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信
究竟是什麽東西？
烏海這才從袖子裏麵摸出來一個信封，道：“這是你外祖家寄來的信。”
“外祖家？”董青禾吃了一驚，她還真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
東山郡韓家，是東山郡有名的讀書人家。
真的就是讀書人家，家裏麵開著書院，薄有資產，但一直很低調，並不張揚。
第一次進入太京城所有人的眼球中是韓珍嫁給了董城朔。
董城朔是誰，董千未的獨生子，董家的大少爺，當時最值得人嫁的公子爺了，整個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給他，比現在的董青度更受歡迎。
尤其是那些人原本就受了董家恩惠的，甚至還有人家主動提過要把女兒嫁過來。
沒想到，董家的世交家的女兒沒有成功，皇室的女子沒有成功，整個太京城的閨女都沒有成功，最後董城朔娶了外郡的一個女子。
你說要是像許家這樣的大世族或者說是像朱家這樣出了太子妃這樣的人家也就罷了，居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家族。
東山郡韓家，那是什麽家族。
也是因為這樣，韓珍在太京城的貴族圈子裏剛開始才會受到諸多刁難，實在是其他人都不服氣，不知道你比我好在哪裏。
為什麽是你嫁入了董家，一個外來人居然霸占我們太京城的男子。
在董青禾的意識裏麵，她沒怎麽聽說過外祖家的人。
就記得好像在她小時候，外祖家有人來過一次，不過那時候太小了，記得不是很清楚。
隻是知道母親不怎麽提起外祖家的事，似乎彼此相處得不是很愉快。
“他們來信做什麽？”
董青禾疑惑，把信接過來，這是給韓珍的，她好像不好拆開。
“不看看？”烏海問她。
“又不是給我的。”董青禾回答，這是給韓珍的信，又不是給她的，她拆開不好吧。
“我覺著你可以拆開，畢竟是你外祖家，一家人。”
烏海提出建議，慫恿她把信拆開。
“不好吧。”
“好，你試試。”
董青禾似乎明白了，這裏麵一定有什麽事是她不知道的。
“娘和外祖家可是發生過什麽？”
要不然烏海怎麽會這個態度，而且這種事情在董家內部絕對是屬於機密，她也見不到。
“不錯。”烏海點頭，自然是有些故事了，所以他才把信拿來給董青禾，讓她拆。
反正她是女孩子，嬌寵著，又是特殊時候，不會有人怪她。對於女孩子，原本就要寬容些。
要是董青度私自把寄給韓珍的信給拆了，那結果完全不一樣。
董青禾點了點頭，“你說，我聽聽。”同時準備把那封信給拆了。
通過烏海的話，她才知道這外祖家和娘究竟發生過什麽。
韓家是東山郡有名的儒家，
名下還有東山郡最有名氣的書院，也算得上是書香世家了。
韓家和董家不一樣的是，韓家的本家人口也很多，不像董家，這都是一代單傳。
韓珍的父親在家族裏麵排行第五，是當時韓家二房的嫡子。
韓家分家後，二房得到的本家就不多，一下子生活水平就下降了。
韓家二房的夫人不是韓珍的親奶奶，是一個繼母，自己本身也生育孩子。
就像其他很多人家，這原配和繼室的孩子自然而然地發生了衝突。
畢竟家產隻有那麽多，而且繼室是女主人，掌管家裏麵的庫房，家裏麵有多少東西，她再清楚不過。
後來在韓珍父親的婚事上雙方徹底鬧翻了，隻是韓家是大儒之家，讀書人，哪裏有兒子對母親不敬的，況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婚事的決定性因素。
很明顯，韓珍的父親被迫娶了韓珍的母親，一個懦弱安順的婦人。
一個全然不會反抗，家境普通，還和繼母有點沾親帶故的女人，拚著生下了韓珍就去世了。
後來董家調查才知道，是懷孕的時候心情不好，才導致的鬱鬱而終。
