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萊茵伯格年紀雖輕,可是在這個年紀就能躋身億萬富豪之列,不是沒有理由的。

他很留心細節。

他淺淺一笑:“你說有三個?那請給我一個理由,我為什麽不去找另外兩個,隻能接受你?”

賈西貝也微微吃驚。

隻是話已出口,此時已經來不及收回。她垂首羞澀一笑,用嬌媚掩蓋住緊張攖。

“另外兩個,一個已經代理了本案另外一方;另一個麽,他現在不在本地。”

萊茵伯格笑了,“至少我可以知道那兩位的身份。償”

賈西貝略有些後悔,之前不該輕視這個年輕人,造成說話未曾留意,被他抓住細節。不過她沒慌,隻是笑著搖頭:“我是不會將競爭對手介紹給目標客戶的。除非,您先與我簽約。”

萊茵伯格笑得愉快,卻搖搖頭:“既然這個答案成了砝碼,那我也可以用:奧瑞德律師,隻有你先將這個答案告訴給我,我才會考慮跟你簽約。”

都是生意人,都懂得砝碼的分量。

賈西貝莞爾一笑:“不如這樣,我們各退半步,也各自多表現出誠意。我說一個,留一個。其中之一是鯊魚所的湯燕犀律師,他已經是溫莎廣場的律師。”

萊茵伯格不甘心地咬了咬唇,不過他開始有點喜歡這個遊戲了。他點頭,抓過筆來簽下了代理協議。

“現在,你該可以告訴我另外那個人了。”

賈西貝簽下捕夢網這樣一個大客戶,回到H&P去找合夥人,兌現了老板的承諾:升為主辦律師,年薪調到20萬。

攥著捕夢網這樣一個大客戶,她在這樣一家立足未穩的分支辦公室裏的底氣就更足。

H&P這邊的管理合夥人保羅也十分意外她真的能簽下捕夢網這個大客戶來。萊茵伯格這個網絡新貴,是多少律所眼中的肥肉,可是萊茵伯格聘請了他所在大學的法學教授來當法律顧問,那顧問是他的老師,所以他不再相信其他的商業律所,對所有的律師一律不見。

這個賈西貝,不知用什麽敲門磚,竟然撬動了那個網絡新貴的心。

“好好幹,你現在是我們在這邊的首功之臣。”保羅拍著賈西貝的肩膀鼓勵。

賈西貝趁機問;“如果未來我也隻能保持這樣級別的大客戶的話,兩年後我有沒有機會成為公司的合夥人?”

湯燕犀說過的“德州佬最是保守,合夥人平均年紀超過65歲”的話,一直烙印在她心上。

保羅果然有些遲疑:“其實你這個年紀就能成為主辦律師,已是破了咱們律所的例……貝西,別急,慢慢來。”

賈西貝努力地笑:“好啊。”

晚上賈西貝叫了蘭斯出來見麵,兩人窩在“瀾”的大沙發裏,瞟著律政界的人觥籌交錯、來來往往。

兩人相對,賈西貝一向表現得羞澀,不善多言,隻是帶著崇拜的目光聽蘭斯說。賈西貝對鯊魚的情形很好奇,蘭斯投其所好,就將鯊魚所裏的日常都說給她聽。

“……聽說你們律所原來是個老人家建立的,可是湯律師去了之後大洗牌,如今年紀大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合夥人裏倒更多都是年輕人?”

難得賈西貝又主動拋出話題,蘭斯自然穩穩接住:“正是這樣。也許因為湯律師自己也是年輕人,所以他最看不慣論資排輩那一套。本地律所裏,合夥人年齡構成裏,平均年紀最低的可能就是我們鯊魚所了。”

蘭斯還特地提及了湯燕犀扶持海倫成為合夥人,以及架空可可先生,將梅裏太太辭退的事。

賈西貝聽得麵頰微紅,眸光瀲灩。

她向蘭斯舉杯:“既然那個海倫都能做到,蘭斯你必定也能做到。我會幫你,也會盡心盡力幫湯律師,幫鯊魚所。”

蘭斯有些醉了,賈西貝借上洗手間趁機抽身。

在洗手間門口“巧遇”凱文這次的律師傑克。

賈西貝一不小心直接衝上前來,踩了傑克的腳。賈西貝還沒來得及擦幹的手,正好印了人家傑克襯衫上兩個大手印。

賈西貝慌了,連忙道歉。傑克也是紳士風度,隻扶著賈西貝,不讓她再跌倒,卻沒計較。

四目相望,傑克不由得一愣:“你是……喬迪的律師奧瑞德?”

