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帶著曉驍一路狂奔,總算到了太醫院。因著周公旦也受了傷的緣故,剛剛在太醫院包紮好了傷口,就看到慕容垂急匆匆地衝了進來,懷中的曉驍臉上染著不正常的紅暈,分明病得厲害。

她是怎麽了,剛剛分別的時候不都沒有問題嗎?不過奇怪歸奇怪,他還是連忙把所有太醫院的太醫都給叫了出來。曉驍靠在慕容垂的懷中似乎已經很不舒服,微微翻了個身子,“苻堅,你還沒有到嗎?”

慕容垂瞪了曉驍一眼,真想知道她到底在夢中夢到什麽,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險,為什麽不叫他幫忙呢?苻堅,苻堅又沒有他靠得住。

知道自己隻是在無聊地吃醋,並沒有任何實際的作用,可是心裏依舊難受的厲害,像是被什麽堵住了胸口一般。一個約莫五十餘歲的老走了過來,讓慕容垂將曉驍放在了**,替她把了把脈,眉頭突然皺得更深了,“她像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從晚上開始吧,大約有兩個多時辰了。”見得老者的神情十分嚴肅,慕容垂也緊張的說到,曉驍千萬不能有什麽意外,要不然他不會原諒自己的。老者捋了捋自己的長髯,“她之前勞累過度,又受了驚嚇,加之還有身子,在各種外因的影響下,身體出現問題也是正常的。現在雖然是低燒,但是情況不是很嚴重。不過我看她心理上似乎也受了什麽刺激,我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受到了驚嚇呢?”

驚嚇?慕容垂細細一想,難道是今天早些時候對瑾兒的行刑嚇到曉驍了嗎?不是吧,以前在軍營的時候,她連比這個更狠的淩遲都見過。整整三千零二刀,在人還活著的時候,就一刀刀地從他的身上剮下來,直到最後一刀,那人才會斷氣。

“那大夫,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呢?”慕容垂雖然不知道到底什麽事情嚇到了曉驍,但還是擔心她的安危。

“我去給她開藥吧,至於心理上的創傷,等她醒來,你慢慢安慰她吧。”老者搖了搖頭,雖然他是秦國最好的大夫,但是隻能醫治人的身體,至於心靈上的創傷,就解鈴還須係鈴人了。

芮琳走了進來,將慕容垂叫了出去,曉驍暫時沒有大礙了,但是她還有一件事情要同慕容垂說。

“我們今天去了梁歡家,見到了梁歡的妹妹,她說梁歡是個左撇子,生活習慣都在左手,但是顏朗不是,所以我們幾乎可以肯定那具屍體就是梁歡的,不過被人李代桃僵了。甚至於這事情被我們發現之後,立馬就遇到了追兵,要對我們殺人滅口。”

慕容垂點頭,若是平時,他一定會認真分析一下這些線索,看能不能理出什麽頭緒來。可是現在曉驍病了,他也就沒有了那樣的心情。芮琳又問曉驍到底是怎麽了,難道軍營那邊也出事情了嗎?

慕容垂點頭,把下午的事情都給她說了一次,“瑾兒死了,拓跋英幹的。我和瑾兒有

仇,所以就鞭撻了她的屍體,讓她死無葬身之地,我想曉驍應該是受了驚嚇吧。”

“還好吧。”芮琳的表情就顯得正常多了。隻是微微皺了皺眉頭,拓跋英為什麽要殺瑾兒呢?是為了讓秦國和燕國之間的關係徹底無法修複嗎?應該不是吧,還是說他本來想把這事情算在西涼的頭上,讓西涼成為他們忠實的盟友,卻不想露了馬腳,被發現了。

後一種假設,怕是更可能吧。隻是如果這樣的話,這事情又應該如何解決呢?

…………

芮琳猜得不錯,現在秦國上下正在為了這事情忙得焦頭爛額,苻堅桌上的文案都堆了起來,這其中有不少都希望可以交出拓跋英,然後向秦國道歉,這樣兩國之間的關係雖然不能立刻就得到修複,但是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完全的水火不容吧。但是苻堅不願意交出拓跋英,一旦交出了拓跋英不但意味著妥協,還意味著會傷了不少死士的心。

可是如果不交出,又有什麽辦法呢?和秦國已經撕破了臉,現在就怕他們給西涼一個天大的恩惠,然後在西涼的幫助下攻了過來,這樣秦國就沒有了半點的勝算。想想都覺得頭疼的厲害,王垂也真是的,施行這個計劃之前怎麽都不給他商量一下呢?直到事情發生之後,他才知道這事情,就是想補救也沒有補救的辦法了。

