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去了村委會,見黃順昌正坐在那兒跟一個老黨員抽煙吹牛,就走到了他跟前,說一聲我回來了。

黃順昌抬頭一看杏花的臉,心裏沉了一下,問:“這麽快啊?事情都弄清楚了?”

杏花點點頭,又眨了眨眼。

黃順昌會意,就對著那個悶頭抽煙的老黨員說:“茂東老兄,我們研究點事兒,您看是不是……是不是……”話沒說出口,就虛偽地哈哈笑了起來。

茂東老漢趕忙起身,好啊好地應著,逃跑似的出了門。

“咋樣?打聽到消息了?”黃順昌問。

杏花坐到了旁邊的舊沙發上,把去李二麻子老家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擇除了自己跟司機,也就是黃順昌表侄宋紅軍的**故事。

黃順昌聽後,沉吟了一陣子,然後說:“我說怎麽著了,李二麻子這個狗雜碎就是不簡單,別看現如今他上了歲數,表麵上老實,背後的陰謀詭計多著呢,連他娘操狗的心都有。”隨後又問,“你說老妖婆也跟著攙和進去了?”

杏花說:“可不是咋的,聽那人的意思,眼下像是已經跟李二麻子正兒八經過上日子了。”

黃順昌問:“你是說老妖婆也去了他們村?”

杏花點了點頭。

黃順昌眼一瞪,說:“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咋知道不可能?”杏花問。

黃順昌說:“今天頭晌她還在罵大街呢,那麽遠的路程,她飛回來的不成?鬼才信呢。”

“不可能……不可能……那人說的肯定就是她,咋會有第二個王仙姑呢?”杏花疑問道。

黃順昌說:“我都親眼所見了,還有啥好懷疑的。”

“那她為啥要罵大街?”

黃順昌嘴角一抽,冷笑著說:“不知道誰把土坑那邊的祭台給掀翻了,還把供著的那些神像給砸爛了。”

杏花身上一陣拔涼,驚呼道:“誰幹的呀?再怎麽著也不能糟蹋那些東西啊,就不怕遭報應?”

黃順昌說:“遭啥報應啊?那都是老妖婆用來騙錢的,你倒是當真了,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哪會是誰幹的呢?”

黃順昌咂一口煙,說:“她整天裝神弄鬼,招搖撞騙的,能不得罪人嗎?估計想殺了她的人都有。”

杏花突然間就想到了王連成,前今天他還咬牙切齒發著狠地要治王仙姑,會不會真是他幹的呢?莫非……

“你發啥呆呢?”

杏花回過神來,說:“就算是她在村裏,那也不能肯定跟李二麻子在一起的不是她,說不定她是趕早回來的呢。”

“多遠的路呀,就算是插上翅子飛,也要一大會子呢。”黃順昌吐一口煙霧,接著說,“這之前也沒聽說老妖婆跟李二麻子有一腿呀,都老幹柴了,還會粘到一塊兒?怕是早就不中用了吧?不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黃順昌搖頭晃腦地笑道。

杏花說:“人家相好還能滿大街上吆喝啊,說不定打年輕的時候就好上了,隻是暗地裏偷偷摸摸的,沒張揚罷了。一定是眼下人老了,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這才想著找個依靠,就走到一起了。”

黃順昌這回沒有反駁,微微點了點頭,說:“這倒也有可能。”接著問,“你說那個淹死了韓兆寶,他老婆跟著李二麻子那個瘋侄

子去了?”

杏花說:“是啊,這事我早就聽說了。”

黃順昌擰著眉心問:“她一個好端端的娘們兒,跟著個瘋子幹嘛?就不瘮的慌?”

杏花說:“說來倒也奇怪,那個瘋子來咱村上不多日子,人就好起來了,我親眼見過,前後就不是一個人,精神著呢。”

“那他們咋就滾到一塊去了呢?”黃順昌還是一腦門子解不開的官司。

杏花說:“這還用得著動腦子想了,一定也是王仙姑跟李二麻子的作道唄,他們兩個老鬼,湊到一起哪還有啥辦不成的事情呢?”

黃順昌點點頭,附和道:“倒也是……倒也是……”接著問,“這麽說在韓兆寶還沒死之前,他老婆就跟瘋子好上了?”

杏花說:“聽說是那麽回事兒,那個熊娘們早就鐵了心,撇家舍業的跟著傻子私奔了。”

“你聽誰說的?”

“村裏很多人都在說呢,還有人在車站看到過他們呢。”

黃順昌沒再接話,悶頭抽著煙。

靜了好大一會兒,杏花忍不住問道:“咋不說話了?你在想啥呢?”

