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是幹什麽的?喜歡什麽?”

“我要是過年跟你回家,給你爸和阿姨帶什麽?”

“你們親戚……那個會不會不太接受。”

謝秋節問,越問就越不安。

他和劉麗斷了,過年肯定不會回老家,本來是打算自己一個人在星城過年的,結果突然要去見男朋友家長。

謝秋節長這麽大很少跟其他長輩接觸,沒聾之前看見長輩還會乖乖問好,聾了之後,他很長一段時間根本不敢和除了謝秋季以外的人說話。

夏猶清輕笑一聲,在兜裏摸了摸他的手以示安撫,“寶貝,放心吧,我七大姑八大姨早就跟我爸一樣知道我喜歡男的,阿姨之前還跟我說你長得好看,讓我趕緊帶你回去看看。這元旦節都還沒過,你就開始擔心那麽久之後的事了。”

謝秋節抿唇。

“我爸就喜歡看看報紙,研究模型,沒什麽特別喜歡的,他想要的你也送不起。”

謝秋節問:“你爸想要什麽,我努力一下。”

夏猶清:“這東西還真隻能靠他自己努力,他想看見他們研究所研究出來的探測器發射成功。”

謝秋節沒有多想,順口問:“你爸是幹什麽的?”

“航天設計師。”

謝秋節腳步一頓,因為兩人牽著手夏猶清邁出的步子被拽回來一點。

“怎麽了。”夏猶清自然問道。

謝秋節錯愕抬頭看他,忍不住結巴了,“你、你爸……科、科研人員,航天?!”

他的表情有點好笑,夏猶清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是什麽表情,這麽吃驚。”

謝秋節不自覺提高聲音,“航天。”

謝秋節本來覺得夏猶清已經很優秀,結果他爸更厲害,謝秋節還沒見過這麽酷的人。

“對,航天,”夏猶清笑道,“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那麽忙,年輕時經常加班出差,我媽接受不了才跟他離婚,離婚完第二天他就泡在研究所裏一天沒回家,小時候我也是丟給爺爺帶。現在是年紀大了,空下來了,閑得慌就想抓著我嘮叨。”

夏父有許多職責確實沒盡到,但不管怎麽說,還是夏家的驕傲。

謝秋節:“……”

本來被他說得已經接受他爸很隨和很容易相處,現在謝秋節隻覺得夏家高不可攀。

他有點不敢回他家過年了。

謝秋節學著夏猶清昨天商量的語氣,“要不……我就不去你家了吧。”

“寶貝,那不行,我爸已經知道你了,要是我不帶你回家,我除夕就得睡大街。”夏猶清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指,“你不想你男朋友除夕夜凍死街頭吧。”

謝秋節:“……”

“別想了,寶貝,過年回家還有好久,你還是想想我們跨年怎麽過,你想出去玩嗎,跨年那天橘子洲有煙花表演。”

-

晚上。

兩人找了個地方吃花甲粉,蒜香撲鼻,湯汁紅辣,粉絲又滑又彈,一口吞下去就是濃鬱的香味。

熱氣騰騰吃得特別滋潤,花甲處理得很好,沒有腥味,隻覺得湯汁鮮美。

吃完粉絲,買了兩杯奶茶,謝秋節特別喜歡奶茶上麵的奶油和堅果碎,然後兩人才慢悠悠地進商場挑衣服。

謝秋節以前就沒敢來這種大型商場買衣服,他看了一眼吊牌,燙手,一件毛衣300。

頓時就想走人。

但夏猶清還在那兒看,謝秋節麵無表情地留住了腳步,夏猶清一邊看一邊扭頭問他,“沒有喜歡的?”

“嗯。”

一看就是瞎扯,謝秋節看了眼毛衣吊牌後就沒看了,夏猶清拿起他剛才看過的毛衣,“寶貝,試一試。”

謝秋節說:“你買吧,我還有衣服。”

“寶貝,替我省錢呢。”夏猶清拿著毛衣對著他比了比,扭頭跟店員說:“這件還有小一點的嗎,這個太大了。”

店員看了看,“有的,我給您找一下,稍等。”

謝秋節按住夏猶清的手,“我不用。”

夏猶清失笑,“你以為給誰買的,到時候你要是一過去就發燒,我上哪兒哭去。”

店員把小尺碼的毛衣拿過來,夏猶清還是想讓他試一試,這種柔軟的白色和謝秋節特別搭,整個人看著都柔和不少。

坐在**的時候,抱著他整個人都是軟的。

“隻試一試。”謝秋節說,夏猶清想看就給他看唄。

夏猶清勾著唇笑,轉手換了一件粉色的毛衣,“我想看你穿這個。”

謝秋節:“……”

好粉嫩的顏色,什麽爹係審美。

“你自己穿,我不穿。”

雖然口頭上拒絕了,最後謝秋節還是沒能抵抗住夏猶清,拿起作為模特的職責,試了好幾件衣褲。

最後實在試煩了,謝秋節忍無可忍,“你夠了啊。”

夏猶清挑了兩套情侶款,都是謝秋節剛才試過他覺得不錯的,挑眉,“這麽不敬業?”

