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一年了。

整整一年。

我已經漸漸地習慣了這所新學校的生活，馬上就要高考了，我把自己埋在書海，沒有再多的時間去考慮別的，忙碌變成了我的生活態度，我挺喜歡這樣。可以讓我沒有時間去想那些難過的事，可以讓我每天都感到自己真切的存在。但是，每天我都會擠出一點時間去想念橙子，想到我們的從前，心裏總是充滿了陽光的溫暖和橙子獨特的味道。當想念成為一種習慣，終於明白原來隻要把一段感情裝在心裏，就已經是天長地久。

有時候，甚至會產生一種錯覺，覺得他一直就在身邊，那麽近，那麽真實，仿佛從未離開。

可是沒有人知道我在哪裏，所有過去的種種在我來到這裏的那一天便戛然而止。

除了危。

也許他是那個學校惟一知道我下落的人了吧。在來到新學校的第一天，我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短信，此後的幾天晚上，他都以短信的方式陪我聊天。他告訴我，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我說：“答應我，不要讓別人知道我在哪裏。”

過了很久，危才回答道：“好的。”

隨著高考的逼近，和危聯係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但他仍會把那邊發生的事情挑一些告訴我，當然，包括橙子。

聽說，橙子並不快樂，他和她始終沒有走到一起。知道了這些後，我很難過，後悔自己自以為是的聰明，後悔自己的輕率。

可惜，一切都晚了。那時我們還是沒有長大的孩子，擁有成千上萬微藍的泡沫和一座沒有圍牆的花園，走出寒潮洶湧的夢境，才想起，要他牽著我的手。

白駒過隙，無聲的，是我們蒼白無力的不舍得。我捂住耳朵，含著眼淚默默為他祈禱，希望他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

還好有許程琪在我身邊，我們現在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她是我的同桌，其實我明白這些都是父母的苦心安排，他們害怕我孤單，我真感謝他們，無條件為我做的這一切。我們的感情隨著相處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堅固，不是親姐妹，卻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看著她大大的眼睛，明亮的笑容，總是不自覺地想起那個在醫院的下午，想起那個有橙子的下午，那個永不結束的下午，在我的記憶裏長長久久地存在著，任誰也無法將它拿走。

夏天毫無征兆地來了，高考像個魔咒一樣，所有的人都在拚命地學習，想要在最後創造一個奇跡。我也想，可是最近頭總是不聽話地疼起來，像是火山快要爆發時最後的掙紮。我選擇了在家自修，能讓自己清靜下來。像是不由自主地，每天都會拿出那張從瑞士買回的《Godisagirl》，然後將它放入CD機裏，聽到那天籟般的聲音從amW音響中傾瀉而出，緩緩地流入我的心裏。語言僵硬，是誰說的，分別是為了更好的懷念？

明天就要高考了，我站在天台吹著風。沉默的樓道，總是散發著這個城市特有的氣味，和有時候從鄰居家傳出的燉湯的香氣。昏黃的牆壁。那些聲控燈總是忽明忽滅，而從天窗裏擠進來的光線被集中成一束一束的，這裏常常是安靜的，喘息聲和腳步聲狠狠地撞到牆壁上，然後反彈回來，如此單調。天空晴朗，大片的雲在藍藍的天空自由行走，想起橙子那溫暖的笑容，眼裏的天空又變得模糊。我擦幹眼淚，從樓頂向下望去，看到整個城市都蕭蕭然一片綠，忽然有種想飛的恍惚，我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存在，耳朵裏的噪音突然變得巨大，城市的綠色幻化成了一種迷離的顏色，此刻整個耳廓都瘋狂地疼，分不清那些聲音是來自耳機還是來自混沌的大腦。

錯過了？錯過了吧。我的手指，你的雙唇；我左邊的耳朵，你右側的臉龐；我淡色的發絲，你深邃的眼眸。我最後看見的不是你，不是她，不是天空，是音樂，又好像回到了那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是太陽把天空都映成橙色，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我說：“我喜歡你。”

我就這樣站立在空****的樓頂，雙手下垂，任自己放肆地思念，翻天覆地。

像一個夢一般，高考就這樣毫無聲息的結束了。到了該填誌願的時候，我和許程琪都填了一所南方城市的大學，我想離開這裏，去尋找我新的生活。爸爸媽媽沒有說什麽，隻告訴我喜歡就好。分數出來了，我的成績出奇地好，已經足夠上比那所報的大學好很多的學校，不過我一點都沒有後悔，這樣挺好，和許程琪在一起，再也不要分開了。告訴自己是快樂的，那麽，我就是幸福的。

上帝是女孩，她會好好對我的。

其實高中時代的最後一個暑假，我回到曾經的高中，打算和曾經的朋友們再次聚聚。我見到了危，小司，王八還有很多很多的老朋友，再次見到他們，我高興得要掉眼淚了。陽光明媚的中午，在一大群人的簇擁下，我提議，我請客去吃飯，大家還是像以前一樣有說有笑，想到不久以後就要各奔東西，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恍惚間有些傷感。

剩下的日子，我選擇了在家一個人休息。桌子上的《黃岡題王》封麵已落滿了灰塵。我翻開它，裏麵是密密麻麻的題目，忽然有點懷念高中的忙碌，人真是種複雜的動物。還有那部電話，始終沒有舍得將橙子的短信刪掉，看著它們，那些溫暖的諾言和可愛的表情，一切都已成為我難以忘卻的紀念。

要走的那天終於來了。

我和許程琪在車站，朝著這個城市微笑，揮手告別父母，準備上車。

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進入視線，是橙子！

怎麽可能？

我像觸電般傻傻地站在原地，像個木偶。那個曾經日思夜想的人，真的是他，他就在我麵前，微笑地看著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融解了所有的傷害和誤會。靠在他的肩膀，我看到不遠處危和秋在對著我微笑，遠方的夕陽讓我想起曾經那麽熟悉的畫麵，淚水模糊了視線。

一瞬間，丟失的記憶越過萬水千山全部回來了。所有的記憶碎片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組合，南宮晴川，深藍，秋，許程琪……，還有那些善意的謊言和溫暖的承諾，曾經的刻骨銘心轉瞬之間煙消雲散。痛苦的，快樂的，都成為了我最珍貴的禮物。

可是，我就要走了，失而複得卻又要別離。

“橙子，我……”

“我和你是同一所大學哦！嗬嗬”

我仰起臉，陽光中看到上帝在對著我微笑，多麽美好的感覺。

幸福的味道洋溢了整個車站。

透著喜悅的淚水，天空呈現著好看的橙色。

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輕地唱著：

成為未來的一部分，成為一個如我一般的女孩。

蒼穹的光芒照耀著我們，

有人就在那裏，是我們真誠信任的人。

七彩的霓虹，純美的日出，為你我展現，直到永遠。

2006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