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甜的才更可能是謊言

“這些年食品巨頭們一直在為消費者編織一個謊言:甜食隻是食品,通過嚴格的衛生檢驗,不會跟毒品一樣危害人們的健康。當人們對糖產生懷疑,你們就宣揚阿斯巴甜,打著‘無糖’的旗號,用阿斯巴甜來代替燙,宣稱這樣就是健康的了。可是你們從沒告訴過消費者,阿斯巴甜在人體內被分解成三種有害物質:甲醇,毒性強烈,可致盲;天門冬氨酸,可刺激神經細胞致死;苯丙氨酸,可導致腦補永久傷害!”

湯燕犀坐得筆直,目光清寒。

“還有甜食依賴症。佛羅裏達大學的研究報告稱,‘人類會像染上毒癮一樣,對甜食上癮’——癮君子吸毒,多數是迷戀那種刺激神經係統的愉悅感,逃避現實裏的負麵情緒;同樣,攝入大量的糖也可以讓大腦產生新鮮感和飽腹感,這種滿足感與依賴性,與毒品相似。“

“甚至,戒斷糖類食品時候產生的肌肉顫抖、情緒焦慮,以及精神抑鬱的症狀,也與戒毒的時候相似。”

“還有,用‘高糖大鼠’在戒糖兩周之後,再次攝入糖時,劑量反倒比以前更大了。這與戒毒之後的複吸症狀也極為相似。”

湯燕犀神色清冷,出言犀利,連賈西貝都聽得後背生寒,忍不住檢討自己曾經吃過多少甜食……紐曼就更是額角汗下撐。

“依靠這樣的甜食謊言,哈尼成為如今身家數百億美元的跨國大企業。近年來,哈尼做出的最大一筆賠償,隻是我當年那一樁索賠的區區幾百萬美元而已。這與哈尼欺騙和傷害到的消費者,那一點錢又夠彌補什麽?”

“消費者不了解你們精心編製的謊言背後的真相,他們憑借個人的力量更不敢與你們打官司,所以哈尼這樣的大企業就這樣心安理得地不斷編織新的謊言,然後繼續用謊言賺錢,變成更大的企業。”

“可是身為律師,我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一而再地上演而無動於衷。我也不打算袖手旁觀,所以我會上街找甜食上癮者,教他們怎麽來打這場官司,向哈尼追償他們失去的和該得到的補償。並且我今後還會繼續製造集團訴訟,不斷擴大你們的賠償金額。”

“夠了!”紐曼氣得麵色浮白,額角卻是汗津津的。

賈西貝癡迷地凝視著湯燕犀。

這世上總有不公,可是人們的選擇的應對方式都不盡相同。有的隻是哭泣,有的不得不屈服,有的鴕鳥一下逃避過去,如曾經的她;

可是湯燕犀這樣的人卻會冷眼而觀,或者堅韌地忍耐下來,臥薪嚐膽,運籌帷幄,終有一日用更冷的刀鋒將受到的不公,一刀一刀還給施予者。

更何況,這次事件裏,他自己根本不是甜食上癮者,他作為旁觀者卻不甘心坐視他人受到的傷害,身為律師他於是挺身而出。

或許,有人隻以為他是黑心律師,炮製官司也隻是為了賺錢而已;隻有業內人才明白,要策劃這樣一場針對大企業的集團訴訟,是一件多麽耗費心血的事。更別說倘若贏不下來的話,他數個月、甚至數年的心血都沒有一分錢可賺。

這才是律師之所以存在的真正意義所在。因為他們的熟習法律,因為他們比普通百姓更懂得如何運用法律武器,維護這個社會上各個階層之間的公平,維護了人類社會的秩序。

從小到現在,她都最愛看這樣的湯燕犀。看他在困難和強權麵前的淡然從容,還有那從骨子裏而來的傲然和輕蔑。當然,還有動起手來的那股子狠勁兒!

劍光所及,有死無生。

他是劍客,不是書生。

能這樣跟湯燕犀一起麵對哈尼這樣的大鱷,能這樣近距離看他殺敵三步,她心下悄然而滿足的歎息。

她轉眸瞟向紐曼,莞爾而笑:“這就夠了?紐曼先生,連我還都沒聽夠呢。”

她手肘撐住桌麵,擺出與湯燕犀如出一轍的傲然:“湯律師的話您也聽到了。如果不想再當湯律師的刀下鬼,最好的辦法隻有成為湯律師的客戶,從此以後與湯律師利益一致,受他保護。”

半個小時後,湯燕犀跟賈西貝相偕離去,賈西貝的公事包裏已經裝了哈尼集團的合同。

堂堂哈尼,縱然再對湯燕犀不忿,可是也不敢不屈服。

兩人上了律所公用的商務車,賈西貝歪頭看看湯燕犀。

跟她一起出來辦事,湯燕犀幾乎都是坐律所的車;不過卻聽蘭斯說過,以前安澄還在鯊魚的時候,湯燕犀則是自己開車。

還有那麽幾次,蘭斯也看見幹脆是安澄坐在駕駛位上。

湯燕犀坐穩,輕闔眼簾。

看似小睡,卻還是輕哼了一聲:“看什麽?”