謝秋節:“……”

有個屁關係。

“寶貝,等會兒我們去重新買兩條圍巾吧,想跟你戴情侶款。”

謝秋節說:“我剛才看見有賣毛線的。”

“?”

“我會織圍巾,你想要哪種。”

“這麽厲害。”夏猶清誇道。

謝秋節還真是,但凡用手做的東西基本都會,烘培、烹飪、手工、織圍巾,一個謝秋節,吃穿不愁。

毛線店。

“圍巾想要什麽顏色?”謝秋節摸著幾個毛線球。

他現在戴的圍巾就是自己織的,當年直接一次性織了五條,星城冬天溫度沒那麽低,謝秋季向來不愛戴圍巾,謝秋日和劉麗嫌戴圍巾麻煩,嫂子隻是好好收藏,隻有他一個人太怕冷會戴一戴圍巾。

但也常常格格不入。

夏猶清:“紅色,跨年就要喜慶一點。”

謝秋節拿了幾個大紅色毛線球,順口說:“帽子呢?”

夏猶清一愣,隨即笑道:“還有帽子,寶貝,你是要給我織一整套嗎,**織不織?”

他低頭湊到謝秋節麵前,輕吹口氣,嗓音低沉,“晚上給我量尺寸?”

謝秋節:“……”

謝秋節拿著柔軟的毛線球往他臉上一懟,麵無表情道:“我還能給你織綠帽子。”

“這就不了,不想戴綠帽子。”夏猶清好笑地拿走那個毛線球。

兩人選了一大袋各式毛線球,結賬。

夏猶清在前台刷卡,謝秋節瞄了眼上麵的金額,算上剛才逛街買衣服,一個晚上三千八,頂他半個多月的工資,謝秋節心疼死了。

因為買了衣服,手裏東西比較多,幹脆直接打車回家。

拔罐後謝秋節就有點犯困,現在一坐下來,那種困意重新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感覺有點累,想睡覺。

夏猶清摸了摸他的臉,輕聲問:“又困了?”

謝秋節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

夏猶清攬著他腦袋靠自己肩上,“先睡會兒,到了叫你。”

謝秋節沒回答他,半磕著眸子,總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什麽時候有過,車子緩緩前行最終扛不住困意睡過去了。

半個小時後,抵達目的地。

夏猶清卻沒叫醒他,反而動作輕柔生怕驚醒謝秋節一般,在車前小心翼翼地將他打橫抱起,謝秋節懷裏還抱著那袋子柔軟的毛線球。

“師傅,錢已經付了。”

“好嘞,慢走!”

司機師傅開車離開。

夏猶清抱著謝秋節上樓,可能是真的困狠了,謝秋節這麽弄竟然沒醒,反而還往他懷裏蹭了一下。

進屋,夏猶清把人放沙發上。

-

謝秋節迷迷糊糊中像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的那條河流,明明四周是冰天雪地的一片,他卻不覺得寒冷。

他好像掉入河裏,但河裏有夏猶清的氣味,溫度也是夏猶清懷裏的溫暖。

他不想喊救命,也不覺得害怕,甚至有點任由沉淪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他的腳好像被拽了一下,然後踩到了深處,河的深處滾燙。

謝秋節瞬間被燙醒了。

差點一腳踹翻泡腳的桶,被夏猶清眼疾手快輕巧地捉住腳踝,夏猶清看他醒了,問:“燙?”

“……不是在車上嗎。”謝秋節有點懵,搖頭又點頭,慢吞吞道:“有點,又好像剛好。”

夏猶清說:“這個溫度應該差不多,泡腳的溫度是要燙一點,對身體好。”

謝秋節看著夏猶清握著他的小腿,放進桶裏,桶裏是褐色的**,漂浮著一個藥包。

謝秋節說:“這是什麽藥包?”

“艾草,祛寒。”夏猶清在他小腿肚上輕柔按壓著,促進血液循環,“睡前泡半小時,泡完就睡覺。”

謝秋節靜靜看著,忽然喊他。

“夏猶清。”

“嗯?”夏猶清看他。

謝秋節:“第一次有人幫我泡腳。”

以前也是第一次有人幫他按摩小腿肌肉,怕他肌肉酸痛,第一次投籃,第一次去遊樂園……

很多很多第一次,一直以來,夏猶清都對他太好了。

越是微小平常的事,越容易滋生愛意。

夏猶清聽見忍不住笑了下,“寶貝,我也是第一次幫人泡腳,以後還得泡大半輩子,你身體狀況好了,我就沒這麽操心。”

謝秋節低頭湊過去親他一下,“那我給你做一輩子的點心。”

“好。”

就這麽過一輩子就很好了。

泡完腳,夏猶清將人抱到**。

艾灸真的很神奇,困意竟然能一直跟隨到現在,謝秋節泡腳時就靠著夏猶清昏昏欲睡,到了熟悉的被窩,沾了床就睡。

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有人攬住自己的腰,謝秋節意識不清醒地往那人懷裏靠,喃喃地喊夏猶清名字。

“嗯。”夏猶清應一聲,輕輕拍他的背,哄小孩的語氣,“寶貝,睡覺。”

謝秋節睡意朦朧,迷迷糊糊地呢喃:“夏猶清……愛你。”

夏猶清溫柔地吻了吻他的額頭,帶著笑意輕聲說:“知道了。”

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