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潑麵上撒著厚厚的一層辣椒粉,油澆上去,滋滋作響,香氣四溢。
手工麵的口感很棒,光滑又有韌勁。
三七七吃幾口麵,然後拿著一顆生蒜一嚼,美滋滋道:“吃麵不吃蒜,味道少一半,秋節,你要試一試吃蒜嘛。”
“好吃嗎?”
三七七說:“好吃啊,美滴很,不過你是南方人嘛,可能不太習慣。”
安夏說:“夏猶清就不愛吃,我們給他推薦過很多次,他一口都沒試,就說不好吃。”
夏猶清:“我熟蒜都不吃,別說生蒜了。”
“我試一試。”謝秋節拿著一顆蒜猶豫,剝幹淨,然後咬了大半。
辣味直衝喉嚨,夏猶清適時地遞給他一杯水,謝秋節下意識就想喝水。
三七七攔住他,“別別別,吃麵,吃麵然後這個蒜味和麵的味道混一起,回味無窮,喝水你就體會不到啦。”
“哦。”謝秋節忍住喉嚨裏的那點辣意,扒拉了兩口麵,辣椒粉和蒜味,麵的口感,如同生化反應一般,辣味成了剛好的調劑。
三七七笑眯眯:“好吃吧。”
謝秋節點頭,“嗯,味道不錯。”
安夏也拌著蒜吃麵,“而且大蒜還能殺菌解毒,促進新陳代謝,聽說還能延長壽命,反正每天一顆蒜對身體挺好的。”
“我們家過年也會泡臘八蒜,冬天容易感冒,大蒜有預防感冒的效果,喝粥當配菜都很不錯。”
對麵兩人看著夏猶清,夏猶清好笑,“你們看我幹嘛,我不愛吃。”
三七七評價:“挑食。”
夏猶清從謝秋節手裏拿走他剛才咬了一半的蒜,先吃了口麵,“可以試一試。”
“那顆我吃過了……”
夏猶清仿佛沒聽見他說話,直接一口咬掉剩下半顆蒜,滋溜兩口麵,麵不改色道:“味道也就這樣吧。”
吃完麵,大家各自回家。
夏猶清在便利店買了口香糖,丟一片在嘴裏嚼著,給謝秋節一片,懶懶散散插著兜。
他們並肩行走,秋風葉落,街道行人稀少,謝秋節感受著口香糖的清新。
看著他們並肩走在一起的影子,很多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麽說。
洗漱後躺在**,北方的供暖很舒服,謝秋節卻怎麽也睡不著。
他抱著枕頭站在夏猶清的房門,敲門,“夏猶清,你睡了沒?”
就算夏猶清沒睡他也聽不見他說什麽,過山車和大擺錘所有人的尖叫聲,風的呼嘯聲,遊戲設施的音樂,碰碰車的碰撞聲,他們的歡聲笑語。
其實在他這裏都是寂靜,他隻是能感受到那種熱鬧而已。
如果在六年前,他是不是能聽見夏猶清說話。
很多時候,他都很想知道夏猶清的聲音是怎麽樣的。
他試探道:“我進來了。”
正要推門,房間門從裏麵打開了,房間裏亮起了光,他沒有準備地伸手推門,卻撞進夏猶清懷裏。
夏猶清連人帶枕頭地抱住他,謝秋節看見他性感的喉結滑動。
“大半夜投懷送抱呢,謝秋節。”
謝秋節後退幾步從他懷裏出來,內心發燙麵上不動聲色的平靜,隻是染紅的白淨脖頸出賣了他,“我不是故意的。”
夏猶清嘴角微挑,“故意的也沒關係。”
他巴不得謝秋節故意往他懷裏撞。
謝秋節不說話。
夏猶清收起那點不正經,看他抱著枕頭,“怎麽了,膝蓋疼,還是哪兒不舒服?”
謝秋節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他膝蓋疼,他老寒腿一般都是冬天太冷才犯,夏猶清又不知道這事。
謝秋節搖頭,“都沒有,就是睡不著,想跟你說會兒話。”
夏猶清懶散靠著牆打量他,露出點不懷好意的壞笑,“大半夜來我房裏找我說話?很危險的,萬一我獸性大發,不怕我把你睡了?”
謝秋節:“……”
謝秋節冷靜道:“我是個男的。”
“巧了嗎不是,我就喜歡男的。”
“……”
“小心騷斷腿。”謝秋節冷漠無情道,覺得自己瘋了才大半夜來找夏猶清說話,他抱著枕頭想走。
夏猶清好笑拉住他,關門反鎖,“進了我的門還想走,來吧,聊天。”
謝秋節被他輕輕丟到柔軟的被窩裏,被窩裏全是夏猶清的氣味,他有些不習慣,心尖發癢。
他坐直身子,“要不,你還是睡覺吧,打擾了。”
“你都在我**了,跟我講這話?”
謝秋節默了默,覺得把人叫醒,然後什麽事也不說又走掉不太道德,隻好繼續呆在他房間裏。
這個房間的床比主臥小,兩個大男人坐一起胳膊碰著胳膊,良久,謝秋節低聲道:“對不起。”
“嗯?”夏猶清頭頂問號,“你做什麽對不起我的事?給我戴綠帽了?”
