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心翼翼的願望

終於熬完第一天的高中生活,所幸後來的課堂上再沒撞見那個“歪”。

放學出了校門,就見爸的車子停在門外等她。

她調動情緒,帶著微笑迎上去。

爸給了她大大擁抱,關切地問她第一天可都適應,她有一點不太習慣在校門口跟爸這樣的親昵,便盡力拉開距離,低聲說“一切都好”。

她先上車,係好安全帶,卻見爸還看向外麵,仿佛在找人。她猶豫了一下,緩緩問:“……您還要等別人?”

杜鬆林略有些尷尬,連忙笑笑:“啊,沒有。我們走吧。”

多年的遠隔重洋,讓本該親密無間的父女中間也仿佛隔了些什麽。杜鬆林身為醫師,更明白女兒此時已經16歲、到了青春叛逆期,女兒對他和安然最終離婚的決定十分失望。這樣的時候,想要與女兒彌合感情,便更要小心翼翼才行。

兩人回家,安澄進房間,杜鬆林則走向廚房。

少頃,杜鬆林聽見女兒從房間悄聲發出的歡呼,便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他知道,是女兒在床榻上發現了他放好的嶄新校服。

綠藤高中的校服價值不菲,是意大利的設計師的手筆,整套下來要上萬刀。

窸窸窣窣,他回頭,看見女兒已經抱著校服走到廚房門口,小小的臉孔緋紅,卻仿佛是不知說什麽才好,而緊張得有些嘴唇輕顫。

他心下一聲黯然輕歎。他懂,是女兒在乎她的口吃,越是想要說話的時候,卻反倒越不敢張口。

他放下菜刀,走上去用手臂輕輕擁了擁女兒:“喜歡麽?”

安澄點頭,在爸的懷裏輕輕閉上了眼睛。

其實還是忍不住做夢,希望此時是爸和媽一起來擁抱她。爸和媽,如果還沒有分開,如果還能在一起,該有多好。

映著斜陽,安澄陪爸一起準備晚餐。

多年未曾在一起生活,其實父女之間有太多的話想聊,兩人對彼此的生活狀態也有太多的問題……隻是,許多話實在不知該從何問起。

比如這些年……爸一個人在M國這邊,是真的還尊重媽和婚姻,還是早已經有了——其他的女友?

安澄嘴角顫了顫,還是忍住。

杜鬆林察覺到,暗暗歎了口氣,尋了個輕鬆的話題:“今天在學校,有沒有認識新的朋友?”

華人孩子來M國就讀,往往社交是遇到的第一個難題。比起課業,杜鬆林更在乎的是女兒是否過得快樂。

安澄點頭,放慢速度讓自己放鬆下來說:“有。認識了粒粒。”

就是之前在世界曆史課上提醒過她的那個黑色短發的女孩兒。後來的生物課和英語課上也遇見了,那女孩兒就主動上前自我介紹。

“粒粒?”杜鬆林覺察到女兒並不是在用英語發音。

安澄便笑了:“是,我給她用了中文。粒粒,比叫Lily更可愛,是不是?”

粒粒是有著黑色短發的深膚色女孩兒,在安澄的腦海裏就是一粒兒一粒兒的感覺。

杜鬆林大聲笑起來。

女兒在表麵的羞澀和怯怯之下,其實是這樣的樂觀和勇敢,真叫他欣慰。

直到熱菜出鍋,杜鬆林才又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有沒有見過燕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