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斥責
同宋盈雪主仆幾人分手，楚琛這才問一家弟弟，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什麽是宋明大人的女兒。
“皇兄，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
兩兄弟感情深厚，楚頊也就直接說了，該不會，皇兄真的看上了這個女人，看上了宋家的小姐。
“說什麽呢。”
楚琛說他，隻是難以蒙蔽自己，自己確實對她有好感，這是一個想法與她極為契合的姑娘。
“皇兄你可要及時打住，莫非，你還希望再出一個崔皇貴妃不成。”
這句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了，不是吧，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嗎，皇上他，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
崔皇貴妃對於兩人而言，意味著什麽，楚頊明白，楚琛也明白。
楚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是父皇，絕對不是，所以，她也不會是崔皇貴妃。”
這個女人，是他們心裏麵的一根刺，也是太後娘娘最大的敵人，最為痛恨的人。
不過，太後究竟是最恨她還是最恨先帝，這兩兄弟不知道，反正他們是最恨崔皇貴妃的。
“我相信你，皇兄。”
楚琛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打住的時候，楚頊忽然來了這麽一句話，他相信他。
楚琛忽然就想起來了幼年的事，覺著自己很是對不起這個弟弟，很是對不起。
這些都是他所犯下的錯誤，是他的錯，他不應該這樣做的。
沒錯，這些，很多都是可以避免的，如果，當初，不是他優柔寡斷。
“好了，走吧。”
楚頊道，兩兄弟一起往前方走去，不管是要什麽地方，總歸是在一起的就好。
走了一會兒，楚琛又問：“你還沒說呢，那個宋明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皇兄，你還惦記著呢。”
“那是當然的了，快說。”
“那個宋明，是幾年前死去的一位大臣，死在了朝廷的爭鬥裏麵。”
“原本是沒錯的，就是下麵的人犯了錯，他挺多是一個管教不嚴，偏偏被當時的政治鬥爭風暴卷進去了，誰還有空一個個慢慢查啊，就先關著，結果慢慢查，就死在了牢房裏麵。”
“不久，他的夫人也跟著去了，就造成了他的女兒一個人的樣子，他沒有兒子，按照道理來說，這些財產都是要被收回去的，可是當初分家的時候，這位宋明大人是沒有從家裏麵帶走屬於家裏麵的任何東西的，也就把自己的帶走了。”
“這些財產都是他們後來自己掙的，這又尷尬了。”
“結果這個女孩子為了保護住自己家裏麵的財產，同家族鬧翻了，竟然最後還真的守住了。”
“也就是說，她是一個人當著自己家。”楚琛問楚頊，見到楚頊點了點頭，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這邊又想起來一件事，好像是聽到了什麽退婚的事，就問：“那她退婚是怎麽回事？”
這個楚頊還真就不知道了，這事她哪裏知道。
“這事奴才知道。”
這時候，後麵有一個人站出來了，這是一個侍衛，跟著皇帝一起出來的，也算是他貼身的侍衛了。
這是這侍衛也有自己的家，也是輪番倒的，他知道這些事情倒也是不足為奇。
“你說。”
楚琛示意他，他想知道這些事情，就需要有人願意考慮他。
“是這樣的，這啊，是當初宋姑娘小的時候，不是冰雪聰明，是一個很有名氣的小才女，於是兵部侍郎的公子就同她定下了娃娃親。”
