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露水姻緣(下))
秦正違抗大主子的下場就是被高高吊在祭天壇，四肢被綁住呈‘大’字形，樣子實在有礙觀瞻。麒兒言出必行，不給吃喝也不準其他人私自送給他。初冬十二月，他是又冷又餓又渴，過了三天就有些抗不住了。“老爺，你這是何苦呢？”小餅子還算有情義，除了跑茅房一刻不離地守在下麵陪他說話解悶，“嚴塢主生得也好看，不比主子們差幾分，有人求都求不到。”“就知道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他好不好看是他家的事。哦，因為他生得好看老爺我就得娶他？”剛才還有氣無力，這會兒和人拌嘴倒是很有精神。
“老爺話這麽說就要不得了！你可別忘了你把人家給…給那個了”秦正狡辯道：“我那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你懂嗎？”“是麽？”小餅子輕蔑的地看了秦老爺一眼，鑽進厚厚地被褥裏，哼道：“小的睡了，老爺也趕快歇息。”“歇息，老爺我可整天都在歇息哪。”秦正歎息著，一臉落寞在漆黑的夜裏沒有人看得見，小餅子也是。※“七主子？”聽到阿傑咳嗽丫頭如月趕緊為他診脈。“大主子真是把你們教得無所不能。”“這都是為了要把主子服飾得妥當”如月為他拉好衣袖，“沒有大礙，七主子可能昨兒涼著了。
”阿傑自嘲道:“習武之人也如此輕易地染上風寒”“主子，您這些日子可是滴水未進。”“怎吃的下，他還在那吊著。”※“已經七天了…”對著滿桌的膳食唯一沒有一點胃口，揮手讓人撤下去。“七天？”素心丫頭偏頭問道：“什麽七天？”“那冤家已經被吊了七天，七天沒有吃喝…”唯一擔憂不已，連教訓蠢丫頭的氣力也沒了。“您說的是老爺？”“除了他本候哪管其他人的死活。”再沒氣力也要教訓這蠢丫頭！“是是是，素心知道了。”穩穩接住飛來的花瓶，然後討好地說：“要不我們去請個道士？”“道士？你是要他把嚴青稔給收了，還是把大主子給降伏了？”這丫頭非要氣死他不可麽？“不是不是，我是想都好些天沒下雨，老爺肯定渴壞了，沒有吃的還要沒有水喝就…”“對哦，我怎麽沒想到，素心沒想到你也有用得著的時候。
”“呃…謝主子…誇獎”※“天靈靈地靈靈，雷公電母聽我令…”“要是求不到雨，本候爺滅你九族！”※“六主子，求您別哭了。”平日雷打不動的心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已想了百種花樣還是不能讓六主子止住眼淚。到今日六主子已連哭三日，超過了以往的記錄。他不想哭的，可是一想到老爺的處境就停不下來。“老爺已經很辛苦了，知道主子哭了一定會更加擔心。”“心如當然不會，可是小餅子會說給老爺聽的。”他真的停不下來啊，“不可以！”※“太陽還沒從西邊升起嘛。
”仕晨故意朝西邊望去。“我就不能來找你說說話、喝喝酒？”雲飛放下酒壇子徑自走進花廳拿出兩個酒杯。“這裏的楓葉很美，起初我就想要紅葉軒，大主子卻給了你。”滿上兩個酒杯，一杯遞給仕晨。仕晨抓過杯子一飲而下，“平妻都給你搶了去，小小的紅葉軒你也要給和我爭。”“平妻…”雲飛抿唇一笑，伸手接住一片掉下的楓葉，問道：“你可知‘三妻四妾’出自何種典故？”“還有典故一說？”“我也不知道，隻是聽娘親說過，‘一發妻二平妻四偏妾’，發妻持家，平妻在旁輔佐，偏妾則要盡心伺候夫君與三房夫人。
