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亦稱大雪山,橫亙川康二省之間,終年積雪不消,白皚皚的高入雲霄,像這樣的冰天雪地,除了采藥的老人,可以說人跡罕至。

雪山老神仙玄靈叟隱居之處,叫做長春穀,是在雪山嶺的一處山穀之中。

盡管大雪山終年積雪,到處都是冰天雪地,但長春穀卻是洞外天地,四時如春。

這天晌午時光,嶽少俊,仲飛瓊兩人,趕到雪山南嶺,棄馬入山。

嶽少俊但覺山勢愈走愈高,氣溫也愈來愈低。冷風呼嘯,奇寒澈骨,放眼四顧,群山起伏,如屏如障,冰山雪嶺,到處都是白皓皚的,無窮無盡!

他在車上曾聽仲飛瓊說過,長春穀有四時不謝之花,景物之美,不輸江南,如今看到這般遼闊無垠的冰雪,心頭止不住暗暗生疑,心想:“像這般冰山雪嶺,亙古不化的地方,怎會有四季如春的山穀?”

仲飛瓊看他四處眺望,並不言語,不覺嫣然一笑道:“俊弟,你可是覺得大雪山到處都是一片冰山雪穀,不可能會有四季如春的長春穀麽?”

嶽少俊道:“長春穀是瓊姐姐從小生長的地方,自然有了,我想沒到過長春穀的人,一定會找不到那地方的了。”

仲飛瓊笑了笑道:“你很會說話,我看你方才向四處眺望,似有不信之色,但也給你說對了,長春穀地勢隱密,又經我爺爺費了很大的功夫,把穀口用冰封了,不熟悉的人,就是到了穀口,也找不到呢!”

嶽少俊道:“會有這等事?”

仲飛瓊道:“很快就到了,到時你自會知道。”

兩人在冰雪之上,施展輕功,一路疾馳,倒也不覺得有雪地難行之苦。

不多一會,兩人已奔到一座冰峰的腳下,仲飛瓊忽然腳下一停,回身笑道:“到啦!”

嶽少俊仰頭望去,但見山勢陡峭,高聳入雲,兩邊山嶺紛陳,都沒有這座插天高峰的雄偉,雖有幾處丘壑,也處處冰封雪積,無路可通。心中暗暗奇怪,瓊姐姐說已經到了,自己果然找不到長春穀的所在,這就問道:“這裏就是長春穀的穀口了麽?”

仲飛瓊道:“是啊,你不妨找找看,入口在那裏呢?”嶽少俊看了一陣,搖搖頭道:

“小弟愚魯,實在看不出來。”

仲飛瓊朝他甜甜一笑:“那就隨我來。”

說罷,朝峰側一座冰雪積成的小山走去。

那座冰山,也足有十餘丈高,孤拔峭立,宛如屏障一般,左首是一道絕壑,雖然蓋著積雪,但一望而知是下臨極深的山澗。

仲飛瓊筆直走到壁立如削的冰山前麵,右手抬處,嗆的一聲,掣出寒英劍,朝屏障似的冰山正麵半人高處,緩緩刺人。

接著手腕用勁,緩緩的由右而左,由上而下,劃了一個土圓下方的圈圈,才抽回室劍,收劍入鞘,伸出雙手,抵著那塊圓圈,緩緩朝裏推去。那方圓冰,果然隨著她雙手推動,緩緩的往裏滑入,露出了一個洞窟。

仲飛瓊把圓冰椎到一旁,直起身,笑道:“好了,咱們可以進去了。”

嶽少俊驚奇的道:“原來這裏就是入穀之路,還要人工開路,才能通行!”

仲飛瓊當先俯身而入。嶽少俊跟著她身後,跨入洞窟,但見裏麵竟是足有丈許方圓,一條由堅冰凝成的隧道,不但甚是寬敞,而且四壁晶瑩,再經外麵積雪反照,更是透明光亮,如入水晶之宮。不覺讚道:“這條隧道,真是天造地設,造化之奇,不知令祖當年是如何發現的?”

仲飛瓊口中嗤的輕笑一聲,等他入洞之後,才把那方圓冰,又緩緩移到洞口,把洞口堵好,才道:“這裏本是山穀入口,爺爺昔年無意之中發現這座山穀,向陽避風,地氣溫暖,才取了長春穀之名。後來就搬到這裏來往,又怕被人發現,才花了好幾年的工夫,從山上采了許多大冰塊移到穀口,把穀道填滿,再用人工在凝結住的堅冰之中,開辟出一條甬道,我們進出,都要用劍在洞口開一個窟窿,才能通行,堵上之後,不消多時,它就會自己凝結住了,外人不知內情,永遠也無法進來。”

嶽少俊道:“原來如此,小弟還當是天生的呢!”

這條隧道,晶瑩明亮,寬闊平整,走在中間,不怕凜冽寒風,奇寒刺骨,也不怕冰粒打在臉上,隱隱生痛。

走了約有二裏光景,跨出一座高大的洞窟,眼前豁然開朗,呈現出一片蔥綠的山嶺,同時但聽雷聲盈耳,就在當頭,寒氣襲人,十分冷冽!

嶽少俊呼了口氣,說道:“好冷!”

仲飛瓊沒有說話,拉著他走了數十步,才回身指點著來路,說道:“你回頭看看就明白了。”

嶽少俊回頭看去,但見從百丈高峰上婉蜒掛著一條玉龍,水勢下注,有如天來,發出轟轟雷鳴之聲!

瀑布一直瀉到方才出口處的崖洞之上,再傾注入澗,自己是從瀑下走過來的,那就無怪寒氣凜冽了。

再奇怪的是這道瀑布,就像分隔了寒溫,外麵的冰天雪地,北風奇寒,但出了這座崖洞不過十數步,氣溫就升高了許多,使人漸有暖意!尤其沿著山徑兩旁,鬆林細嘯,綠草如茵,真有江甫二月情景!

仲飛瓊領著他盤過山腳,這是群山環繞中的一片平地,約有裏許方圓,正因穀地向南,又有群山擋風。

天造地設,形成了冰天雪地中的奇跡,大雪山中四季如春的山穀——長春穀!

嶽少俊目光一瞥,不由得驚歎出聲:“長春穀真是洞天福城,四季長春,也由此可見令祖不但是武林奇人,也是高蹈隱逸之流,好生令人欽佩!”

原來他目光所及,但見這一裏方圓的穀地,居然引瀑成溪,架板為橋,白石為徑,蓋竹為亭,一亭一池,一台(釣台)一榭,莫不取景自然,布置得宜,古樸而有真趣。

最難得的,還是漫山遍野,到處嫣紅姹紫,花團錦簇,開滿了不知名的山花!

