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番外七)2、一期一會

“證據?什麽證據?”

楚表哥咬牙切齒,心下隱約想到,眼前怕就是湯燕犀和安澄聯手給他挖好的坑。

“安檢說的,該不會就是動物檢驗檢疫局移交過來的那些動物標本吧?我說了,那些東西我都隻是賣個手藝,都不是我的。關於這一項的公訴標準,我還是明白的,你如果非要對我提起公訴,那你也許連大陪審團都過不了。”

楚表哥得意地笑:“做這行做了那麽多年,該學的法律我自然早就學了,該做足的手段我自然也都做了。所以到時候我會提交出所有標本的貨單和票據,證明它們都是外人送過來的,另有貨主,不是我的。那你還拿什麽對我提起公訴?”

“安檢,現在老百姓都很討厭檢察官們濫用公帑,P大點的事兒也要上堂、組織陪審團,浪費納稅人的時間和金錢啊。渤”

安澄點點頭:“嗯哼,從表哥剛剛這番話裏,我已經領教了表哥在這一行裏手腳的嫻熟。看樣子,起訴你是不容易。”

楚表哥哼了一聲:“知道就好。佐”

安澄揚聲嬌笑,嫵媚又清冷:“可是表哥你太不了解我安澄的性子。我啊,就是最喜歡啃難啃的骨頭,我就覺著越是難啃的骨頭越有滋味兒。”

安澄手肘撐在桌麵上,朝楚表哥勾了勾手指頭:“今天你落在我手裏,那麽我要真心恭喜你:你死定了。”

楚表哥麵上一紅一白,拍桌子就起身:“檢察官就了不起麽?別忘了,楚家出過兩個檢察官,所以我知道怎麽對付檢察官。”

他說著扯脖子就嚷起來:“檢察官威脅人了,我要投訴檢察官!”

安澄就像沒聽見,淡淡垂首,隻悠閑地轉著左腕上鬆鬆垂下來的手串。

楚表哥喊得聲嘶力竭,也沒喊個人來,他愣愣盯住安澄:“人呢?”

安澄眨眼一笑:“你光喊是沒用的,還是那句話,檢察官的工作是講證據的,所以你想投訴檢察官,一樣需要證據。你這麽扯脖子喊,就算喊破了喉嚨,這也不叫證據。”

楚表哥一眯眼,忽然猛地將頭向牆上撞去。額角登時磕破了,有血淌下來。

他更得意了,上竄下跳:“來人啊!檢察官刑訊逼供了,快來人啊!”

安澄輕歎口氣:“說真的,我這些年不要臉的嫌犯也見過不少了,我都沒見過比你更不要臉的。跟你比起來,楚喬都不是對手。”

楚表哥誇張地抹了一把血,將血更大麵積塗滿一臉:“是麽?你知道就好!放了我,別自不量力,咱們今天就也哪兒說哪兒了。”

安澄忽地歪頭斜挑鳳眼:“哪兒說哪兒了?表哥,我跟你還沒算賬,怎麽就能了?不親手把你送進監獄,我安澄就跟你沒完沒了!”

楚表哥眯起眼來:“……為什麽?為了湯燕犀?”

安澄砰地一拍桌子站起來,冷冷盯住楚表哥:“因為你至少欠了我一條警長的性命!就算它隻是個動物,以人類的法律沒辦法叫你一命償命,那我也至少要弄你個半死!”

幾日後,楚表哥聘請了律師。

在律師陪同之下,雙方庭外交換證據。

安澄冷笑著盯住楚表哥,唇角掛滿了不屑。

“要證據?好,這是第一份——這是你當年以技術手段滅活天鵝蛋,造成天鵝蛋無法正常孵化的證據。”

楚表哥一個激靈:“這麽多年前的事……你也拿出來?”

安澄哼了一聲,勾起手肘。

這事兒不是她自己知道的,其實是湯燕犀知道的。當年年少,隻覺湯燕犀送給她一隻鴨紙,會有一點莫名其妙。後來知道疣鼻天鵝的命運,卻沒真正追究過湯燕犀是從哪兒拿來的鴨紙。

是後來才知道,那枚蛋就是曾經在楚表哥的店裏被技術手段處理,險些就沒機會孵化出來的。是湯燕犀一直在關注疣鼻天鵝的命運,才會追蹤到楚表哥的店裏,由他通報給動物保護組織,才救下那一批蛋。

就連安澄自己當年都沒想到過,原來她跟楚表哥之間的仇,從正正那時已經開始了。

如今回想,怪不得湯燕犀對楚表哥的店充滿了關注和莫名的敵意,甚至在十六歲的年紀就曾在那店裏宣告過“我要起訴你”。

彼時,她以為他年少桀驁,仗著律政家族的出身而欺負人……

楚表哥擰眉盯著那證據,卻隨即冷笑:“這也叫罪證?安檢,用我提醒你,當時州府有法令,可以合法撲殺疣鼻天鵝。”

