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請別輕許諾言

“而既然我們什麽都沒發生過,那就隻能證明我跟你爸之間,這輩子隻是兄妹的緣分罷了。”

霍淡如笑著拍拍安澄的肩:“別胡思亂想了,你媽也認得我。這些年我跟你媽私交也不錯,她每次公演,最大的花籃大多都是我送的。”

“你是Daria?”安澄也有些意外。

母親安然的現代舞事業,在曾經的那些年在中國國內還有些曲高和寡,每次演出,商業賣座率並不高,就更別提會有普通觀眾送花籃了。那時候舞台旁擺著的花籃從頭到尾就那麽幾個,安澄小時候早就從頭看到尾,又從尾看到頭。

其中總是最大的之一,就是一個叫“Daria”送的攖。

“哦,是啊。”霍淡如勾著手臂:“你現在可以放下防備了麽?小丫頭,雖然咱們倆第一次見麵就是吵架,而且我這個人也並不怕跟人吵,可是這裏好歹是你爸的房子,咱們倆這麽吵起來的話,你爸總歸是第一個不開心的。為了他,我也都跟你解釋明白了,你就也隻當是為了他,別對我這麽橫眉立目了,行不?”

霍淡如的話說得敞亮,安澄反倒不好意思啊。深吸口氣認真鞠了個躬:“Daria,對不住了。償”

霍淡如勾著手臂瞅著安澄樂:“你呀倒也沒什麽對不住的。你是你母親的女兒,就算爸媽離婚了,你自然也還該護著你媽!你爸能跟你媽離婚,然後再換個女人什麽的,可是你能隨便換媽麽?這世上,原本就是再好的後媽也比不上親媽啊。”

霍淡如這是有感而發,想及自己跟湯明羿離婚之後,沈宛竟然代替她照顧了兒子那麽多年,讓兒子竟然對沈宛比對她都親近。

此時尚未對杜鬆林動情的霍淡如又哪裏會想到,這句話後來卻成了自己給自己挖下的坑。

可是此時霍淡如所說的話,卻讓安澄平生好感。就因為這樣一番話,安澄將最初在超市裏對霍淡如不佳的第一印象盡數推翻。

原本,在一個女兒的心裏,自己的一點委屈怎麽都比不上母親重要啊。

安澄深吸口氣,主動走上前去跟霍淡如擁抱:“Daria,謝謝你。”

霍淡如從小沒機會跟兒子親近,也有一點點的驚訝安澄這樣的擁抱。她愣了愣,還是伸手也攏住了安澄的肩:“好了小丫頭,咱們兩個也算不打不相識。”

傍晚安澄就沒急著回向楠那邊去,跟霍淡如兩人一起給爸準備晚餐。

當杜鬆林下班回來,看見霍淡如和女兒兩人勾著肩膀,一起含笑站在廚房前迎候他,他登時驚得手中的公事包都掉到地上。

小心地看一大一小兩個女人的神色,看她們竟然是真的心無芥蒂地相伴微笑,那一刻杜鬆林竟然濕了眼眶。

那是夢,對他而言,最美的夢。

本以為不敢企及,卻哪裏想到竟忽然就這麽近在眼前。

吃飯的時候,安澄大口大口地吃,一個勁兒跟爸豎大拇指,誇獎霍淡如的手藝好。還說沒想到Daria這樣成功又美麗的女子,竟然還這麽擅長廚藝。安澄說好像比爸的手藝還棒。

杜鬆林聽得欣慰,霍淡如眼底卻湧起了淡淡的憂傷。

她強顏歡笑,跟安澄碰了碰杯,說:“我本來也是不會做飯的。就像澄澄你說的,我這麽漂亮又優秀的女人,怎麽肯把時間都浪費在油鹽醬醋上?”

“可是……”她努力笑,眼中憂傷卻浮起來,怎麽都藏不住了:“可是我後來還是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啊。你知道麽女人都是傻子,遇見了自己喜歡的人,就什麽原則都忘了。”

“忘了自己曾經有多獨立多優秀,忘了自己不甘心把時間都浪費在廚房裏,甘心情願為那個人鉛華洗盡,洗手作羹湯,隻為他一聲‘很好吃’,就覺得什麽油煙滿頭都值得了。”

