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魔都。

一個絢麗斑斕,時尚新潮,永遠探索不完未知神秘的魔幻都市。

我大學畢業後來到這座迷人的城市,如今已經五年。

這五年來,我身邊的人對我有著極大的誤會,他們覺得我是一個水性楊花的人。

據說,我目前已經換了好幾個男朋友,我懶得跟他們爭辯。

我一大老爺們兒,換男朋友這麽頻繁幹什麽。

我性取向正常得不得了,那天在衛生間看到一隻母蟑螂,我都沒舍得踩死。

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當然,這一瓢得是個女人。

不過目前,我的狀態是,弱水三千,取不到一瓢飲。

對的,我是單身狗,狗齡五年。

我是一名普通公司的普通員工,身材普通,長相普通,性格普通,學曆普通,收入普通,家境普通,長度普通你懂的。

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我的屁股,有點翹。

不過這對於一個性取向正常的男性來說,貌似並不算什麽優勢。

哦對了,還有我的腿毛蠻長,當然,身為一個男人,我更希望這多出來的幾公分能加在另一個部位你也懂的。

其實我理解他們對我性取向的質疑。

我性格比較收斂感性,說白了就是窮酸文藝少年,不,中青年,畢竟快三十歲了,還是自覺要點臉。

本身五官棱角就不是特別Man,性格又不算豪放,有時候還來點酸溜溜文藝,五年不找女朋友,總和男同事廝混,說實話,我要是認識這麽個人,我也覺得他性取向可能不太對勁。

沒辦法,我有輕微的感情潔癖。

在這樣一個快節奏的環境中,對於一個有輕微感情潔癖的人來說,找女朋友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我還挺窮的。

好吧,賣弄那麽久,最後一句才是重點,窮啊,怎麽結婚!

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的故事啊,好了,本故事至此終結,男主角最終孤獨一生,謝謝大家觀看。

嗯,我又回來了,因為,故事還真沒有這麽簡單。

你們搬好小板凳帶好瓜子,燈光師請準備,攝影師請就位,話筒遞給我,我要繼續講了。

首先我要說,我所講的故事是真實的,雖然過程中有非常多的巧合,但正因為這樣,我才有把它寫出來的衝動。如果沒發生那麽多巧合,恐怕就不會有這一係列的故事,我也就不會有記錄下來的衝動。

其實說窮,我也窮不到哪裏去,但是對於SH這樣一個國際都市來說,我真的算窮人了吧。

房子,目前是買不起,但我不想回自己家的小城市安穩一生。

我想再等等看看狀況會不會有什麽改變,多攢攢錢,貸貸款,努努力咬咬牙,看看離市區遠一點的,沒準過幾年還是有希望的。

我現在的狀況就是緊緊抱住SH的大腿,生怕它打個哈欠一抖腿就把我甩下來。

說到攢錢,也是一件很讓人菊碎的事情。份子錢已經隨了幾萬,身邊一個個同學的小寶寶也逐漸都跑出來玩王者榮耀做我的坑隊友,我真是急得每天**緊三緊,但這不代表我願意將就地開始一段戀愛。

其實我的擇偶要求並不高,特別是對女生的顏值並沒有什麽苛刻要求,心靈美才是真的美這句看起來很俗的話,對我來說一直是衡量一個女生的重要標準,我甚至會覺得,心靈美的人,長相一定不美。

所以,當她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覺得她的心靈一定不美,而且肯定是醜爆了。

晚上十點半的地鐵,人已經不多,如往常一樣,我加完班,乘上地鐵,從浦東最繁華的地方往俺們村趕路,是啊,我住郊區,繁華地段租不起。

我坐在地鐵上,疲憊地欣賞著坐在對麵幾個心靈醜的女生,嗯,盯了一天電腦,緩解一下視覺疲勞。

手機來電打斷了我審判醜惡心靈的過程,是哥們兒的來電。

在這個城市,我是孤獨的。同事之外的朋友寥寥無幾,因此,哥們兒這個詞對我來說,有著很大的意義。

我雖然是個男人,但孤零零在一個城市,也真的難免會有孤獨無助的時候。

在這種情況下,哥們兒不但是陪自己講話的哥們兒,有時候也是親人,是依靠,甚至某些時候,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起到女朋友的作用。

咦?我怎麽感覺這個表述方式不太合適。

總之,五年來,有歡喜有心酸,男兒有淚不輕彈,而這五年來,當我留下眼淚的時候,他一定是唯一的見證者。

真兄弟啊!