“後來宋家出事了，這婚約也還沒有解散，當時還有很多人誇他們呢，說他們是真正的好人，即便發生了怎樣的事情，也沒有想著退婚。”
“那後來呢？”
楚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這時候可不能停下來。
“後來，尤侍郎的公子尤長明去了一趟姨母家，給姨母賀壽，回來的時候，身邊就帶了一位姑娘。他可是被那位姑娘給迷得神魂顛倒，可不得了。”
“之後，他們就主動提出來要解除婚約，這宋姑娘哪裏肯受這樣的氣，就答應了。”
“結果就有消息出來，說宋家姑娘的壞話，這消息沒出來兩天，就到處就是尤長明和那位蘇梅姑娘的消息，這才被人知道了。”
這位侍衛也是一個路見不平就會拔刀相助的，這個時候在心裏麵暗暗重重得唾棄了幾句，這尤家公子可真不是東西。
連這樣的女孩子都欺負，太混賬了。
“那尤家那個人和他帶回來的姑娘在一起了？”
這是楚頊在八卦，他才發現，這簡直太精彩了，不行，他回去得讓老管家和他好好說說這件事，老官家肯定知道。
“沒有。”
這侍衛搖了搖頭，不等他們詢問，就自己主動老實道：“他的叔伯祖母回來了，這是一位老封君，哪裏容許家裏麵出這種事，以家族的名義把那個女人給趕走了，說是趕走了，很多都說是暗結珠胎，被打死了。”
“那位老封君命令尤夫人重新帶著重禮上門，求娶宋姑娘，被擋在了門外麵。”
“沒想到這次真得了那位老封君的眼，為自己的親孫子親自上門求娶，結果進去了，還是被拒絕了，出來了也不怪罪，反而遇到人就誇這位姑娘是個好的，是他們尤家沒有福氣。”
聽到這後麵的話，楚琛的神色總算是和緩了，她自然是好的，而且還是最好的。
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楚頊表示自己居然不知道，實在是太過於四肢了，他要回去好好打聽這件事，一定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真的是像他們說的那樣，這也太讓人吃驚了。
“為什麽沒有聽到對尤侍郎的彈劾？”
楚琛忽然出聲，這個問題他確實想知道答案。
“這宋家姑娘一個人住著，違背了很多人的想法，難免那些正直的人會不喜歡她，而尤家原本就是大家族，家族裏麵有爵位、有大官，這尤侍郎又同賀相走得近。”
說到這裏，這侍衛低下了頭，他知道自己越矩了，這已經不是一個侍衛能夠說的了。
皇宮。
永明宮。
董青禾今日接見的人，不對，應該說被她抓過來罵的人，是楊家的人。
就是那個康定伯府二夫人的妹子嫁過去的那個楊家。
今日，整個楊家夠資格來的女人，都來了，還帶來了楊家的小姐，楊露。
她們跪下地上給董青禾行禮，董青禾一直沒有出聲，她們也一直不敢起來。
隻好一直跪著，明白，這是皇後娘娘故意的。
皇後娘娘心裏麵憋著一股氣呢，就是因為她們憋著的，可不是得往她們身上發。
“都起來吧。”
終於，董青禾還是不忍心，讓她們都起來，至於坐，那是免了，都站著好了。
“倒是沒有見過你們家的人。”
“啟稟皇後娘娘，確實臣婦們在這之前無緣麵見鳳顏。”這是她們府裏麵的老夫人，一個幹瘦幹瘦的老婦，長眉毛圓眼鏡，一看這麵貌就讓董青禾不喜。
董青禾一直覺著自己是一個很有教養的人。還是忍著道：“恐怕不僅僅如此，本宮怎麽聽說，你們家裏麵的女子在出嫁前是不得出家門的。”
這，可就是直接的質問了。
“啟稟娘娘，實在是遵循禮教之法，女子就應該在家裏麵相夫教子，在後院裏麵打理家務。”
“在他們出嫁之前，就讓她們好好學規矩。”
“是麽。”董青禾冷笑，竟然想這麽騙她，實在是活夠了，嫌命長是吧。
“本宮怎麽聽人說你們這是不在乎自家孫女，隻是當成交換物品。”
“自然不敢有這種想法，冤枉啊。”老婦人跪在地方，其他人又齊刷刷地跪下，一副她把她們怎麽著了的樣子。
董青禾很不爽，她覺著這個老婦人太可惡，她不願意同她浪費口舌。
