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疲兵之計

“就地紮營。”馮高恨恨地一擺手,一臉的陰沉,這都進山一天了,派出的斥候幾次和黃巾賊的探馬相遇,各自都有損傷,隻是這周倉所部的黃巾賊,卻始終在山裏鑽來鑽去,就不是不敢和官軍交戰,憑著他們對岷山的熟悉,一直在跑,就是讓官軍追不上,隻能遠遠地望著黃巾賊的屁股吃塵土,讓一向自認為冷靜的馮高都給氣炸了。

不過馮高畢竟是受過訓練的將領,眼看著天要黑了下來,便找了個開闊地,選擇了一個小山頭就地紮營,憑借著這個地方,就算是有人要摸營也不可得,此地易守難攻,馮高的選擇一點也不錯,而且天色黑了下來,便不再追擊也是正確的選擇,而且馮高也很小心,一方麵安排崗哨,一方麵派出斥候偵察周圍的環境,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跑了一天,劉岩已經快要累的散架了,和陳宮往一塊石頭上一坐,除了大口大口的喘息,就再也不想動彈一下,好半晌才算是回過勁來,卻聽一邊的陳宮輕歎了一聲:“兄弟,我看這一次咱們進山圍剿黃巾賊怕是有點懸,你注意了沒有,黃巾賊明明仗著熟悉地形,幾次都能擺脫咱們,卻總是不遠不近的吊著咱們的胃口,我怕是黃巾賊有什麽詭計,咱們還要早作打算呐,不然的話,怕是這岷山之中就是咱們的葬身之地了。”

劉岩一呆,這一天隻顧著沒命的奔跑,哪有時間注意這些,再說了,這也不是他該注意的事情,不過陳宮這麽一說,劉岩倒是心中一淩,皺了皺眉頭,看了陳宮一眼:“你既然知道,為什麽不去提醒馮高?要不我去和馮高說去。”

話音落下,劉岩就要站起來,卻被陳宮抓住,無奈的搖了搖頭:“劉兄弟,不用去,去了也是白去,馮高不殺,也不是真的看不出來,要不然也不會選擇這樣一處地方紮營,他也是怕被黃巾賊暗算,再說了,咱們也不能提醒他,你還看不出來嗎,自從我幫他籌集了糧草之後,馮高已經開始防著咱們了,你就是去了,馮高也不會聽你說的。”

然後陳宮臉色一沉,眼光掃過周圍的兵卒,忽然壓低聲音湊到劉岩耳邊道:“劉兄弟,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不是馮高的手下,我就說句誅心的話,馮高這一次必死無疑,你信不信。”

“什麽?”劉岩心中一驚,差點失聲驚呼出來,要不是陳宮拉住他,他還真是要喊出來,不過看著陳宮也是一臉的迷惑不解:“陳宮,你這是什麽意思?”

陳宮吐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劉兄弟,既然你問起,那我也就實話實說吧,我這次征糧已經把陳留的名門大豪都給得罪遍了,就算是這次不死在山中,若是馮高得勝回去,將來這件事情找上來,馮高也不會為我擋災,我也會被他們拿出去擋災,你想想,馮高總共五百兵士,如何要得了五千石糧食,他要來何用,必然是有所密謀,如今天下大亂,隻怕此事就是太瘦張邈指使的,但是等陳留的大豪們聯名去找他,他會承認是他做的嗎,到時候我自然是最好的擋箭牌,但是如果馮高死了,那麽著黑鍋就要有馮高來背了,所以,我想助他一臂之力。”

劉岩還是不解,疑惑的看著陳宮:“既然你早知道是這樣,那你還為何要攬下這個差事,非要去給馮高籌集軍糧?”

說到這,陳宮輕輕一笑,將目光落在遠處:“劉兄弟,你救過我的命,這幾日相處,我也能看得出來,以這個人心好,你也看到了,陳留城剛遭了匪患,百姓死傷無數,糧食也都被黃巾賊搶走了,要是沒有救濟,他們如何能撐得到下一季糧食下來,而這馮高更是可惡,竟然不顧百姓死活,還要強行將百姓手中僅存的哪一點救命的糧食搶走,這是要存心活活餓死老百姓呀,我是心中不忍,那些高門大閥家家戶戶囤積了無數糧食,但是老百姓卻是常有路邊餓死者,這世道呀——哎,我不過是接馮高之手,給百姓弄點活命的糧食罷了,但是如此一來,我便再也不能再陳留呆了,兄弟,你若是信得過我,不如等馮高兵敗,跟我一起走吧?”

