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元二年(255)正月,司馬師殺夏侯玄、李豐等人,先後廢掉皇帝、皇後的舉動引起魏國內部震動。更讓人不安的是司馬師開始進行一係列的人事調動。都督、刺史們,幾乎都成了司馬家族的門生故吏,曹爽當年培養出來的人,如今隻剩下了鎮守揚州的毌丘儉和鎮守豫州的諸葛誕。

毌丘儉知道夏侯玄等人還是以曹爽餘黨來處決的,毌丘儉父親毌丘興,曾經在曹丕時代做過武威太守(甘肅武威),是個文武雙全的人,又會打仗又會搞建設,後來因為戰功被封為二級侯爵——高陽鄉侯。按照當時的爵位繼承製度,毌丘儉在爸爸死後繼承了這個爵位。公元235年,毌丘儉榮升幽州刺史,兼任渡遼將軍、護烏丸校尉,出鎮河北北部。他隨司馬懿消滅了盤踞在遼東半島的公孫淵,戰後仍然駐守在幽州。後來司馬懿緊急回京,成為首輔大臣,又跟曹爽內鬥,導致高句麗國王——東川王高位宮,就以為自己是天下無敵了,不顧大臣得來的以死相勸,仍然不斷攻打守衛北方的毌丘儉。

毌丘儉就在公元246年,毌丘儉帶領大軍猛攻高句麗王國,一舉攻克了高句麗首都丸都(吉林集安),並在丸都實行了三光政策,隻放走了當初勸東川王不要招惹魏國的得來一家。稍作停歇以後,毌丘儉又派出玄菟太守(遼寧沈陽)王欣,繼續追擊高句麗軍隊殘部,一直把東川王追到黑龍江附近,立了一個紀念牌,然後才又回到遼寧。公元253年,毌丘儉轉任鎮東將軍、都督揚州軍事(淮河軍區司令),而他的副手,就是揚州刺史文欽。

毌丘儉見好友李豐,夏侯玄身首異處,也十分心驚膽戰,優待見曹爽被司馬懿所誅,已經非常畏懼,後想用敵兵首級換賞賜又屢被司馬師拒絕批評而心懷怨念的文欽。希望在萬一的時候,這個揚州刺史能夠助他一臂之力。

文欽和曹爽是老鄉,他能做到揚州刺史,完全是靠曹爽,他基本算是個粗人,威武彪悍、英勇善戰,當初仗著曹爽是靠山,經常欺負他人,把誰都不放在眼裏。司馬懿和司馬師當政,文欽就理所當然失寵。兩個失意又心懷不滿的人開始聯手準備開始策劃,為報大魏和明帝之恩,想為曹魏政權做拚死一搏。

兒子毌丘甸與王淩之子王廣不同向毌丘儉表示焦慮地說:“父親大人居方嶽重任,國傾覆而晏然自守,將受四海之責。”毌丘儉這才下定決心起兵。

正元二年(255年)正月,毌丘儉、文欽謊稱得到了郭太後的手詔,毌丘儉與文欽於壽春舉兵討伐司馬師,他們將在淮南屯駐的大小將領都召集到壽春城內(安徽壽縣),在城西築壇,歃血為盟,留下老弱的駐守壽春,其餘的5、6萬人向西北進到項城附近(河南項城),毌丘儉構築工事,文欽率領機動部隊在外圍。同時,向天下發出公告揭露司馬師的十大罪行大概意思說:“魏國大將軍司馬師之父司馬懿是大魏國的功臣,其弟弟太尉司馬孚一直對大魏忠心耿耿,可其子司馬師是大魏國的奸賊,使大魏多次陷入內亂,看在司馬懿的麵子上,司馬師此等奸賊必須交權給他的有高世君子風度,忠誠為國弟弟司馬昭,然後保留爵位,歸隱回家吧。”

