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165爸,為什麽要這樣(2更)

他說主動權在她手上……可是,主動權真的在她手上麽?

一切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發生的轉變呢?嗬,如果她當年能早早預見到,那就好了。這世上的事啊,最虐的就是永遠無法預知未來。誰能知道恰恰就是最幸福的時刻,往往卻也早就埋下了悲傷的伏筆?

那晚她回去枯坐在熹微的晨光裏,用力地笑著,迎接曾經的回憶。

就是在那半年裏,兩個人的心貼近,可是還在捉迷藏一般不問歸期的時間段。

臨近期末,那是高中的畢業啊,高中畢業季有大把的活動要參加,另外還要為大學準備太多的零零碎碎,她自己忙到人仰馬翻……就也同樣明白,他也是要到期末考試,也一定忙到天昏地暗。

排名第一的法學院,在同樣來自全國各地,甚至世界各地的天才學霸中間,想要奪得高分該是一件多難的事。她都明白,所以她就板起臉來不準他再回來償。

她說她自己忙,忙死了,沒時間再分神做其它的事。

他當然不會被她騙到,抵著她的額頭笑著掐她,說她是“口是心非的小東西”。

可是現實的壓力還是開始顯示威力,他回來的間隔開始拉長。從最初的兩個星期回來一次,開始拉長成三個星期。

她雖然嘴硬,卻也還是忍不住在那樣的周末夜晚回到家去。哪怕隻是望著窗外的天空,呆坐整晚,可是心卻也是滿足的。

如果她知道她那些突然回家的周末夜晚會撞見後來的事……那她也許就不會再那麽做了。

那個她本來說不回家去的周末晚上,當她悄然一個人開門上樓,走到主臥門前的時候,卻聽見裏麵有動靜。

那種動靜……天,如果再早幾個月,也許她還不敢確定。可是那個時候已經跟湯燕犀有過親密的她,又如何還分辨不出來?!

她驚得宛如一盆冷水被兜頭潑下,就那麽站在主臥門口,怎麽都挪不動腳。

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爸還是有了女人!

可是……難道不能去別的房間麽?比如說一樓的客臥,或者是去酒店啊!為什麽就在主臥裏,那裏曾是她母親的位置,是她母親一手裝修和布置出來的!

她瘋了,既想上前去砸門,當麵質問父親;可是……還是隻能生生忍住。

隻為了維護父親的尊嚴!

她攥緊兩拳,腿腳僵硬地杵回房間。她直挺挺坐在床邊,將房門開了一條縫,等著那邊的動靜。

她為了維護爸的尊嚴而忍住了沒有上去砸門……那她回來了,爸會不會也好歹有一點心靈感應?

終於,主臥那邊安靜下來。她霍地抬頭,緊緊盯住門縫。

爸該開門出來了吧?爸看見她在家,會跟她至少說一聲“對不起”吧?

還有那個女人!——那個該死的女人,她要親眼看清楚她是什麽模樣!

可是,主臥的房門竟然遲遲沒有打開。

難道爸竟然終究是……沒有發現她回來了麽?

她等不了了,攥著拳頭走出去,貼近主臥門。

她竟然聽見有人在哭。不是大聲的宣泄,而是那種細細碎碎的,能將人的心都絞碎了的那種飲泣。

這樣破碎的聲音,天殺的,她聽不出來究竟是誰!

夜色好靜,靜得讓她隔著門板也終於聽見了裏麵的聲音。

是爸,那樣低沉而疼痛的聲音,溫柔委婉地說:“……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你,情不自禁。”

她驚住。

她的父親,一向溫文爾雅,仿佛總如一潭深水一樣的父親,竟然也會對一個女人“情不自禁”?那些年他對媽是溫柔和包容,她沒見過爸和媽吵架,卻原來不是爸媽感情好,而隻是爸對媽沒有過“情不自禁”麽?

