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下第一世家

馬車車隊駛出了東城渡口,順著街道,一路奔去,隻是也不敢太過猖狂,畢竟是街道上,即便下雨天,但也有行人,車速並不快。

踏著雨水,很快消失在雨幕中,向太京城城中心而去。

盡管這日天象著實不算好,雨勢絲毫不見停歇,齊王楚頊卻未有半點懈怠之色。

這是一樁私藏兵器的案件,接到密報今天未時末東城渡口有人私自運送大規模兵器來太京城時已經是快未時三刻,用最快的速度召集人馬過來,總算是逮到了證據。

來時自然是沒空考慮那麽多,召集了人手翻身上駿馬就來了,回去時這位整個夏國除了皇帝和太後之外第三尊貴的大人物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淋了很長時間雨了,全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

此時再打傘貌似有些矯情,齊王楚頊一揮手,所有人齊齊翻身上馬,帶著押送的嫌犯,渡口差事們送上馬車的兵器,準備回王府審案。

王府侍衛長緊緊跟著他,看楚頊冷漠的臉上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什麽,不久又舒緩開來,縱馬奔馳,一會兒就甩開了後麵的眾人,他急忙催馬跟上去,同時在心底責怪自己的分心。

到了門口,楚頊翻身下馬,“帶去刑石堂。“一直守在門口的老管家心疼地上前,遞上幹帕子。

刑石堂是齊王府刑訊的地方,這一次被抓起來的人就被帶到了這裏。

幾個人活人被帶上來時,楚頊已經在老管家的嘮叨聲中換了一套幹衣服,還沒沐浴,準備先辦完了正事再辦私事。

審訊這種事當然是用不著他親自開口,他隻是來順便看看,等著結果就好了。

王府的刑訊可不是官府的審案,哪裏有什麽安全可言,該上的刑半點沒見馬虎。

楚頊坐在椅子上,端著送上來的熱茶,眼皮時不時向審訊的地方抬抬,一句話也不說,隻是眼底已經開始在積蓄懷疑的神色。

這時王府下來進來稟告:“王爺,許先生有要事回話。“

楚頊聞言一下子站了起來,闊步走了出去。許先生許山古正是他府中對兵器最有研究的人,剛帶回來的兵器就是請他去查看。

許山古查看兵器的地方是在明德樓,楚頊到時,許山古還拿著一柄大刀在打量,在刀身上敲了兩下,聽著發出來的聲音。

“王爺。“見到楚頊進來,許山古放下手中的刀,抱拳行禮,他是楚頊的食客,也就是自己人,自是不用太客套。

“許先生,這些兵器可是有什麽問題?“楚頊指著帶回來的大箱子問,裏麵的兵器他還沒來得及細看,隻是粗略過了幾眼,不是贗品。

術業有專攻有時候就是這般,盡管楚頊見多識廣眼光毒辣,匆匆幾眼也是及不上別人有真正浸營此術的人。“這些兵器除了表麵上的幾把質量還不錯外,其餘的都是花架子,壓根不能真正用到實處。“

“為何?“楚頊提出疑問,這時候他拿起放下外麵的一柄長劍,屈指一彈,傳來的質感和聲音是和寶劍有些差別,但他隻會以為是這柄劍質量太差。

“這鑄兵器著實是一門技術活,各個程序之間的配合,人與物之間的配合要達到一定境界才能順利一把好兵器,這其中原材料的質量自然是必須首先考慮的。“許山古盡量簡潔地同他解釋,楚頊也不是想知道那麽多,隻是要一個原因,“這些兵器要麽是原材料不過關,要麽是中途哪道工序出了岔子,或者淬火時間出了問題的。“

“但明顯這是高手手中的殘次品,放在民間或者花架子手裏,還是可以用的,隻是一般高手或者正規軍隊必定不會考慮。“

楚頊點頭,習慣性的隆起眉頭,這次是誤中副車了?