對了,他叫什麽來著?一時間想不起來名字了,以後再說吧。

當然,雖然介紹了他這麽多,但實際我是很快接通電話的:“喂,大半夜打什麽騷擾電話。”

他說:“這麽晚還接電話,一看你就沒有**。”

“說正事。”

“沒什麽正事,就是檢查一下你有沒有**。”

“有啊,昨天剛買的範兵兵啊,很貴的,純矽膠。”我說完後,對麵有一個女生抬頭鄙視地看了我一眼。

這應該是這幾個女生裏,心靈最醜的一個了。

我微笑著對她眨了一下左眼,嚇得她趕緊抱住旁邊女生的胳膊。

“那我就放心了,再見。”說完,他掛掉電話。

莫名其妙。

五秒鍾後,電話又打過來。

“你真忘了?”他說。

“忘什麽了?安全措施?矽膠還要套啊?”我問。

說完,我又看了一眼那位“心靈醜”,她的眉頭已經皺得連成一條線,故意以側臉對著我。我心裏“切”了一聲,心想,沒幽默細胞。

“明天周六啊!”電話裏說道。

“周六怎麽了,你能不能把屁一次性放完。”

“你加班加傻了吧,校友會!”

哦對,校友會,我突然想起來了,明天周六,有我們大學的校友會。由於工作忙,前幾年的聚會我都沒有參加過。

哦又對了,我終於想起了電話那邊的人叫什麽名字,他叫許鬆,是我大學最好的哥們兒。

慚愧慚愧,真是慚愧,最好的兄弟,剛想起他名字的好兄弟。

許鬆說:“你小子,明天可別再加班了,打扮精神點去瞅瞅機會,可別再錯過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去年聚會裏還單身的幾個姑娘今年可已經有人結婚了。”

我想了想,問:“哎,你叫什麽來著?”

我想確定一下我記起來的名字對不對。

“蠢貨。”他說完掛了電話。

周六,起一大早去公司加班。

下午四點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晚上七點有同學會。

我走到衛生間鏡子前,看了看自己,嗯,沒刮胡子,頭發蓬亂,衣服皺巴巴。

同學會,要不要去參加呢。

參加,我肯定是角落裏的那個人,不參加,我還真有點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著急。

我對著鏡子,看了看自己的造型,邋遢鬼。

Whatever,說實話,我長相並不差,較真講起來還算清秀,以前收拾得整潔幹淨不照樣沒找到合適的另一半。

步入社會,你會越來越發現,如果長相是X,其他亂起八遭是Y,你的個人綜合分數=0.001X+1000Y,長相對一個男人來說,確實不那麽重要。

所以,我差點就踩著拖鞋去參加同學會了,還好我今天沒穿拖鞋。

當然,不管長相怎樣,把自己收拾整潔一點還是很有必要的,但我並不認為我今天可以遇到我心裏那個對的人,而且,我覺得,憑借我英俊的五官,迷人的身材,吹彈可破好像美顏過一樣嬰兒般的水嫩皮膚,一定能彌補我邋遢的著裝,迷倒那個在愛情起跑線上等我的男人,不,女人。

聚會定在YP區國定路的一家餐廳,我風風火火趕到,剛好七點。

雖然並不很想參加,遲到也總是不好的。

在電梯門口,許鬆打電話來問我到哪裏了,他說人基本都到齊了。

我說,在樓下等電梯。

我低著頭打著電話等著電梯,耳邊忽然傳來快速而急促的“噠噠噠”高跟鞋聲,緊接著一個女聲“啊!”

然後我的手機被撞掉在了地上。

我被人撞了,這人別是個傻子吧,走路也能撞人?手機屏幕不會碎了吧?我氣不打一處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趕時間。”撞我的傻子開了口。

我撿起手機看了一眼,還好沒碎。

我內心生氣表麵淡定而友好地說了句“沒事”,然後瞟了她一眼,身材勻稱高挑,五官清秀,皮膚白皙姣好,妝容清淡,是個絕對的美女,甚至可以用驚豔來形容。

有啥用?人傻啊!