仲飛瓊隻是低頭笑了笑,沒有作聲。

原來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前麵一方巨石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身形高大的黃衣駝背老人,雙目炯炯,打量著嶽少俊。

仲飛瓊急忙躬下身去,說道,“侄女見過司徒伯伯。”黃衣駝背老人口中唔了一聲,問道:“這娃兒是誰?”仲飛瓊道:“他是侄女義弟,天山門下的嶽少俊。”一麵朝嶽少俊道:“俊弟,快見過司徒伯伯,他就是昔年大名鼎鼎,人稱一掌開天的司徒翼,跟隨爺爺已經有好幾十年了。”

嶽少俊連忙作了個長揖,說道,“在下嶽少俊,見過司徒前輩。”

司徒翼含笑道:“小兄弟原來就是天山門下,這就無怪英華內斂,一身功力,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了!”接著回頭問道:“二姑娘不是和大姑娘一起下山的麽,怎麽獨個兒回來了?”

仲飛瓊道:“我是來看爺爺的,爺爺好嗎?”

司徒翼道:“你來得不巧,隻怕見不到老神仙呢!”仲飛瓊入穀之後,看到替爺爺守山的司徒翼,本來心情可放寬了,但此時聽了此言,不覺一楞,問道:“爺爺可是出去了?”

司徒翼微微一笑道:“老神仙已有一個甲子沒出去了,怎麽會出去?他老人家自從你們走後,大概大寂寞了,所以又坐關了。”

“坐關?”

仲飛瓊感到有些奇怪,爺爺功參造化,一身所學,已臻上乘,他老人家時常說,一個人練武練到某一境界,就是已經到了極限,無須再求精進,若要勉強修練,那也是徒勞無功,而且極易走火入魔,前功盡棄。因此他老人家恬淡樂天,生活十分平靜,怎會又去坐關練功呢?心中想著,忍不住問道:“司徒伯伯,爺爺沒有坐關以前,可曾告訴你他老人家練什麽功夫?”

“沒有。”

司徒翼道:“自從你們走後,過了不久,姬山主來過一次,足足和老神仙談了三天三晚。老神仙這次坐關,可能和姬山主談道有關,大概是為了探究由武功進而靜參天人之道,尋救長生不老之術。”

仲飛瓊心頭猛然一動,問道:“爺爺是姬山主走後,就坐關的?他老人家沒和你說起什麽?”

司徒翼道:“老神仙坐關之事,老朽還是聽黎嫂說的。”

“黎嫂?”仲飛瓊又是一怔,問道:“黎嫂是誰?”司徒翼道:“黎嫂是大姑娘派來伺候老神仙的,大姑娘怕二姑娘和三姑娘走後,老神仙沒人伺候,據說黎嫂從前是伺候火靈聖母……”

仲飛瓊頓時感覺事情不對,驚異的道:“我怎會沒聽大姐說起呢?”

司徒翼道:“那是姬山主帶來的,說是大姑娘的意思,這也是大姑娘一番孝心……”

“這事情大有蹊蹺!”

仲飛瓊急道:“我這就去看爺爺去。”一麵回頭道:“俊弟弟,咱們快走。”

急步飛掠而去,嶽少俊也隻好跟在她身後掠去。

司徒翼看著仲飛瓊飛奔而去的後影,搖搖頭道:“她還是小時候的那股脾氣,一點也沒改!”

***長春穀當真溫暖如春,有四季不謝之花!

如今已是臘月初頭,這裏還是繁花如錦,群芳吐豔,把長春穀點綴得花團錦簇,香風熏人!

仲飛瓊因金鐵口說過雪山有變,而且事情可能就發生在爺爺身上,如今聽了司徒伯伯的活,就可證明果然有事,心頭這一急,腳下加快,奔行如箭。現在她身後的嶽少俊,也隻好緊隨不舍,連四周景物,都無暇細看,一路急馳下去。

不大工夫,已經趕到穀底,一座蒼翠峻峰的山嶽間,石崖百尺,中間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洞窟,上麵鑄著:“長春洞府”四字。

洞府前麵,有著十幾級石階,仲飛瓊走在前麵,匆匆登上石階,正待朝洞府中走去!

突見綠影閃動,從洞中閃出兩個身穿綠衣的少女,手執長劍,擋住了去路。

左邊一個嬌叱道:“站住,你是什麽人,膽敢到長春洞府來亂闖!”

仲飛瓊聽得又好氣,又好笑,冷聲道:“我是什麽人?你們是什麽人?”

右邊一個打量著仲飛瓊、嶽少俊二人,問道:“那司徒老兒不是看守著穀口麽?你們怎麽進來的?”

仲飛瓊柳眉一挑,冷然道:“你們是那裏來的?既知這裏是長春洞府,就該知道我是誰了。”

兩個綠衣少女給她說得一呆。

仲飛瓊不待二人開口,接著道:“我問你們,你們可是黎嫂的手下,那就去叫黎嫂出來。”

左邊一個似是被仲飛瓊聲勢所懾;望了她一眼,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呢?”

仲飛瓊道:“我是仲飛瓊,你們聽見了麽,還不快去?”

左首綠衣少女朝右首綠衣少女低低的道:“你在這裏看著他們,我進去通報。”

右首綠衣少女點點頭。左首綠衣少女迅快轉身往裏飛奔而去。

不過一回工夫,隻聽洞內蓮步細碎,隨著左首綠衣少女身後走出一個一身蔥綠衣裙的中年美婦!

仲飛瓊迅速的打量了她二眼,隻見她高譬如雲,眉眼盈盈,看去雖有三十出頭,卻有一股成熟的美,美而且冶!

仲飛瓊冷冷的道:“你就是黎嫂?”

綠衣少婦忽然嫣然一笑,迎了上來,說道:“你就是二小姐了?賤妾正是黎嫂,是奉大小姐之命,來伺候老神仙的。”

仲飛瓊道:“我就是從大姐那裏來的,怎麽沒聽大姐和我說過?”

黎嫂嬌笑道:“啊晴,我的二小姐,幸虧賤妾是隨同姬山主來的,不然人家還當賤妾是冒名頂替,有什麽企圖呢!”說到這裏,口中輕哦了一聲,忙道:“香珠、香玉,你們還不快去見二小姐?”

二名綠衣少女一齊欠身道:“小婢見過二小姐。”

仲飛瓊問道:“我爺爺呢?”

黎嫂道:“回二小姐,老神仙正在坐關,已經快三個月了。”

仲飛瓊道:“爺爺坐的什麽關?”

黎嫂笑了笑道:“老神仙坐的什麽關,賤妾隻是個下人,老神仙沒說,賤妾就不知道了,老神仙在坐關之前,隻說過這次坐關,大概需要三年時光,在他坐關之時,不準有人驚動。”

仲飛瓊道:“那我問爺爺去。”

黎嫂吃了一驚,擋著仲飛瓊道:“二小姐,那不成啊!”

仲飛瓊柳眉一挑,冷然道:“你要攔阻我麽?”

“賤妾不敢。”

黎嫂斂去了笑容,央告道:“但二小姐總得聽賤妾一言。”

仲飛瓊道:“你說。”

黎嫂道:“賤妾聽說二小姐一身武功,極為高強,不知確否?”

仲飛瓊道:“你是想見識見識我的武功了?”

黎嫂一笑道:“二小姐誤會了,賤妾隻是在想,二小姐精通武功,當知練功的人,正在行功之際,一旦受到外界的驚動,後果該如何呢?”

仲飛瓊聽得一怔,接著微笑道:“你很會說話。”

黎嫂甜甜一笑道:“二小姐誇獎了,賤妾隻是提醒二小姐,此時不可去驚動者神仙。”

仲飛瓊道:”爺爺什麽時候醒來?”