弋歌在她的邊上，見董青禾麵色難看，直接嗬斥：“還不快起來，娘娘正在同你們說話，你們這是做什麽。”
雖說弋歌隻是一個小小女官，但是她這個時候，代表的就是皇後，自然是可以說得的。
楊府的人這才紛紛起來，這樣子才算是讓董青禾的目光好過了一些。
“本宮倒是想知道，老夫人可是從來沒有在出嫁前出過門。”
“不錯。”老夫人極為肯定得道，非常確定自己在出嫁之前從來沒有出過門。
這就要是也什麽楊府的孫女出嫁前沒有出過門了。
這可不就是一個典型的依據。
不錯，這個案例再為鮮明了，既然是這樣，那可就好說多了。
“那大夫人呢？”
“臣婦，臣婦出過門。”
“二夫人呢？”
“臣婦，臣婦也出過門。”
“三夫人？”
“臣婦出過門。”
“那少夫人，你怎麽看呢？”
“臣婦也出過門。”
董青禾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老婦人，看看，這就是你的政策，這就是你的一些指令。
“那你們嫁到楊家，可是沒有出過門？”董青禾自然是這些的，都是故意問的。
“出過。”
下麵的人一個個都低著頭，聲音低沉，尤其是老婦人，臉色極為難看。
“那為何你們出門時不帶你們的大姑子、小姑子、女兒、侄女呢？”
這句話讓下麵的這這些人有些難以回答。
“她們可是身上有嚴重的病？”
董青禾道，會先問這句，自然是因為自身的原因。
“沒有。”下麵有人低聲回答，董青禾掃視，竟然是那位三夫人。
這很好，有人願意配合，本來就是好的，
“那她們可是有身體障礙？”
這就是說是殘廢的意思了，她們自然不會是殘廢了。
“沒有。”
“那你們為何成天將她囚禁在家中，可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
“沒有，沒有。”這下子幾個人都擺手了，可是真的沒有這回事啊。
“啟稟皇後娘娘，我們並沒有將她囚禁在家中，隻是在家裏麵教她學規矩。”老夫人指著楊露道，一副為了她好的樣子。
“楊露，過來。”
董青禾伸手招呼她，讓她過來。
楊露有些遲疑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見她微不可見地點了一下頭，這才起身走過來。
這邊，與董青禾心意相同的裴念道：“娘娘開口，那就是懿旨，莫非，懿旨還有人敢不遵循不成。”
這就說得有一點大了，這是說他們違背了懿旨的話。
懿旨雖說不是聖旨，但都是旨意，說是砍頭也不為過的。
“不要嚇唬她，走過來一點。”董青禾開口，微笑著看著她。
等到楊露走到了麵前，才見著是一個文弱秀氣的小姑娘，眼神一閃一閃地，忍不住抬頭看她，又忍不住看地下。
奶娘說，她有救了，要聽皇後娘娘的話，皇後娘娘會救她的，一定要記得聽娘娘的話，之後，她就可以出門了。
“本宮問你，你可見過山？”
這是自然沒有見過的，楊露知道她真的不是假山，直接搖了搖頭。
沒聽那個姐姐說她的話就是旨意，她聽奶娘說過，旨意是必須要遵循的，有很多人都是因為不聽話被滿門抄斬。
這位姐姐問的話，她一定會好好聽的，她不願意死，一定要活下去。
“你見過酒樓嗎？”
酒樓，那是什麽東西，楊露搖了搖頭。
“你知道什麽是宴會嗎？”
這個她知道，就是伯母和母親她們每次出門要去的地方，乖乖點了點頭。
“那你去過嗎？”
搖了搖頭，可是她真的很想去啊，她想出門，可是從來沒有出去過。
“那你知道女學嗎？”
楊露依舊乖乖地搖頭，其實她是知道的，奶娘偷偷和她說過，女學是一個有很多女孩子可以讀書的地方。
“那，你認字嗎？”
依舊乖乖的搖頭，沒錯，她不認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董青禾當場就歎了一口氣，道：“可憐的孩子。”
又問她：“難道你不是同你母親住在一起？”
