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回過神來，親一口他的小臉，說：“奶奶喜歡你，隻是你太乖了，奶奶想看看你那塊胎記到底是什麽。”她轉身問希有：“鬼丫頭，你用什麽神通，使這孩子在睡夢中學會說話的？”

“他好象早就會說。”希有說，“蚩尤和我一樣，都喜歡夜間活動，我們痛痛快快玩了一通宵。他懂多種獸語，是個語言天才；聽到我說話，好象恢複了記憶一樣，很快就變得伶牙俐齒了。”

木公從洞房出來，說道：“來，來，大家都來吃金丹。”順手塞進蚩尤嘴中一粒。

這時，一隻小虎鷹叼著一條青蛇從頭頂掠過。蚩尤一躍揪住蛇尾，想把蛇救出鷹口。小虎鷹力氣很大，竟連蚩尤也淩空提留起來。等眾人發現時，蚩尤已被拖至水邊。

“小心！”希有驚叫。她的話音未落，隻見蚩尤身上寒光一閃，小虎鷹一頭栽進水裏。

希有閃電般地衝過去撈起蚩尤。西王母和木公也湊上來，眼見得他那塊胎記還在一閃一閃地發光，漸漸恢複平靜。青蛇趁亂逃走，小虎鷹則被潮水推到沙灘上。蚩尤輕輕拍打奄奄一息的小虎鷹，說：“姑姑，它睡著了，你能把它叫醒嗎？”

“爺爺的金丹能救它，你去討一粒吧！”希有說。

“有了。”蚩尤吐出那粒還沒來得及下咽的金丹，塞進小虎鷹口中。小虎鷹很快活過來，“撲棱”一下飛走了。

“此兒大有慈悲心腸，爺爺再賞你兩粒金丹。”木公大加讚賞說。

西王母在海島歡渡蜜月，興致正濃；那希有也在蚩尤身上盡情地宣泄母愛，兩人樂而忘返。一日，大鸝飄然落地，提藍裏放著幾支荔枝。

“快來看哪，大鸝送好吃的來了！”希有迎上去說。

“臨來時不是說過了嗎？我要是嫁了人，就入鄉隨俗，有啥吃啥，不勞你千裏迢迢送飯吃了，怎麽又找來啦？”西王母埋怨說。

“我是來送信的，”大鸝笑笑說，“順便捎點兒荔枝給新郎做個見麵禮兒。”

“我聽說大鸝為西王母取食四方，過關斬將，是個厲害角色，沒想到還這麽有人情味兒。”木公高興地拈起一嘟嚕荔枝遞給蚩尤，說道，“來，咱爺兒倆先打打牙祭！”

西王母問：“大鸝，送什麽信啊？”

“軒轅派快馬來報，說他要到西王國來拜見王母，現在正走在路上呢。”大鸝說。

“自打拜我為師後，軒轅每次來都趕在桃子熟的時節；如今不時不晌地，又趕上我有事兒，他來湊什麽熱鬧？不見！”西王母不高興地說。

“軒轅說，他有件緊要的事兒，必須麵見王母；”大鸝說，“若見不到您，他就在西王國一直等下去。”

“還是回去接見一下吧，人家軒轅如今也算是個腕兒啦。”希有勸說道，“咱們和他見

一麵再飛回來不就得了。”

“動不動就飛來飛去的，會讓別人笑話我西王母一輩子沒有嫁過人。”西王母說，“一年相聚一次也就行了，若是兩情相閱，又何必朝朝暮暮粘在一堆兒呢！人家牛郎、織女怎麽過了？…哎，我說老公，咱的蜜月還沒渡完，要不你跟我到西王國住段時間吧！”

大鸝附和說：“對，您應該陪新娘去回一下門，大家還都等著要見新郎官兒呢！”

“我多年沒露麵，都成古董了，甭再跟著你到處走秀了。”木公哭喪著臉說，“但願你常來看看，不然我就變成荒島上的一塊石頭了。”

“你可不要駕著東王國跑得太遠，總是讓我牽腸掛肚的。”西王母鼻子一酸，查點掉下淚來。

“好啦，好啦，剛才還說要學牛郎、織女呢，怎麽又上演起兒女情長、生離死別來了？”希有打趣道，“來，大家吃顆荔枝就算告別宴會。…聽人說‘新婚不如小別’，暫時分別一下，說不定會帶來更甜美的感覺呢！”

兩頭黃牛拖著一輛雙輪大車，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不緊不慢地行進。大車有一副丁字形的車轅，兩畜並駕齊驅。趕車的是位中年人，他叫左徹，是軒轅的舅舅。軒轅肩寬腰圓，雙目精光爍爍，騎馬跟在大車後。四周散布著羊群、牛群和馬群，遠接藍天白雲。