黎嫂計算了一下,說道:“十天,老神仙每隔十天,醒來一次,約有半天時間,進些水果,和服用特別配製藥丸,這半天時間,可以和人說話。”

仲飛瓊道:“那要等到幾時去?”

黎嫂道:“老神仙是每逢庚申日午時醒來,酉時又要入關行功,上次庚申日是前天,還要再等七天。”

她不待仲飛瓊開口,笑盈盈的道:“二小姐既然千裏迢迢的回到山上來了,自然要盤桓些日子再走,七天時間,轉眼就到了。”

“不!’”仲飛瓊道:“我不能在山上耽擱得太久,我是特地趕回來探望爺爺的,我一定要看看他老人家才放心。”

黎嫂陪笑道:“二小姐隻管放心,賤妾一向伺候聖母。這回大小姐跟聖母說了,才要賤妾前來伺候老神仙的,絕不會有什麽差錯,二小姐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伺候聖母”這四個字鑽進仲飛瓊的耳朵,不禁觸動心事,堅決的道:“不成,我趕回雪山,就是要看爺爺來的,你不用多說。”

黎嫂驚詫的道:“二小姐怎麽會不肯聽賤妾的勸告呢?”

仲飛瓊道:“我要看我爺爺,你管得著麽?”

黎嫂微微搖頭道:“二小姐,恕賤妾放肆,二小姐是老神仙的孫女,賤妾隻是一個下人,也是外人,本來二小姐要見老神仙,賤妾自是無權可以阻止……”

仲飛瓊道:“你知道就好。”

黎嫂春花般的臉上,微微一笑,但笑容旋即斂去,臉色一正,說道:“但賤妾是大小姐派來伺候老神仙的,姬山主臨行之時,再三囑咐,老神仙此次坐關,修的是天人合一無上神功,不可有絲毫疏忽之處,賤妾職責所在,二個姐就是老神仙嫡親的孫女,賤妾也隻好冒死諫阻了。”

仲飛瓊看她說得不像有假,一時倒也拿不定主意,隻好說道:“我不會驚動爺爺的,我隻是進去看看爺爺就好。”

“不成。”黎嫂斬釘截鐵的道:“老神仙正在坐功之際,進去一步也不成,萬一……萬一……唉,若是驚動了老神仙,賤妾死不足惜,但……但教賤妾如何向大小姐交代呢?”

嶽少俊一直冷眼旁觀,隻覺黎嫂說話之時,眼神不住的注視著仲飛瓊,仲飛瓊話說得硬了,她口氣就軟,但仲飛瓊稍一猶豫,她的口氣又強硬起來,分明是個善於鑒貌辨色之人!

這近幾月來,連經了不少事故,江湖閱曆漸增,心中不禁暗暗動疑,這就以“傳音入密”說道:“瓊姐姐,此女矯揉善辨,不可深信,你自己要拿定主意才好。”

仲飛瓊經俊弟弟一言提醒,立即臉色一沉,冷聲道:“我爺爺坐關之事,我事前並無所聞,連大姐也並不知道,所以才要我趕來看看,我爺爺的事情,自有我作主,就算你是伺候爺爺來的,也不用你操心,還不給我讓開?”

黎嫂臉色連變,依然擋在階前,仰首說道:“二小姐既然不肯聽賤妾勸告,一定要進去,賤妾責任所在,那就先殺了賤妾吧!”

她隨著話聲,忽然雙膝一屈,撲的跪倒在仲飛瓊麵前。

仲飛瓊方自一怔!

嶽少俊忽然看她跪了下來,心中不禁一動,喝道:“瓊姐姐,小心她有詐!”

話才說到一半,黎嫂忽然仰起臉來,她臉上已經隱有笑容!不,左手疾舉,從她纖纖王指中間,彈出一縷肉眼幾乎難以看到的輕粉。

嶽少俊早就注意著她,喝聲未落,揮手一掌,淩空劈了過去。

他如今功力大增,掌風出手,收發由心,這一記掌風,正好劈到仲飛瓊和黎嫂兩人之間。

妄知她們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二、三尺光景,這一記掌風,發得恰到好處,從兩人身前湧過,把那一縷肉眼難見的輕粉,悉數隨風掃出!

仲飛瓊也陡然警覺,立即屏息後躍。

黎嫂跪著的人,也在這一瞬間,原式不動,一個人忽然離地數寸,唆的一聲,斜飛開去,長身立起,口中格的一聲嬌笑,說道:”晴!看來你年紀輕輕,功力可不含糊呀!”

仲飛瓊臉色嚴霜,玉手一抬,嗆的一聲掣出寒英劍,凜然喝道:“好個賤貨,你敢使詐,看來祝靈仙派你前來,果然沒安著好心!”

黎嫂臉色不變,嬌笑道:“二小姐這話就不對了,賤妾隻是怕二小姐驚動了老神仙,才出此下策的。”

仲飛瓊目注對方,冷聲道:“我不會聽信你花言巧語,你還是束手就縛,還是要我動手?”

黎嫂微笑道:“二小姐既然堅決要見老神仙,賤妾替你帶路就是了。”說完,但見她柳腰一擺,一個人像一朵綠雲,輕靈的朝洞府中飛進去,身法美妙無比。

仲飛瓊嬌叱一聲:“你還不給我站住?”

同樣以極快的身法追入洞去。嶽少俊雖知仲飛瓊從小生長在長春洞府之中,對洞窟的情勢,十分熟悉,但黎嫂舉動詭異,匆勿往洞中逸去,恐另有埋伏,一時怕瓊姐姐有失,也急忙雙足一點,緊隨她身後,飛射入洞。

這不過是一瞬間的事,仲飛瓊追入洞中,眼看黎嫂往左首一道石門中逸去,她銜尾疾追,堪堪追到門口。

突覺眼前疾風颯然,綠影閃動,兩個一身綠袍,自眼以下,半個臉孔用綠中蒙著的人,放過黎嫂,並肩擋住了去路。

仲飛瓊心頭一怔,長春洞府,是爺爺居住的地方,穀口還有司徒伯伯守著,這些人是如何進來的呢?但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司徒伯伯不是說姬山主來過了麽?這些入,一定是他帶進來的了。她心念閃電一動,立即叱道:“你們是什麽人,還不給我讓開?”

左手“呼”的一掌,朝前麵兩人劈了過去。

她這一掌,在急憤之下出手,雖然隻使出了八成力道,但她使的卻是雪山派的“金形掌”,掌風出手,帶著一股凜烈的肅殺之氣,極為霸道。

但聽“蓬”然一聲,掌風擊在兩個綠衣人的身上,隻見他們釘立原地,一動也沒動。

仲飛瓊不禁大為驚凜,腳下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隻聽黎嫂在洞內叫道:“她就是二小姐仲飛瓊,二老不可放過了她。”

仲飛瓊這時才看清楚,這兩個身穿綠袍的蒙麵人,額上皺紋甚多,眉目之間,十分相似,看去年紀已甚是老邁,這就長劍一指,凜然道:“你們是什麽人?”