“其他的都可以原諒,這不行,這是原則性問題,我頭上不能綠。”
謝秋節:“……”
破壞氣氛真有一手。
謝秋節咬牙道:“我跟你說正經的。”
夏猶清語帶笑意地哄他,“好好,說正經的,你說吧,我聽著呢。”
謝秋節好好醞釀的心情被破壞了,自己跟自己生悶氣,不想跟夏猶清說話了,枕頭一放躺下拉過被子,“就單純來找你睡覺,你獸性大發,把我睡了就睡了吧。”
反正他也值不了幾個錢,謝秋節懶得動彈,一副任夏猶清魚肉的樣子。
夏猶清無奈又好笑,扯他被子,“你跟自己生什麽氣。”
他躺在謝秋節身邊,把謝秋節扳成麵對他的姿勢,“快說,不是找我聊天,聊完就睡覺了,現在不準睡。”
謝秋節掙紮不過他,被迫和他麵對麵。
距離太近,夏猶清洗發水的味道飄進了鼻間,好聞的,安心的,夏猶清離開那幾天的缺失感被填補。
安靜地看著對方。
夏猶清好像是認真在聽他說話。
謝秋節忍不住摸了摸夏猶清落在枕頭的發絲,滿懷歉意,“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很暈那種東西,不然我就不玩了。”
當時隻被大擺錘刺激轉暈,謝秋節腿軟下來時,沒注意到夏猶清同樣臉色發白,夏猶清比他更害怕。
他看見大擺錘的自動抓拍照片時,才發現夏猶清其實一直忍著,陪著他玩了那一輪,讓安夏看著他。
然後自己一個人去廁所吐。
“對不起。”
夏猶清笑了笑,“我也沒跟你說,你不知道很正常。”
謝秋節說:“你不喜歡可以跟我說,不用勉強,我不想你難受。”
“你現在知道了。”夏猶清拍拍謝秋節安撫他,“沒什麽好對不起的,我自己想玩,要是我偏要玩你也攔不住我。”
“那我在下麵等你,你一下來我就可以去扶你,你會不會好受點。”
夏猶清忍不住想笑,謝秋節要是不玩,他才沒興趣上去找罪受,但他還是說:“好,下次我一下來就賴你身上。”
兩人各自安靜下來,謝秋節盯著近在咫尺的喉結和嘴唇,目光不知該往哪兒放,他默默往床邊挪。
夏猶清伸手拉住他,往中間扯一點,讓兩人保持在一個還算安全的距離,“別挪了,再挪就掉下去了。”
謝秋節默默哦了一聲。
他看向夏猶清的手,手掌很大,手指修長好看,他想,什麽樣的人才配和夏猶清在一起呢。
可能是那種漂亮又知性,很多學問又溫柔善良的女孩子吧。
謝秋節忽然輕聲問:“夏猶清,你結婚的時候會請我當伴郎嗎?”
“嗯?怎麽突然問這個。”
謝秋節說:“就是突然想問,你朋友肯定很多,能留一個伴郎的位置給我嗎?我希望能看見你幸福。”
夏猶清那麽好的人,值得幸福。
“不能。”
“為什麽。”
夏猶清認真地看著他,謝秋節的眼睛幹淨漂亮,眨眼時長睫輕顫,奶白色肌膚細膩透亮,唇色也漂亮,“因為……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結婚了,我會請你當新郎。”
“……”
“……”
兩廂寂靜。
謝秋節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或者是他沒理解夏猶清的意思。
夏猶清又說了一遍。
他腦子有點轉不過來,忍不住結巴道:“什、什麽……意思?”
明明說的是人話,他怎麽好像聽不懂,夏猶清把新娘讓給他?讓他搶婚?
就算是好朋友,也沒有這麽義氣的吧。
夏猶清好笑地揉揉他的頭發,落在頭發的力度都是溫柔的,他眼裏的笑意好像能溺死人,“字麵意思。”
謝秋節好像被溫柔襲擊了。
可能他的嗓音勾人,隻是謝秋節聽不見。
“聊完了,困嗎,困了就睡覺。”
謝秋節把臉悶進枕頭裏,不安悶聲道:“你別總和我說這些有的沒的騷話,萬一我當真了怎麽辦。”
沒有人對他那麽好,謝秋節很怕自作多情。
“當真了。”
“我就對你好一輩子。”
可是謝秋節都沒有看見。
他好像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能愛他,隻是別人對他一分好,他就想方設法地對人十分好還回去。
從小被父母忽視的小孩,完全忘了自己也有被愛的資格。
夏猶清熄燈,整個房間落入黑暗之中,他把悶在枕頭裏的謝秋節擺正,謝秋節撐著身子起來,“我回房間。”
夏猶清在黑暗中拉住他,謝秋節被迫撞進他懷裏,“別回了,我缺個人形抱枕。”
“你說什麽。”
夏猶清摸到手機,發送消息。
【夏猶清:別回了,直接睡我這兒。】
【夏猶清:不是你剛才說來找我睡覺,還隨便我睡。】
【夏猶清:說話不算話?】
“……”
謝秋節看著消息,沉默著掙紮一會兒,他跟夏猶清也不是沒睡過,這麽要跑才顯得他心虛。
“那……晚安。”
【夏猶清: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