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湯燕犀……你的狂妄真的是又刷新了紀錄。我不知道你憑什麽敢這麽說,你說沒結束就沒結束麽?”

“還有,不管你想要跟我怎麽玩兒,都請從私人領域來,不要再來幹涉我的事業!我的小律所,自然比不上你那正在蒸蒸日上的鯊魚,可是這也是我自己的王國!這律所是我的**,也關係到我合夥人的利益,所以我警告你不要自以為是地給我送生意來,更甭想對它動手腳,否則我會跟你拚命!”

不要再被他“圈養”,如同從小到大一步一步走來,處處都是他設計好的。雖然也許每一次都是對她好,可是她早已不再是小時候的她,他也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他。

她和他,對法律的理解已經成為了兩條平行線。她不可以再接受他的設計,不可以再被他影響。她要獨立地去做事業場中的自己,去做一個絕不同於他的律師。

她的宣言,卻隻引來他不屑的輕笑。

“你擔心我給你送生意去,然後叫著‘嗟,來食’?嗤,你說話結巴,難道腦筋也結巴麽——我怎麽會!我這邊現在都是什麽生意,哪一樁不是大案子,哪個代理人不是大客戶?我怎麽會推薦給你去?償”

“況且話又說回來,就憑你們那隻有兩個人、意見小車庫的律所,就算我推薦,我的代理人們肯去惠顧你們麽?而就憑你們兩個人,又能吃得下去麽?”

安澄緊咬牙關。

混蛋,盡管真心不甘被他這樣貶損。可是……眼前事實如此,她又不能不承認!

“至於會不會動你那間小律所的手腳麽……也看你們的表現。本來你們這個級別的小律所,現階段基本上沒有機會與鯊魚較量;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一旦有機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話——如果你們可以乖一點,我就會答應你不動手腳;可是如果你們敢反抗,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一股悲憤從心底直衝頭頂!

原來不光她自己,竟然連同她剛剛成立的律所的命運,都還逃不出他的鉗製麽?

安澄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換上微笑:“湯律師,我想告訴你一句話。你在聽著麽?乖,跟我保證,你在全神貫注地聽著。”

電話那端的湯燕犀也不由得眯起眼來。

盡管能預感到危險的氣息,可是他還是不由得被她這種罕見的魅惑氣息俘獲。深吸口氣緩緩說:“嗯哼,我聽著呢,全神貫注。”

她綻放笑靨,眼神中卻是刺骨的冷豔。

“你,去死吧~”

說完,她狠狠掛斷了電話。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律所,她都絕不會屈服於他!

走著瞧。

回到樓下,吉米已經將房間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滿頭滿臉的汗,朝安澄欣慰地攤開手展示:“瞧,我們的律所。還不錯吧?”

真的還不錯,超乎安澄自己的想象。車庫雖然光線昏暗,但是配上這些仍算高檔的家具,一下子就有了格調。

安澄隻是咬住嘴唇盯著門口。

最顯眼的位置,靠牆放著那張沙發。沙發上頭懸著巨大的油畫。

吉米留意到安澄的眼神,便笑笑解釋:“真是幸運,原來辦公桌椅裏還埋沒著這樣好的東西。這一張沙發、一幅油畫,價值已經超過房租加上家具了,幸虧古格沒有發現,否則他肯定不會給咱們那麽低的價錢。”

吉米興奮地走過去,揚手指向油畫上端:“回頭咱們再在上麵加一盞射燈,光打在畫麵,反光餘韻罩在沙發上,才更能襯托出這張意大利全手工小牛皮的質感……”

安澄閉了閉眼:“這個不要,扔了。”

吉米大驚,不解地盯著安澄:“安你瘋了?為什麽要扔了?”

安澄扭頭走回去:“咱們律所不需要這個。就咱們兩個人,有這麽多辦公桌椅,夠用了,沒必要再多出一張沙發來。”

吉米耐下性子走過來勸說:“桌椅當然夠了,可是這張沙發也還是應該留下來。它不是給你我坐的,是可以請客戶坐的。”

吉米歎口氣環顧四周:“雖然咱們的小律所看上去有些樣子了,可是畢竟這種環境……難掩寒酸。可以想象客戶一走進門來肯定會對我們缺乏信心。可是如果有這樣一張全手工打造的頂級小牛皮沙發,相信也能讓客戶們心下稍微平衡那麽一下下。”

“況且這張沙發幾乎是全新的,這麽好的東西怎麽能隨便丟了呢?”