右首一人沉聲道:“虧你還是玄靈叟的孫女,連老夫二人是誰,都不知道?”

仲飛瓊驚然一驚道:“你們會是崆峒四皓?”

崆峒四皓,還是崆峒山主姬靈運的師叔,輩份甚尊,據說他們四人原是孿生兄弟,生下來頭發就是白的,故而有崆峒四皓之稱。

左首一個哼道:“你知道就好。”

一手撕下了蒙麵綠布。

右首那個居然和他心意相通,同時舉手,撕下了綠巾。

這下露出了他們的本來麵目,果然皓首龐眉,麵上皺紋密布,牙齒已掉,倒有幾分像是老太婆。

仲飛瓊怒聲道:“雪山和崆峒派無怨無仇,你為何侵入我爺爺的住處?”

左首老人沉聲道:“小丫頭,你懂什麽,老夫兄弟二人是奉山主之命,替玄靈叟護法來的。”

仲飛瓊道:“用不著,我已經回山來了,我會替爺爺護法的,你們請吧!”

黎嫂站在洞門口,嬌哼一聲道:“仲飛瓊,你心裏有什麽企圖,當我不知麽?”

仲飛瓊怒聲道:“我有什麽企圖?”

黎嫂嬌笑道:“告訴你,我早就接到聖母的飛鴿傳書,說你心生外向,和一個姓嶽的小白臉雙雙私奔,還想回山來盜老神仙的千年玉寶……”

仲飛瓊聽得大怒,長劍一指,厲叱道:“你胡說什麽?”正待縱身撲去。

右首老人峻聲喝道:“小丫頭,還不給老夫乖乖的站住?”抬手攔住去路。

黎嫂在洞內吃吃嬌笑道:“二小姐,你給說著了心事是不是?何用這般著急呢?”

仲飛瓊滿臉鐵青,目光一驚兩個綠袍老人,怒聲道:“二位再不讓開,就莫怪我仲飛瓊無禮。”

黎嫂眼波如流,嬌聲道:“二小姐,二老是替老神仙護法來的,你背叛老神仙,二位老人家要把你們拿下了,讓老神仙親自處置,你還大言不慚?”

右首老人緩緩跨出一步,峻聲道:“小丫頭,老夫看你還是棄劍受縛吧!”

仲飛瓊聽得氣往上衝,叱道:“皓首匹夫,你們果然是有企圖來的……”

右首老人雙目乍然一睜,射出兩道森冷的目光,直注仲飛瓊,喝道:“小丫頭,你敢對老夫無禮?”

嶽少俊雖不知崆峒四皓來曆,但看出這兩個綠衣老人修為甚深,一身功力,不可輕估,忙道:“瓊姐姐,你且退下來,讓小弟接他們幾招試試。”

黎嫂嬌晴一聲道:“小白臉,你這是雞蛋碰石頭。太不自量力了。”

嶽少俊咳目道:“隻怕未必。”

右首老人看了他一眼,嘿然道:“小夥子,老夫隻要一個指頭,就可以叫你連翻幾個斤鬥。”

嶽少俊朗笑道:“那你就試試看。”

仲飛瓊道:“俊弟,崆峒四皓還是姬山主的師叔,功力高不可測,你可得小心!”

嶽少俊笑道:“有高深武功的人,必須胸懷正直,才能功臻上乘,出手無敵,如若心術不正之人,縱然武功蓋世,何足懼哉?”

右首老人怒笑道:“好小子,你口氣倒是不小啊!”

右手抬處,果然伸出一根指頭,淩空點來!

嶽少俊看他隨手出指,最多也隻用了三成功力,但指風嘶然,依然甚是勁急,直奔自己肩頭,對方說過,要叫自己連翻幾個斤鬥,出手自然不會太重,他練的“逆天玄功”,不懼穴道,因此故作從容,微笑道:“老丈年紀不小嚇,火氣卻大得很。”

口中說著,並未閃避。

右首老人還當自己指風發得太快,對方閃避不及,但聽“撲”的一聲,指風不偏不倚,擊中嶽少俊的左肩肩窩。

嶽少俊不但沒有中指飛出,連翻幾個跟鬥,居然臉含笑容,站在那裏,紋風不動!

這下直把右首老人看得神情一呆,他自然想不到憑他這一指的力道,一般江湖高手,都未必接得下來!

這年輕人不過弱冠年紀,竟能不動聲色,硬接自己一指,他雙目之中暴射出兩道懾人的綠光,扁嘴鼓動,發出嗬嗬笑聲,說道:“年輕人,你敢再接老夫一掌麽?”

嶽少俊知道今日之事,絕難善了,自己也毋須和他們客氣,這就朗笑一聲道:“老丈既有賜教之意,別說一掌,就是三掌,嶽某也隻有接的了。”

左首老人看了他一眼,頷首道:“這小子好像有些來曆!”

右首老人洪笑道:“就算有來曆,兄弟也劈定他了。”接著目光一抬,喝道:“年輕人,你小心了!”

右手抬處,一隻巨靈般的手掌,淩空朝嶽少俊拍了過來!

他人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穿著綠袍,有如青竹竿一般,手掌也沒有肉了,手爪枯瘦,但比常人卻要大得多。

即此一點,可見他在掌上必然下過很大的功力。

嶽少俊暗運功力,凝聚右掌,目注對方,站立不動,直等對方掌力湧到,右手才迎擊出去。

左首老人一直注視嶽少俊,這一瞬間,他突然發覺這年輕人身形凝立,有如淵停嶽峙,一身功力,幾乎不在自己兄弟之下,雙方掌力,很快就接上了,但聽砰然輕響,右首老人和嶽少俊各自震退了一步。

正因兩人被震退了一步,右首老人一張臉上神色為之大變,他這一掌,已用上了七八成力道。

這年輕人居然隻被震退一步,自己居然也被震退了一步。這不是說他和自己功力悉敵?

右首老人當然心有不甘,冷冷一聲道:“年輕人,你敢再接老夫一掌麽?”

崆峒四皓,輩高齒尊,他講過一掌,故而第二掌,必須征求嶽少俊的同意。

嶽少俊朗笑道:“在下說過,老丈就是三掌,在下也隻有接的了,老丈隻管請發掌好了。”

右首老人目中隱泛凶光,沉笑一聲道:“好,那你就接著了。”

這回他不再客氣,話聲中,突然躍上,雙掌如開山巨斧,接連劈出兩掌。

這兩掌不但快,而且重,但內勁卻蘊在掌心,蓄而卞發,不到四掌擊實,聽不到一點風聲,也沒有一絲內勁外泄!