電梯門開了,我倆跟著人流走進電梯。

電梯裏往往是大家集體犯尷尬症的時刻,還好我在三樓就下了電梯,然後尋找聚會包間。

我注意到,她也是在三樓下了電梯,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房間名叫“七彩祥雲”。

吃個飯還搞得這麽風情萬種,佩服佩服。

憑借我極爛的方向感判斷,我一定是轉了大半圈,然後停在了“七彩祥雲”門口。

我抬頭再次確認了一下,突然聽到“噠噠噠”的高跟鞋聲也停在了我旁邊。

我轉過頭,傻子也正抬頭看著“七彩祥雲”。

這時候,包間門突然開了。

“哎剛剛好,你們來了,來來來,進來。”

這時,“傻子”也發現了我,滿是驚訝和不好意思地對我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然後進了包間。

圓桌。剩下兩個座位,我和“傻子”一人一個座位,正好彼此正對麵。

聚餐開始,大家聊了一會兒開始輪圈自我介紹。

我注意到對麵的“傻子”一直麵帶微笑略顯緊張,看起來有點青澀。

一個不小心,我和她對視了一眼,有點尷尬,我微微笑了笑,準備移開眼睛,沒想到,我一笑,她忽然滿是驚訝地瞪大了眼睛,然後皺起眉頭滿是不可思議的樣子,最後表情很複雜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裏一萬個我勒個去,這是什麽情況,你撞了我,剛才還滿是羞澀和不好意思,現在對我瞪眼?

這人不會真是個傻子吧,我一臉蒙圈,剛想以微笑眨左眼回擊,突然也愣住了。

這,這......這是昨天晚上加完班......我在地鐵上給許鬆講關於“矽膠和範兵兵”的愛情故事時,正坐在我對麵那個“心靈最醜”的女生......吧......

內心一瞬間爆發出一句“Ohmygod”,完了完了,尷尬症範了,尷尬癌晚期,在校友圈即將名聲難保,幹脆單手捂住臉做沉思狀,順便真的沉思。

臉大,一隻手捂不過來,幹脆兩隻手。

嗯,我真是閑的了,今天來參加什麽聚會,好好加班不好麽。

“哎陳恒,到你了。”許鬆悄聲用手推了推我。

“我,我叫工藤新一......”我放下手微笑地看著麵無表情lookingatme的所有人,包括身邊一臉蒙圈的許鬆。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哈哈圓場後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自我介紹,差點翻出了家譜。

一圈介紹完後,我終於知道了對麵那個姑娘叫於暖暖,剛畢業一年,其他信息我就沒聽進去。

可能由於她長得漂亮,一些成熟校友開始張羅著給於暖暖介紹男朋友,甚至有的搬出了自己家還在上大學的孩子。

許鬆見狀推了我一把,意思大概是你特麽倒是上啊,別被搶了啊。

我踢了他一腳,想告訴他今天就算母豬有戲這姑娘都沒戲。

很明顯,他並沒有get到我的意思,反踢了我一腳不說話了。

可能年輕漂亮小姑娘很容易成為焦點,所以,又有人問:“哎暖暖,你看我剛才說的怎麽樣啊,我認識個小男孩真挺不錯的,要不要給你介紹介紹,你看看你有什麽要求。”

於暖暖很明顯沒太經曆過這種場麵,顯得有些尷尬和局促,她靜了一會兒,似乎是鎮定了一下,然後回以微笑,接著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對那人說:“是個正經人就好,其他要看緣分的。”

我呸,我怎麽就不正經了,我聊天時候開個葷段子玩笑就不正經了?哥們兒我可正經著呢,比不知道多少看似道貌岸然的人要正經一萬倍,老子五年壓根沒碰過女人,矽膠的除外。

我也附和著打圓場:“哈哈,是啊,人正經最重要,正經最重要。”

這一頓飯吃得那叫一個尷尬,事業成就的牛吹不出來,家庭幸福的牛吹不出來,對麵還有一個仙人掌時不時瞟眼過來刺我一下。

人艱不拆,連許鬆這小子都計劃著生娃了,你說我今天到底來這湊什麽熱鬧。

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既然昨天在下班後的地鐵上遇到了於暖暖,那麽,我用腳大拇指推理了一下,她今天回去肯定也是跟我順路的,這不免就有點尷尬了吧。

我想,要不要找個什麽借口先溜掉,免得一會兒一起走尷尬,然後,突然間,聚會結束了。

鼓掌,散會真及時。

我掃了一眼周圍,卻意外發現於暖暖已經不在了,我鬆了一口氣,但是以防萬一,我決定還是坐公交車回去吧。

接近公交車站的時候,我發現那一路車剛剛到,幾個人還在三三兩兩排隊上車。

來得及!我趕緊一路狂奔,拿出大學期間體育測試的勁頭,以百米兩分鍾的速度趕上了公交車。

一上車,眼睛開啟雷達模式,一秒鍾鎖定空座位,兩秒鍾坐了上去,得意地長舒一口氣,瞥了一眼身旁的座位,拿出手機,以度過漫長車程。

不對,麻煩鏡頭回放一下。

是不是有點眼熟......

