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我心上的雨,而你,撐起的傘

麵對女兒的質問,杜鬆林有些無顏麵對。可是他卻明白,女兒長大了,這個問題再難麵對,也遲早都要麵對。

他垂下頭去,閉上了眼睛:“澄澄……我不想為自己辯解。這件事上的確是我對不起你媽媽。”

安澄狠狠盯著父親,她感謝父親這樣的直白,可是同樣,她也痛恨爸這樣的直白!

此時此刻,真相才最傷人。她想要知道真相,可是她卻又被真相割得好疼。

“那一定是有了別的女人吧?”

還是問出來了。她絕不相信爸會平白無故就不愛媽了。一定是有個女人,因為她的存在而讓爸心有旁騖。

身為女兒,她也許不可以恨爸。可是她做不到不恨那個女人!

16歲的年紀,還學不會掩藏自己眼底的恨,安澄的情緒都明白地刻印在臉上,每一根線條都刺痛了杜鬆林的心。

他無顏自辯,可是他卻也不希望女兒會因此而記恨霍淡如……因為淡如並未愛上他,對他抱持的始終還是一顆朋友之心。淡如雖然與湯明羿離婚多年,可是淡如的心也一直還都在湯明羿那裏。

一切的情愫,都隻是他一人的錯。

不是不明白安然的深情,他也曾嚐試過,希望給自己多一點時間,讓自己一點一點割舍掉對淡如的情。可是他終究發現這做不到。許多年了,還是做不到。

既然如此,他便已沒資格將安然繼續吊在婚姻裏。他應該放她去尋找她自己的幸福。

隻是這一切可以與安然解釋,可以求得安然的諒解,卻終究——無法與女兒全都攤開了來談。這個年紀的女兒不會理解,而他縱然萬千小心,卻還是對女兒鑄成了傷害,不易治愈。

他緩緩吸口氣:“是有一個人,卻不是澄澄你想象的樣子。”

“她是誰?”安澄衝口而出。

杜鬆林皺眉,避開女兒的目光:“等有機會,我會帶你見她。”

還是到了湯家,解開安全帶,安澄凝望著眼前陌生的古老徽派建築。

在M國的土地上,竟然看見這樣大型的古老徽派建築,看那古老的粉牆烏瓦印在M國的煙雨中,讓安澄恍然覺得是又回到了中國。

仿佛……閉上眼再睜開,就又能看見媽。

杜鬆林傾身過來問:“澄澄……怎麽了?”

爸的呼喚還是打破了安澄的幻想。她知道她已經來了M國,而爸和媽已經不再在一起了。

她今天之所以還肯答應爸來湯家,不過還是為了媽在電話裏的拜托。

媽說爸是她愛過的男人,媽求她不要為難爸……

她用力忍住難過,吸了口氣:“沒事。我隻是,覺得陌生。”

“原來是這樣,”杜鬆林這才寬心一笑,“湯家這座宅子是後來才從中國運過來,是湯爺爺幾年前才一塊一塊親手拚完。”

安澄也還是頭一次聽說古宅能“一塊一塊親手拚”的說法,不覺有些分心,倒因此而收了心底的難過。

她轉頭向窗外的古宅望過去,輕聲說:“……拚積木麽?”

這麽說著,視野裏的古宅已經有了細微的變化。方才門前空無一人,隻有煙雨濛濛;而不過一個轉頭的當兒,再望過去,大門前已經悄然撐開了一柄寶藍色的大傘。

傘遮住了傘下人的半截臉,隻露出嘴以下的部分。

這樣的古宅煙雨裏,那少年也穿一襲灰藍色的衫子,仿佛與這雨、這宅,這傘,這頭頂的天,恰恰好,融為一體。

隻有傘下那抹菲薄的唇,紅得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