同時,毌丘儉又派人四處給其他地方大員們送信,鼓勵他們和自己一起起兵,聯合剿滅司馬師。並將毌丘宗等四子送入東吳為質以求外援。

此為曆史稱作的“淮南二叛”。

文欽。毌丘儉起兵前的宣告文,無非是一場離間計,企圖利用周公誅管蔡、石碏大義滅親的故事來離間司馬氏家族,最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管輅曾路過毌丘家的祖墓,靠在樹邊哀歎說:“林木雖茂,無形可久;碑誄雖美,無後可守。玄武藏頭,蒼龍無足,白虎銜屍,朱雀悲哭,四危以備,法當滅族,不過兩載,其應至矣”

諸葛誕收到了毌丘儉的來信,雖然夏侯玄、李豐等人也是自己的多年好友,當年還成立過“浮華會”,到處作賦,遊山玩水好不快活,但又想到文欽與自己多年不和,便下令:“來人,殺掉送信使者。”

鎮守西北的郭淮也收到了來信,但是在送信人走了剛半個月,郭淮就已經死了。司馬師聽後說:“郭淮死了正是時候啊,”如果當時郭淮還活著,即使不響應毌丘儉,司馬師也很可能會主動對他動手。在郭淮死後,司馬師立刻讓陳群之子陳泰完全地都督雍涼軍事(西北軍區總司令),同時又派出王經任雍州刺史,自己的親信鄧艾擔任安西將軍、護羌校尉,這樣,一直存在潛在威脅的大西北,也終於納入司馬家族的掌控。

吳國執政的孫峻收到

請求,立即率領驃騎將軍呂據、左將軍留讚領兵到壽春支援毌丘儉。

司馬師完成郭淮死後的一係列的任命後,司馬師廣泛征求各方的意見,得到的意見大致都是要深溝高壘,以持重待敵,等到敵人銳氣消磨掉以後,再給予殲滅性打擊。

此時的司馬師眼睛上出了個肉瘤,剛剛動手術切除,有人認為不可親自出動,由太尉司馬孚統軍,足可應付。但是,河南尹王肅、尚書傅嘏、中書侍郎鍾會,都勸司馬師必須親征,傅嘏嚇唬司馬師說:“淮南兵驍勇善戰,如果毋丘儉等**,我們萬一有個差錯,就會全盤都輸。”司馬師和司馬炎的外公、時任河南尹(首都洛陽市長)王肅商量,王肅說:“咱們國家外出帶兵的將領,都有親屬作為人質留在首都附近,我們現在要趕快派兵堵住毌丘儉繼續進攻,同時保護跟他叛變將領的家屬,隻要能讓他停下,毌丘儉一定會從內部崩潰。”司馬師十分同意,但是他不知道在這麽危急的情況下。自己是不是應該領兵親征,這倒不是司馬師分不清輕重緩急,而是因為他致命的老毛病犯了。

臨走的時候,司馬師還是不放心,又去向光祿勳(名義上的皇宮禁衛軍司令)鄭褒請教。鄭褒說:“毌丘儉有頭腦,但是不夠細致;文欽很勇敢,但是缺少頭腦。我們行動這麽迅速,一定會讓他們大吃一驚。淮河兵團雖然確實是精銳,隻要我們能擋住他,他們的士氣就一定會被我們拖垮。”

司馬師被傅嘏嚇了一身冷汗,跳起來說:“好,我帶著病東去!”此時也心裏有底了。

正月五日,司馬師任命弟弟司馬昭為中央禁軍總監(中領軍),留在首都洛陽鎮守,同時征召東西北三方各州郡駐屯軍,在陳郡(河南省淮陽縣)、許昌(河南省許昌市東)會師。派遣荊州刺史王基,擔任前鋒,統禦陪都許昌軍區各軍。

