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如何用劉琮這件事,鄴城朝堂上的兩方臣子,爭的麵紅耳赤。

雙方各有各的理由,而且說的都有幾分道理。

同意陳琳意見的,自然是因為劉琦通過袁譚的事情,博得了聲望,他們不想讓己方的皇帝輸給雒陽的那位。

而另外不同意陳琳意見的人,則是認為鄴城中樞此刻既然已經失了先機,那就沒有必要去跟風追隨劉琦,別人家幹什麽己方就幹什麽,弄的好像是拾人牙慧一般。

而且就目前這個情況來看,就算是己方做了和劉琦一樣的事,鄴城的皇帝也未必能夠得到和劉琦一樣的名望。

如此自掉身份的事,還是不要做的好。

雙方各持己見,互不相讓。

當然,事情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落在了袁紹手中。

陳琳望著袁紹,作揖道:“還請丞相決斷。”

一旁的一眾人一起道:“還請丞相決斷。”

袁紹緩緩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旁邊的劉袛見袁紹站了起來,自己也慌忙跟著他站了起來,不敢吭聲。

一國天子,居然是不敢獨坐於袁紹麵前。

袁紹冷冷地環視了一圈眾人,最後方才緩緩地開口道:“陛下,散朝吧。”

“啊?”旁邊的劉袛好像有點沒太聽清楚袁紹的話:“丞相說……什麽?”

“散朝!”

“哦、哦!對,散朝……散朝!”

隨著劉袛下令,一旁的宦官高聲宣布散朝。

隨後便見袁紹一臉陰沉,氣呼呼的下殿,直奔宮外而去。

滿朝臣子中,隻有袁紹一人可以著履佩劍上殿,其他人下殿的時候,都得由宦官伺候著將鞋子穿上再走。

等他們下殿之後,袁紹已經氣呼呼的消失在了眾人的眼簾中。

“丞相怎麽走的這般快!”後將軍牽招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隨後看向曹操,道:“曹公,我觀丞相似心中不愉,你與丞相一向相善,可知這個中隱情?”

曹操此刻剛剛穿上鞋子,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哈哈一笑,道:“丞相何等樣人?他的想法,豈能是我等庸碌之輩所能猜度出的?丞相心中有氣,就讓大司農他們去勸,你我還是各自幹好本職,莫要去做一些與我們無幹無益之事。”

說罷,便見曹操衝著牽招拱了拱手,邁步離開。

牽招哼了哼:“故弄玄虛。”

曹操如今也已經入朝,隨同袁紹一起在鄴城扶君,而他麾下的諸多英才也在此處,袁曹兩方的勢力聯合,方才拱衛出了這一個可以和劉琦政權可以相庭抗禮的政權勢力。

但曹操心中也清楚,己方的這個勢力並不穩固。

當然,劉琦一方的勢力也不穩固,但己方的隱患比起劉琦一方來說似乎更大。

劉琦一方不穩定因素,是因為劉琦皇權的絕對集中,而導致他與下轄的士族群體而產生的巨大摩擦,當然這些摩擦已經通過前一段時間劉琦在雒陽誅殺了半朝公卿,同時又砍了萬人,已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壓製。

在砍了這些人之後,雕版印刷術和新紙被劉琦大麵積的普及於世,士人百餘年來壟斷的晉升機製和他們家族的根,徹底被劉琦給打破了。

當然,劉琦斷人活路,曹操也不覺得他會輕鬆好過,從此時開始,劉琦轄境內將會陸續出現原本的士家進行結黨反叛,而劉琦則將處於無休止的平叛之中。

但相對於劉琦的問題,己方在士人集團利益這方麵,因為袁紹的坐鎮,而暫時沒有什麽凸顯的矛盾。

雖然袁紹和自己當初因為劉協的死被轄境內的諸族勢力反叛過一陣子,但隨著新朝的建立和政治利益的給予,袁紹又重新在河北籠絡了一大批人心,重新凝聚了屬於他的政治勢力。

雖然在曹操看來,這個政治勢力並不怎麽牢固,但最終還是成型了。

眼下己方最大的不穩定因素,是最高權力的矛盾尖銳。

袁家之中,袁譚和袁尚、劉氏的矛盾不可調和。

袁紹和曹操……說實話,在曹操心中,他們兩個人的矛盾也不可調和,隻不過暫時沒有擺到明麵上來。

另外,還有天子和袁紹之間的矛盾也一樣……在曹操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不喜歡權力,劉袛雖然是被袁紹和自己扶持上位的,但曹操不覺得他會永遠認命當一個傀儡皇帝,皇權和相權之間,永遠都是對立的。

雖然這些矛盾暫時都是隱秘的,但曹操覺得,一旦爆發出來,對己方的震動絕對要比劉琦一方大。

甚至可能是驚天動地。

……

袁紹回了相府,來到書房,氣呼呼地脫下了朝服,連帽帶衣一塊扔在地上。

侍從們慌張的去替袁紹撿。

袁紹從桌案上拿起水盞,咕嘟咕嘟的喝了一通,然後深吸口氣,接著一腳踢出,直接將桌案踢了個翻。

桌案上的東西,稀裏嘩啦地掉落在了地上。

侍從們見狀嚇得哆嗦,卻還是小心翼翼的上前收拾,但一個個都低著頭,不敢抬頭看袁紹,深怕他將怒火遷移到他們身上。

“丞相,大司農求見。”

“不見!”

袁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但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

“讓他進來吧。”

不多時,便見審配走進了袁紹的書房。

看見滿地的狼藉,審配不由嚇了一跳,他疑惑地看向袁紹,奇道:“丞相,這是……?”

“無事,適才一時心情煩悶,故有此行徑。”袁紹淡淡言道。

審配一臉恍然地點了點頭,沒有就此事再多問。

“丞相,雒陽那邊有些消息。”

“什麽消息?”

“大公子為那劉琦練兵,竟是頗受其重用,劉琦新建南宮五營,在雒陽郊外演武,大公子和趙雲所掌管的南宮屯騎營演武表現優異,為劉琦所稱讚,大公子得劉琦賞賜財貨,寶甲,駿馬,長槊……”

“嗬嗬!”

袁紹不善的笑了兩聲,道:“他這是跑到劉伯瑜那享福去了?這哪裏是什麽人質?”

審配似猶豫了一下,道:“另外,現在民間有一個傳言,配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

“有什麽該說不該說的,都說!”

“回稟丞相,據說,劉琦讓大公子操練南宮屯騎營之時,特許給了大公子兩千石的秩俸。”

“什麽?”

袁紹聽了這個消息之後,頓時懵了:“他是我的兒子,劉琦是我的敵人!他拿敵人的秩俸,這算什麽道理?”

審配急忙道:“若是隻拿秩俸,倒是還好說……隻是如今有傳言,說是這兩千石秩俸的背後,還有劉琦許諾給大公子的實職跟著……丞相,你想一想,若無實職,這兩千石的秩俸又從何而來?此事不可不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