那個女人清了清嗓子,安澄豎起耳朵來。

那女人的聲音有一點飄忽,不像爸那樣冷靜。她又哭又笑,哽咽沙啞地說:“……說什麽呢,師兄,今晚上又不是你強抱我。再說就憑你那書呆子的脾氣,你就算想強抱我,你也強不成啊。如果不是我自己也犯了錯,我早就撕爛了你。”

那女人又哽咽了聲:“是我錯了,是我自己犯下的孽。我今晚不該跟你喝酒,我更不該喝醉;最最不該的是,明明喝醉了卻還非要你給我講他的事……結果我最後什麽都不知道了,不知道是置身何地,不知道是跟誰在喝酒,我就隻看見眼前是他的臉,他微笑著在我眼前浮來浮去,跟我說‘淡如,我隻愛你。沈宛不過是我用來七你的,我想讓你回心轉意……淡如回來吧,我知道你當初說離婚是說氣話,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那女人在哭,卻不肯大哭,就是那樣壓抑地一聲一聲地自責:“是我把你當成了他,是我主動抱住了你……師兄,今晚都是我的錯。我別這麽自責,你要是後悔了,你就抽我大嘴巴。無論你怎麽對我,都是我活該!”

安澄聽得驚住。

門內是發生了她最討厭的事。可是好像,事情卻並不都是她所設想的模樣。

接下來她聽見爸粗重呼吸兩聲,接下來是爸陌生的聲音。他幾乎是用吼的:“我怎麽對你都行?這是你說的。”

她猜爸一定是忽然起身,或者是已經一把抱住了那個女人。

她聽見爸熱切地表白:“……我隻想愛你。我隻想告訴你,我愛你。我想讓你知道,我愛了你20年!”

“今晚,我隻想讓你忘了他,想讓你明白他再也不會回到你身邊;而你身邊,隻有我!”

接下來……門內又陷入了一片呢噥的聲響。

安澄呆住,腿漸漸支撐不了體重,貼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這樣的爸,她沒見過;可是這樣外表沉靜,其實卻是在用沉靜壓著狂熱的男子,她見過。

此時此刻她如何不明白,門內發生的一切對於她,對於媽來說都意味著什麽!

媽……雖然從未明說,卻始終拒絕任何人追求的媽,原來這兩年都是白等了。或者說,這一生的20年,都是白等了。

那晚她熬紅了眼,卻就守在門口不肯離開。

她就等著看爸究竟什麽時候才會打開這扇門,她就等著看那個女人究竟什麽樣!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爸才終於打開了房門。出門迎麵看見她,那一瞬間她相信是爸這一輩子最最驚恐的刹那。

她心力交瘁,疲憊不堪,卻還是倔強地從地上爬起來,抱著手臂朝爸冷笑:“爸,恭喜呀。”

那一瞬間他看見爸眼睛裏劃過滄海桑田,她仿佛能看見,正有一莖一莖的白發正在擠開爸的頭皮,叫囂著長出來。

她也明白這一刻對爸來說有多難堪……她也不想的,所以她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沒有直接砸門進去!

爸愣怔之後,第一個動作竟然是迅速回手帶嚴了門。

不是跟她說話,不是上前擁抱她,而是帶嚴了門,在她麵前護住了那個女人!

她記得她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尖叫起來衝過去推開爸,想要踹開那扇門!

爸死死抱住她,跟她近乎哀求:“澄澄!你給爸爸一點時間。你先回房間,啊。爸一會兒去你房間跟你解釋……”

“解釋個p!”她瘋了,嘴邊沒辦法再安個把門的,她掙紮著指著那房門喊:“裏邊的,你倒是出來也跟我見個麵兒。就這麽薄薄一扇門,你甭給我裝沒聽見!”

門開了,那個一臉蒼白走出來的女人,她認得。

“daria?”她梗了一下:“竟然……真的是你?”

她記得那一刻她竟然控製不住自己地大笑,笑得都從爸的臂彎裏滑下去。她指著daria:“怎麽可能是你呢?太逗了。你去照照鏡子,你看看鏡子裏這個一臉蒼白、縮在門裏都不敢出來的女人,真的是你麽?”

“我認識的daria,是那個在超市裏可以為了兩包紙巾就跟我吵架的女人,是那個跟我徹夜長談,有什麽就說什麽的女人。我認識的那個daria曾經指著我的鼻子笑話我,說我瘋了麽,竟然以為她和我爸會有什麽……”

“我認識的那個daria,怎麽會變成了眼前這樣的一個女人?你倒是跟我有什麽說什麽,你倒是跟我當麵吵起來啊!”

“澄澄!”爸急了,竟然當著她的麵揚起手來。

她就更忍不住笑,抹掉眼淚大笑:“你要打我?爸你要為了這個女人打我了,是麽?好極了,你打啊,打啊!”

---題外話---【稍晚點還有第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