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誰才無恥

眼見武鬆越追越近,宋江嚇到肝都快要碎掉了。

他斷了一隻手臂,自然是沒辦法把馬驅到有多快,武鬆卻在後邊越來越近,眼看著再用不了幾步,就要追上了他。

他知道自己殺了多少武氏族人,以武鬆那種脾氣,捉到他之後,不把他大卸八塊報仇雪恨才怪。

宋江是越跑越心慌,越跑越害怕,心中殘存的那丁點尊嚴,也在武鬆的追擊之下,嚇到**然無存。

他的腦海裏已是一片空白,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我不想死!

突然間,宋江猛的勒住了戰馬,不但停止了逃跑,竟是掉轉馬頭,迎向了武鬆的追擊。

這下反倒輪到武鬆神色一動,在那一瞬間,還以宋江這是拿出了男兒血性,竟然有勇氣跟自己決一死戰。

“哼,宋江,沒想到你還有幾分骨氣,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就衝你這一點,我就不把你碎屍萬段了,就給你留個全屍。”

武鬆猙獰的臉上,揚起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敬意,手中鐵棍舉起,已打算一棍子敲碎了宋江的頭顱,給他一個痛快。

撲嗵!

宋江卻突然間跳下馬來,雙腿一軟,跪在了武鬆麵前,口中泣聲叫道:“武兄弟饒命,武兄弟饒命啊,哥哥我錯了,我真的錯啦。”

武鬆陡然間勒住戰馬,高住的鐵棍懸在半空,吃驚的目光俯視著宋江,鐵棍竟是忘記了落下。

那個高高在上的宋江,那個泰山王,竟然為了活命,卑微的跪在了自己的麵前?

“武兄弟啊,其實哥哥我也不是有心想去滅你武家,都是吳用那廝,他說如果不給你點教訓的話,哥哥就沒辦法服眾,所以才逼著我去攻打你武家啊。”

宋江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在了已然失跡的吳用身上,一副泣不成聲,萬般無奈的樣子,聽的武鬆是微微動容,高舉的渾鐵棍也緩緩的放了下去。

宋江見武鬆有所動容,便繼續哽咽道:“武兄弟啊,你也不想想哥哥跟你的兄弟情誼,哥哥怎麽會不相信你呢,哥哥都是被逼的啊。”

接著,宋江就開始回憶起了往事,哭哭啼啼的回憶起了他跟武鬆如何相識,如何義氣相投,如何聚義起事的舊日種種,把武鬆往兄弟之情上引。

武鬆顯然骨子裏是個重情之人,被宋江這麽一番泣訴,漸漸殺機便動搖起來,本是高舉的鐵棍也放了下來。

“你好歹也是一方諸侯,竟然淪落到下跪求饒的地步,我武鬆也真是看走了眼,當初竟然相信你能幹成大事,唉——”

武鬆深深的一聲歎息,不願意再看宋江那副奴顏婢膝的可憐樣,不但放下了手中鐵棍,還側過了身去。

宋江則跟一條哈巴狗似的,哭哭啼啼的爬了過來,單手抱住武鬆的大腿,嘴裏央求道:“哥哥我是沒什麽本事,哥哥其實壓根就是一個庸才,我真不該起了野心,帶著你們一班兄弟造反,到了這個地步,哥哥隻想隱入山林,老老實實的活過下半輩子,求武兄弟看在咱們舊日情份上,就放哥哥一條生路吧,求你啦……”

武鬆動了動腳,想把宋江給甩開,怎奈宋江就跟狗皮膏藥似的,隻手死死的摟著武鬆的腿,就是不撒手。

武鬆越瞧他是越厭惡,幹脆閉上了眼睛,不屑於再看。

宋江就那麽哭哭啼啼個沒完,眼見武鬆閉上了眼睛,淚容間悄然掠過一絲陰冷的殺機,悄無聲息的就從袖子裏頭滑出了一柄短匕首。

然後,他就一邊哭求,一邊趁武鬆不注意,一寸一寸,緩緩的將匕首抬了起來,舉到了武鬆後腰處。

那個位置,已經是他所能舉到的最高位置,再往上舉的話就要站起身來,勢必要引起武鬆的覺察。

一旦武鬆睜開眼來,發現了他的意圖,不當場把他撕成了粉碎才怪。

“背叛我宋江的人,隻有死——”宋江眼中陡然間迸射出了猙獰如獸的陰冷殺機,哭聲也嘎然而止。

幾乎在同時,他那柄寒光凜凜的匕首,奮然刺出。

噗!