這是崆峒派的“摧枯掌”,震力內勁,隻要接觸到他的手掌,內勁可以摧入內腑。

嶽少俊可沒聽說過”摧枯掌”之名,雖有準備,也隻是氣運百穴,遍布全身,然後雙手提胸,出掌封解,迎擊而出,但聽兩下“蓬、蓬”輕震,兩人的衣裳,吹得獵獵作響,但兩人都釘立原地,秋色平分,誰也沒被震退半步。

右首老人不由得十分驚凜,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自己劈出的“摧枯掌”震力,對方居然接得下來,但他焉知嶽少俊“逆天玄功”已練到順逆由心之境,“摧枯掌”

的震力,已難傷得了他。

更何況他體內另有大覺大師的“接引神功”,專引各種外門震力,自可極輕鬆的把“摧枯掌”接了下來。

左首老人嘿然道:“老四,你退下來,讓我來試試他。”

隨著話聲緩步走上,從大袖中取出一支其黑如墨的通天尺,緩緩說道:“年輕人,你兵刃呢?老丈要在兵刃上試你一試。”

嶽少俊微微笑道:“很好,老夫有意在兵刃上賜教,在下自當奉陪,不過在下之意,二位在此現身,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倒不如兩位一起上的好。”

左首老人臉色一沉,“咄”了一聲,道:“年輕人,你太狂了!”

嶽少俊朗笑一聲,道:“二位老丈大概不屑聯手賜教了?但在下不妨告訴二位,除非二老即時退出長春洞府去,否則不想和在下動手,隻怕辦不到呢!”

他是明知不可能善罷甘休,口氣也就越來越狂!

右首老人怒哼道:“好小子,你敢對老夫兄弟這般說話?”

左首老人手中墨玉尺一擺,緩緩說道:“年輕人,老夫一出手,你還有幾分生機,若是老夫兄弟聯手,你連一絲生機都斷絕了。老夫看你年紀輕輕,能有此修為,大是不易,故而有放你一條生路之念,激怒老夫,對你並無好處。”

嶽少俊抱了抱拳,道:“多謝老丈好意,在下也有一言相勸,在下在武林中,隻是一個未學後進,雖不知道崆峒四皓的來曆,但方才聽瓊姐姐說,二位還是崆峒派姬山主的師叔,輩份甚尊,武功甚高,崆峒四皓,既有如此崇高的身份,盛名得來不易,據在下所知,雪山和崆峒聯手合作,老神仙的大孫女,還和崆峒聯了姻,雙方既有如此密切關係,二位無故侵占長春洞府,豈非有傷兩家和氣,故而依在下所勸,二老還是退出洞府去的好。”

黎嫂插口道:“你少顛倒是非,二老是山主請來替老神仙護法的。”

仲飛瓊柳眉倒豎,寒英劍一指,叱道:“賊婆娘,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先劈了你。”

身形一晃,縱身朝石門中撲去。

右首老人大袖一展,拂出一股勁氣,加以攔阻!

嶽少俊喝道:“瓊姐姐隻管去把她拿下,這兩位老丈自有小弟應付。”

話聲甫出,右腕抬處,嗆然劍鳴,寒光迸射,朝右首老人揮出的大袖揮去。

左首老人怒聲道:“小子,你真是太不識好歹了!”

墨玉尺隨著朝嶽少俊劍尖點出。

這下,四人發動雖稍有先後,但也是指顧間的事。

右首老人大袖先發,一股勁氣堪堪湧出,嶽少俊的劍光也同時掃到.但聽一聲裂帛似的清響,劍光掃過,一角衣袖,立被截斷,但左首老人的墨玉尺,也在此時快要點上嶽少俊的劍尖。(嶽少俊手中軟劍並無劍尖,所謂點上劍尖,其實隻是劍端而已)這時仲飛瓊早已身形一閃,撲入石門。

好個嶽少俊他一下截斷右首老人袖角,劍勢忽然一折,“叮”的一聲,反而點上了左首老人的玉尺!

這一下出手之快,劍勢之奇,連左首老人都不禁為之一怔!

他玉尺本來是去攔截嶽少俊劍勢的,不但沒有截住,(截住了,他老四的大袖就不會被切下一角來)反而被嶽少俊劍尖點上,他豈非比人家慢了一步?這對他來說,已是十分難堪之事,何況劍、尺這一接觸,雙方自然勢均力敵,嶽少俊居然接下了這一尺,沒有被逼後退。

“叮”聲甫發,劍、尺已然一觸即分,嶽少俊依然站在原處,連他掌中長劍都已收了回去,不見影子。

左首老人驚異的看了嶽少俊一眼,問道:“你會是無量劍派門下?”

他當然不相信無量劍派會有這麽一個年輕高手!

嶽少俊微笑道:“在下不是無量劍派的人。”

右首老人一記衣袖,沒有攔住仲飛瓊,反而被嶽少俊一劍破了他貫注大袖上的真氣,連衣袖都被截下了一角,心頭不覺大怒,扁嘴鼓起,怒聲道:“老二,不用和他多說,今天非斃了這小子不可!”

右手一探,同樣取出一支墨玉通天尺,一襲綠袍,胸前漸漸鼓了起來,眼中射出森森殺氣的光芒,厲喝道:“小子,你死定了!”一步步朝前逼來。

嶽少俊心中暗道:“原來他們是崆峒四皓中的老二,老四。”一麵暗暗運功戒備,口中卻大笑一聲道:“在下早就說過,二位還是一起上的好……”

他話聲還未說完,右首老人突然身子離地數寸,快如流雲,一閃而至,趁他說話之際,墨玉通天尺當心點到!

左首老人方才和嶽少俊接過一招、深知眼前這年輕人功力之深,出人意料,因此在右首老人舉步逼去之際,左足跨前了一步,他雖來出手,但三人卻頓成鼎足之勢。

嶽少俊在右首老人逼來之時,早已錚然發劍,橫胸凝立,此時玉尺尚未點到,但一股酷寒之氣,已經先尺湧了過來。心知以自己所學的劍法,絕難是兩個人的對手,因此沒待他玉尺,點到.軟劍一折,斜揮出去。

這正是金鐵口代師傳授的第一折劍法。(第一折劍法,該有一個曲折,他使出來的隻是一折,那就是隻使了前半招)金鐵口在他傷愈之後,又教他第二折劍法,這一路上,也早就練熟了。

他雖然隻是使了第一折的前半招,而且揮劍出手,看出隻是隨手揮出,但劍勢如迅雷忽發,勢道極為強勁!

右首老人究非等閑之輩,他這一發覺不對,麵色一變,急待收尺,已是不及,但聽“叮”的一聲,劍尺交擊,右首老人一支墨玉尺,競被直**開去,急忙向旁躍開七八尺遠。

左首老人目光厲芒閃動,沉聲道:“老四,此子似已練成劍氣功夫!”

右首老人麵色猙厲,哼道:“所以非把他除去不可!”崆峒四皓平時自視甚高,對付一個後生小輩,豈肯聯手?但這回可不再客氣!

左首老人口中“唔”了一聲,右首老人已然身如飛隼,一閃即至。

左首老人“唔”聲方出,兩人已同時攻上,兩支墨玉通天尺,化作兩道烏光,分從左右攻到。

嶽少俊沒有作聲,手中軟劍隻是劍尖向前擺動,作了一個曲折之勢。

試想劍尖向前作個曲折模佯,擺動的幅度,當然不會很大,更談不上大開大圃,但他這一擺動,劍上真氣,就突然暴漲,說也奇怪,左右兩個老人的墨玉尺,就像自己湊上去的一般,又是“叮、叮”兩聲,先左後右,兩支墨玉尺,同時撞上軟劍,居然一下就拆解了對方兩人的攻勢!