”說完仰頭飲下整杯酒。“有這說法？我可長見識了，要我伺候你，休想！”“誰要你伺候了，你就不明白我的意思？”“明白，‘三妻四妾’多一個少一個都會破壞這種平衡和睦，對嗎？說了半天你是不樂意老爺再娶。”仕晨又為自己倒上一杯。“你就樂意？”“不樂意又能怎麽樣！他可是和老爺…大主子都同意了…我們能說什麽，當年不也因為你先爬上老爺的床才搶了平妻的位置…”仕晨接連喝下三杯烈酒醉倒在桌上。雲飛獨自喝著，風吹得楓葉沙沙著響，隻聽他說：“不管你信不信，當年我本不想嫁他…嫁給一個男人…”※驟然而來的大雨澆濕了秦正全身，冷得他直哆嗦，“好冷啊，老爺我要凍死了。
”老天真不眨眼，這種時候還下雨。“老爺這樣你就不渴了吧？”五主子真是厲害，竟然想到求雨這一招。“怎麽不渴？！老爺我都七八天沒喝過一滴水。”“可是方才下了場雨…”“你要老爺我喝雨水？那髒髒的水，渴死也不喝！”難得秦正此時還能說這麽多話，七八天沒吃喝的人像他這樣精神也真少見。“老爺…”小餅子嚐到了喉嚨湧出的血腥味，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您…要…喝…什…麽…樣…的…水？”秦正撇嘴道：“沒有後山龍泉的泉水，至少要聽雨閣後麵那口井裏的井水…你先別死，我要凍死了！”小餅子爬起身來見老爺嘴青麵黑，牙齒打顫的聲音也能聽見。
怎麽會，憑老爺的內力再怎麽受凍也不會這樣啊！“老爺你等著，我…我這就去叫主子們。”“回來！”秦正喝住他，“不準去！”“可是…”“可是什麽，還不快去拿些柴火生堆火”“生火？”小餅子望著吊在十幾尺高的老爺傻了眼，這得要生多大一堆火啊？※“動作快，快啊，趕快加柴火”揣了一腳抱柴火的下人，小餅子催促著：“倒是快點啊！”抬頭又問：“老爺熱乎了？”“不行，火再大點兒。”“我說你們就不能快點！”小餅子繼續叫嚷。數十人來回穿梭著為秦正生火，不一會兒他腳下的柴火就堆成了小山，火勢也越來越大。
“老爺可熱乎了？”秦正眉開眼笑，忙點頭道：“熱乎了熱乎了。”真是太熱乎了。巨大的火堆照亮了整個夜空，秦府外不知情的人還以後是府裏走水。秦正的身體似乎也暖和了起來，臉色逐漸恢複正常。察覺有不妥，他朝下麵喊著，“小餅子火好象太大了…”“什麽？”柴火燃燒得劈裏啪啦，小餅子聽不清他的話，“火不夠大？…你們、你們還有你們再給我加柴。”迅速竄起的火苗燒著了秦正的衣角，隻聽他一聲慘叫，“啊！死奴才！你們想把老爺我烤著吃哪！”見狀，小餅子立刻施展輕功飛上去將他身上的火撲滅，嚇出一身冷汗，“老爺你沒事吧，老爺…”※嚴青稔來見到的秦正是何其的狼狽虛弱，心疼更是心恨。
“你當真容不下我？”“你…要我如何容下你…我可以娶你…但這裏…”秦正低頭看著左胸，嘶啞不堪的聲音道：“這裏已經沒有空地兒留給你…如果這樣也可以…我娶你…”“能容下他們七人，為何我不行，多一個又何妨！”“不是你不行…沒有任何人可以……本應專情一人……分給…七人已屬不該…怪隻怪年少情難自禁…呃…此生惟有負你了…”不知何時麒兒已立於嚴青稔身後，恨他的無情嚴青稔喊道：“他快要死了，你就這麽狠心？”“我說過…除非他收了你…”麒兒抬頭望著秦正，說話有些不連貫。
淒淒笑道：“笑話，我幾時說過要嫁他？堂堂桃花塢主怎麽可能下嫁給男…”不等他把話說完麒兒手指一彈，四根繩鎖應聲而斷，飛身上去穩穩抱住落下的秦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