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律師,噓,晚上見 383.384論一根胡子的輕重 天天書吧

安澄破天荒請了一天假,回家休息。

簡接了安澄的電話就不放心了,緊著問是病了麽,要不要她過來照顧。安澄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影影綽綽,可是說到歸齊也沒說明白病因。

反正安澄有個當醫師的老爸,她最後還是端出有老爸照顧的這一必殺技,才沒讓簡來照顧。

簡還好說,好歹還能隔著電話,看不見她真實的模樣。家裏的“擋箭牌”老爸卻是安澄有一點不敢去麵對的了。

盡管她躲在洗手間打了兩遍偏白的粉底了,連嘴唇都打了一遍,可是鏡子裏的她看起來怎麽都不病怏怏。就算趁著一張大白臉,可是眼波就是輕盈流轉,活潑潑地鮮亮。

最後安澄也隻好不裝病了,隻說是最近工作有點累,“無理由休息”償。

杜鬆林倒也開心,女兒自從當上檢察官以來真的是太累了。別說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飯,就是周末也大半都消磨在辦公室了。女兒本就又高又瘦,這段時間下來就更顯衣服都快飄起來了。雖然更顯氣質,可是當父親的卻寧願女兒更胖乎點兒。

杜鬆林正常上班,不過剛過下午三點就回來了,拎了滿手的購物袋回來,進屋親自看著安澄量完體溫,就直接進了廚房“大動幹戈”。

安澄哭笑不得,卻後來還是在看見爸獨自在廚房斜陽下,那已經花白了一半的頭發,以及微微佝僂了的背影時,被眼淚湧滿了眼眶。

年少時候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原諒爸,以為當年他的決定對她的傷永遠都沒有可能複元了,可是現在才明白:沒有什麽傷真的永遠無法痊愈,隻要你的心沒有徹底關上通向希望的路,沒有徹底忘了愛的力量。

現在的她,依舊還可以為了媽,為了曾經年少的自己,保留對爸那些做法的不能釋懷;可是卻並不影響她現在重新發現,並且鄭重珍惜爸的愛。

她輕歎口氣,走上去趴在爸的肩上。

“怎麽了?”杜鬆林詫異側頭望過來:“是哪兒不舒服了麽?”

他說著就要去洗手來照顧她。

安澄環住父親肩膀:“……沒有。我就是發現,我好愛您啊。”

廚房裏忽然靜下來,斜陽的光帶著溫暖的力量默不作聲,鍋下的火苗也變成安靜的藍色不吵不鬧。

杜鬆林小心又攥了攥手指,生怕手裏的菜刀掉下去傷了女兒的腳。

他小心吸氣,將菜刀平放回砧板,將手在圍裙上抹了又抹,才試探著伸過來輕輕攏住女兒的肩。

爸這麽的小心翼翼……爸這麽多年一直的小心翼翼……安澄覺著自己的鼻子都快酸成一顆酸菜疙瘩了。

她伸手將爸藏滿小心的手臂嘩啦一下子都拉過來,將她自己抱了個滿懷,抽著鼻子說:“幹嘛呀?想抱就抱好了。我是你自個兒親生的女兒,又不是抱養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寧靜裏,她清晰聽見爸喉頭梗咽的聲,隨即爸就緊緊抱住了她。

鬢邊的發絲裏透來水意,可是她沒點破。

就這樣,真的挺好的。

今晚的杜鬆林簡直是在辦酒席,家裏的伸縮餐桌拉開到最大,還滿滿當當的。

安澄撐得直抻脖,看一眼鏡子裏,就更是滿麵紅光。

杜鬆林瞧見女兒這樣,終於也放心了,將楚閑拿來的“梅雪”,喝了好幾盅。

杜鬆林也給女兒滿上了,安澄卻隻放著,沒動。

平素安澄對警長的規矩頗嚴,絕對不許警長上飯桌。可是今兒她也放鬆了,特地將警長睡覺的墊子搬到身邊的空椅子上來,給警長也安排了個座兒。

另外給它準備了個餐盤,把適合它吃的按樣兒都給它夾了一份。

聽著警長那“嘎吱嘎吱”有些瘮人的嚼骨頭聲兒,安澄還是從口袋裏摸出了那個小象牙盒兒,擺在父親麵前。

“有人托我帶給您的物件兒。我反正也不認識,無從評判好壞、對錯。就隻當個二傳手,把東西帶回來。至於喜不喜歡,隻看您自己個兒的意思。要是好呢,您就留下;要是不好呢,我再給還回去也行。”