“雪姬呢?”他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隻覺得頭疼欲裂,問一旁的宮人,宮人微微搖頭,隻說雪姬出去了,說是去城外的觀音廟,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想好好問問神的旨意。

知道這多半也是無用功,神如果真的會顯靈的話,就麻煩隨便出個人,幫他解決這棘手的問題吧。

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文案,終於沒有了耐心,將他們都推倒在了地上。從心理上說,他並不想同燕國展開廝殺,一旦真正交戰,就是一場真正的屠殺,而曉驍,也會夾在他們兩人之中,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雪姬跪在地上,一邊凝視著觀音像,一邊用手盤算著,昨日的時候,有不少的官員過來勸說,讓皇上殺了拓跋英,然後趁機和燕國言和,秦國和燕國之間的戰爭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雖然不勝不敗,但是雙方都耗不起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戰神慕容垂回歸了,燕國的雙星上將都齊了,這樣就更沒有了勝算。

所以,是時候結束了。

可是,要犧牲拓跋英嗎?如果從大局上分析,雪姬會同意他們的建議,如果死一個人,可以換回秦國的安穩話,那自然是劃算的。可是,他不應該死。

突然有一位女子走到雪姬的身邊跪了下來,穿著非常樸素簡單的衣服,“小姐,您是在乞求神的幫助嗎?或許,我可以幫你。”

嗯?雪姬有些奇怪地望了女主一眼,這才發現看似平常的裝束,竟然沒喲辦法掩飾那雙眼眸的精明和澄澈,一看就知道不

是池中之物。雪姬微微點了點頭,卻見得女子從身後拿出了一個匣子。

匣子四四方方,並不是很大,也不知道裏麵裝了什麽東西。雪姬皺眉,為什麽她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呢?再看向女子,發現她的眼眶陡然紅了。

這裏麵裝的是什麽?

女子歎了口氣,同雪姬四目相對,仿佛時間就在這一刻停了下來,過了好久才緩緩開口,“能讓他們都退下嗎?這事情我隻想和你一個人說。”

雪姬有些不放心,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了女子的不簡單,而且功夫應該也不弱吧。雖然直覺告訴她,她應該不是一個壞人,但是現在是多事之秋,她需要對人多多防備些。

雪姬沒有讓人退下,女子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仿佛等著她做決定一般。雪姬長長歎了口氣,好吧,姑且再賭一次吧。讓那群守衛都退了下去。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要和我說什麽事情了吧,而且你是誰?”雪姬緊了緊腰間的皮鞭,希望是她多想了。

可是沒有想到女子下一秒,就向她攻了過去,雖然手上沒有刀刃,但是招招凶狠異常,連給雪姬拔出皮鞭的時機都沒有,眼見得幾步就被逼入了牆角,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

雪姬閉上眼睛,她相信錯了人,她認栽。

卻沒有想到那人突然跪在了自己的麵前,眼裏的淚終於流了出來,雪姬不解地看著女人,她可真奇怪,女子也不解釋,將那個匣子拿了過來,然後輕輕地打開。

雪姬皺眉,她聞到了厚重的血腥味,甚至還帶著淡淡的哀傷彌散開去。

匣子裏躺著的是一顆人頭,若要具體說,那是拓跋英的人頭。隻是表情非常平靜,臉上還掛著心滿意足的微笑。雪姬停在原地,疑惑地看著女子。

這是怎麽一回事情呢?

“我是他的妻子,晴雨。”女子說出了自己的身份,雪姬點了點頭,難怪她那麽離開了,傳聞中拓跋英的妻子是女將出身,論武功不在曉驍之下,隻是長時間都戴著鬥篷用作遮掩,所以她沒有認出來。

“他昨晚回來的時候喝了好多酒,說任務失敗他要負全責。我當時沒有多想,結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遺囑,然後他服了毒,已經去了。他在信中跟我說,讓我帶著他的頭顱來找你,說這事情交給你,他就放心了。如果可以幫忙解憂的話,那也是死得其所。”

晴雨一邊說一邊抽泣了起來。雪姬微微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覺得之前拓跋英的神色有些不正,沒有想到竟然在琢磨這樣的事情。不過他也沒有說錯,的確,這是最好解決問題的方法。

隻是,委屈了他。而且會有很多不諳世事的民眾,會把他當做秦國的罪人,讓他遭受到他們的唾棄。

隻能是歎了口氣,也罷,這事情還是交給她處理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