據情報,這是一處謀逆的兵器,怎麽會有這種問題,這種兵器對上禁軍的寒鐵刀不是自尋死路麽。

而且既然高手煉器,煉廢了這麽多,那煉好的自然就更多了,問題是那批真正的成品兵器在哪裏。

對於大規模的兵器生產,夏國官方是嚴格控製的,大型的煉器組織或多或少都有官方的身影,大規模兵器的買家更是官方的岸上資料。

武林中雖說有人不服官方,但那種人是終身追求一柄神兵利刃,幾年都出不了一兩柄,數量實在太少。

明德樓外,負責刑訊的人走進來:“王爺,他們都自殺了。“

點了點頭,楚頊揮了揮手,許山古退下,他也出了明德樓向書房走去,有些線索他要好好梳理一下,老管家則如同幽靈一般出現,讓人把東西搬走。

另一邊,前前後後好些輛馬車穿過城中心順著街道向XC區而去。

太京城大致可以分為四個城區,東南西北,皇宮在太京城中軸線上,在中間,但還是很大一部分偏北而建,夏國以北為尊,北方多是權貴官宦的住所,皇親國戚,楚氏宗族,各種國公侯爺,甚至還有親王郡王,那裏的人家一大條街就一兩家人,朱門大戶,豪門宅院。

XC區的人地位要低些,富商大賈有很多,也有些很多小門小戶的人。畢竟夏國立國這麽多年了,當初的第一代人也是換了又換,還有很多人牽居分房,現在的西城富商也多,但更多的是條件一般的人家。

南城區是文化地區,書院林立,很多老夫子也住在南城區,風光也很好,踏青聚會的首選。文人讀書,讀死書就成了窮酸,小戶人家生活也是艱難。

東城區也是什麽人都有,富商權貴文人都有,三教九流的人也有,也稱為東市,有東京城最大的經商地區,各種各樣財力的人都有。

馬車向XC區而去,最後停在了XC區最大的一戶宅院正門前,這裏已經很靠近北城區了,旁邊也有不少官員爵位人家,卻沒有任何一家有這家的宅子大。

大門外掛著一個禦賜大牌匾,描金的大字無論什麽時候一眼都會吸引所有人,“天下第一世家“幾個字熠熠生輝,讓所有看到的人心生敬仰,這裏,是董家。

裏麵還有一個小一點牌匾,上麵規規矩矩地寫著“董府“兩個字,可以說,就這兩個牌匾,就比絕大多數的宅院值錢,可以說除了皇宮,再也沒有哪一處住的地方比這兩個牌匾更值錢。

“這裏就是董府?“

紫衣少女撩開簾子,回頭問白衣少女,得到肯定的答複。

董家,天下第一世家,但他們隻是商人世家。

從夏國立國開始,董家就悄悄崛起,董家家主也不知是哪裏來的本錢,很快就成為了天下第一富商,讓無數人眼紅,有人說董家宅子裏黃金鋪地,白玉做家具,珍珠棉瑪瑙都是遍地滾,綾羅綢緞是燒火的原料。

偏偏別人會做人,董家天天做善事,幫了很多人,無數走投無路的人受到董家的好處,時時刻刻都有人念著董家的好。

奇怪的是,董家雖不是什麽爵位傳家,但夏國立國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夏國第一富商,做善事的習慣也堅持下來,整個夏國都有董家善堂的存在,董大老爺仿佛成了一個世襲稱呼,夏國百姓說董大老爺,沒有加任何修飾的,誰都知道是董家的家主。

無數人都想知道董家有多少錢,天天花錢如流水般做善事,雖說董家的善事是有回報的,比如治病花了多少本金,是要人在善堂幫忙償還藥錢的,可這並沒有直接的金錢回饋。

一直到三十多年前,夏國遇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災難,各種旱災蝗災,農民暴動,還有周圍國家的入侵。

那是一個天災年,每一個國家都發生了天災,沒有足夠的糧食,夏國的土地是最肥沃的,也就成了其他國家眼中的肥肉。

夏國最大的武力派在了西北抵禦來自西部的狼騎兵,大汗國的鐵騎,屯兵西北,結果還是堪堪抵住,無力他顧。

夏國幾百年的曆史,各種拖泥帶水,早就不複立國初的兵強馬壯。各個世家想趁機立軍功,戰爭裏麵是最容易撈功的,現在大家族越來越多,官位有限,爭奪過於激烈。

偏偏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都是養尊處優的,紙上談兵,還一個個都身居高位,各種內鬥,拖後腿。

“夏有兵,汗有馬,兵不如馬,兵不如將。“

國內饑荒愈演愈烈,打仗打了大半年,國庫早已入不敷出,沒有了物力財力支撐。天災人禍不見半點好轉,後來東北和西南的國家東升和俞國也舉國之力來攻打老弱病殘的夏國。

逼不得已,夏國在全國征兵,可是饑荒這麽久,無數人背井離鄉就依靠家裏的壯年才能活下來,還有誰願意拋棄家裏的人去當兵,這種送死還連累家裏人一起死的蠢蛋是沒有人傻得去的。

什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在這種明顯是死亡深淵,家裏的人還會因此餓死的時候,哪裏還有人願意響應。

