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那一場夢,該醒了

對此也有媒體去問過湯燕犀的意見。

湯燕犀高高翹起二郎腿,清傲冷笑:“你們說得沒錯,現在想來安檢和楚副檢真是高人:兩人先聯袂起訴我,讓律師協會吊銷了我的律師執照,回頭就又聯袂起訴菲力集團,讓我無法繼續為菲力集團辯護。”

他聳聳肩:“沒有了我這樣的一個不可戰勝的對手,他們這回看揚起是有勝算了。”

“湯律師是說他們這次真的有勝算了?”媒體們也十分驚訝竟然會從湯燕犀口中聽見這樣一個字眼。

“哎~”湯燕犀豎起食指:“我現在已經被停牌,別叫我湯律師了。償”

記者也有些尷尬,“呃,對不起,湯……先生。”

湯燕犀聳聳肩:“叫我yancy吧。攖”

“yancy,還是剛剛那個問題:你真的認為兩位檢察官已經有了勝算?”

湯燕犀揚揚眉:“……別忘了前提:是沒有了我這個不可戰勝的對手。”

媒體們心裏都琢磨了一下,越發覺得湯燕犀被停牌這步棋,安澄和楚閑走得真是絕妙。正是所謂,既然打不過,索性先設法廢你武功。是為釜底抽薪呐!

“可是起訴菲力集團,總要有集團的代表出席。聽說yancy你是菲力親自指定的繼承人,那麽你會代表菲力集團出庭吧?”

湯燕犀眨眨眼:“其實你是想問,我既然已經不再是菲力集團的律師,那麽到時候我會不會作證,出賣菲力集團,哈?”

媒體紅著臉打著哈哈,也不敢直接承認。

湯燕犀輕歎口氣:“當然不會。我雖然被停牌,可是之前曾經擔任菲力集團律師期間,與菲力集團的律師-當事人保密協議依舊有效,所以我本人有權援引保密協議,拒絕回答控方任何問題。”

湯燕犀說的問題,安澄和楚閑也都注意到了。於是二人向法庭申請,是向逍遙發出傳票,以逍遙作為菲力集團的代表出庭。

逍遙接到傳票便有些亂了手腳。該聘請誰來當律師,成為他的當務之急。

從前萬事都有湯燕犀擋在前頭,即便有訴訟也自然有湯燕犀來辯護,可是此時此刻……湯燕犀已經因為停牌而閃身事外,他自己反倒被推到了頭牌。

他唯一安全的選擇,自然可可先生。除了可可先生,他不放心把自己當年那些事托付給任何一個陌生的律師。

可可先生接完逍遙的電話,便抱住手肘冷笑。

逍遙,也有身家性命都攥在他掌心的這一天。

他甘當小醜,被那老太婆和逍遙聯手利用已經太多年。他忍辱負重,臥薪嚐膽這麽多年,連湯燕犀都被他成功趕出了鯊魚。那麽他跟逍遙之間的賬,也是時候好好從頭算一算了。

他閉上眼,思緒又回到30年前。

30年,那已經是30年前的事了;而湯燕犀,也不過30歲而已啊。

30年前的那天,他還是一個獨自執業的小律師。辛辛苦苦、砸鍋賣鐵讀完了法學院,終於拿到了律師執照,卻四處碰壁,根本沒有律所聘用他。

萬般無奈,他也隻能最後一搏:用自己家當營業地點,開了個私人律所。

沒有助理、沒有秘書、沒有調查員,萬事都隻有他自己一個。

終於算是勉強正式走上了律師這條路,他接下來卻遇到了一個更難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客戶上門。

別說是他這種將律所開在家裏的,即便就是開在商業地段的門市樓,也並非所有律所都有生意的。律師這個行當競爭實在太慘烈。

他記得那天下午,他獨自一個長籲短歎地半躺在椅子上,黃昏的陽光有氣無力地從窗子裏照進來,覆蓋在他身上。

他沒想到,他這輩子最重要的一個客戶,就是在那個時候敲響了他的門。

那是一個美麗得有如電影明星一樣的女子,尤其一雙閃爍著黠光的眼,簡直像是個狐狸成了精。

那女子伸出手來:“我曾經跟一個姓梅裏的家夥訂過婚,不過真可惜,還沒等到婚禮,那個短命鬼就死了。不過你還是可以跟著他的姓,叫我梅裏太太。”

那天的夜色終於傾城而下,湮滅了最後一縷黃昏的日光時,她坐在光影明滅裏向他狐狸一般的笑:“……隻要你聽我的,我會讓你的律所活下去,而且越活越好,從此再不擔心吃不上飯。”

從那天開始,到後來數年,他才一點一點摸清楚,梅裏太太聘請他前去調查的,原來竟是大名鼎鼎的菲力集團!甚至,菲力本人!