安澄找到自己曾經的桌椅,坐下來,疲憊地凝視吉米:“你……非留不可?”

客觀來說,人家吉米也沒說錯。她隻是出於個人的理由不能接受,可是,現在應該一切都以律所的共同利益為重。

吉米鄭重點頭:“留下吧,求你了。”

安澄努力地笑,伸拳跟吉米對了一下:“你贏了,拍檔。”

安澄的事業終於有了自己的開端,安然也才放心離去。十一月的時候,霍淡如才又“遇見”杜鬆林。

是在一場醫學界內部的聯誼會上,杜鬆林與幾位舊友同行舉杯交流,他背對門口的方向站著,卻見對麵一位校友蓋瑞忽然揚起脖子來看向門口,眼睛倏然璀璨。

杜鬆林下意識也跟著回眸望去——

門口處,霍淡如一襲純黑絲絨長裙,清傲而立。長發高高挽起,隻在頸子上裝飾細細的一串瑩潤珍珠。

如此簡單,卻華光盛放,照亮夜色。

蓋瑞興奮地拍了一把杜鬆林:“師兄,是咱們醫學院之花啊!我記得你們舊交很好……隻可惜她早早嫁人,讓我們這班兄弟都沒機會一親香澤。聽說她現在是單身——師兄幫忙引薦。”

杜鬆林尷尬不已。當年醫學院的同學都知道他和淡如情同兄妹,此時已經沒辦法躲開。蓋瑞更是遠遠揚手:“淡如,這邊!”

霍淡如的視線撞上杜鬆林的時候,也有微微的搖晃。不過她隨即平靜下來,含著微笑優雅地走過來:“蓋瑞?好久不見。我記得你畢業後就回南部工作。”

蓋瑞興奮地攥住霍淡如的手:“你竟然還記得我,太好了!我當年還當過你新生舞會的舞伴,你還記得麽?”

霍淡如瞟了一眼杜鬆林,淡淡笑笑:“當然還記得。我還踩過你的腳,可是你真紳士,硬生生忍了,別人都沒看出來。”

其實那場醫學院的新生舞會,大家為了更多認識同學,所以每個都交換了許多舞伴。蓋瑞隻是霍淡如的舞伴之一,霍淡如對他的印象並沒有太深。還要感謝踩腳這事兒,否則她怕是根本就叫不出他名字來了。

目光……還是忍不住瞟向杜鬆林去。

其實她真正的第一個舞伴,是他啊。

他是學長,一起來幫新生們招呼;她其實不會跳舞,生於書香門第,父親在大學前的家教極嚴,她連學會跳舞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她天性驕傲,不肯躲起來,反倒高高揚著下頜立在燈光最明亮的地方。

可是……也許她是華人,也許是因為她的氣質太高太冷,所以竟然沒有人過來請她共舞。她彷徨了,緊張得指尖冰涼。

就在此時一個人走向她,終於向她伸出了手……

那個人就是杜鬆林。彼時年輕的杜鬆林,戴簡單的金絲邊眼鏡,高瘦且溫和,正是中國人傳統裏所塑造的那種翩翩書生。不亮眼,卻叫人心靈平靜。

她終於放下心來,含笑與他走進舞池——可是她也沒想到,他竟然也同樣不會跳舞!

兩個都不會跳舞的人,在舞池裏每一步簡直都是心驚膽戰。可是幸虧他們都聰明,現看著身邊人的身形和舞步,竟然也還能學得像模像樣,至少沒叫人發現他們兩個都不會跳舞。

隻有他們兩個自己知道,兩人之間有多尷尬。身段和步伐上看似還可以,可是她卻頻頻踩了他的腳;而他也同樣,盡管小心翼翼,還是有幾次踩了她。

她尷尬得幾乎要哭了,一曲結束急忙跑開。

辛虧她在舞池裏舞蹈的模樣終於吸引來了如蓋瑞一般的男生,她後麵沒再缺少舞伴,可是卻再沒跟他跳……是後來聽住在一個樓道裏的學姐說起才知道,原來那個文質彬彬的師兄也從來都沒跳過舞,更從來都沒有請女孩子共舞過。

她是第一個他主動邀請過的女孩兒,是他拚了自己尷尬也要走上前邀請的人。

隻是後來熟了之後跟他說起此事,他卻總說忘了;他非說第一次對她有深刻記憶,是發生在她和湯明羿的辯論賽上……

---題外話---【第三更下午或者晚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