兵力大半都在西北,東北和西南的戰士完全抵抗不住,東升和俞國是舉國打算開搶夏國的東西度過饑荒,要是打不贏,整個國家的人都有餓死的危機,大軍完全勢如破竹,隻有一些老將還能抵擋片刻。

大夏國麵臨滅國的慘狀,可以說這是立國幾百年來最大的一次危機。

是董家散盡千金,不知道花了多少銀兩,夏家的糧庫糧店幾乎全部無償捐了出來,還派人在全國範圍內賣糧,甚至還繞道去了其他遠國買回來糧食。

各種衣店連夜縫製衣物,開掘礦山鐵店沒日沒夜地打鐵鑄兵,順安堂的藥火永不停歇供應,董家善堂範圍早就不足以供應,買下了周圍的宅子,打通後各種幫忙,善粥善衣,可以說董家花了無數的錢無數的人力保障了整個國家的運行。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把董家的人當成了救命的菩薩,董家其餘的金店書店那些暫時沒用的,好些都賣出去籌錢。

這個時候董家開始鼓勵壯年投軍,因為保障了後顧之憂,無數人也都表示願意,東北和西南的兵力才有了補充和增援。

當時因為饑荒國家已經沒有錢打仗了,是董家按時給軍人提供銀兩、糧食、衣物、兵器甲胄,甚至董家順安堂的大夫絕大部分都隨軍出征,隨時提供藥物。

沒有人知道董家哪來的那麽多錢,幾乎整個國家都靠董府運轉,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董家店鋪一家家地關門,董府裏麵的奇珍古玩一件件地往外麵搬。

西南的俞國請來了老將軍孫嶽作為大帥,董家家主董千未親自去東北幫援,所有人才知道董大老爺原來還是一位軍事奇才,最後董家大老爺帶著一隊奇兵從一條無人得知的小路穿過兩軍對壘的要塞,殺了東升的皇帝和大帥,東升陷入內亂,才結束了這場戰爭,為此,董家大老爺也付出了一條手臂的代價。

東北的人增援西北,也是董大老爺力保當時的小將軍陳普上位,陳普是中層出身,大力改革軍隊,絲毫不留情麵,斬殺了好些世子,才穩定軍心,把大汗國的鐵騎趕了出去。

陳普家族沒有任何背景,誰都知道是董家在背後給他撐腰,要不早被世家給暗殺了。西南的俞國見夏國騰出了手,主動撤兵,這才結束了戰亂。

事後,皇帝賜下牌匾“天下第一世家“,還賜下丹書鐵券,以表彰董家的功德。

無數百姓一家一個銅板捐錢買來最為昂貴的木料,請小將軍陳普題字,當時技術最好的工人裝裱,送了寫著“董府“的牌匾,表示感恩。

在夏國,尤其是老一輩心中,董家就是真正的活菩薩,可以說走出去,你說是給董家的人買菜做飯,賣菜的不會收一分錢,反而會被賣菜的爭著送的菜給堆滿,見不到人影。

也是因此,董家有規矩,任何人出門不得打董府的名聲,不得借董府名聲行事。

馬車在董府門前停下,有小廝上前敲門,大門打開,十來個青衣仆人不顧大雨湧了出來。

馬車簾子掀開,白衣女子走了出來,所有人擠到門前,最前麵的是一個中年女人,看著白衣女子,眼眸中透著迫切和渴望,“小姐,還記得我嗎?我是言雨。“

“言姨。“白衣女子彎腰,表示尊重,言雨是她母親的陪房,兩人從閨房中就是無話不說的貼身丫鬟,一直到老了也還一直相伴,可以說言雨陪她母親的時候比她父親還要多。

“哎,小姐終於回來了,從中午我們就一直在門房等著,就一直等你回來,老爺夫人也都一直坐在正房等著呢。“

言雨開心地拉著白衣女子的手,往裏麵帶路,白衣女子離開家十來年了,終於回來了。

紫衣女子在後麵下來,言雨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裴小姐吧。“

裴念吃了一驚,點了點頭,還是第一次有人叫她裴小姐,武林中人都是姑娘姑娘地叫,要不就是女俠,隻有大戶人家才會叫小姐。

“夫人早就吩咐過,裴小姐和小姐一起回京,我們也都等了好久了,裴小姐果然是女俠,大方爽快。“

裴念大方一笑,跟著白衣女子叫:“言姨客氣了,不敢當,叫我裴念就好。“

一行人在大雨中撐著傘走入了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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