而王基卻不同意司馬師既定的堅壁不戰的指導思想,他認為:“毋丘儉本來能夠繼續挺進,可是卻一直停留在項縣,肯定是軍民並不想叛亂,是毋丘儉等人欺騙威脅才這樣的。我們如果不展示威力,收拾民心,卻困守不動,給人一種畏懼怯懦的印象,軍事將喪失優勢。如果毋丘儉、文欽,大肆裹脅人民入伍,擴大部隊;或者我們州郡地方民兵的家屬,落到他們之手,我們軍心可能離散。……一旦東吳乘勢動手,則淮河以南不再是帝國領土。譙郡(安徽省亳州市)、沛國(江蘇省沛縣)、汝南郡(河南省息縣)、潁川郡(河南省許昌市東),都將陷於混亂。我們應火速占據南頓(河南省項城縣),堅守南頓,利用充足的糧秣,先聲就足以使敵人心懷不安,這是消滅毋丘儉等的重要一步。”

經過王基的不斷請求,司馬師才接受,王基於是帥軍進抵石梁河,並進一步占領了南頓。

即使勢單力薄,也並不能阻擋毌丘儉繼續反抗的決心,他和文欽帶兵渡過淮河,占領了中原地區要衝——河南項縣,然後自己留守,讓文欽率領精兵繼續西進。就從這個時候開始,毌丘儉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因為對於處於劣勢的造反者來說,先聲奪人、一鼓作氣、結交外援,才能有可能成功,曆代成功的造反者,沒有一個不是這樣才僥幸成事兒的。然而,毌丘儉已經起兵,自己卻留守不前,這就已經向司馬師示弱,司馬師也就開始有充分的時間,來調派軍隊圍剿毌丘儉了。

王基成功抵住了頂住了毌丘儉的攻勢,把毌丘儉逼回了項縣(河南項城)。另外兩路軍隊諸葛誕從豫州出發,率領豫州的軍隊向東經過安風津渡口直奔壽春,準備攻占淮南軍隊的大本營,征東將軍胡遵率領青州和徐州的軍隊南下,攻入譙郡一帶,切斷淮南軍隊退回壽春的道路;

毌丘儉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兗州刺史鄧艾收到毌丘儉起兵書信,很快就殺掉送信使節。司馬師讓鄧艾率一萬餘人,兼程南下,直到樂嘉城(河南省周口市東南),建立浮橋,引誘毋丘儉。鄧艾與早已連夜趕至等候的文欽軍隊在南頓遭遇。文欽還自信地的在這裏和鄧艾擺開陣勢準備開打。文欽沒想到司馬師的主力已經被司馬師暗自作為支援。

從汝陽秘密到樂嘉城,在那裏布置了一個大大的口袋。

形勢緊急,司馬師的主力後續部隊仍然在向鄧艾靠攏,文欽之子時年隻有18歲的文鴦,卻對文欽說:“敵人現在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一定能夠擊破!”於是分為兩隊,在深夜對司馬師大營發動前後夾攻,文鴦率十人首先衝入,殺聲鼓聲,震動天地,司馬師大軍一片混亂,司馬師本人大營也大亂。司馬師的眼睛動過一刀

。人眼所謂的眼眶,由一圈肌腱包裹,正是這一圈有彈性的肌腱,才能卡住我們的眼球,保證它不會掉出來。而司馬師要從眼睛裏麵切除肉瘤,就不得不割斷肌腱。但是切除以後的處理上,史書上都是說“以藥封閉”,正常情況下,應該是以線縫合,在肌腱沒有完全長好之前借外力的作用來保護眼球,這是正道,但是可能是當時沒有曲形縫合針的原因,在眼球附近不便於用直針,也許更是為了術後外觀自然無疤,司馬師選擇了用藥布封閉的療法。

眼病本來就必須靜養,可是司馬師連日打仗,又趕上文鴦這一來劫營,弄得動靜又這麽大,無疑會讓司馬師高度緊張。司馬師嚇得半死,剛動手術的眼睛,傷口崩裂,眼珠掉了出來,唯恐將士知道,用被子蒙著頭,強忍劇痛,牙齒連被子都被咬破了。可是,文欽大軍在約定時刻,卻沒有及時趕到,司馬師的大軍很快從混亂中恢複過來,文鴛見天色已明,隻好撤退。

仍然疼的要死要活的司馬師得到文鴦撤退的情報,命令部隊趕快追擊,鄧艾說:“文欽父子的部隊並沒有受到重大打擊,不應該追擊。”而司馬師料定了文欽部隊折騰了一晚上,已經喪失銳氣,命令部隊對文欽部展開猛烈攻擊。