喬迪致凱文墜樓案,前一次審判是刑事審判,所以代理凱文的是檢察官;這一次不同,打的是民事索賠,所以凱文這方有了律師傑克。傑克自然也做了前一次審判的功課,便也認得喬迪當時的律師賈西貝。

賈西貝怔了下,隨即遺憾地搖頭:“可惜這一次我不再是喬迪的律師。他們家炒了我,真是讓我莫名其妙。”

傑克便也存了心眼兒。

幫客戶逃脫了謀殺指控,卻被炒了,任何律師都會對客戶心存怨懟。所以傑克想,他可以從賈西貝這兒得到喬迪的一些信息。

可是賈西貝卻極聰明,巧妙地避開了傑克對於喬迪的任何追問。

最後兩人已經很熟了,賈西貝才咬著櫻唇,含羞帶笑:“……我雖然不再是喬迪的律師,可是他之前說過的話還受我們之間保密協定的保護,所以我真的什麽都不能說。”

“不過呢……我們卻可以聊聊你的當事人,凱文。這不算我違規。”

傑克眯起眼睛:“我的當事人?嘿,你知道些什麽?”

賈西貝含笑左顧右盼,見無人在側才緩緩說:“……上一審的辯護關鍵點,是陪審員相信了你當事人凱文自己走到樓邊,踩到打滑的斜坡,所以跟七年前那件舊事一樣,是自己失足滑下樓去的。”

“可是事實上,你的當事人凱文是不可能自己走到樓邊去的。”

“怎麽說?”傑克不由得攥住了賈西貝的手腕。

賈西貝低聲嬌笑:“傑克……你,弄疼我了。”

傑克心下一**,手指放鬆些,卻沒有鬆開。

賈西貝深吸口氣,眸光盈盈揚眸盯住傑克的眼睛:“因為你的客戶凱文,有可能有恐高症。試問一個恐高症的人,怎麽會有膽量自己走到那麽傾斜的樓邊去呢?”

傑克張大了嘴:“真的?可是凱文的父母都從未對我提起此事。”

賈西貝目光閃爍:“那又有什麽奇怪。那個年紀的高中男生,有什麽事願意跟自己父母說呢?況且這個年紀的男生,誰不想逞英雄,表現自己是男子漢呢,怎麽會有人願意向人承認自己是恐高的?”

傑克繼續捉著賈西貝不放:“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賈西貝眨眼嬌笑:“都說了,我有保密協定,不能告訴你。”

走廊窗外,隔著大片的夜色,另外一邊轉角的走廊樓上。窗邊,湯燕犀眸色清冷地晃了晃酒杯,將目光從對麵窗內男女身上移開,淡淡仰頭,喝盡杯中酒。

紅酒,紅唇,都如血。

菲力重審案,控辯雙方抗辯結束,已到了結案陳詞階段。

控方檢察官劉易斯步伐沉重走出座位,立在陪審團麵前。

“本案的受害人是一位花期少女,正在上大學,讀的是教育心理學。她年輕美麗,性格開朗,深受家人、學校和朋友的喜歡。她在校期間成績優異,更自己來負擔學費,同時做三份工作,薪水的剩餘還被她捐獻出來給貧苦的孩子……”

“我們可以想象,她畢業後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教育工作者,用她的美麗、熱情和學識影響和教育孩子。”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美麗、自強的姑娘,卻在她的花季凋零。她死在一間幽暗的地下室裏,而且是死在那樣一個淒慘的情形之下!”

“她的腿被連根斬斷,地下室裏到處都布滿了她DNA的痕跡,酒架上有她指甲的劃痕,地麵上留下她掙紮翻滾的痕跡……可以想象她死前曾經曆了怎樣的恐怖!”

“因為,殺死她的就是臭名昭著的食人魔菲力!”劉易斯霍地轉身,狠狠一指被告席上的菲力。

“50年來,警方和各級檢察官辦公室從未放棄過對他的追查;50年了,死在他手裏的無辜的人,不應該就這麽白白喪命!可惜他很狡猾,他的曆任律師更是手腕了得,50年來始終都能讓他逍遙法外!”

“這一次庭審又是如此,我們第一次上庭經曆了無效審判,這次重審也是困難重重……我本人不得不佩服辯方律師的能言善辯,他年紀輕輕卻能用一張嘴來攪動黑白!”

“可是幸好還有你們,在座的陪審員們。你們有十二個人,十二雙眼,你們一定能夠以12:1的絕對優勢戰勝辯護律師混淆黑白的能力,你們十二雙眼一定能看清被辯護律師攪渾了的事實!”

“在此,我懇請你們,不要讓50年來被被告殘害的人命白白死去,更不要讓本案裏我們可愛的索菲就這樣含恨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