不,兩支墨玉尺又被直**開去,左右二老也同時被逼得後退了兩步。

三人攻守之間。一合即分。

崆峒二皓本以為聯手合攻之下,最低限度也總該把嶽少俊迫得招架不迭,那知這聯手一擊,依然毫無結果,而且嶽少俊隻不過使了一記簡單的劍式,就把他們逼退出去,不禁暗暗感到凜駭!

嶽少俊這一招,看去劍尖擺動,十分輕鬆,就把對方兩柄玉尺**開,其實他這一條右臂也被震得感到一陣酸麻,幾乎握不住軟劍,心頭同樣暗暗震驚不止。

三人靜默了一回,左首老人看了他一眼,徐徐說道:“年輕人,你能架開老夫兄弟合擊一劍放眼江湖,已是寥寥無幾,你究是何人門下?”

嶽少俊依然手抱軟劍,昂然說道:“在下師門,說出來了,二位也未必知道。”

右首老人不耐道:“老二,你還和他嚕嗦則甚?”

墨玉通天尺一指,疾然欺進,一道如虹烏光,隨著他手臂揮舞,左右飛旋,也看不出他發出來的招數,轉瞬之間,化作了一片網罟,緩慢的朝嶽少俊麵前推來!

左首老人微唱一聲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老夫了。”

同樣舞動墨玉尺,揮起一片網罟,緩緩推動,和他老四的網罟,漸漸合攏。

兩麵墨王尺交織的網署,愈合愈近,嶽少俊站立在兩人之間,隻覺酷寒之氣,愈來愈烈,全身血液,好像凍得快要凝結了,但兩方麵交織的網罟,來勢極為緩慢,在對方還未到某一距離之際,他劍招自然不好出手。

因此隻是凝立不動,暗暗運起玄功,抵抗酷寒之氣,依然覺得奇寒澈骨,忍不住連上下齒都冷得打起戰來!

左右二老看在眼裏,暗暗冷笑,兩柄墨尺揮舞得更加快速,陣陣酷寒之氣也隨著加強。

這不過是瞬間的事,左右兩片網署,此時距離合攏之勢,也隨著愈近!

嶽少俊自然看得出對方兩人一路揮動玉尺,緩緩推進,無非是憑仗揮舞之勢,增加他們的威力,這兩麵網罟,當然極難對付,因此也運起了全力,軟劍一曲一折之間,幅度加大,朝左右揮去。

他這一招劍身上布滿的罡氣,劍勢出手,劍風錚然有聲,青光大盛!

正因兩麵玉尺交織的網署,來勢極緩,故而壓力奇重,他揮出的軟劍,劍光雖強,隻能把左右兩麵網罟撐住,再也無法把兩人逼退一步。

嶽少俊心頭一急,手腕一振,劍尖左右搖動,再次使出第一折劍法來!

他因金鐵口說過,第二折劍法,威力極強,如非萬不得已,不可妄使,是以依然不曾展露,這接連兩招,連續使出,果然立見顏色,劍光一閃,把兩片網罟椎得一陣波動,但卻仍然未能把網署逼退。

右首老人看得大笑道:“老二,這小子隻會這一招!”左首老人咦然道:“就是隻此一招,也夠神奇的了,可惜……”

兩麵網罟眼看就要合攏,這一合攏,立可把嶽少俊擊成粉未!

就在之電光石火之間,但見嶽少俊身形一晃,一道青影,像淡煙幻影,一閃而逝,從兩片網署中閃了出去。他使的自然是“避劍身法”了,但左右二老卻看得不禁神情一震!

在兩麵墨玉尺交織的網署,要合未合之際,中間較寬,兩麵上邊,空隙已僅餘一線,要從這一線空隙中逃出去,可說絕無僅有;但這年輕人畢竟趁這一絲空隙,飛了出去。

二老雖然心頭震動,但既已出手,豈容他漏網?右首老人口中大喝一聲,急如飄鳳,緊迫嶽少俊身後,手腕一翻,把墨尺交織成的一片網罟,倏然帶轉;像玩大旗一般,貼地疾卷過去。

左首老人在老四追出去的同時,雙足一點,一個人登時淩空飛起,手中玉尺揮舞,同樣把交織成一的網署,朝嶽少俊當頭撤下。

這兩麵網署,每麵足有八尺方圓,方才是左右合攏,如今卻變成上下**。

左右合攏之時,是緩緩推來,勢道較慢,這回變成上下**,一個貼地席卷,一個當頭罩落,來勢就像迅雷驚霆,快速無匹!

嶽少俊從兩片網署中閃身而出,身形還未站穩,陡覺身後寒氣潮湧過來,一片網罟橫向腳下掃來,一片網罟當頭罩落!

如果左右夾擊,自己學的天山劍法還可擋一下,但如今他們來勢,變成一上一下,自己劍尖,曲折如何使法?他心念迅速一轉,權衡輕重,立即決走先對付上麵罩落的一片網署,心念方動,人已吸氣上騰,軟劍一曲再伸,朝上揮去,這回臨危保身,迫得他不得不使出天山第二折劍來。

劍勢才出,果然矯若天龍,一道曲曲折折的劍光,向空展開,緊接著就響起一陣密如連珠的“叮、叮”暴響,劍風迫**,銀光飛灑!

左首老人墨玉尺織成的烏光網署,本待緊緊收束,往下壓去,在一陣叮叮聲中,玉尺脫手,光網倏然消失,一個人頭下腳上,垂直跌下!

這時右手老人的一片網罟,正好橫掃過來,看到嶽少俊縱身上騰,手腕再次翻動,帶轉一片網罟,正待朝上兜去。

瞥見老二一個斤鬥摔了下來,心頭猛然一驚,匆忙之間,急急撤招,硬行把正待往上兜去的網罟及時收回,口中急著問道:“老二,你怎麽了?”

左首老人身上受了幾處劍傷,但傷勢不算很重,落到地上、勉強站住,慘然道:“老四、這是老夫第一次敗在人家劍下……”

數十年來,第一次落敗,自然十分痛苦!

嶽少俊對第一折劍法,使用過多次,已是運用成熟,但對這第二折劍法,雖已練熟,但從未使過,隻是依樣葫蘆,照式揮出。

他身在半空,隻知破了左首老人罩下的網署,並不知道他這一劍的威力,到底如何?左首老人摔下之時,他也相繼落在地上。

右首老人沒待老二說完,眼看嶽少俊落到右首,相距較近,口中嘿的一聲,掄起墨玉量天尺,猛向嶽少俊背後砸去。

嶽少俊堪堪落到地上,突覺一股寒氣,朝身後襲來,心頭不覺大怒,身形疾轉軟劍曲折揮出。

這下他含憤出手,使的雖然隻是第一折,但卻使了十成力道,他方才連續使出第一折劍法,那是對付兩個老人,兩支玉尺,這回卻隻對付右首老人一個,又使了全力,威力自然極強。

但聽“當”的一聲狂鳴,右首老人一柄墨玉尺立被直**開去,一點寒光,如飛星入戶,一下點在右首老人咽喉之上!

