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達慕趕到了城樓下,到底是天生的軍人,他還是隱隱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可是還來不及思考,就見得一隊隊弓箭手在城樓上出現,一時間劍雨如注,傾城而下。那達慕閃躲著,招呼著手下的士兵向前衝殺。一定是苻堅提前得知了消息,可是是誰告訴他的呢?突然他想到了慕容垂,該死,還真是棋差一招。

早知道就應該把慕容垂也捆了,然後為了避免意外的發現,應該把那幾個人都統統殺了,現在就不會這樣進退維穀了。

現在自己雖然帶了一萬左右的人,但是估計這樣殺入皇城隻能剩下五千不到,可是如果就這樣回去的話,心中又非常不甘心,再說了,他籌備了那麽久,不甘心就這樣走向失敗。於是咬了咬牙,他豁出去算了。

在前仆後繼的屍體中,那達慕闖入了皇城,隻是身後的軍隊已經折損過半。苻堅騎在馬上,手中握著打槍,以逸待勞地對那達慕點了點頭,身後,也是密密麻麻的士兵。雖然這是他第一次和那達慕交手,但是他並不懷疑自己可以取得最後的勝利。

“殺!”那達慕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求饒,苻堅也一定不會放過自己。所以隻能做最後的搏鬥了,說不定還有活下來的可能。長槍一刺,苻堅順勢一躲,還不待那達慕反應,他手中的長槍也是攻了過來,大抵是那達慕心亂如麻,沒有預料到苻堅的出手,竟然被直接打倒在了地上。那達慕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眼睛猩紅得厲害。

他到底算錯了。他以為苻堅是個溫順軟弱的君王,所以根本就不足為懼,卻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發狂的時候,竟然恐怖得讓人顫抖。隻是一招,他就被打到了馬下。

苻堅長槍一挑,準備了結了那達慕的性命,突然一個黑影奔了過來,攔住了苻堅的長槍。

司空芮琳,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麽!

饒是苻堅脾氣一向很好,這個時候也動怒了,她不好好在國師府呆著,現在跑出來做什麽呢?

“皇上,留個活口吧。”芮琳的話讓苻堅恢複了理智,微微點了點頭,收起了手中的槍,讓身旁的兩個侍衛將那達慕壓了下去,群龍無首,戰亂很快就結束了。

司空芮琳對苻堅笑了笑,那笑容意味深長。苻堅皺眉,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竟然有感覺到陰風陣陣,像是心中的秘密被旁人窺伺了一般。

苻堅回到側殿,還不到三更的時候。他走進密道,曉驍依然在沉睡。她睡得很死,但是很香,臉上掛著恬淡的微笑。苻堅立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曉驍,那個卑劣而恐怖的想法又一次湧了上來。

“把曉驍留下來吧。她要的幸福,你也可以給。”

苻堅緊緊咬著唇瓣,卻是一拳打在牆上,血絲從拳頭中溢出,可遠不及他眼眸中猩紅的恐怖。

似乎總算是恢複了一些理智,他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地說著,“不行,我不能留下曉驍,她應該跟在慕容垂的身邊?”

“你甘心嗎?”那個可怕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

來,“你甘心她靠在別人的懷裏嗎?你甘心她對別人笑嗎?你甘心她喜歡別人嗎?你甘心她懷上別人的孩子嗎?”

“你甘心,她一輩子的幸福與你無關嗎?”

是呀。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可是他再不甘心,有用嗎?

苻堅雙眼渙散地搖了搖頭,“我有什麽不甘心的,她快樂,就好了。”

“那你的快樂呢?”那個聲音不打算放過苻堅,繼續咄咄相逼,“想想你為這個女人付出了多少,你如果這次還要放走她的話,那麽以後都尋不到了。你會徹底地失去她的。”

以後,都見不到曉驍了嗎?苻堅喃喃自語,猩紅的眼睛蒙上了一層薄霧,他要把曉驍留下來嗎?

囚禁了她的自由,他會快樂嗎?送她歡笑的離開,他會高興嗎?苻堅隻覺得自己的心越發難受。可足渾曉驍呀,為什麽你愛上的那個人,不是我?

苻堅茫然地抬起頭,又看了看躺在**的曉驍。伸手按住自己疼得厲害的心,努力將心情平複了下來,問那個似乎是來自於他心裏的聲音,“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

他隻是想成全曉驍,想忘了曉驍,可……

他忘不了,他也不想成全。

“我是另外的一個你。”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如魔音一般,縈繞在苻堅的耳畔,“我是你心中那個最真實的自己,他不想做老好人了,他想留下曉驍,不再忍受錐心之苦了。”

“不,我不要留下她,我答應了,我要放她走的。”苻堅努力地將身子蹭了起來,聲音卻有掩飾不住的慌張,他怎麽了?為什麽可以聽到另一個自己在說話呢?