想明白真相的那天下午,又是一個陽光昏黃、有氣無力的傍晚。他怪自己笨,才沒能早點從那些兜圈子的案子裏,猜到梅裏太太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菲力集團和菲力本人。可是事到如今,早已過了數年,他再想收手退出,已是晚了。

梅裏太太就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笑:“他是什麽樣的人,我想你也該明白。你既然調查過他了,而且也已經調查過這麽多年,他是必定不會留著你的。就算你現在想退出,也一樣得死。”

那天黃昏他甚至不爭氣地給梅裏太太跪下了。她笑:“你聽我的,隻要你肯永遠乖乖聽我的話,那我就能保證你活著。他會看在我的麵子上,也得留著你這條命的。”

是那一天攤牌,他才知道梅裏太太聘請他的用意:梅裏太太是想收集菲力的罪證,捏在掌心,為不時之需。

那天的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梅裏太太沒叫點燈,隻坐在黑暗裏幽幽地說:“想要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就得捏住那男人的把柄。對於一個想讓別人都怕他的人,製伏他最好的武器就是讓他同樣也感到害怕……”

他當時還不太明白梅裏太太說的是什麽,隻是聽著美麗太太笑得淒涼,到最後,都瘮人了。

可他還是害怕,說憑他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怎麽都查不清楚菲力集團,更別說菲力這個人了。梅裏太太安慰他,說:“別怕,會有人幫你。”

那之後,他經由梅裏太太,認得了逍遙。

那時才終於明白,梅裏太太是對菲力因愛生恨,所以與逍遙聯起手來收集菲力的罪證,隻為有一天以此為要挾。梅裏太太是為了報複菲力;而逍遙,要的卻是菲力集團的權力和財富。

為了叫菲力放他一命,從此梅裏太太對外說,他是她男朋友。這話空說了多年,也在後來的鯊魚傳了太多年。傳著傳著,就連他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所以他竟然也真的傻到這麽多年,都沒再找另外一個女人。

可其實呢,他全都白傻了。因為最後真正跟梅裏太太在一起的人,輪不到他,其實是逍遙……

他恨,恨梅裏太太,恨她騙了他的心這麽多年;更恨逍遙,是逍遙擋了他的路,而且現在幾乎就要得到菲力集團,到時候梅裏太太自然還是他的。

30年的時間,人一輩子中最重要的一段時光。他不甘心就那麽白白地被算計沒了。也許眼前是他唯一的一次報複的機會。

逍遙找他當辯護律師,不得不將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他的手上……嗬嗬,真是有眼光啊。

可可先生選中了賈西貝來當他的副席。

一向最是爭強好勝的賈西貝,這一次被可可選中參與這樣重要的案子,按說該高興才是。可是她在接到認命時,幾乎第一時間便來找可可先生請辭。

“律所這麽多資深合夥人,他們都比我更有資格。畢竟我還隻是個初級合夥人。”

可可先生大笑,起身拍了拍賈西貝的肩:“奧瑞德啊,你的能力,我卻是最放心的。還記得當年安澄是怎麽在律政界聲名鵲起的麽?還不是同樣被我選中,當了我的副席?”

可可先生居高臨下看過來的視線,最終都鑽進了賈西貝的領口,不住往下。

賈西貝知道可可先生的用意,她也不是不珍惜這次機會,隻是……

她咬住嘴唇,楚楚可憐的模樣:“可是咱們是為菲力集團辯護。那麽可怕的集團,我真怕自己稍有行差踏錯,再惹來殺身之禍。”

可可先生的手順著她纖柔的肩頭揉下來:“別怕,一切還都有我呢。”

他彎腰咬住她的耳垂:“你乖乖的,我一定會讓你好好的。”

賈西貝喘息起來,厭惡那隻手,卻不敢抗拒。

她耳邊莫名又響起湯燕犀說過的那句話:“……一輩子被要挾著過活,你難道真的就沒想過要反抗一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