霍淡如沉浸在自己的講述裏,沒留意到杜鬆林忽然食不下咽,停了筷子。

“因為那個人……骨子裏還是個傳統的男人,所以我也努力學著做一個傳統的女人。除了學做飯,還學傳統禮儀,恨不能琴棋書畫詩酒花……將原來的自己全都砸碎,不惜骨斷筋折,然後捏碎了重造。自己變得都不再是自己,卻還是心甘情願。”

安澄伸手抱住霍淡如,心裏更對霍淡如抱歉。原來霍淡如心裏有一個那樣深愛的男子啊,自然不是父親,虧她之前還曾經那麽誤會過霍淡如。

那個晚上,安澄跟向楠致電請假,晚上抱了自己的枕頭去敲霍淡如的門,兩人並肩靠在床頭上說了半宿的話。

在安澄看來,霍淡如雖然第一麵是跟她吵過架,可是兩人在個性上卻有驚人的相似,對許多事的看法如出一轍。

隻可惜霍淡如那次也隻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還說下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時間回這邊來。

霍淡如走的時候,將曾經留在那房間裏的遺留物品都帶走了。最後卻將那盆綠蘿留給了安澄。隻因為安澄說很喜歡霍淡如幫她買的床品,也喜歡那綠蘿的紋樣。

如果時光都能停留在那一刻,如果安澄和霍淡如對彼此的認知也都停留在那一刻……那該是多完美的事。

放學後,安澄終於給父親打了個電話。

接到女兒電話的那一刻,杜鬆林竟然哽咽。

“澄澄……四年了,你都好麽?”

安澄盡量淡漠地笑:“我和我媽都好。我媽雖然腿壞了,再也回不到舞台,可是我媽還是可以繼續經營她的舞團,帶領她的團員。她依舊很堅強很快樂。”

杜鬆林黯然:“澄澄,你還在責怪爸爸。”

安澄忍不住冷笑:“也許我是真的沒資格。爸也沒做錯什麽,畢竟我媽是前妻,是早割舍了的人。所以就算我媽昏迷時候最大的願望是能回到爸身邊,爸也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自管守著自己M國的事業,不用坐飛機去看。”

對早已割舍了的人,學會裝聾作啞,也許是人類的本能吧,哈?四年前她怪爸,可是現在……算了吧。

怪就還是在乎,她現在早已不在乎了,何必要怪。

對於曾經的錯誤,現在再說任何都已經無益,杜鬆林便小心轉開話題:“至少,今晚回家來吧,讓爸爸親手給你包你最喜歡吃的包子。”

安澄笑起來:“家?算了吧。”

“澄澄!”杜鬆林急忙說:“這裏當然還是你的家!你的房間,從你離開,爸爸什麽都沒動過。”

安澄反倒笑了:“可不,這就是爸的習慣呢。誰離開了,房間都不會動。”

“澄澄……”杜鬆林無言以對,電話裏隻能傳來深深的歎息。

而那歎息聲,已經帶了疲憊和蒼老。

安澄的心也不好受,被那歎息聲揪得一塊兒一塊兒地疼。生身父母,她兩個都愛;可是他們兩個分開,她就沒辦法繼續以完全相等的心情去體諒。在母親受到的傷害麵前……她做不到對爸不計前嫌。

她吸了口氣:“現在課業和工作都很忙,暫時沒時間回去。給爸打個電話,爸放心就行了。等以後有了時間,再回去吧。”

“至於吃的……爸也不用擔心。我住的地方就能買到我最愛吃的包子,味道,嗤,比爸做的還合我的口味。”

女兒說的也許無心,可是杜鬆林卻聽得心如刀絞。

他攥著手機閉上眼,良久才說:“是麽?那就太好了,爸爸也可放心。”

“隻是澄澄啊,你時隔四年才回M國來,爸爸又沒辦法陪在你身邊,你找兼職一定要小心。”

安澄輕輕咬了咬嘴唇:“爸~~別告訴我,湯燕七那個欠嘴的,沒告訴你我現在在哪兒工作呢。”

電話裏傳來杜鬆林微微提一口氣的聲音:“是——鯊魚。”

“哦,”安澄故意高聲地笑:“他沒告訴您,我是怎麽進去工作的麽?還不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我還以為是我自己投的簡曆呢,其實都是他在後頭給我安排好了。畢竟我剛一下飛機,他就來接機了,我啊什麽事兒都瞞不過他。”

安澄緩了緩,攥緊手機盡量輕描淡寫地說:“爸,您別擔心,我啊,現在是跟湯燕七……又複合了。我跟他在一起,您也就別什麽都擔心了。”

---題外話---明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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