右首老人幾乎連他劍招都未看清,森寒劍尖已經直點咽喉,要待閃避,都來不及。

嶽少俊點到為止,就把軟劍收了回去,冷然道:“在下不想傷人,二位請吧!”

右首老人幾乎氣瘋了心,瞪著雙目,半響說不出話來,氣憤填胸,切齒的道:“好,小子,記著,崆峒四皓會向你要還這筆帳的。”

嶽少俊俊目放光,冷然道:“老丈最好也記住了,嶽某今日若非看在你年事已高,劍下留情,隻怕你走不出這長春洞府!”

左首老人從地上拾起墨玉尺,黯然道:“老四,咱們技不如人,一切都不用說了。”轉身往洞外行去。

右首老人跟著走去,回頭道:“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崆峒四皓的厲害。”

嶽少俊惦著瓊姐姐安危,無暇和他多說,右手執著軟劍,轉身往洞內走入。

***仲飛瓊恨透了黎嫂,當然也關切著爺爺的安危,因此有嶽少俊替他擋住了崆峒二皓,她就雙足一點,身如穿簾之燕,“唆”的一聲,朝洞門中竄去。

黎嫂迅快後退,口中嬌笑道:“二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在她後退之際,手腕一抖,但見十來縷非金非絲的繩索,長短錯落,向仲飛瓊當頭撒來。

這石門之內,是一條長廊,相當寬闊、壁間每隔一丈,點著一盞玻璃燈,故而雖在山窟之內,光線依然十分明亮。

仲飛瓊目光一注,但見這十幾條絡索上,還附著藍光閃閃的小鉤,分明鉤上有毒,這就抬腕撤劍,揚起寒英劍.往她繩上削去。

黎嫂嬌笑道:“我的二小姐,寒英劍可以斬金截鐵,但未必削得斷我的十二錦索。”

她雖在和人敵對,依然軟語如珠,又嬌又脆。

仲飛瓊冷嘿一聲,劍光如練,依然橫削過去。

黎嫂口中雖說寒英劍削不斷她的十二錦索,但說歸說,雙手還是疾然翻起,改直撤為橫掃,攔腰卷來。

她雙手控製著十二根錦索,長短不同,粗細各異,使出一招來,長的鉤人,短的防身,粗的攻敵,細的為輔。

在一招之間,可以四麵八方,同時打到,同時有的收回,有的才攻出去,有攻有守,參差不齊,卻毫無破綻。

仲飛瓊連發了七八劍,劍光連閃,卻連人家一根錦索都沒有削到。

不,但聽“嗤”一聲,自己左手衣袖,竟被一根錦索上的小鉤鉤住,撕破了一塊,心中不禁又驚又怒!

乘對方一招使老,六根攻出的索子正待收回,另外六根守護的索子已畜勢將發之際,突然施展雪山“天衣身法”,身如一縷青煙,從十二根錦索縫隙閃入,一點劍光,直指她胸口,叱道:“再不撒手,我就要你嚐嚐一劍穿心的滋味!”

黎嫂這十二根錦索,都有八尺來長,一旦被人欺近了身,就再也使不出花樣來了。

此時眼看仲飛瓊業己欺到身前,寒英劍光離自己胸脯不過三寸,心頭發慌,口中驚“啊”一聲,急忙雙手一抖,放棄錦索,一個鯉魚倒竄波,往後倒躍出去。

仲飛瓊一招得手,豈肯容你後躍躲閃,一個人如影隨形,飄飛跟進,寒英劍劍鋒指著胸口依然不過三寸距離。

但就當她追上黎嫂之時,眼前銀光一閃,耳中聽到“當”

的一聲,同時感覺手上一震,寒英劍居然被**了開去。

黎嫂又退後了一步,笑吟吟的站在那裏,她手上已多了一柄寒光閃閃的銀鉤。

寒英劍是爺爺用寒鐵精鑄;功能斬金截鐵,居然沒有削斷對方的銀鉤,而且一招之間,能把自己長劍**開,足見她腕上功力,不在自己之下了。

突然間,仲飛瓊想起一個人,她姓黎,莫要是姬山主二個侍姬之一的黎姬!

不錯,她化名黎嫂,一定是黎姬無疑!她手上使的準是姬山主的吳鉤劍了!心念轉動,目光一注,冷峻的道:“你是黎姬!”

黎姬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嬌聲道:“你隨便叫咯!”

仲飛瓊切齒道:“我爺爺和姬山主無怨無仇,你們處心積慮要計算我爺爺,是何居心?”

黎姬光嫣然輕笑道:“二小姐,你這話可不對了,我是奉山主之命,來照顧老神仙的呀!”

仲飛瓊道:“好了,爺爺和姬山主相交數十年,我不想多說,你還是給我走吧!”

“走?”黎姬道:“那可沒這麽簡單,我這一走,你叫我如何向山主交代法子?”

仲飛瓊長劍一指,凜然道:“你不肯走,那可別怪我仲飛瓊出手無情。”

黎姬笑道:“咱們方才不是已經交過手了麽?你二小姐的能耐,我領教過啦!”

仲飛瓊滿臉惱怒,清叱一聲,拔身一縱,寒劍飛處,一縷雪亮的光華,逞向黎嫂刺去。

黎嫂嬌笑道:“對了,咱們誰勝誰負,正該從兵刃上分個高下才是。”

銀鉤一拂,“當”的一聲;架開了仲飛瓊的長劍,鉤影一探,反削過來。

仲飛瓊不待對方攻到,寒英劍光華閃處,連發兩劍,一劍封解斜削銀鉤,一劍疾刺對方小腹,左掌隨著劍鋒刺出之勢,也倏然劈出。

黎姬右手吳鉤劍使了一記“撥草尋蛇”,左手朝前一推,硬接仲飛瓊一掌,但聽“啪”

的一聲,雙掌接實,黎姬趁著這一掌的掌力,一個人忽然斜飛而起,綠衣飄曳,往長廊逃去。

仲飛瓊冷笑一聲,迫蹤撲去,她飛撲過去的人還沒有落地,但見綠影一閃,飛起一道銀光,向空截到。

仲飛瓊身在半空,柳腰一扭,寒英劍反手揮出,兩人在空中硬接一招,雙雙落到地上。

仲飛瓊運劍如風,鳳翔隼刺,到處劍花飛灑,攻勢不停。黎姬也自了得,一柄吳鉤劍鎖,削、劈、掃,同時使得快如靈蛇,上下閃動,一絲不懈!

兩人再度交鋒,大家都不敢輕敵,一個展出雪山絕技,劍勢如飛鳳展翅,如青駕回翔,一個使出崆峒秘傳,吳鉤劍如龍蛇飛舞,匹練盤旋。

兩柄長劍,霍霍展開,劍風激**,一條寬闊的長廊上,登時被飛卷的寒光封住,隱隱可聞風雷之聲。

就在此時,走廊上忽然從外麵走進一個人來,這人青衫飄忽,走得十分輕快,轉眼之間,已筆直走入劍光鉤影的範圍之內。

試想此刻兩人各展所學,劍光如電,這人既能走入一片光幕之中,一身功力,豈是等閑?黎姬、仲飛瓊棋逢敵手,拚搏正酣,雖覺有人逼近。

但誰也不敢分心,回頭看去。

適時但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瓊姐姐,還是讓小弟來吧!”