文欽這裏,已經和兒子文鴦匯合,尋思著肯定是打不贏了,就想往毌丘儉駐守的項縣撤退,而這時司馬師的追兵已經鋪天蓋地的湧來。這個時候,又是文鴦站了出來,對文欽說:“現在隻能讓父親先走了。”文鴦率十幾個勇士,直衝追軍,無人敢當,保護著文欽大軍撤退。

司馬師大怒派魏長史司馬班率8000精銳騎兵緊追不舍。文鴦單槍匹馬,反身殺入8000騎兵中,擊斬及擊傷一百餘人,揚長而出,然後再突然殺入,再揚長而出,反複攻擊六七次之多,追兵不敢逼近。

文鴦成功保護文欽大軍撤退至項縣,但已經是空城。毌丘儉本來就怕壽春被襲擊。但是淮南將士的家屬都在北方,於是士氣低落,越來越多士兵投降,隻有淮南新加入的農民仍然效忠,但是農民沒有受到正規訓練沒有戰鬥力。毌丘儉早聽到文欽戰敗的消息後慌忙棄城,乘夜逃遁。走至慎縣,左右侍從各自逃命。

文欽沒有辦法想撤向壽春,卻發現壽春也已經被鎮南將軍諸葛誕攻下了,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往東南方向,隻好投靠吳國。

1月21日,毌丘儉祖孫三人被當地民兵張屬發現,毌丘儉被一箭射死,而毌丘秀和毌丘重接著逃跑,終於逃到了東吳。毌丘儉的兒子毌丘甸,按照當時出外帶兵將領必須留家屬當人質的規定,在洛陽當治書禦史(文化部長),他事先當然知道他的父親要反叛司馬師,所以在毌丘儉起兵的同時,就領著一家老小偷偷的逃到了新安(河南澠池)的靈山上,不過,最後仍然被司馬師的人搜出,全體被殺。

毌丘儉,一位曾經馳騁東北地區的名將,就以這樣的結局,終結了他的一生。

卻發現壽春也已經被司馬師派鎮南將軍諸葛誕攻下了,走投無路之下,隻好往東南方向投奔了東吳帝國。

淮南第二次叛亂正式結束。毌丘儉、文欽淮南兵變不過是曹魏皇室故舊和司馬氏爭奪魏國統治權鬥爭的一次延續,並不是企圖奪取皇帝寶座的叛亂。

吳國的軍隊本來想收漁翁之利,但是諸葛誕已經占領壽春。吳國軍隊隻好撤退,諸葛誕立即下令追擊,部將蔣班追擊東吳軍,斬殺留讚。戰後諸葛誕獲封高平侯,邑三千五百戶,轉任征東大將軍。

諸葛誕見見好友鄧颺、夏侯玄等先後被誅殺,而王淩和毌丘儉亦被夷滅三族,又不滿司馬氏兄弟擅權,心中十分不安,於是在當地收買人心,又蓄養數千死士自保。

毌丘儉雖然已經死掉,但是失去一隻眼睛的司馬師也奄奄一息了,臨走回許昌時,留下賈充督諸軍。司馬師深知自己的日子到頭了,就讓中郎將參軍事(禁衛軍參謀)賈充在許昌負責戒嚴,同時緊急召喚他的弟弟司馬昭來洛陽。司馬昭得到消息,就把皇帝曹髦扔在了首都洛陽,急急忙忙往許昌奔,終於見到了這位為司馬家族操勞一生的哥哥。

司馬師躺在**對司馬昭說:“我已經時間不多了,我也經不了這些折騰了。”說著便把父親司馬懿交給自己的劍再交給了司馬昭,司馬師繼續說:“從現在起,我把我的權力交給你了,大魏國朝政之上還有反對我們的人,一定要好好地把控好。”說完流淚去世,終年四十八歲。

司馬昭看著自己哥哥逐漸冰冷的屍體,流下淚來說:“大哥,你也太不負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