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武陽的城門之外,此時已經擺滿了屍體,有黃巾士兵的,也有縣城守兵的,寬闊的城牆早已被鮮血染得通紅,看著已經黑盡的天色,已經不再適合攻城,李大目終於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眼前的黃巾士兵終於如潮水一般的退去,陳宮輕輕的吐出胸中一口濁氣後,揮手示意身旁的縣兵點燃火把,便拄劍坐到一塊城牆之上。

“公台!”縣令陸仁身穿一件青色的錦衣,揮手向著城牆之上的陳宮跑來:“多虧有你幫助指揮守城,才能保住東武陽不失啊!” 

經過一天的大戰,陳宮早已經疲憊不堪,見陸仁向他說話,隻好吃力的站起身來回道:“全靠將士拚命才能守住城池,宮不敢居功。” 

“幸虧有你指揮得當才能數次擊退敵軍,公台不必謙虛!” 

陸仁走近到陳宮身旁,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便撲鼻而來,看著陳宮幾乎被鮮紅的血液淋遍了全身,臉上的嫌惡之色一閃而過,慌忙退了數步後說道:“公台,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先去吃點東西吧!” 

陳宮指揮縣兵鏖戰了一天,雖然不曾親自上陣搏殺,但如飛蛾般不斷湧來的黃巾,卻讓他幾乎沒有時間停下來吃些東西,此時被陸仁一提起,頓覺腹中一陣饑餓之感傳來。 

“還請縣君前麵帶路!” 

陸仁點了點頭後,從身上摸出一塊雪白手帕捂住鼻子,罵罵咧咧的向著城中跑去。 

一個與城外黃巾廝殺了一天,都未曾下過戰場的縣兵見狀,頓時將手中的長戟一扔,一臉不甘的說道:“大夥拚死保護的就是這種人?” 

站在他身旁的另一名小兵連忙將地上的長戟撿了起來,重新交到他的手上後,說道:“唉,誰讓他是縣令呢!”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東武陽的縣尉悄悄的來到了他們身邊,一臉神秘的說道:“諸位,為這種人賣命不值得,我有個既可以報仇,又能大發一筆的辦法,想加入嗎?” 

兩名縣兵聽到能夠大發一筆後,頓時雙目一亮,豎起了耳朵聽著縣尉說著下文。 

陳宮隨著陸仁一路急行大約半個時辰後,終於在一所華麗的府邸麵前停了下來。陳宮抬眼一看,隻見頭頂一塊巨大的鑲金扁額上寫著“陸府”兩個碩大的燙金大字。

陳宮剛要進門,便被陸仁虛晃著手臂攔住。 

“縣君,這是何意?” 

陸仁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後,對著陳宮說道:“公台,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 

說完之後又將手帕捂住鼻子,快步向著府中跑去,直到離開陳宮老遠之後才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對著身旁的下人說道:“還不快去準備熱水新衣,服侍公台沐浴更衣?” 

陳宮看著陸仁的言行,頓時氣得渾身發抖,一聲怒罵就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腦中瞬間閃過城外虎視眈眈的數千黃巾。陳宮微微一歎,若是此時與陸仁內訌,隻怕會讓城外的黃巾有機可乘,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將心中的怒意強行壓下,鐵青著臉對陸府的下人說道:“帶路!” 

陳宮洗

完澡後,穿上了陸仁為他準備的一件青色文士袍,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袖角後,便隨著下人來到了客廳之中。 

剛入堂中,便聽陸仁故作親熱的叫道:“公台,快來這邊坐!” 

“多謝縣君!” 陳宮走到陸仁所指的空坐之處,向陸仁行了一禮後,才緩緩坐下。 

麵前案犢之上放滿了各種食物,頓時引得陳宮食欲大動,舉杯向著在坐的諸人告了一聲罪後,便埋頭與桌子上的食物大戰起來。 

就在陳宮大吃特吃的時候,東武陽的縣尉正帶著一隊縣兵向著城門之處趕去。 

剛到城門,縣尉便一臉笑意的對著城門下一個身材十分魁梧的漢子說道:“大壯,今天該你守城門啊?” 

被稱作大壯的漢子有些憨傻的撓了撓腦袋後回道:“是啊,昨天是小黑他們看守,所以今天輪到我們這隊了!” 

縣尉一臉微笑的邊聊邊向著大壯靠去,“你說為啥這股黃巾偏偏要往咱們縣城跑呢,這才不到兩天的時間,一千名兄弟就隻剩下不到五百人了,唉!” 

大壯正要回話,便見縣尉臉上的笑容頓去,瞬間換上了一副獰笑的表情,隨後一抹刀光便向著他的喉嚨砍來,來不及躲避,隻感覺到一股冷意從脖子處瞬間傳遍全身,隨即渾身便失去了力氣,軟軟的倒了下去。 

“為,為什麽…?”

縣尉砍死大壯後,立即對著身後大聲喝道:“速度動手!” 

