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此時的安澄不知自己心上莫名的悸動是什麽,還是要五年多以後,偶然聽見了那個“口齒不清”的華人歌手唱起的那首歌兒,因為乍然聽不清而不得不一個字一個字去細辨,才反倒讓那歌詞一個字一個字地烙印在了心頭。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那時隔數年的瞬間,再回憶起此時的這一幕,她恍若被電流擊中,良久無法思想。

又過了近十年,那個歌手已為人父,被問起代表作是哪一首,那歌手選了“哼哼哈嘿”的一首,她聽來,頓覺淡淡遺憾。

哼哼哈嘿,又如何比得上那丹青煙雨,打得濕記憶?

可惜那都是後話,此時16歲的安澄還隻能揣著一腔無可名狀的心跳走過去。

心的異樣怦然,被此時的她理解成緊張、防備。

她知道他不會這樣好心,也知道他但凡表現出來的絲毫善意背後,定然遲早都會報複回來,加倍讓她知道那所謂的善意不是他想要。

身為醫師,杜鬆林敏銳察覺兩個孩子之間略有異樣。傘下的少年倒還罷了,女兒的腳步卻異常滯重;可是明明滯重,卻兩眼朝向那個方向,堅定地去。

杜鬆林皺了皺眉,無法理解此時矛盾的16歲年紀,隻好先揚聲打了招呼。

“燕犀,怎麽好讓你來?薛兄呢?”

一向在門上迎來送往的都是湯家曾經的老副官薛家人——薛如可。

隔著傘,石階上的少年也正悄然打量那雨中走來的少女。

幸好,有傘遮住他的視線,讓他的目光不至於被外人窺破。

杜鬆林的招呼打破了這沉默的魔法,他心底悄然歎了口氣,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若有所失。

守著禮數,他終於抬起傘來。

傘上聚著的雨水便嘩啦沿著傘沿兒都流淌下來,在他左右恍如掛起兩卷珍珠簾。

他目光暗若秋潭,淡漠從安澄麵上滑過,隻迎上杜鬆林的注視。

藍衫少年,撣一撣一襟的煙水浩淼,隨即紅唇便勾起桃花一般的笑。

“杜伯伯,您客氣了。好歹我與令嬡也是同學,便怎麽都該我來親自迎候二位。”

略帶老派兒的禮數,清雅到挑不出骨頭的氣度。安澄聽見爸掩飾不住的輕歎,不覺指尖更冷。

一柄傘遮不住三個人,薛如可便也遠遠地撐了傘接出來。走到湯燕犀身旁才笑:“犀倌兒,說好了我來接就好。怎麽一扭身兒就不見了你,竟然這麽早就迎出來了?”

湯燕犀蹙眉,低低在薛如可身邊說了什麽。

薛如可微怔,忙也壓低聲音說:“犀倌兒從小最愛潔淨,最不喜歡被雨水泥濘髒汙了鞋底。所以我才……”

聲音太低,漸至聽不清。

也許就因為聽不清還想要聽清,所以安澄下意識凝視著他,眸不轉瞬。

卻在這一刻,他忽地轉頭,眸光掠過傘沿兒向她刺過來,讓她陡然莫名地一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