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鳳霞沒接話,隻管往前走,直到看到散落在田地裏羊群,才放慢了腳步,問:“陳排放,你真的犯那樣的錯誤了?”

陳排放心裏咯噔一下,立馬就知道她話裏的意思了,反問一句:“梁鳳霞,你相信嗎?”

梁鳳霞說:“我信不信無所謂,可村裏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操!”陳排放爆一句粗口,說,“不知道是哪一個狗雜種編排的,成心糟踐老子。”

“我也覺得你不是那種人。”

陳排放心頭一暖,竟然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陳排放,我覺得你該回去讀書,你不是玩泥巴的料。”梁鳳霞眼望著群羊說。

陳排放歎一口氣,說:“回不去,門給堵死了。”

到了田埂旁,群羊圍攏過來,梁鳳霞點數了一遍,然後抬起頭,望著陳排放說:“人就該有文化,要不然就是傻瓜。”

她眼圈竟然紅了,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轉。

“怎麽了?羊不夠嗎?”

梁鳳霞搖搖頭,說:“沒……沒丟……我就是覺得自己太傻,像個大傻瓜。”

“幹嘛這麽說自己?”

梁鳳霞擦了擦眼睛,苦笑著說:“陳排放,你知道剛才的那隻羊是怎麽丟的嗎?”

“被那人擄走的唄。”陳排放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是……不是……是我眼睜睜看著他把羊綁到車上的。”梁鳳霞說完,低下了頭。

“什麽……什麽……你看著他綁車上的?”陳排放驚得張大了嘴巴。

“是啊,要不說人沒文化就是傻瓜嘛。”

陳排放一頭霧水,催促道:“你說說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梁鳳霞朝著羊群很專業地喚了幾聲,等所有的羊都聚攏過來,她便轉身朝著村子走去,邊走邊慢條斯理地說起了丟羊的過程。

就在一個多小時前,她趕著羊群來到了這個這兒,看著羊兒吃得歡,她便坐在地頭打起盹來。

正犯著迷糊,突然聽到一輛摩托車停了下來,一個長相斯文的人朝她走了過來。

梁鳳霞不由地警覺起來,摸起了趕羊的木棍,站了起來。

那個人到了跟前,對她笑了笑,笑得很真誠,開頭說道:“小姑娘,我是鎮上的,聽說最近村子裏經常丟羊,特地來調查一下。”

梁鳳霞就問他:“你是鎮政府的幹部?”

那人掏出一支煙遞,點燃了,吸一口,說:“是我,我姓王,是專管社會治安的,你稱呼我王部長好了。”

既然是上頭來的幹部,那就沒啥好擔心的了,梁鳳霞自然而然就放鬆了警惕,說:“是啊,是該好好管管了,有好多人家都丟了羊呢。”

那人裝出一副很心疼的模樣來,歎一口氣,說:“是啊,農民養點家畜不容易,丟了太可惜。”

“可不是咋的,一隻羊好幾百塊呢,政府要幫著想想辦法。”

那人咂了幾口煙,說:“妹子呀,全靠上頭管也不行,又不能天天幫你們盯著,關鍵還是要靠你們自己呀。”

“靠我們自己?”

“是啊,你們自己要提高警惕,加強防範。”

“怎麽個防範法?”

那人扔掉煙頭,說:“這不,我來的目的,就是給大家提個醒,順便提示一下應該注意的事兒。”

“提個醒有啥用啊?那些盜羊賊厲害著呢?”

那人說:“是厲害,可隻要大家夥防範到位了,不給他們可乘之機,他們就陰謀就落空了。”

這些當官的就知道耍嘴皮子,淨說些沒用的。梁鳳霞有點兒抵觸了,反問他:“那你知道他們用的啥招數嗎?”

那人一本正經地說:“他們的招術可多了,隻要你稍不留意他們就能得逞,並且手法特別,動作相當迅速。”

“你說他們手法特別,說說看,怎麽個特別法?”

那人說:“那些蟊賊動作迅捷,你根本就想象不到,我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給你講一個案列,實際演示一下盜羊賊慣用的一種手法,也好提醒一下村裏的養羊戶,讓他們心中有數。”

梁鳳霞點點頭,問:“到哪兒演示?怎麽個演示法?”

那人說:“就到村委大院裏吧,到時候你可一定過去看看。”

梁鳳霞說:“這不行,我一時半會兒還回不去呢。”

那人說:“那可就看不到了,我下午還要到北村呢。”

梁鳳霞想了想,哀求道:“你看這樣好不好,你就單獨給我演示一下吧,要不然我心裏不踏實,求你了。“

那人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一副很為難的樣子,最後一拍胸脯,滿臉的義氣,說:“好吧,既然小妹妹求我了,我就給你演示一下吧!”