這要是母親帶大或者養大的，怎麽也應該有點感情，楊露搖了搖頭：“我是跟著奶娘長大的。”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話，聲音輕輕柔柔的，就跟小奶貓似的。
可是把董青禾的心都給叫得融化了，這姑娘也太可憐了。
不行，她得好好幫這可憐的姑娘。
“大膽，這官宦人家，居然還有適齡少女不知道女學。”
女學是皇帝的祖母，也就是文帝的皇後主持修辦的。
在國學裏麵新開辟了這麽一處地方，就是給那些女孩子去的。
裏麵學費很高，而且國學裏麵的師長都是官員，有自己的官位的，哪裏會輕易招收學生。
除非，這也是官家的後代。
因此，國學裏麵有很多都是官家的孩子，女學裏麵也不例外，絕大部分都是官家的孩子。
“你們可是不拿當年文元皇後的命令不當一回事是吧。”
當年文元皇後新修了女學，曾經下過命令，太京城裏麵的官員，必須要告訴女兒這一處地方，通過考試擇優錄取學子。
另外，如果是女兒自己實在不願意去也就不用去。
可是，如今這楊家的女兒竟然不知道女學。
“當今天子以教化服人，開恩科，通過科舉選拔人才，為整個國家考慮，為我們大夏考慮。你們倒好，竟然唱反調，故意不讓官員的女兒讀書識字。”
“日後她要嫁的，想必也會是一名官員，身為夫人，打理後院不讓官員分憂，可她卻大字不識，怎麽管理，還不是後院起火，使得她夫君還得分心管這些事，說不定就被拖累，讓朝廷少了一個棟梁之才。”
董青禾一巴掌拍在鳳椅上：“你好毒的心。”
被皇後娘娘用一個毒字來形容，可以說是真的就被打入冷宮了，隻是，為什麽皇後娘娘的動作這麽大。
要知道，皇後可是董大善人家出來的，這可真是一點也沒有看出善來。
“臣婦不敢。”這下子所有人又跪下了。
“罷了，既然如此，也不想說了，都帶到偏殿，好好想。”
“是。”
董青禾把楊露留了下來，把其他人都帶到偏殿裏麵去了。
低頭對楊露道：“跟著本宮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好。”楊露乖巧地點了點頭，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姐姐很厲害，即便是祖母也必須乖乖聽她的話，她可以指揮祖母她們。
董青禾牽著楊露，帶著一行人一路到了太後娘娘的延禧宮。
太後正在繡花，就聽到有人說她進來了。
“快請。”
“母後。”董青禾牽著楊露走進來，給太後行禮：“兒媳見過母後。”
又拉了拉楊露的衣服，小聲道：“快說見過太後娘娘。”
楊露乖乖地跟著董青禾剛剛的樣子比劃了之下：“見過太後娘娘。”
這下子，太後宮裏麵的那些老辣的姑姑們的眼神都變了。
這董青禾是皇後娘娘，她對太後的禮儀自然是不一樣的，這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孩子又是誰。
反而是太後笑著沒有多說，這才詢問了一句：“青禾，這是誰。”
“這是城裏麵楊家的女兒，楊露，母後別怪她，這次還是她第一次比門。”董青禾拉著她到前麵去，在太後的示意下坐在太後的身邊。
“哦，楊家的女兒，這是怎麽了，第一次出門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即便她是太後也是不知道的，隻能夠詢問這是怎麽一回事。
“是這樣的母後，楊家有一個規矩……”
董青禾一一把她知道的和她的想法說出來，這讓太後的臉色變了又變。
“竟然還有這種官家的女娃。”
太後看著楊露，目光不禁有些憐憫。
身為官家的女子，本來就應該衣食無憂，卻是這個膽小怕事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窩囊。
原來，這太京城，還有這樣的規矩，她都不知道，一直以為圍繞在她身邊的少女，哪一個不是聰明伶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