韓珍的父親因為不願意再娶反抗家族，惹惱了當時韓家的當家人，她的大爺爺，被派去東山郡一個小地方來辦書院，不小心得了病，身子一直不好，在韓珍還沒及笄的時候就病死了。
後來韓珍一個孤女，自然是沒有什麽好的姻緣的，索性她跟著父親很多年，當成男子教養，性子很烈。
在一個儒家的家族裏麵，最怕的，就是不要臉的，他們最重視的名聲和臉麵。
但韓珍不怕，大不了不要名聲，也要拚一個魚死網破，終究她祖母家裏麵還有人，對這個唯一的後人也時不時提點一下，她沒有被遺忘。
後來，韓珍在東山郡遇到了董城朔。
剛開始知道是董家的後人，她的祖母是打算把親生孫女嫁過去的，大房那邊的人也都是討好的神色。
結果，董城朔堅持娶走了韓珍，並沒有搭理其他人。
韓珍嫁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她的祖父母後來一起遇難了，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多天了，董青禾病情嚴重，也沒有去。
董青禾見到外祖家的人是韓珍的外祖家的舅舅他們，也隻是來過那一次，他們在邊疆，來回一次太京城很不容易，隻是同韓珍一直有聯係。
這次來信的，不出意外應該是韓珍的叔叔，韓家二房現在的當家人，韓繆。
董青禾直接把信拆開，聽著烏海說完之後才細細查閱，這是韓珍的叔叔和嬸嬸寫過來的。
前麵說是很想她，想見見這個侄女也沒有法子，說了一堆韓家的家長裏短，比如韓珍的堂弟生了幾個孩子，有多少長得像韓珍什麽的。
中間說韓珍的侄子定親了，侄女不就也要及笄了，總之一堆親戚的親事。
最後才提到，他們接受了朱家的恩惠，現在同朱家關係有多親密，而且韓珍的侄子也是娶的朱家的一個旁係姑娘。
董青禾皺眉，遞給烏海，這裏麵似乎沒什麽秘密。
烏海仔細看完，把信塞回去：“這是朱家的意思。”
“太後的娘家。”董青禾知道，東山郡是太後和韓珍的故鄉。
“看來太後想得還挺周到，恐怕這是有後招的。”
烏海道，他算是看明白了，朱家對韓家的影響力已經擴展到了一定境界了。
朱家一句話，韓家隻怕隻有聽命，除了關乎家族存亡的大事，隻怕現在朱家已經能做韓家的主了。
韓家是讀書人家，性子迂腐，都這麽說了，想必事情隻有很嚴重的。
何況，韓家無論怎麽說，都是韓珍的娘家，是韓珍的宗族。
在這個天下，尤其是儒學之中，宗族是極為重要的存在。
“這封信的潛藏意思，是告訴韓珍，好好聽太後的話。”
“隻怕過不了多久，又會有其他的信送來，信息更加露骨。”
董青禾點頭，沒有說什麽，把信接過來塞到了自己袖子裏：“這還是不要給娘看了。”
“也好。”
烏海明白她的意思，這種信，不管怎樣，對於韓珍而言，都是傷害。
董青禾轉身就要回去，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初衷，又繼續往前走：“我派人去順安堂買幾樣藥材。”
“嗯，好好努力，日後多給我一些藥防身。”
“好，放心，到時候我多準備些，存著。”
董青禾繼續往前走，後麵烏海想起了某些事，搖了搖頭，臉色難看。
皇宮。
太後同董城朔夫婦談了很久，都是一些有多麽不容易，自己有多喜歡董青禾，會對她有多好的話。
硬是把董城朔和韓珍的話都生生往那方麵引，總之就是不放棄董青禾，她要董青禾當兒媳婦，做皇後。
最後，甚至聲音悲戚俱下：“都知道我們隻有我這一個婦人，皇帝還沒有成親，年紀輕輕就沒了父親。這日後江山還是得看皇帝，可那兩家人的禍心還有誰不知道，就差逼死我們這些人了。”
“我們出什麽事倒是沒什麽，這國家可就要亂了。令父也是我當年極為推崇的，年紀輕輕就站出來，獨自對抗外敵，可以說是挽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之中，救了我們整個皇室，現在，我們也隻有靠你們了。”
