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下午有體育課,顧靜嫣和艾米她們選的都是排球,安澄和粒粒選的是籃球。兩門課都在體育館室內一起上。

上著上著課,排球課那邊便不對勁起來:顧靜嫣接球的時候,好幾次“不小心”將球砸到了艾米身上,甚至有兩次是砸中了臉。

顧靜嫣幾個人是同一邊的,所以顧靜嫣要去接球的時候,艾米等三人都是自動讓開的,所以正常而言,球沒有機會落到她們身上才是。除非,是故意。

可是她們四個是那樣交好的關係,所以外人也隻是觀望,沒人貿然上前幹涉。

顧靜嫣開始幾下還會大聲喊“抱歉”,可是幾下之後,顧靜嫣卻先急了。她將球向地上一摔,上前質問艾米:“你到底怎麽回事?是故意往我身邊靠,故意讓我打到你,好讓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道歉麽?悅”

“你到底想怎樣?讓我這麽一個勁兒跟你道歉,你覺得很有麵子很得意是不是?”

艾米被罵懵了。她原本還在等待顧靜嫣的誇獎和感謝攙。

黛爾見狀不妙,趕緊上來抱住顧靜嫣,然後給賈西貝使眼色,讓她勸住艾米。

賈西貝點頭趕緊怯生生上前扯住艾米的手臂:“……別再惹嫣嫣不高興了。”

艾米聽了就是一愣,扭頭盯著賈西貝:“你說什麽?別‘再’惹?我什麽時候惹過她了?”

賈西貝麵上一片蒼白:“……剛剛,嫣嫣說是你故意的。”

“我沒有!”艾米不敢當麵跟顧靜嫣吵翻,可是不等於會也忍賈西貝,她猛地伸手將賈西貝推開:“你知道什麽?你又跟著胡說什麽?”

賈西貝毫無防備,被艾米一下子推倒在地。她慌亂地抬眼看艾米,身子微微顫抖,已是要哭了:“艾米……我說錯什麽了?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那麽小心翼翼地想要討你歡心,我就怕你們討厭我了,可是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對我?”

艾米一愣,咬牙上前又要質問賈西貝。

女生們都看著,沒人上前隔開兩人。

安澄遠遠看見了,連忙丟了籃球跑過來,擋在賈西貝麵前:“艾、艾米,夠、夠了!”

安澄回頭伸手將賈西貝拉起來。賈西貝眼底湧滿了淚,攥住安澄的手臂:“我沒事的。別讓她遷怒於你。”

艾米果然火了,衝安澄怒喝:“你算老幾?我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

“我就管了,”安澄盯住艾米:“有理說理,先、先動手,就、就是你錯了。”

“說理?”艾米已經氣瘋,將火氣一股腦都朝著安澄去:“我跟你個結巴說什麽理?!”

體育館的學生們都倒吸一口冷氣。

有些話可以私下裏說,或者隱晦地說,可是這樣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就是公然欺侮同學了,按照校規是要受到懲罰的。

眾目睽睽之下,安澄深吸一口氣:“我、我就算結巴,我也沒、沒放棄說理。我、我都能說清楚的,你、你有什麽說不明白?”

就在此時,在另外一個館內上擊劍課的男生也都聞聲走了過來。

“究竟怎麽回事?”一個男生緩步走過來,不緊不慢掀開頭罩。安澄看過去,正是那人眉眼從擊劍頭罩裏點點展開的刹那。

微長發絲浸透了汗水,清逸五官掛上了運動之後的紅暈。一向優雅如月的少年,這一刻渾身充滿熱力。偏那股熱力還被一身純白的擊劍服束縛住,於是整個人有一種優雅與狂-野彼此衝撞的張力。叫人看過去……呼吸一窒。

四目相撞,安澄趕緊垂下頭去。

是啊,亞裔學生都唯他馬首是瞻,這會兒她們吵起來,他必定不會不管。

不是因為她在這兒,而隻是因為……這是他一向以來的習慣。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將頭罩帥氣地夾在腋下,朝艾米淡淡點頭,“先道歉。”聲音雖淡,卻不容抗拒。

眾目睽睽之下,委屈又不甘,艾米絕望地搖頭:“我沒做錯事,我不明白我憑什麽要道歉!”

她究竟怎麽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大家都針對她,都在說是她要道歉?!