陳宮說的大義淩然,劉岩也是親眼所見,那些餘下的糧食,陳宮確實分給了百姓,如何讓陳宮心中不敬佩,深吸了口氣,劉岩重重的點了點頭:“你說的是,到時候咱們找機會開溜,我來保護你,你去哪裏我就跟你去哪裏。”

陳宮臉上一陣激動,緊緊地握住了劉岩的手,此時無聲勝有聲,也是從這一刻,劉岩和陳宮這一生緊緊地被綁在一起,在以後日子裏,無論劉岩如何落魄,陳宮也沒有舍棄劉岩,也正是因為這時候的這一句話,讓陳宮銘記於心。

等劉岩領著手下將帳篷紮好,天色已經慢慢黑了下來,夥夫早已經將飯煮好了,等大家吃過之後,便各自回帳篷休息,本來劉岩還要和手下的幾個人說話聊天的,畢竟這時候就睡覺還是太早了些,但是卻不想陳宮在劉岩身邊躺下,幽幽的說了一聲:“還是早點睡吧,今晚上隻怕是安寧不了了。”

劉岩還待問一問,卻見陳宮已經和衣躺下了,微微的發出鼾聲,雖然知道是假寢,但是劉岩也明白陳宮是不想再多說話了,也隻能悶悶的招呼手下的人:“好了,大家都聽陳宮的早點睡吧,不過甲不離身,兵器放在身邊,大家小心著點。”

夜色陰沉,軍營漸漸地失去了剛才的熱鬧,除了一百名警戒的哨兵之外,其餘的四百人都睡下了,整個營地看上去死沉一片,除了一個帳篷裏發出呼呼的鼾聲,就再也沒有其他的動靜了。

是夜,當所有的兵卒剛剛沉睡了不久,在遠處的山坳裏,卻忽然傳來一陣號角聲,這是黃巾賊的號角,而且隨之便是一片喊殺聲,聲震四野,在寂靜的山林之中,驚起無數飛鳥,一時間亂作一團,馮高的大營之中,登時就炸了鍋,兵士們慌裏慌張的從帳篷裏爬出來,有的赤手空拳,兵器都不知道放在那裏,有的衣衫不整,隻穿了一條褲子,有的穿著上衣卻沒有穿褲子,總之亂成一團,什麽樣的都有,隻聽見有哨兵高呼:“黃巾賊襲營了,黃巾賊襲營了——”

馮高**著上身從大帳裏衝了出來,手中抓著他的哪杆白銀槍,雙眼發赤,大喝道:“都別亂,都別亂,跟緊了自己的官長,不用亂,來人呐,隨我出去看看。”

隨著馮高的呼聲,有了主將的存在,剛才亂作一團的兵士慢慢的恢複了冷靜,開始緊跟著伍長什長隊率囤將,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官長,開始結成陣型,而第一時間,作為精銳的近衛營,便已經集合在馮高身邊,隨著馮高朝外衝去。

隻是在馮高衝出去之後,剛才震天的喊殺聲登時便已經止住了,號角也停下了,再也沒有了聲息,讓馮高一陣發愣,這黃巾賊又是搞的什麽鬼,難道是襲營被發現了,便隻能放棄了,不過馮高領兵多年也不傻,隻是仔細一想,便氣得不由得大罵道:“一幫膽小鬼,媽的,這哪裏是襲營,這根本就是騷擾,就是不想讓咱們睡個好覺。”

馮高說的不錯,這就是周倉施展的疲兵之術,剛才也不過是派了二十來人,一聲號角,然後眾人一起喊殺喊打,但是等馮高出來之後,這些人便立刻收聲,然後悄悄地退走了,隻是這樣一折騰,馮高營中的人馬哪裏還有一點困意,即便是馮高領著他們回去之後,一個個回到營帳之內,卻也還是睡不著,一個個精神的和什麽似得。

隻是就當號角聲響起來的時候,劉岩猛地驚醒過來,好在早有所備,並不曾脫去衣服,而且兵器都在身邊,和手下的人便要衝出去,還真以為是黃巾賊要來襲營了,但是就在正準備衝出去的時候,卻聽陳宮一聲高呼:“不用去了,黃巾賊沒來襲營,這不過是疲兵之術,一會就好了,大家還是趕快睡覺吧,隻怕這一夜還有的折騰呢。”

不過劉岩沒敢聽陳宮的,這萬一要是真的來襲營了的話,要是不出去,豈不是被人端了老窩了,隻是匆忙地跑了出去之後,不過一會就聽見馮高領著人從外麵罵罵咧咧的走了回來,一個個怒氣衝衝的,仿佛不罵黃巾賊幾聲,就對不起自己一般。

劉岩鬧不清怎麽個情況,正看到和自己相熟的典韋走過來,劉岩趕忙上前拉著典韋:“典大哥,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典韋啐了一口,回頭恨恨的看了看外麵,冷哼了一聲:“他媽的,還是黃巾賊那幫狗日的膽小鬼,隻敢咋咋呼呼的,卻不敢和咱們殺一場,害的兄弟們都白折騰了一頓,這他媽的膽小鬼,有種的都出來,我典韋一人也敢殺過去。”

劉岩等人無奈的又回到帳篷之中安歇,可是一時間卻睡不著,不過有一點,劉岩對陳宮的見識膽略卻是佩服得緊,剛才一陣動亂,也就是陳宮一人敢坦然的躺在帳篷裏安睡,這也是早就看透了黃巾賊的手段,於是劉岩湊過去,將陳宮推起來,一臉的討好的道:“陳宮,公台大哥,你說說今晚上,那黃巾賊到底會不會來襲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