“為黎民百姓多做些事是先祖遺訓，我們也不敢不遵從，太後娘娘有令，自然是萬死不辭。隻是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草民作為父親隻是希望兒女的生活都過得安穩。”
董城朔臉色平靜，並沒有被高帽子給砸昏頭腦，太後這是想空手套白狼啊，還想要綁架董家為她免費賣命。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董家功勳卓著，自然應當有獎賞，哀家也知道宮裏麵的那幾個女孩恐怕青度看不上，也就不勉強了。”
“可皇帝是君王，是國家的主人，可是連皇後這樣的一國之母你們都看不上？”
“自然不是，隻是青禾她身子不好，擔心她對不起太後娘娘和皇後這樣的厚愛。”韓珍低著腦袋，很是恭敬。
“哪有的話，身子不好，好好調養就是了，你們可是不相信太醫院的禦醫們？”
太後怎麽可能輕易放棄，這不是就詢問了麽，總歸把所有的路都給他們堵死就行了。
“草民不敢，太醫院的太醫們照顧皇室中人和朝中棟梁勞苦功高，醫術超群，自是相信的。”
董城朔接過話，盡管隻是太醫院，確是皇帝的直屬機構，往往裏麵的人的官位實際上要比表麵上的高好多品。
而董家隻是士農工商的末尾一個商字哪裏能說瞧不起官員。
“那還有什麽好顧慮的，青禾大方得體，又是佛祖派下來保佑我們夏國的，再怎麽說也應該成為皇後，才能更好地澤佑我國。”
太後一副憧憬的樣子，他們還能說什麽，佛女是假的？女兒根本就不願意嫁？
這些話說出來都是不行的，不能夠真的說出口。
“也不用擔心她和皇上小兩口的問題，皇帝已經金口玉言，會好好照顧她，放心把一切都交給她。”
太後以為這回事就這樣了，沒想到他們就是打心底不願意。
董城朔和韓珍都是愛女兒的，自然是不願意女兒嫁入皇家的。
“青禾她，確實身子骨不好，還請太後體諒。”
“哀家就想著等青禾入宮，哀家肯定比親生女兒更加心疼。”
太後道，這是在做保證了。
“這。”
董城朔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有些傷心。
“太後，小女她——”
“皇上駕到——”
“草民、民婦叩見聖上，——吾皇萬歲萬歲。”董城朔和韓珍連忙跪下。
“快快起來。”楚琛親手彎腰把董城朔和韓珍扶了起來。
“先是國禮，再是家禮。那就還是我這裏作為一個女婿的道理了。”
一撩衣服，楚琛衝著兩人行禮，盡管是皇帝，他依然行了禮，董青禾是他的皇後，也就是未過門的夫人。
那他夫人的的父親，他也是要尊敬的。
“多年沒有見過董世叔與伯母了，沒想到現在一見，就成了嶽父嶽母了，這些年經常聽說董世叔有什麽好的舉動。”楚琛請他們坐下，含笑開口。
“皇上客氣了，草民隻是一般才能，小女也隻是運道好罷了。”
在皇帝麵前，自然是沒有他們拒絕的道理。
太後在旁邊很是開心，兒子來了，她就輕鬆了，之前不用一個人麵對這些人。
而且大兒子是皇帝，又是年輕人，還是讓他自己去折騰好了。
董府。
董青禾有些鬱悶，她的毒用了藥材還是沒有調製好，隻怕是還得試好多天。
“怎麽樣？”
見到董城朔他們回來，董青度疾步上前，想要知道結果。
韓珍麵色不忿，這對全天下最尊貴的母子怎麽這麽狡猾。
她都不想說他們了，簡直就是狡辯。
偏偏太後今兒一點也沒提到那次驚馬的事。
原本還等著太後提出來，她作出一定的補償就好了，沒想到，太後根本就不提。
董城朔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沒有成功，不可以。
這太後和皇帝，是真的想要娶青禾。
董青禾才不會在乎這些，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出來韓家的事，還是決定不說。
倒不是為了她自己考慮，而是為了全部董家的人，韓家來者不善，要好好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