杜鬆林放下酒盅,小心凝視女兒。

安澄垂下眼簾去:“您別盯著我瞧啊,您看那東西。”

杜鬆林接過來打開了,一見那裏頭的“魚刺”便是猛地一揚眉。

安澄盡量不著痕跡地打量,卻也還是瞧出爸一下子就激動了。好幾盅“梅雪”都沒上頭,這一下臉就通紅了,竟然激動到氣血上湧。

杜鬆林將那“魚刺”送到鼻尖兒仔細聞,然後又將“魚刺”伸進酒裏去試。

與安澄曾經看見的一樣,都是聽見水花細密破開水的“嘶嘶”聲,還有酒色加深數個色度。

杜鬆林驗完了,謹慎地盯著安澄:“你是檢察官,所以這物件兒按說我不能收。”

安澄揚揚眉:“違法的?我也看出來了,單那象牙盒兒都是違反現今的法律的。不過我問了,是老的,所以沒關係。”

安澄意態輕鬆地捏了捏那“魚刺”:“這到底是什麽啊?酒裏又出聲又變色的,整的跟高錳酸鉀似的。”

上中學那會兒,安澄最喜歡看高錳酸鉀做催化劑的化學實驗了。

杜鬆林深吸口氣:“是虎須。而且照這個長度和粗細,必定是野生的虎王。”

安澄呆若木雞。

等回過神來,劈手就給奪過來:“那還真不行。虎製品現在更是嚴控的,這東西我查明白之前不能留著。”

倒是杜鬆林笑了:“別緊張。從這長度和粗細來說,這樣的野生虎都是幾十年前的了,跟這象牙盒兒一樣,不在法律禁止範圍內。”

安澄這才放下心來,手托著它不禁納悶兒:“甭管它多稀罕,可終究就是根兒胡子啊,又何必要這麽珍之重之拿出來送人呢?又不是虎皮、虎骨那些,那些貴重我還算可以理解。”

杜鬆林靜靜看女兒一眼,“你牙齦腫了吧?”

安澄捂住嘴:“呃,有點上火。”

“用這個剔牙試試看。”杜鬆林麵上有點高深莫測。

安澄皺皺眉,將虎須在酒裏使勁涮了涮才伸進牙縫兒裏去……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上受了爸的暗示作用,總之她好像真的覺得用這玩意兒剔牙,牙齒真的就沒那麽疼了。而之前一直紅腫難受的牙齦,也仿佛罩上一層清涼,沒有之前那種火燒火燎的腫脹感了。

“爸這真的假的?”安澄有點目瞪口呆。

杜鬆林莫測高深地一笑:“當醫生的,尤其是我們這種中醫出身的,觀念有時候總難免跟法律抵觸的。曾經的中醫良藥,如虎骨、犀角等都已被法律禁止,而缺了這些個藥材,好些傳統藥方就都隻有皮無實了,心下也多少生過一點抱怨,畢竟古藥方要遠遠早於現行法律。”

安澄咳嗽一聲:“你女兒我可是檢察官,就算您用了這些違法藥材,我也照樣起訴!”

杜鬆林笑起來:“我當然不會。怨念歸怨念,該守的法度我也絕不越雷池半步。我隻是為了保存古方,想法設法找過這種老的原料,既能讓古方實現,又能不涉及違法。可是卻太難了,尤其是虎須這樣小件兒的,認識的人不多,又不容易保存的,難度就更大。”

杜鬆林望安澄一眼:“如果不是極其有心的人,就不懂得這個的價值;如果不是有上天入地能耐的,也根本就找不到這個。當然除了極其有心,以及上天入地的能耐之外,還要這個人懂法、守法,才能讓這個物件兒可以正大光明作為禮物,這麽看似平平無奇地擺在我眼前。”

安澄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為了怕被爸一下子給猜著了,她趕緊轉移視線,一指那酒盅。

“楚閑這酒,您也說過是有心的人才能找到的。您說他年輕又有眼光,難得極了……切,爸您最近是不是就愛用這套路誇獎人啊。聽聽,這簡直是如出一轍啊。”

杜鬆林垂下眼簾:“能在M國找到老的梅雪,的確是要有心而又有眼光,可是我也說了,能找到這虎須,而且合理合法放在我眼前的,是要‘極其有心’,並且有‘上天入地的能耐的’。”

安澄立即起身,強行拎起警長就走。

而且放棄人言,隻跟它喵喵對話。

真是糟了呢,她現在拒絕聽人言,更分辨不出人言之間那微妙的區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