“籲—”左徹吆喝牛停止前進，回頭對軒轅說，“前麵就是陰山，我看不要再往西走了。神女廟廟會日期臨近了，咱們也該回頭往東挪動了。”

“舅舅，我不想去趕廟會了。”軒轅說。

“為什麽？”左徹感到奇怪，說，“隻有在廟會期間才容易找到可意的姑娘，年輕人哪個不往廟會上跑？何況每年才有這麽一次。”

“我一直想組織個自己的家庭，並為此在到處尋覓女伴。”軒轅無奈地說，“前兩年在廟會上交了幾位女朋友，可她們誰也不肯離開家族跟我走。”

左徹：“自古以來就是人們不知其父，隻知其母，子女隨母姓，家族由女人掌管；你要改變傳統，怕是很難的。”

“舅舅，這種傳統是需要改變的時候了。”軒轅說，“就拿我們家族來說吧，您是主要勞力，牛羊主要是您掙來的，我們兄弟姐妹是您撫養大的；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在哪裏呢？難道您不想念他們嗎？難道沒有想過給他們留點什麽嗎？反正我們這一代男子都在考慮這個問題。炎帝族中凡實行女到男家、子隨父姓的氏族，男人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族群也壯大起來了；我們如果還沿襲舊俗，怕是要落伍了。”軒轅的情緒有些激動。

“其實我也是有想法的，隻是怕觸犯族規，才沒敢輕舉妄動。”左徹說，“目前男子要求當權的呼聲更高了，你本人也有一定的聲望，是男人翻身的時候了，舅舅會全力支持你。…不知你母親

會不會設置障礙。”

“母親認為我是天神投胎下凡，不管做什麽都應該是符合天道的，同意我另立門戶。”軒轅說，“下一步我要去拜會一下西王母，然後到南方神農炎帝那裏走走，有合適的姑娘就娶來做妻子。其實，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了。”

黃昏時分，狂風大作，雲山洶湧而來，閃電通天徹地，霹靂驚天動地。

左徹臉色煞白，急促地說：“孩子，你剛才的反傳統言論觸怒了上天，天神向你示警了！”

“炎帝當時推行男權製時，也遭到過天神轟擊嗎？”軒轅問。

“那是免不了的，離經叛道總是會遭受磨難的。”左徹說，“不過，農耕生產更需要身強體壯的男子漢。男人們職掌家政後，責任心大大增強，農業生產得到了很大的發展。大概上天也知道順應民心，於是後來就默許了，甚至承認了。”看來左徹對男權論早有研究，“我也會讓老天承認的。”軒轅自信地說。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天空。

“舅舅你看，這些閃電有名字嗎？”

“你聽！”左徹說。

雷聲隆隆，連連在軒轅頭頂上炸響。

“這隆隆的吼聲就是天神的名字。”左徹說，“它們也像牛、羊、雞、鴨一樣，總是不停地自報姓名。”

“‘隆’就是‘龍’，你說閃電就是我們崇敬的龍？”軒轅問。他悟性極強，一點就通，且可舉一反三。

“對。”左徹說，“閃電出沒於雲霧之間，可大可小，可明可暗，呼風喚雨，變化無常，正是天神們慣常顯現的形象。人們根據它“隆隆”的吼叫聲，呼其為龍。”

軒轅一躍站到馬背上，大聲呼喊：“神龍們聽著，我軒轅歡迎諸位大駕蒞臨草原，請你們把我的話上奏天帝：我族男子打算廢除母權，改行父權，娶妻生子，重建家國，…”

閃電灼到頭頂，霹靂在耳邊炸響。軒轅怒發衝冠，彎弓搭箭向空中怒射，引來一個接一個的霹靂。左徹跪在地上大聲求告：“我的老天爺啊！這孩子年輕氣盛，不知好歹，您就給他留下一條小命，讓我這我這當舅舅的代他受過吧！”

大雨如注。軒轅頭頂上有氣如虹。他忽然化作一條龜龍，就是天黿，（後世稱為玄武）*蛇尾，鱗甲似鐵，凜凜然橫掃閃電。

閃電由近及遠，雷聲由大到小，雲開雨止。龜龍也消失了，隻見軒轅依然彎弓搭箭，怒目朝天。左徹爬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激動地說：“你就是我們北方的天神！”從此對軒轅忠心耿耿，盡力輔佐，直到軒轅黃帝乘龍飛升後，他安排好繼任的登基，才成仙而去。（1）這是後話。

注（1）（晉）張華《博物誌•史補》：“黃帝登仙，其臣左徹者削木像黃帝，帥諸侯以朝之。七年不還，左徹乃立顓頊。左徹亦仙去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