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太倉。

“啟稟陛下,這是今年的糧收賬目,請陛下查看。”

新任的大司農劉先,命人將簡牘一盤又一盤的端到了劉琦的麵前。

劉琦隻是隨意的掃了一眼,之後就搖了搖頭:“不必看了,朕今日來此,也不過是為了巡視一下太倉而已,至於這當中的具體數目,大理寺署下麵剛剛成立了專門的審計署,那裏有精通數術的幹吏,讓他們定期檢驗就是了,朕沒必要親自清點。”

“是,臣明白了。”

劉琦舉目望去,太倉之中視力所及的地方,到處都堆滿了稻米,同時還有一些貴重的物資等等。

“雒陽的太倉,眼下共有幾處?”劉琦一邊在太倉中來回巡視,一邊問劉先道:“回稟陛下,算上陛下如今看到的這一處,共計四十一處。”

“還夠用麽?”

“回稟陛下,暫時還是夠用的,不過依老臣推斷,若是我朝繼續休養生息,再過三年……哦,不應該是兩年不到,這太倉怕是就不夠用的。”

“那就再修建一些吧……不過不要光在雒陽修建,包括長安,成都,漢中,襄陽,長沙,江陵這些地方,都要修建由朝廷直屬的倉稟,用以充實中樞可控物資,以備隨時調用。”

“諾。”

“回頭朕還會落時新的分稅製度,地方和中央的稅務分配,要重新進行調配,地方的郡署和縣署,隻留下一些固定稅種進行維護,其餘的由中樞統一運籌……這事尚書台自會擬定。”

劉先跟在劉琦身後,聞言道:“陛下,臣有一點比較擔心。”

“何事?”

“陛下將大部稅種,全部收繳於朝廷中樞,此乃富國之策……隻是臣看過陛下草定的分稅,地方所能使用的稅賦是不是有些太少?隻是占了三成多一些……地方每年需要用錢的地方很多啊,包括練兵,修葺,農桑,治水諸事。”

“地方缺錢,讓各地郡守直接上表問朝廷要,朕又不是舍不得給?真要是辦實事,朕一個子不少全部給地方撥!要錢要物要糧,想要多少都可以。”

劉先有些疑慮地道:“先是每年大費人力的收繳到朝廷,然後再大費周章的再下發下去……陛下,這不是有些過於虛耗了?”

“沒錯,是有些虛耗。”劉琦坦言道:“但是比起朝廷絕對權威的養成,這點虛耗也值得的。”

劉先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麽。

但是當他看到了劉琦不容置疑的表情之後,最終還是將嘴閉上了。

想想劉琦為了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在登基後所做的那些事情,倒也是能夠理解了。

兩人在太倉中轉了一圈後,一起走出。

隨後,劉琦又著人帶他去巡覽尚書台。

如今的尚書台諸事已經走向正軌,以諸葛亮為首一眾青年才俊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尚書台支撐了起來,運作的速度和效率比起原先不遑多讓,甚至還隱隱有超越之勢。

而諸葛亮等人的能力,則是在隨同劉琦處理各項政務的時候,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陛下,劉都護那邊傳來消息,說是交州的士燮請旨,希望能夠舉族遷往荊南居住,劉都護特差人來問,允許還是不允。”

劉琦聞言,啞然失笑。

所謂的劉都護,指的是鎮南將軍,長沙郡守劉磐,他也是劉琦登基之後,唯一一名持假節的將軍。

劉琦雖然人在雒陽,但他的主要根基還是在荊州,荊州那邊一定要有嫡係的將軍鎮守,劉磐自然是當之無二的人選。

而討虜將軍黃敘和虎威將軍魏延,依舊是南郡太守和江夏太守,隻不過兩個人都得了將軍之位,同時又都封了亭侯。

李典則是搬移到了宛城,遷中郎將,南陽太守。

四個人一同在荊南坐鎮,保護劉琦最重要的基業。

而荊州南麵的交州,則是在與周瑜交手前就被黃敘討平,士燮舉族歸順,不過當時劉琦為了維護南境的統治,依舊讓士燮在交趾執政。

但很顯然,如今劉琦的勢力愈發鞏固,特別是他一手除掉了雒陽的諸多與他不同道的公卿,此舉雖然引起了許多士族的不滿,但同時也讓很多士族群體心驚膽寒。

而士燮,毫無疑問就是這心驚膽寒的一員。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士燮都覺得,他不應該繼續擔任交趾太守了。