話剛說完,那人讓梁鳳霞喚過來一隻個頭比較大的羊,嘴裏說著:“小妹妹,你看好了,他們就是這樣偷羊的,動作要比我還要快些。”

梁鳳霞呆呆地看著,隻見那人從兜裏掏出一根索繩,銜在嘴裏,一隻手扳起羊的嘴巴用勁一擰,另一隻手嫻熟地把羊的四隻爪子聚籠在一塊兒,麻利地用繩子綁了起來。

三下五下就把那隻活蹦亂跳的羊捆了個結實,隨後提起來,嘴裏說著:“捆好了,他們的動作就更快了,再讓你看看他們下一步是怎麽做的。”

梁鳳霞看得目瞪口呆,她打心眼裏暗暗佩服,嘴裏唏噓道:“他們真的有這麽厲害呀,難怪不知不覺就把羊偷走了呢。”

“是啊,動作出奇的快。”那人說著,輕巧地提起那隻羊,蹭蹭幾步就走到了摩托車旁,一下子掛到了後麵的貨架上,三下兩下就困住了。

隨後一偏腿跨上了摩托車,迅速地點火發動,嗚一聲,像離弦的箭一樣,朝前駛去。

梁鳳霞感覺有點兒不大對勁兒,跟在後麵大聲叫嚷著:“你快回來……快回來,我都看明白了!”

“明白已經晚了!”那人壞笑一聲,頭都沒回一下,一溜煙飛馳而去。

梁鳳霞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知道是中了那家夥的奸計了,邊氣急敗壞地叫罵著,邊朝前追去。

陳排放聽完,這才仔細打量起了梁鳳霞,心尖尖油然一動。

都說女大十八變,看來一點兒都不假,幾年前

那個幹癟的醜小鴨,現如今已經出息成了白天鵝。

瞧那腰身,前凸後翹,別有韻味。

看那臉蛋,紅裏透白,細膩光滑。

再往下看……

“死陳排放,看啥看?”

“沒……沒……不就是看看嘛,又沒咋的。”

“怪不得都說你變壞了,看來壞得還不輕,好好的一個人,白瞎了……”梁鳳霞拉長了臉,嘰嘰咕咕罵著,朝前走去。

陳排放知道自己失態了,抬腳追上去,嘴裏喊著:“梁鳳霞,你不要聽那些人胡說八道好不好?我不是壞人,真的不是……”

“不是才怪呢,瞧你那雙賊眼吧,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梁鳳霞揚起木棒,驅趕著羊群,被狼追著一樣。

操,老子懶得跟你解釋,越描越黑!

陳排放一屁股坐在地壟上,胡思亂想了一陣子,看看太陽已經偏西,這才想到自己午飯還沒吃,忙起身往家奔。

當他走到村口時,一輛停在路邊的半舊桑塔納車門突然打開,從車上下來一個高個男人。

男人著裝簡單,但卻不俗,藍色牛仔褲,粉色T恤,藍黑鏡片的大蛤蟆鏡遮住了半張臉。

他晃晃悠悠走過來,站在了路中間。

一看這霸氣十足的派頭,陳排放心裏就在打鼓——看來這家夥是衝著自己來的。

他稍加遲疑,腳步放緩了些,貼緊路邊,想從一側繞過去。

“你小子,給我站住!”那人喊了一聲。

陳排放站定了,抬頭打量著鏡片後麵那雙模模糊糊的眼睛,問道:“你誰呀?想幹啥?”

“操,連我都不認識了?”

“你是?”

“你小子,能耐見長,眼色也不濟了。”那人摘掉了眼鏡,原來是村裏的王連成。

“哦,是你呀連成哥,你戴個大眼鏡,誰能認出來啊。”陳排放徹底放鬆下來。

王連成往前一步,抬手在陳排放頭上摸了一把,然後又拿到鼻子下麵聞了聞,陰陽怪氣地說:“可不是,你沒戴眼鏡,哥也差一點認不得你了。”

“連成哥,你啥意思?”陳排放往後退了一步。

“你去鎮上了?”

“是啊。”

“你去洗浴中心了?”

陳排放一愣,搖搖頭說:“不,去理發店了。”

“靠,那還不一樣嘛,理發店就是洗浴中心,洗浴中心就是理發店。走,上車。”王連成邊說,邊扯住了陳排放的胳膊。

陳排放掙脫開來,說:“我餓了,急著回家吃飯呢。”

王連成再次伸手捉住了他,說:“這不就是嘛,我請你下館子。”

“你請我下館子?”

“是啊。”

“連成哥,你就別逗了,平白無故的你請我下哪門子館子呀?該忙啥忙啥去吧。”

“哥請你自有自有請你的道理,你跟我去,吃飽喝飽後,我再慢慢地跟你解釋。”

見王連成緊緊拽住自己不放,陳排放心裏麵就開始打鼓了,一時揣摩不透這家夥葫蘆裏究竟埋的是啥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