我拿著手機愣了兩秒鍾,緩緩轉過頭,發現於暖暖正一臉絕望地看著我。

我麵無表情,內心的湖麵也波瀾不驚,除了湖邊那片草原正在奔騰著一萬隻名叫“草泥馬”的可愛馬兒。

公交車像蘭博基尼般彈射起步,有強烈的推背感。而時間卻仿佛定格在這一刻,周圍好似一片寂靜。

我咽了下口水,強行擠出一絲微笑:“這麽巧。”

於暖暖也眯著眼禮貌性地微微笑了笑,然後轉回頭不再看我。

漫長車程在這種時刻顯得更加漫長,我甚至有點坐立難安,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要解釋一下昨天的誤會,但我又怕越描越黑,而且,她也一直沒說什麽,隻是戴著耳機看著窗外。

算了,有什麽好解釋的,不就是開了個葷段子被聽到,今天過後便是陌路,生活節奏快,大家都這麽忙,誰有閑功夫管誰啊。

我靠在椅背上眯了一會兒,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我斜眼瞄了一眼,發現她還在看窗外。

車窗上映出戴著耳機的清麗女子,車窗外是色彩斑斕的SH,那麽美麗迷人,連突然飄在車窗上的那一片落葉都不舍得再飄走,隻是掛在車窗上,隨風輕輕跳動。

我突然有種錯覺,我在和我的女朋友一起坐車回家。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半點形象都沒有了,還什麽女朋友,再說了,這種女生,我hold不住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想想就心累,完全提不起興趣。

不出意外地,她和我一樣,在世紀大道站下了車,準備換乘。

彼此好像蠻自覺地並肩走著,但就是誰也不跟誰說話。

她不說話,我也懶得理她,她的高跟鞋啪噠啪噠踩在路上,形成有規律的節奏,我無聊地聽著這個節拍,規律的節拍忽然伴隨著一聲“啊!”截然而止,她的鞋跟插進排水口裏了,哈哈哈哈哈,Perfect,大快人心,讓你自命清高。

要不說生活就是一部電視劇,這電視劇裏的情節今天不正不歪砸到了我的頭上,但後續發展應該是不一樣的,因為我沒心思和她玩浪漫。

我瞅了瞅她,她蹲坐在地上低著頭,不知道是不是扭了腳,她抬起頭看了看我,仿佛在求助,表情好像蠻痛。

我心裏頓時暢快,假裝沒看到,甩手繼續往前走,還差點蹦跳著走。

可是才走了兩步,在良心的譴責下,我忍不住回了回頭,我看著她可憐嬌弱的身軀,想起公交車窗上映出的清麗麵龐。

是我自己感覺尷尬羞愧而已啊,她有什麽錯呢。

我毅然轉身回到她的身邊,幫她拔出高跟鞋。

“腳扭了?”我問。

“扭了,不嚴重。”她的語氣像是在強忍疼痛。

“需要人工呼吸嗎?”我問。

“你!要死啊你!扭腳為什麽要人工呼吸!”

“這麽激動幹什麽,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

我半蹲下,說:“上來。”

“不了,謝謝。”

“客氣什麽,我背你。”

“真不用了,謝謝,我自己可以的。”

“你扭捏什麽啊,我不背你你怎麽走啊,別逞強。”我說完,準備拉她。

“哎哎哎,流氓!”她忽然急了。

WTF!什麽鬼。我好心背你,你說我流氓?

哈?虧我剛才還自覺愧疚,虧我還心生憐憫,簡直是良心喂狗啊!

自己在這蹲一晚上吧,看有沒有好心人救你,沒有的話算你倒黴。

我憤憤不平準備走,可是又於心不忍,幹脆強行扶她起來,然後背過身把她背了起來。

好在她也沒真的再猛烈掙紮,不然要多消耗我至少一倍的體力。

SH的夜晚很美,尤其是陸家嘴。

九月底的風已經有些微涼,十點多的陸家嘴依然車流人流交錯,道路兩邊高樓林立,流光溢彩,路邊樹木鬱鬱蔥蔥,我背著她,走在車燈路燈交錯的世紀大道,身後是變幻著迷人色彩的東方明珠。

這裏的道路禁止鳴笛,因此雖然車流不息,卻依然透著夜的寧靜,這是陸家嘴的夜晚特有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