時間長了,真的很容易被劉琦清算。

孫堅還在江東做他南天王的美夢,但士燮已經認清形勢,主動要求交權遷移了。

根據劉琦對待‘自己人’的寬仁,士燮相信劉琦一定會善待他一族的。

當然,士燮之所以如此懂事,想來也是這段時間,劉磐不斷派人前往交趾對他進行‘規勸。’

“士公既有北歸之意,你等就代朕寫一封書信給他,就說……他是有功之臣,既想回來,那這襄陽,成都,漢中,宛城,長安,長沙,江陵諸地,他想在哪安居,那朕就準許他在哪安居……地方由他選就是了。”

“諾。”

諸葛亮當即領命,不過他隨後似乎又反應過味來,奇道:“陛下適才所言的那些地方,怎麽卻不包含雒陽?”

“嗨!”劉琦擺了擺手,道:“人家主動請旨北歸了,朕若是將他們一家都弄到雒陽來,豈不是好像朕信不著他們似的……再說了,人家士公全族北歸放下兵權,誠意滿滿,也就是想求個安穩,朕將他們全族遷到雒陽,人家會不自在的。”

諸葛亮恍然:“陛下真是心胸寬廣。”

就在這個時候,龐統急匆匆地走過來,對劉琦施禮道:“陛下。”

“士元有何要事?”

龐統雙手持一份簡牘,呈給劉琦:“此乃從叔特意寫給陛下的書信,說是有要事請陛下處置。”

“恩師?”聽了是龐德公的書信,劉琦不敢怠慢急忙接過。

當他看過內容之後,不由哈哈大笑,然後瞅向諸葛亮。

“師弟,又一年將至,你也是十八虛歲的人了,雖然尚不足雙十,但恩師之意,你如今在朝中為官,總管尚書台,所謂事急從權,早些就早些吧,也是時候該冠禮行表字了……就如同士元一樣。”

龐統去年被龐德公賜了表字,他雖也不滿雙十,但很多大家族在孩子年幼的時候,為了防止一些特殊事件(如遊學,入仕,離家,父母病逝等多種原因),都會先行取好表字,用作備用。

至於這個表字誰取……

在這個時代,相比於父輩,恩師或是族長為徒弟取表字的情形更多,宗法社會的‘孝’,並不僅僅止於父母。

師族之長的地位,有時候乃至於超越父母。

諸葛亮忙道:“既是恩師之意,亮自當遵從,隻是不知恩師給亮取了什麽表字?”

劉琦繼續看著手中的那份簡牘,道:“龐老師和德操先生,在荊州時都有授業於你,於情於理都算是你的恩師,兩位恩師各有一個主意,恩師尚長公意為你取表字‘子明’,而德操先生則更傾向於為你取表字為‘公明’……你喜歡哪一個?”

“這個……”諸葛亮有些猶豫了。

子明……公明?

劉琦繼續道:“伱的名中一個‘亮’字,自有取光照耀之意,所謂‘照臨四方曰明’,兩位老師給你的表字中,有這一個‘明’字,卻是正與你本名相合……關鍵就是在另外一字。”

“子字為尊乃自古之理……而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這‘公’字曆來都顯方正之道,這兩個字,倒是都挺合適的。你喜歡哪個?”

諸葛亮猶豫了一下:“不知陛下對此有何高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