說著話,楚閑也邊摘頭罩邊走過來,卻沒理會旁人,隻是徑直穿過人叢走到安澄麵前。他垂眸小心地打量安澄,柔聲問:“你沒事吧?”

安澄不想成為大家的焦點,連忙搖頭:“沒、沒事。”

湯燕犀的目光滑過他們兩人的臉,聲音平靜而又不怒自威:“有人說對了,有理說理,可是你卻先動了手,那就是你錯了。一旦動手,就算你有理,也變成了沒理。”

安澄聽了就一咬唇。切,他把她稱為“有人”,就跟“路人甲”一樣的意思唄!

“如果我不道歉呢?”艾米也含了淚,卻還是高高揚著脖子。

“那校方就會因為你當眾動手,且當眾侮蔑某人是結巴,雙罪並罰,至少給你記一個大過。因為這個記過,你就別想在畢業之後得到校方的推薦信,就不用再想申請排名前百的大學了。”湯燕犀一個字一個字冷冷地提醒。

“可是就算我道歉了,難道校方就不會懲罰我了?雙罪並罰,我好像已經沒機會了!”艾米攥緊拳頭。

“事在人為,”他依舊一臉清淡:“如果你肯道歉,就可能得到原諒。而隻要有人肯出麵替你向校方求情,那校方就有可能將懲戒方式降低為警告。”

安澄聽得牙根癢癢。“有人”、“有人”,他分明字字句句都在繞著她打轉,卻偏偏用了這樣疏離的字眼。是想跟她拉開距離,當她聽不懂麽?

不甘心被他這樣一副推到事外的態度對待,她深吸口氣,揚聲對艾米說:“其實你沒、沒侮蔑我。我、我結巴,這、這是客觀事實,又、又不是你造成的。你、你隻是說出客觀事實而已,我、我沒受到傷害。所以我覺得你也不、不必為我的這件事受、受到處罰。”

所有人,都看向安澄。艾米也禁不住眼底光芒驟亮。

隻有那個主宰這一切的少年,微微偏首,獨獨看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去:“你聽見了?機會就在眼前,轉瞬即逝,要不要在你自己。道歉,然後我陪你去向校方解釋。我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麵對校方。”

安澄是一直等到湯燕犀陪艾米去接受校方質詢之後,才單獨上天台找湯燕犀,準備將光碟還給他。

艾米回來之後神色狼狽,眼圈兒通紅,卻還是帶回了好消息。在湯燕犀的協助下,校方隻給了她一個口頭警告,兼之讓她保證不再犯,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這個結果也跟安澄向校方的解釋和求情分不開,所以艾米雖然有些尷尬,還是當麵跟安澄說了聲謝謝。

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聲“謝謝”鬧的,安澄覺得心裏有些柔軟,所以找湯燕犀還光碟的時候,態度也沒有了她自己原本想要的那種堅決。

……至少,在艾米這件事的處理上,他雖然從頭到尾都一副清冷疏離的神情,可是,他卻實實在在地始終陪在艾米身旁。她知道,雖然他自己什麽都沒說,可是麵對校方時,最難的那部分工作,是他做成的。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好像,也沒那麽……討厭了。

她情緒上這麽微妙的一點小晃**,卻也沒能逃過他的眼。

他眯眼看立在斜陽裏的她,抱起手臂沒接那光盤。

她咬牙又向他近一步:“你、你倒是接著啊。你、你的東西,我、我才不要!”

他微微歪頭:“嗤,你想還我什麽,又想向我證明什麽啊?”

她攥緊手指:“當、當然是還你這光碟,還、還用問嗎?”

他卻又是“嗤”地一聲,也向她跨近一步,手肘都碰到了她遞過去的光盤。

“可是……你已經都看光了我,就算還回這張光碟,就能將看光我的事,一筆勾銷了麽?”

安澄一下子就咬痛了自己的唇,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他伸手撥了撥她指尖的光碟:“光碟不是重點,重點是你還在介意我說過的喜歡你……那就跟咱們兩個互相看光了一樣地扯平回來啊——你也,說喜歡我好了。”

天台上的風,驀地停了。

那些白的黑的鳥兒,撲閃著翅膀在她頭頂身周起起落落。每個動作卻仿佛都成了放慢了的鏡頭。

她聽見自己轟然如雷的心跳。仿佛為了蓋住這心跳,她便更大聲地喊出來:“誰,誰喜歡你了?”

他在黑的白的飛羽間,挑眉伸手點住她額頭:“……你唄。”

---題外話---【明天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