“你舍得嗎?你如果真的舍得的嗎?為什麽像現在這樣掙紮呢?”

“如果你真的舍得,怎麽可能聽到我在說話呢?相信我,她會喜歡上你的。”

苻堅將手放在桌子上,努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雙眼猩紅得像是可以滴血一般,身子也顫抖得厲害,他猛烈地用頭撞著桌子,想把那個聲音從自己的腦海中撞出來,可是他越疼痛,越偏執的清醒。

那個聲音,依舊在他的耳邊縈繞,一次次,他沒有辦法讓那個聲音消退。

“把她留下。”

苻堅走到床邊,將手放在曉驍的脖頸上,這個位置是解穴的。他隻要這樣輕輕一按,曉驍就會睜開眼睛,就會……

就會在清醒之後,離開他。

緩緩閉上眼睛,他真的疼得好厲害,明明已經是入秋的天氣,明明身上隻有一件薄衫,但是還是被汗水給打濕了。

要不,就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呆一個晚上吧。他一定會在明天的時候,把曉驍毫發未損地送還到慕容垂的手上。一個晚上,這不過分吧……

突然,卻聽得側殿有敲門聲響起,苻堅隻能放下曉驍,出了密道,關上門,整了整衣服,才將門打開。

一個女人撲到了他的懷中。

雪姬嚶嚶地哭得厲害

,粉拳打在苻堅的身上,一邊哭一邊抱怨道,“你去什麽地方了,你知道我剛才找不到你有多擔心嗎?”

雪姬和周公旦找到了逃脫的機會,雪姬擔心苻堅的安危,於是一路急跑,好不容易趕了回來,可是滿世界都找不到苻堅,急得六神無主了,直到有宮人說看到苻堅進了側殿,她的心才是舒緩了下來。

“你怎麽出了那麽多的汗?”雪姬放開了苻堅,微微皺了皺鼻子,“不是受傷了吧?”

苻堅搖頭,不能讓雪姬看出自己的反常,“沒有受傷,隻是剛才殺敵累了,剛剛準備洗澡,你就過來了。”

雪姬上下打量了苻堅一番,他除了眼神有些閃躲之外,倒沒有其他的問題。於是拉過苻堅,“快,我們快點去大殿,有件大事情等著你。”

周公旦已經在大殿上等了好久,他聽人說苻堅已經將那達慕下獄了,他希望可以親自看到那達慕被處斬,這樣西涼就沒有了內憂,可以,慢慢拔出那些爪牙了。

“西涼太子,你怎麽來了?”苻堅看到周公旦站在堂下,覺得有些奇怪,周公旦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給苻堅講了一次,最後說如果苻堅可以將那達慕交給他處置的話,他可以幫助秦國抗擊燕國,並且提供部分的糧餉。苻堅點頭同意,反正他也隻是打算處死那達慕,如果可以換得西涼的幫助,倒沒有什麽關係。

突然,隻聽得砰得一聲,慕容垂闖到了正殿中,眼眸如蒼鷹一般銳利地看著苻堅,苻堅往後退了退,他想要做什麽?

“曉驍!苻堅,我問你,曉驍在什麽地方呢?”慕容垂直入主題,他剛剛把整個皇宮都翻遍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曉驍,心中的不安,又是蔓延了開去,想著這是苻堅的地方,曉驍不見了,他也隻能來找苻堅了。

雪姬皺了皺眉,曉驍不見了嗎?也是,她之前就覺得這大殿之上少了些東西,現在經慕容垂這樣提醒,她才發現少了曉驍這隻鬧喳的麻雀。

“她……”

苻堅閉上眼睛,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隻要一個謊言,你就可以留下曉驍了。

“她……沒有進宮呀?慕容垂,你確定曉驍在皇宮嗎?”苻堅急促地問到,慕容垂有些不確定地點了點頭,從山下到皇城的路有些複雜,如果那個丫頭迷路的話,也是可能的。

她一向迷糊。

“我現在就把所有的近衛兵都交給你,你給我沿著皇城一寸寸地搜,把曉驍找出來。”苻堅猩紅著一雙眼睛說到,將桌上的虎符扔到了慕容垂的麵前,急切的關心中藏著一絲狡黠和自私。

慕容垂撿起虎符就奔了出去,他十分擔心曉驍的安危。就算把皇城翻了過來,他也一定要找到曉驍,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苻堅的反常。

苻堅跌坐在椅子上,像是卸下了一身防備後的虛弱。

雪姬意味深長地看了苻堅一眼,他今天真的反常得厲害,反常到,她都不認識他了。

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