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兩男

我伸出手,將錦鄉侯的手捏住。

而他,笑意不減,看著我隻說:“你如果想要以這種方式來表達你內心對我的感激,我也不反對。”

“我……”我張了張嘴,終於把那句沒吐出的“呸”生生咽下去。

那樣太沒禮貌了。

“是的是的,屬下對侯爺你的感激之情有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我懶洋洋說道,“不過侯爺你若肯在屬下的床邊安生點的話,屬下將更加感激涕零。”

“哈……本侯明白了,”錦鄉侯反手,握住我的手,以他的手心,細細地擦著我的手心,“玉副統領言之有理,本侯豈是那種不知趣兒的人?以後一定會保持安靜,不打擾玉副統領清淨。”

我斜眼看那隻擦的很起勁的手,他到底明白了什麽?

嘴角抽了兩抽,我說:“那麽請問侯爺,現在你的手又是在幹啥?”

“咦?我的手抽筋了?!”錦鄉侯看著他不停地在我的手心摩擦來去的手,無辜又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啊,還抽得很厲害抽得很愉快呢!”我終於忍不住,控製住想要一拳打過去的衝動,大聲叫道,“來人啊來人,春花秋月冬梅夏荷,侯爺困了累了思維反應過慢不適合對話交談,需要休息跟靜養,都出來替我送客!”

錦鄉侯一怔。

門外,四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鬟掩著嘴魚貫而入,站在床邊施禮:“奴婢參見侯爺。”

“這不是小二小三小四小五嗎?你們什麽時候改了名字?”錦鄉侯回頭,看著丫鬟有點發愣。

“是玉統領給我們改的。”當頭的春花笑道,“奴婢們也覺得現在的這個名字才適合。”

“啊!”錦鄉侯愣住,翻翻白眼,“你們不覺得這些個名字很是俗氣嗎?”

“俗氣?”我撇撇嘴,“俗氣點才好養活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嗎?”

丫鬟們麵麵相覷,不時耳語,間或唧唧喳喳地笑。

“喂喂,好歹我也是你們的主人,改名字這種大事,不問過我怎麽可以呢?”錦鄉侯咳嗽一聲,假惺惺地說。

秋月瞅了錦鄉侯一眼,不滿地說:“侯爺你自己還不是經常將我們的名字叫混?現在改成這樣,好記多了。”

她原來叫小三,這個名字真是怨念十足。捉到機會,當然不放過損一把錦鄉侯。

錦鄉侯呆呆地看著四大丫鬟:“你們……都喜歡現在的名字?”

“是的,奴婢們很喜歡。”丫鬟們喜滋滋地。

就在這時,屋外有個人兒探頭探腦地進來:“大家在說什麽這麽高興?”

我一歪頭,咦,好一個青春美少年,竟是薛信!

“玉哥哥,你好了嗎?”薛信見屋子內沒有外人,才展顏一笑,從門口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

十五六歲的少年,果然是朝氣蓬勃,上午還被綁在樹上奄奄一息,到了傍晚就活蹦亂跳至此,老夫真是羨慕他們的活力啊!

我開始做老大感慨。

薛信在前,身後人影一晃,卻是薛諾,依舊是一臉的冷若冰霜,少年老成般,慢吞吞地走了進來。

錦鄉侯見這兩人入內,起身站在床邊,從袖子裏掏出扇子,開始扇。

“阿信,你們不是說改天再來的嗎?”我問道。

“你看!”回話的卻是薛諾,瞅著薛信不屑一顧道,“我告訴你說明天再來,現在可好,被人嫌了吧?”

“玉哥哥,你嫌我們了?”薛信一跳,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我,“不過我擔心你的傷勢,所以等不及明兒,跟爹央求了很久才被放行,——侍衛們還等在門外呢。”

“怎麽會!”我聞言立刻大汗,急忙辯解,“你們能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呢!”

薛信聽我這樣說,立刻大樂,轉頭看著薛諾:“你瞧瞧,玉哥哥怎麽是你那麽小心眼兒?”