安澄也同樣咯咯一笑:“當然。不過表哥,你知道法律專業人士跟門外漢最大的區別在哪裏麽?——我告訴你,是對字眼的把控能力。”

“門外漢也隻能這樣泛泛地引用法令表麵而已,可是真正的法律專業人士,卻能從字眼裏摳出不同的涵義,從而找到自己的立足點的。”

安澄甩出剛被廢除的那條法令,指著其中的用詞:“你說得沒錯,州府是頒布

tang法令允許合法‘撲殺’疣鼻天鵝,可惜卻並未允許‘虐殺’啊。”

楚表哥麵色一變,他的律師也一愣。

安澄深吸口氣:“這世上的法律,也總有法律的不足。因為任何一部法律都沒有辦法以文字的方式涵蓋全部的具體情形。比如‘撲殺’,究竟哪些手段才是全部合法,而有哪些手段則屬於‘虐殺’範疇,這些就都成了我到法庭上去指控你的餘地,具體要陪審團們來裁定。”

安澄又撫了撫腕上的手串:“你當年用什麽法子來處理那些天鵝蛋,表哥你心裏比我更清楚!你自己說,如果我直接披露出來,陪審團們會不會覺得你那是喪失人性的虐殺?”

當年的正正已經不是一枚無知無覺的天鵝蛋,彼時的它已經成形,已經成為了一個完整的小小生命,隻待破殼之日。這樣的天鵝蛋卻還是被楚表哥用專業手段活活殺死……如果不是湯燕犀通知動物保護組織及時趕到,正正會毫無抵抗能力地活活被殺死在蛋殼裏。

“第二份證據。”安澄又啪地摔在桌上另一份文件:“表哥沒忘了被你親手閹割,又最終死在你手裏的警長麽?”

楚表哥的律師打開文件看,是一份寵物飼料的檢驗報告,表格裏將飼料裏所有的成分一一列明。

對方律師仔細研究後,有些為難地問:“表格中所列成分,就我個人來看,全都是合法的成分,不知安檢你想表達什麽?”

安澄笑了:“您不養寵物吧?或者說,養了寵物也並未用心養吧?”

安澄抓過筆來,在幾欄成分上畫了個圈。

“這是一份警長在生命最後食用的貓布丁的成分分析表,我畫圈的都是添加劑。這些添加劑用在寵物飼料裏,就是俗稱的‘誘食劑’。”

對方律師點點頭:“可是這些添加劑,都是合法的不是麽?”

安澄冷笑:“名字當然是合法的。可是就如人類的食物也因不同的生產商而質量各異一樣,這些誘食劑本來應該是由純天然植物提取物、動物肝髒提取物等來提供,可是有些不良商家卻會以次充好,在添加劑中加入過多的澱粉,甚至加入能使寵物上癮的非法物質。”

安澄深吸口氣:“真正的合法添加的誘食劑,是以不傷害寵物為最大前提的,而不是為了誘而誘,更不能讓寵物上癮。”

安澄抬眼恨恨盯住楚表哥:“警長因為曾在你的店裏被你閹割過——或者說你切割它不是為了幫它絕育,你其實是用它運了毒,你當時是打開它的體腔取出毒罷了!可是當時正好趕上我們去,所以你用了最好的借口,說是給它做手術……”

“因為在你店裏呆過,而且體腔裏很可能已經接觸過毒,所以它對你店裏提供的東西會有特別的記憶,甚至上癮。後來它忽然什麽都不肯吃了,隻肯吃唯獨從你店裏買來的貓布丁才能安靜下來,結果它的身子卻一天比一天更差……可惜當時我也什麽都不懂,不知道貓布丁裏還可能有這樣多的門道和陷阱!”

安澄深吸口氣,努力控製住情緒。

“我當時雖然不懂,可是我會學習。”

安澄又拋出一袋植物:“警長後來怎麽會無聲無息地消失,也是我父親無法接受的一點:現在我才明白,就是因為你用了貓薄荷。”

貓薄荷,一種植物,貓兒吸嗅之後會產生宛如嗑了藥一樣的反應。

“它們本身無毒,可是你卻在你店裏的貓薄荷裏加入了毒,警長就是無法抵抗這種上癮,無聲無息地被你引走了——你是怕警長最終被我們發現,曾經成為過你運毒的工具,讓你被楚喬案牽連進去!”

楚表哥被裁定罪名成立那天,安澄獨自去了家後麵的那座小山。

她更寧願相信爸說的:貓老歸山。

她想,如果警長自己選擇,它一定最後是歸宿在了這一片距離家最近的山林裏。

她席地而坐,打開袋子,拿出一個韭菜合。

她努力微笑,將韭菜合遞進虛空,說:“乖,你先吃。”

一期一會:一生中隻有緣分與你相見一次,所以我會刻骨銘心地珍惜,盡我最大能力好好待你。縱使你走了,也不會讓你這樣白白離去。

(本番外完)---題外話---謝謝wyydingding0528的紅包+月票、403895164的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