眨眼之間,數十名軍漢便從陰影之中竄出,向著僅剩的五名守門縣兵撲去。 

戰鬥在瞬息之間便分出了勝負,五名縣兵還沒反應過來,便倒在了血坡之中。 

“開城門!”

縣尉率先抓起沉重的鐵質門栓,示意眾人一起開門。 

“好,衝進去!”

李大目看著城門緩緩打開,連忙指揮著士兵飛快的湧了進去,數息之間便占據了整個城門。 

一名正在城樓之上巡視的哨兵,看著無數黃色人影從城門之中湧了進來,微微一愣後,便扯開嗓子大喊道:“敵襲!” 

巨大的喊聲,瞬間將城樓上假寐的數百縣兵驚醒,此時城門已失,城樓的石製台階上正有無數黃巾士兵蜂擁而上,一眾縣兵大驚之下,連忙慌亂的舉槍堵住黃巾兵上城的道路。

縣兵占據地利,勉強擋住了悍不畏死的黃巾兵。 

李大目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這些激烈反抗的縣兵不過隻是垂死掙紮而已,隻要他順利拿下縣城,斷了他們的糧草供應,不用動手,他們也會餓死當場。 

“縣尉,前麵帶路!”李大目銅鈴大小的眼睛一鼓,對著正在指揮士兵攻擊城樓的縣尉說道:“先去抓住縣令,逼迫這些人投降!” 

縣尉聞言,頓時一臉媚笑的拍起了著李大目的馬屁:“李將軍所言甚是,如此絕妙的計策隻有您才能想得出來,在下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李大目麵上得意神色一閃而過,隨後又佯怒道:“淨說些廢話,還不快去前麵帶路?” 

縣尉連忙點頭應諾,帶著大隊黃巾向著陸仁的府邸奔去。 

巨大的喊殺之聲,從城門之處隱隱約約的傳了過來,陳宮側耳傾聽許久後,頓時麵色一緊,一腳踢翻身前的案犢後叫道:“不好!” 

陸仁被陳宮的動作嚇了一條,有些揾怒的說道:“公台,怎麽了?” 

陳宮一臉焦急的說道:“縣君,黃巾兵可能已經入城了。” 

陸仁有些不悅的說道:“此時城門緊閉,那黃巾還能趁夜飛進來不成?” 

陳宮腦中猛然閃過縣尉那充滿恨意的雙眼,輕輕一歎後說道:“那些黃巾雖然不可能飛進來,但卻有可能被人放進來的。” 

“放進來?怎麽可能?” 

陸仁疑惑的表情沒有持續多久,便被突然闖入的數百黃巾士兵徹底嚇癱:“你們怎麽進城的?” 

縣尉從李大目的身後繞出,滿眼恨意的望向陸仁說道:“嘿嘿,陸仁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是你放這些黃巾賊入的城嗎?” 

陸仁雙手顫抖的指著縣尉,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我也算待你不薄了,將縣尉要職交給了你,為何還要這般害我?” 

縣尉眼中不屑之色漸濃,臉上的恨意更是毫不遮掩:“陸仁,你待我不薄?那我問你,你什麽時候把我當人使喚過?”

縣尉扒開上衣後露出了整個精壯的上身,隻見身上全是青淤之色,各種細小傷口數不甚數,隨後對著陸仁吼到:“若有事情稍微不如你的意,對我便是一頓打罵,你什麽時候把我當成人對待過?”

“我迫於無奈才出此下策,陸仁你也不要怪我,說到底你也是咎由自取而已。”

“好了!”李大目手中染血長刀向前一揮,製止了兩人的談話,看著陸仁身旁的文士正打量著他,連忙理了理衣服,學著那些文士說話的語氣,對著陳宮說道:“敢問先生名諱?”

這個文士李大目見過,這兩天便是在他的指揮下,讓一千如綿羊般孱弱的縣兵,擋住了他無數次的狂風暴雨進攻。

“哼!”陳宮輕哼一聲後,便將頭轉向一邊,不在說話。

一旁的縣尉連忙上前對著李大目說道:“李將軍,此人乃是我東武陽的名士陳宮,陳公台!”

經過無數生死之局後,李大目清醒的認識到這些士人的作用有多麽的大。

劉繼此時就在蒼亭,隨時都有可能攻來,若不是因為軍中糧食已經嚴重不足,他是絕對不會冒著如此大的風險攻打東武陽縣城。李大目知道此時的他已經陷入一個巨大的危局之中,他迫切需要一個人為他出謀劃策。

陳宮的大名,即便連大字都不認識一個的李大目也是如雷貫耳。

“先生,我等都是迫於無奈才做此反叛之事。”李大目一臉期待的向著陳宮望去,指著陸仁說道:“先生是我東郡俊傑,怎可見這些狗官魚肉鄉裏…”

未等李大目說完,陳宮便打斷了他的話:“休要多言,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