仲下瓊運劍如飛,出盡奇招,兀自勝不了黎姬,心頭正感焦急,突然聽到嶽少俊的聲音,心頭不覺一喜!

嶽少俊正在洞口獨立對付崆峒二皓,如果他不能勝過二皓,如何會闖到裏麵來呢?她喜,黎姬自然大吃一驚。

要知黎姬不但一身所學,盡得姬山主真傳,她心思也同樣機警,耳中聽到嶽少俊的聲音,沒待仲飛瓊開口,搶著嬌笑一聲:“小白臉,你來的正好!”

突然舍了仲飛瓊,身若飄風,一個輕旋,吳鉤劍化作一道匹練,直取嶽少俊!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吳鉤劍精芒耀目,虹射而至,這一劍不但快,而且威力十足,鉤影一閃,已經到了嶽少俊身前!

仲飛瓊發覺她舍了自己,直取俊弟弟,心中方自一驚,嬌叱一聲:“妖婦……”

寒英劍一指,朝黎姬身後追撲過來,她還未撲到,黎姬虹射過去的一鉤,已然落空!

她這一劍明明射到嶽少俊身前,但不知嶽少俊如何一閃,竟會落空?(嶽少俊使的當然是避劍身法)但就在她一劍落空之際,突覺右腕一緊,眼前人影複現,自己手腕已被人家緊緊扣住,分毫掙動不得!

仲飛瓊飛撲過去的人,眼看黎姬已被俊弟弟拿住,劍尖一顫,點了她背後三處穴道,伸手奪下吳鉤劍,再從她腰問摘下劍鞘,遞了過去,說道:“俊弟,此劍是姬山主之物,你暫時收著。”

嶽少俊伸手接過。

仲飛瓊掠掠鬢發,問道:“崆峒二皓怎麽了?”

嶽少俊道:“他們已經走了。”

仲飛瓊含情脈脈的問道:“你勝了他們?”

嶽少俊微笑點頭,說道:“勝得很險。”

黎姬道:“你們也放我呀!”

仲飛瓊臉色一寒,冷聲道:“你不能走,隨我到裏麵去。”伸手推著黎姬,走到前麵,嶽少俊跟在她們身後麵行。

走廊盡頭,是一間相當寬敞的石室,就像客廳一般,中間放著一張青石大圓桌,和幾把青石太師椅,雕刻得相當精細。

石室四周,一共有五個門戶,都是用青石做的門,石門都緊閉著。

仲飛瓊五指連彈,又點了黎姬三處穴道,長劍一指,冷冷的道:“我爺爺如果沒事,自會放你回去,若是我爺爺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拿你祭劍,殺盡你們崆峒派,雞犬不留!”

說罷,舉步向中間一道石門走去,伸手推門而入。

嶽少俊也跟著走入,但見這問石室略呈長方,窟頂利用倒垂的石鍾乳,點上一盞油燈,就像水晶燈一般,居然把整座石室照得通明!

石室北首,是一張黃玉雕成的石榻,榻上靜靜的坐著一個銀發披肩,銀髯垂胸的老人,雙目微閻,兩道雪白的長眉,從眼角兩邊垂下來,足有一寸多長!

這人不用說,自然是武林中人尊為老神仙的雪山玄靈叟了。

仲飛瓊看到爺爺,急忙翩然飛了過去,站立榻邊,低低的叫道:“爺爺,我回來了。”

玄靈叟敢情聽到了,闔著的眼睛,緩緩的睜了開來。

嶽少俊跟在仲飛瓊身後走入,這一瞬間,他發現老神仙清瘤的麵容,看去似乎很憔悴,很疲倦,尤其這一睜目,目光更有著說不出的呆滯。

嶽少俊心頭暗暗一怔,雪山老神仙的神情怎會如此呆滯?不知瓊姐姐看出來了沒有?仲飛瓊探著頭,和他爺爺的臉很接近,當然沒有嶽少俊看得清楚,她看到爺爺睜開眼來,隻當爺爺運功清醒,故而沒有開口,這就又低低的隻說了聲:“爺爺,你老人家好吧?”

老神仙看到他的孫女,嘴唇動了動,他好像要說什麽話,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來。

嶽少俊看出情形不對,急忙叫道:“瓊姐姐,老神仙的情形有些不對!”

仲飛瓊一怔,回頭道:“爺爺那裏不對了?”

嶽少俊道:“老神仙看到你,好像要和你說話,但卻說不出話來。”

“會有這等事?”

仲飛瓊心頭驀然一沉,急忙回過身,望著爺爺,急叫道:“爺爺、爺爺,你怎麽了?”

這回她看清楚了,爺爺果然目光呆滯,望著自己,嘴唇又動了動,果然想和自己說話,但說不出聲音來,他清臒而惟悴的臉上,有著焦急和憤慨之色!心頭一急,抱著爺爺,幾乎哭出聲來,隻是叫道:“爺爺,你怎麽會……”

突然她雙手一鬆,放開爺爺的肩膀,迅快轉過身來,臉上在這一瞬間,就布滿了殺機,說道:“姓黎的賤人,我非殺了你不可!”

突然石門被人推開,一聲嬌脆的聲音哼道:“你居然要殺人滅口!”

這人一身梅紅衣褲,頭上包一方梅紅紗中,腳下穿一雙梅紅弓鞋,手上拿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劍。

眉兒挑.眼兒瞪,一副嬌滴滴,凶霸霸的模樣,看年齡,最多也不過十六八歲。

仲飛瓊一眼看到紅衣女郎,喜道:“三妹,你來得正好。”

嶽少俊早已聽仲飛瓊說過,她們姐妹,號稱雪山三英,大姐叫孟飛鸞,嫁給崆峒門下的祝天俊為妻,三妹叫做季飛燕,如今這紅衣女郎.仲飛瓊叫她“三妹”,那自然是季飛燕了。

隻聽季飛燕哼道:“我自然來的尿好,不然的話,豈非讓你陰謀得逞了?”

仲飛瓊聽得一呆,說道:“三妹,你說什麽?”

季飛燕冷寒道:“我說什麽,你心裏有數……”說到這裏,抬目之間,看到爺爺木然坐在石榻上,不禁目中殺機盈盈,切齒道:“幸虧我及時趕來,你……果然喪心病狂,連爺爺都害了……”

突然寒光飛射,挺劍朝仲飛瓊就刺!

仲飛瓊急忙閃身避開,叫道:“三妹,你這是做什麽?”

季飛燕雙頰似火,叱道:“不要叫我三妹。”

話聲中,劍光飛灑,玉腕連揮,寒英劍接連刺出。

仲飛瓊身形連閃,但她們姐妹從小一起長大,練的劍法、身法,彼此自然十分熟悉,因此你閃到那裏,她就刺到那裏。

仲飛瓊空著雙手,幾次都差點被刺中,一邊閃避;一邊叫道:“三妹,你瘋了?”

“我瘋?”季飛燕劍發如風,冷聲道:“你不識羞恥,勾結外人,前來盜取爺爺的千年寶玉,你才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