再用機巧心智,假正義之名,越俎代庖,自以為替百姓謀利而將他們送上死路,攪亂世道而混淆視聽,難道是正確的嗎”

諸葛亮笑道:“賈公所言不過是老莊那一套聖人不死,大道不止而已,大而無當,空而無用,自己修身養性還可以,治國平天下卻不夠。”

由於我們雙方各執己見,一番辯論之下,雙方都覺沒辦法說服對方,於是就各自保留了意見。

最後我長長歎了一口氣,心想:“此刻的一番對話隻是口舌之爭,然而這不同意見,最後也不知道要犧牲多少人的生命才能夠達成共識啊。”

我慢慢的站起身來,準備告辭,卻覺得有些話非說不可,不吐不快。

“我在西涼的時候,那兒人很窮,遠遠比不上荊襄這麽富裕、安定,加上連年的天災人禍,朝廷的賦稅嚴重,平民生活很苦。”

“有一次,我在街上被一位母親給攔住,她說她已經餓了三天了,一點東西也沒吃,她跪下來求我,求我給她一碗飯,不是給她自己吃,而是給她兒子。”

“我很同情她,於是就讓人從屋裏端了一碗飯給她,她就拿著這碗飯在街邊等著她兒子,這個時候,和她兒子一塊去山上挖野菜的人跑過來告訴她,說她兒子在山上被老虎咬死了。”

嘴上說著我又回想起了那件事,聲音也突然變得很冷,“你們知道那位母親是什麽反應嗎”

諸葛亮、龐統他們一呆。

我冷冷的說道:“那位母親聽到後大吃一驚,手一抖,把飯潑到了地上。她馬上撲到了地上,拚命的把那些飯塞到嘴裏,生怕別人搶了去。她就這麽趴在地上,一句話也沒說,慢慢的把地上的飯都吃完了。”

也許在對諸葛亮他們說這些話時我並不知道到我此刻冰冷的目光也變得出奇的柔和。

聽到這裏,此刻,就連在一旁笑眯眯不作聲的司馬徽也怔住了。

“從那一天起我就知道這漢朝已經死了。今天,我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正義需要讓那麽多無辜的人死去。但是我很清楚,以正義之名來爭權奪利,最後是必將為這些愚蠢而付出慘重代價的。”

“在下告辭了” 說罷,我長身而起,拂衣而去,翻身走進黑暗洶湧的雨夜中,片刻便被無盡的黑暗包圍了。

也許曆史上的那些名士們誰也沒料想到,動**不安,自相殘殺的三國時代,直接導致了其後中國曆史上最為慘烈的五胡亂華三百年,從東漢末年起的

幾百年裏,“人相食”,“易子而食”就一直沒有中止過。

但是將來的我是否有能力去改變它呢麵對這些所謂的曆史英傑們我真的有辦法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