一道鮮血迸出,匕首狠狠的紮進了武鬆的後腰。

兩人距離如此之近,再加上武鬆毫無防備,根本沒想到宋江會有這個膽量,會這麽卑鄙,哪所他擁有拔升至了初級武聖的武道,竟然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一聲痛叫,驚怒的武權,顧不得後腰傷痛,掄起棍子就反手揮出。

宋江卻已搶先一步,把匕首一拔,接連後退,避開了武鬆這無力的一掃。

武鬆一棍子掃空,加上匕首拔出後,鮮血狂噴,重傷之下竟是無法再支撐下去,跌跌撞撞的就坐倒在了地上。

這一刀傷的他實在是太重了,他又不是楊再興那種特殊的體質,重傷之下焉能再站得住。

倒地的武鬆,這才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中了宋江的毒計,胸中頓時湧起無盡的悲憤和懊悔。

“宋江,你這個卑鄙無恥的人渣,我早該知道,我早該知道的——”武鬆咬牙切齒的悲憤大罵,掙紮著想要起來,無奈這一刀傷的他太重,隻能捂著後腰的傷口癱坐在地上。

鮮血泉湧,很快染紅了地麵,武鬆的酒狂天賦也到死為止,整個人轉眼虛到隻能任由宋江宰割的地步。

宋江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遠遠的站在幾步之外,瞄了好半天,直到確認武鬆已失去了反抗能力之後,方才長長鬆了口氣。

他平伏下了緊張的心情,黑臉上重新浮現出了陰冷的笑容,舉著匕首一步步的逼上前來,再也看不到半點畏懼,隻有一種陰謀得逞之後的幸災得禍,還有深深的得意。

“武鬆,你這個無恥的叛賊,當日沒能直接殺了你,真是本王犯下的最大錯誤,今天本王就替天行道,宰了你這個無恥叛賊!”

宋江說著,匕首高高舉起,眼中殺機狂燃。

癱在地上的武鬆,臉上燃燒著深深的悲憤,咬牙罵道:“宋江,你這奸詐的偽君子,你為了使詐,竟然不惜向我下跪,你簡直是這世上最無恥之徒,‘替天行道’四個字從你的嘴裏吐出來,簡直是天大的諷刺,就算你今天能害了我武鬆,你也定會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宋江被罵到惱羞成怒,歇廝底裏的大罵道:“本王之所以下跪,那叫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這無恥的叛賊豈會懂這樣的覺悟,本王就算是最後難逃一死,也要先宰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叛賊,去死吧!”

瘋狂的獸吼聲中,宋江手中匕首用盡全力,向著武鬆狂揮而下。

“我武鬆當真是愚蠢,竟然會被他的眼淚哭到心軟,這樣被他害死,也算是我活該了吧,唉……”

悲憤的武鬆,空有一腔的怒火和不甘,這時也隻能接受命運,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死亡。

刷!

一道寒光破風而來,穿越數十步的距離,從宋江的身後射來。

一聲慘叫,一道鮮血飛濺而出。

宋江那一隻獨臂,騰空而起,跌落在了武鬆的跟前。

幾乎在同時,那一道寒光也陡然落地,插在了身後幾步的地步上,竟然是一柄血淋淋的戰刀。

“啊——”

宋江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斷臂噴湧著鮮血,膝蓋一軟,撲嗵跪倒在了地上,腦袋頭嗑在了血泥上。

武鬆聽到了動靜,猛的睜開眼來,吃驚的看著眼前這驚人一幕,看著雙臂皆斷,跪伏在跟前的宋江,看著那一柄還在微微晃動的血色戰刀,恍惚間竟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怎麽……怎麽回事?”武鬆嘴裏吃驚的自語。

就在這時,前方數不清的鐵騎,已飛奔而來,乃是魏軍大隊人馬追到。

而奔騰在最前方的,竟然是一團金色的流光。

武鬆揉了揉被血汗遮掩住的眼睛,凝目細細再看,方才看清楚,那飛馳而來的,並非是什麽金光,而是一員金甲金盔,天神一般的魏國大將。

那員金甲神將,正是大魏之皇,正是陶商!

武鬆神色驀然一震,猛的回頭再看一眼那柄插在身後地麵的血色戰刀,他這才驀然認出,那柄戰刀正是他曾經的敵人,大魏之皇手中的兵器。

“竟然是他出手救了我,竟然是他……”武鬆喃喃驚語,陷入了無盡的震愕之中,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他還仗著酒狂之威,險些把陶商逼入絕路,還曾傷到了陶商的龍體。

而今,卻正是他所要殺的那個陶商,不計前嫌,在最關鍵的時刻,以那神鬼一刀斬下了宋江的胳膊,救下了自己的命。

一轉眼間,陶商,竟曾了他的救命恩人。

就在武鬆驚愕不知所以之時,陶商已策馬飛奔而至,勒馬在武鬆跟前,淡淡笑道:“武鬆,咱們終於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