我一聽,很高興:乖孩子,我最大度了。

薛諾撇嘴,很不服的表情:“你沒看他的表情多尷尬嗎?他怎麽會直接說他心中討厭你?虛偽哼!”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才不是!”薛信跳起來,“你少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玉哥哥為了救我不惜以身犯險,足以證明他大仁大勇,古俠士之風!怎會虛偽?”

我看著薛信眉開眼笑,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薛諾更不屑,下巴幾乎跟地麵平行:“那是因為他傻,司哥哥也說過了,他這個人比較呆,所以無法用常理推測。”

我終於忍不住對薛諾怒目相向——這個死孩子,欠教訓。

“胡說八道!玉哥哥不是你說得那樣!”薛信高聲。

我重新露出笑容。

“切,你這種表情分明惱羞成怒,被我說中了吧?”

我扭頭繼續怒視薛諾。

如此情形大概持續了一刻鍾。

旁邊響起一聲咳嗽。

“咳,”錦鄉侯站起身,“你們兩個,該適可而止了吧?”

他這一聲雖然不大,但竟然似勝過千言萬語,薛信薛諾不約而同住口。

“雖然我不介意,但是,你們也該照顧一下這個傷者的情形,就這樣詭異又迅速的麵部表情變幻,在我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錦鄉侯轉頭看向我,衝著我眨眨眼,“而且這樣下去,傷勢恐怕要過年也好不了。”

我果然躺倒**,氣喘籲籲。

“玉哥哥,你覺得怎樣?”薛信靠過來,爬上床邊,低頭看我。

少年烏黑的眼珠兒骨碌碌地盯著我看,長長的睫毛上下翻飛,嫩白的臉紅彤彤地,帶著擔憂的表情。

“放心,我沒事,養個一天兩天也就好了。”我衝他露出一個笑容。

“你……”薛諾在旁邊吐出一個字。

薛信怒然回頭,薛諾立刻住嘴,把臉轉到一邊去了。

“玉哥哥,都是我不好,連累了你。”薛信低頭,看著我,眼睛之中泫然欲滴,竟然快要流淚。

我慌了:“乖,我不過隻是一點兒小傷而已,不礙事不礙事。”

“你不用隱瞞了,我把過程跟我爹說,他老人家也說哥哥你舍身為我,當時那種情形可不是玩笑的,若不是哥哥你擋住我,阿信恐怕……”薛信伸出手,摸去眼中的淚花。

“哦?鐵血將軍是這麽說的?”錦鄉侯搖動扇子,聞言問道。

“是啊,”回話的卻是薛諾,這冷冰冰的少年眼光閃爍,“我爹那麽說,想必的確是沒錯的,所以我才陪著這個家夥晚上來探望他的大恩人。”

“哈……”錦鄉侯笑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玉哥哥,你好好養傷,傷好了之後,我跟阿諾陪你去我家,我爹說要親自謝謝你呢!”薛信俯身,一眼不眨地看著我。

“那個……”我望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想要說不用了。

但薛信說話的溫暖氣息都噴到我臉上,我忽然有點不安。

雖然他是個不成年的少年,但畢竟是個男子,我很想伸出手,捂住胸口做防衛狀。

雖然其實也許大概沒什麽好遮掩的。

如秋震南所目測所肖想的那樣:近似於無。

呃,怎麽突然想到那個無恥之徒……

正在狐疑不安。

“那很好,我代替他答應了。”

淡淡的聲音先行響起,我轉眼看,是錦鄉侯,他站在原地,一副悠閑狀,看看我,又看看薛信,繼續又說,“不過阿信,看你的樣子快要爬到你玉哥哥身上去了,小心哦那樣很危險,他受的可是內傷,你壓到他身上的話,萬一傷口迸裂了,能去鐵血將軍府做客的,也隻有一縷鬼魂了。”

“啊!”薛信聞言一驚,立刻從**爬起來,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