黃順昌默念道:“這麽說,韓兆寶的死就有些蹊蹺了。”

杏花點點頭,說:“我也是這麽想的,或許不是定論的那麽簡單,一個大活人,活得好好的,手頭又有錢,咋就跳井了呢?你說是不是。”

“嗯,一定是背後遭了黑手,被人算計了。”黃順昌肯定地說。

“可當時也沒見他臉上、身上有傷,連衣服也穿得板板整整的,不像有打鬥的跡象,所以也就沒多想。”杏花解釋道。

黃順昌一連抽了幾口煙,屋裏瞬間煙霧騰騰起來,嗆得杏花嗓子眼裏又辣又麻。她用手在眼前扇著,說:“你是不是想嗆死人啊?哪有你這號抽煙的!倒是說話呀。”

“我看這事啊,還真是有些複雜化了。”黃順昌說著,扔掉了手中的煙頭,用勁啐了兩口唾沫。

“是啊,不單單是搶走了活人,還搶走了死人,還搭上了一條活蹦亂跳的人命,你說這事該咋辦?”杏花呆著臉,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還能咋辦?不能再掖著藏著了,要是繼續這樣下去,說不定哪一天還要出大事呢。”黃順昌臉上竟布滿了陰雲。

“有那麽嚴重嗎?”

“有,甚至比想的更嚴重。”

“那……那……”

“報案,必須報案!”

“別,先別報案!”杏花脫口驚呼道。

“咋了你這是?大呼小叫的!”黃順昌凶巴巴地問她。

杏花一臉緊張,說:“這事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我們先自己想辦法處理一下。”

黃順昌問:“就你,咋處理?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杏花說:“隻是咱們關起門來琢磨,事實也不一定跟我們想的那樣,萬一弄出冤假錯案來,咱不成了罪人了。”

黃順昌冷笑一聲,說:“看看,他李二麻子畢竟是你們李家的人,不忍心看著他被抓,被殺吧?”

杏花麵色倉惶,說:“不是……不是那麽回事。”

“那是咋回事兒?”黃順昌緊盯著杏花,逼問道。

杏花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黃順昌思忖了一會兒,說:“倒也是,人都已經死好

多天了,線索都斷了,就算是把那幾個可疑分子抓起來,那也沒用,他們就是死咬著不知情,無憑無據的,也不好治他們的罪,判他們的刑。”

杏花身子一陣陣發涼,連心尖尖都在打著碎顫,也不知道為啥,她就是覺得不能報案,一旦警察介入,那自己的計劃就全完了,至少把奶奶骨灰搶回來的願望就泡湯了。

眼下頭等大事,就是要把奶奶的魂靈請回來,跟爺爺合葬在一起。這樣的想法要是讓警察知道了,他們非但不會支持,還會笑話自己愚昧無知,封建殘餘,肯定要製止自己。

但如果要是趁著夜黑風高去偷偷扒回來,被捉,或者引起猜疑,搞不好就落個“盜墓”的罪名,那可是要蹲大牢的。

這可咋辦呢?杏花一時心亂如麻,卻又不好原原本本掏出來,呈給黃順昌,他這人大老粗一個,定會臆想武斷,把事情給攪黃辦砸的,那事兒隻能智取,不能強行,眼下所有的希望也隻能寄托在宋紅軍那兒了,畢竟他是特種兵,見多識廣,有勇有謀,肯定會有絕招妙法的……

“杏花……杏花……”黃順昌見杏花在發呆,就喚了起來。

“哦,咋了?咋了?”杏花靈醒過來,問道。

黃順昌一臉肅冷,一板一眼地說:“說實話,這一陣子我也覺得村裏陰氣很重,特別是到了夜裏,老像是有野鬼孤魂四處遊動似的。今天聽你這麽一說,心裏就更亂騰了,那些個壞東西,說不定就會幹出啥壞事來。”

杏花說:“他們都已經去那邊安家了,再在這邊折騰,還有啥意思呢?你說是不是。”

黃順昌噓一口氣,低沉地說:“那可不一定,他們一個個都心狠毒辣的,興許在臨走之前,就把從前的老賬舊賬翻騰出來,挨個地算計算計,有冤報冤,有仇報仇,也不得不防呢。”

杏花瞄黃順昌一眼,問:“看上去你倒是有幾分心虛,咋的了?先前跟他們有解不開的芥蒂?有冤有仇?”

黃順昌晃了晃碩大的腦袋,說:“那倒不是,平日裏言差語錯的也不是沒有,但也不至於對我下狠手。”

杏花說:“那還有啥好擔心的?”

黃順昌說:“聽聽你這話說的,真有些離譜,你現在是村幹部知道不?心思要放在全村老百姓上,要多為他們著想,咋好老惦記著自己那點屁大的事情呢,你說是不是?”

杏花被說成了大花臉,狡辯道:“俺還不是為了你好呀,怕你擔心,你倒好,數落起俺來了,哼!”

黃順昌說:“我跟你說那番話的意思,就是要你這一陣多靠一靠夜間那些值班的,特別是大柱子,好好囑咐他一下,一定要嚴密監視,尤其是那幾個壞東西,拿出專人來,躲在暗處盯緊了,一有風吹草動,就抓人,奶奶的!在桃花嶺這一畝三分地上,他們永遠翻不了天!”

杏花說:“沒問題,自打安排夜間值班一來,他們都很認真,也沒出啥大問題。”

黃順昌說:“對了,要不這樣吧,你告訴他們,過幾天就給他們發一點補貼,也好安下心來,值好班,站好崗。”

“可錢從哪兒出呢?”

“這個好辦,我來想辦法,用不著你為難。”

杏花點點頭,說:“那行,我這就出去轉一轉。”

黃順昌問她:“靠,這大白天價,你出去轉個鳥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