賈西貝連忙柔婉地笑:“在想案子。既然哈尼已經屈服,咱們接下來的立場是不是要掉轉,為了哈尼而跟它的消費者打官司了?”

湯燕犀冷哼一聲:“強扭的便是買賣,我威脅得來的客戶,注定不是我真正的客戶。他們今天簽了我,明天就可能又去簽別人。他們現在這份合同不過是權宜之計,我也犯不上給他們掏心掏肺。”

賈西貝一怔:“原來你簽哈尼,不是真心想要這個客戶?”

車子一個搖晃,湯燕犀無聲地睜開了眼睛,目光清冷地落在賈西貝麵上。

“我簽他們,不過是暫時讓他們沒機會再簽別人而已。”

賈西貝心底恍惚一晃:“嗯?”

是說Ann&Jones麽?是說不讓哈尼繼續給安澄他們當大客戶了麽?

可是她望回去,湯燕犀卻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

車行平穩下來,再也沒有過搖晃,他也仿佛真的進了自己的冥想世界,再也沒有睜開眼睛看過她,哪怕一眼。

她就更沒有機會去探知,他深埋在內心的思緒。

賈西貝懊惱地攥緊手指。

他太高深莫測了。從高中時代起就從來沒讓她看透過,越到長大,她就越看不懂了。

她轉頭望向車窗外。

也是啊,隻有一個人肯向你敞開內心,你才有機會讀懂他;可是眼前這個人呢,他從來就沒有向她敞開過哪怕一丁點的門縫過。

Ann&Jones連丟兩個頂級客戶,一時之間律所內部人心浮動,流言四起。

安澄聽到過的最可笑的一種猜測是:她要離開律所單幹了,所以其實是她說服了這兩個她本人爭取來的大客戶。等她再找到了新的合夥人,成立了新的律所,那兩個大客戶就也會去她的新律所。

安澄聽見之後也隻是搖頭苦笑,連替自己解釋都懶得。

不過這也就是律政界的現實吧。有資源、有客戶的合夥人總是被挖來挖去;小律所也不斷被大律所消滅或者吞並。

真的就像海洋世界裏的鯊魚。不是死於異類的攻伐,而是同類相殘,勢不兩立。

直到梅裏太太都來探風聲,跟安澄嘀咕:“你那邊什麽時候定了,帶著我們一起走啊,別把我們留給吉米和梅森。”

安澄這才知道事情嚴重了。

她扔下筆,眯眼盯著滿臉溝壑,可是卻妝容精致、眸光狡黠的老太太:“別人傳也就罷了,你們還跟著瞎起哄?我沒有想過另立山頭,更沒想過要帶走律所最重要的兩個頂級客戶。這個律所是我跟吉米一起建立的,我才不會自己挖自己的牆角!”

梅裏太太愣了愣,然後坐下來嘀咕:“……那你現在在律所裏可怎麽辦?你的兩個大客戶都沒了,現在律所排名第一的大客戶就變成了傑奇先生。可是傑奇先生還是人家梅森帶來的客戶,也就是說以後律所要聽梅森的了麽?”

安澄聽來也覺灰心。

想想自己啊,當初還傻乎乎地幫梅森去辦過傑奇的案子。費了那麽多心思,當時隻以為是為了整個律所,可是現在看起來,簡直是被人家賣了,她還在幫人家數錢。

不過念頭也隻是一轉,她隨即便釋然而笑。

就算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那麽用心是有點傻。可是她當時的立足點的確是為了整個律所,所以現在回望也還是不後悔。即便再做一次選擇,彼時彼地,她還是會那麽做。

“總之,我是不會放棄的,也不會放棄律所,你們放心!”

她抬頭認真望住老太太的眼睛。

今兒老太太竟然嚐試了綠色的眼影,這顆少女心啊,簡直可以跟莎莉媲美了。

“就算暫時失去了捕夢網、哈尼集團,可是我還是會繼續努力去尋找大客戶。隻要我再能找到這樣的頂級客戶,我就可以讓吉米和梅森重新投票。憑我的努力,我有信心重奪管理權!”

安澄拍了拍梅裏太太的手背:“我沒那麽脆弱,我更不會為了暫時的失意就不要律所了。這間律所還冠著我的姓氏,它是我的心血,我才不會拋棄它!”

---題外話---沒,不是因為大家批評湯燕犀。他的人設是既定的,他也擔得起罵名;是內天有人罵安澄了,而且用了很髒的字,某蘇才不能容忍了。

大家都是來看書的,那就都應該是斯文人,正常討論情節和人物,是完全沒問題的。批評的隻要寫得精彩,言之有理且不帶偏見的,某蘇還一樣給回複個“掌聲”呢。但是罵髒字的,這個真不能忍。

不好意思讓無辜的大家跟著擔心了哈,群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