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嚇到了

“這個內殲找到了。”

大廳裏所有的聲音因為這句話都停了,一致看著馬明東。

“不錯。內殲找到了。”馬明東說話的時候,臉從幾個堂主身上掃過。應晚晚分明感覺他的視線在遲衍衡身上過時,好像多停了一會,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希望是她的錯覺。可是——

她轉過臉看向遲衍衡,她之前的猜測,這會是不是都有了證實?這個男人,其實是?可是怎麽可能?她不相信,她完全不敢相信。

她很緊張,但是她一直在克製,讓自己的臉上不流露出分毫,現在這個情況,如果身邊這個男人真的是她想的那樣,那麽她的處境,隻怕是會更危險。

“把這個內殲找出來。”聚義廳裏一片鬧聲,馬明東舉起了手,揮了揮手,身邊兩個人立刻向著遲衍衡的方向走過來了。餘天成坐在上位,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時不時端起麵前的酒淺酌,神情沒有絲毫的波動。

而坐在他身邊的於藍,一直像是一尊雕像一樣。麵無表情,蒼白著一張臉。她坐姿端正,氣質斐然,跟周圍格格不入。應晚晚此時卻是沒有心情去看她的,她的臉都白了。不是吧?身邊這個男人真的是臥底?怎麽可能?

跟應晚晚的緊張相反,遲衍衡此時臉上卻是一片平靜,看不出一點緊張之色。應晚晚又一次去看他,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應該希望他是自己想的那樣,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了。

那兩個抓人的人,一直走到了遲衍衡的身邊。眼看著就要伸出手,應晚晚的手下意識就要去拉遲衍衡。遲衍衡卻在此時抬起手,將她摟進了自己的懷裏。旁若無人的親了她一下。

應晚晚完全不敢動,也不敢相信遲衍衡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做出這樣的舉動來,第一反應就是要掙開他,可是又想到如果他是臥底,這會他不就危險了?一時竟然不敢動作。

那兩個抓人的人,一直越過了遲衍衡,走到了向林身邊,向林一臉詫異,那兩個人卻不是對著向林,而是將向林身邊的一個保鏢給揪了出來。

“我不是內殲。”那個人掙紮了起來,但是並沒有什麽用。依然被那兩個人帶到了場地中間。並將他的手給反製住了。

這一切的變故都太突然了,應晚晚剛才都傻眼了,沒想到劇情竟然這樣急轉直下。她看看場地中間的被製住的那個一直在掙紮的男人,再看看遲衍衡。

“你——”你不是臥底?她這句話說不出來,隻是呆呆的看著遲衍衡。遲衍衡極輕挑的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麽了?”

“……”應晚晚輕輕的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自己此時內心是一個什麽樣的感覺。鬆了口氣之餘卻是滿滿的失落。眼前這個男人不是臥底,也就不是她想的那樣,那他的身份也就隻是一個流氓罷了。

“義幫的規矩大家都知道,抓到內殲如何處置?”馬明東的聲音再次響起。

“殺內殲。”

“五馬分屍。”

“三刀六洞。”

“淩遲。”

“做成人棍……”

那一個個的聲音讓應晚晚的心都開始打突,她想到上次在北都時,金哥抓住那個叛徒時的結果。哪怕應晚晚已經經曆了一次了,第二次依然是心有餘悸。

感覺到她身體傳來的微微顫意,遲衍衡伸出手將她一把摟在了懷裏。低下頭,旁若無人的吻上她的唇。他吻她的時候,並沒有閉眼,睜著眼睛看她,那雙眼睛,深邃無比,裏麵帶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應晚晚瞪大眼睛看著他,不敢相信這種時候這種場合,他還可以吻她。她有心想掙開,耳邊卻響起了槍聲。

她不由得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沉醉在遲衍衡的吻中。現在,此時,她什麽都不願意想,隻想著偎著遲衍衡。

她閉著眼睛,自然是沒有看到,坐在餘天成身邊的於藍,臉色在看到那血腥場景時,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她轉過臉不想看,餘天成卻扶著她的肩膀,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緊緊的按著她的肩膀。

“轉頭幹什麽?”餘天成的聲音響在她的耳邊:“這麽久了,怎麽?還沒習慣?”

於藍的唇角透著幾分蒼白,唇抿成一條直線,卻不回應餘天成的話。她越不回應,餘天成越是要讓她看。

那個被抓出來的叛徒,也就是向林的保鏢,手腕已經被槍打穿了。先是左手,再是右手。現在是膝蓋——

“唔。”於藍有些反胃。餘天成的手卻用力一緊:“你若是今天晚上不想睡覺了,你大可以吐出來。”

於藍咬牙,死命的忍住。眼角的餘光看到吻在一處的應晚晚跟遲衍衡,她的眼裏有一閃而過的陰鬱之色。

大廳裏所有人都看著怎麽處置叛徒,大家的情緒都很高。竟然沒有人去看遲衍衡和應晚晚。除了兩個人之外,一個是吳心,一個是楊過。楊過側著臉,唇角上揚,帶著幾分興味。而吳心的眼神卻透出幾分陰狠。

周圍的暗湧,應晚晚是一點也沒有感受到。她看著眼前放大的臉,有意或者是無意的,就沉醉在了遲衍衡的這一個吻中。

等遲衍衡終於好心的放開她時,那個叛徒也已經處置完了,被拉出去了。地上空留了大片血漬。而那些人,又開始繼續喝酒。

於藍的忍耐似乎也隻到這裏了,她騰的站了起身,也不看餘天成,徑直往外麵走,腳步沒有停頓,隻是在經過應晚晚身邊時,目光不經意的掃了她一眼。而她很快就將目光移開了,身後跟著的兩個女保鏢盡責的跟在她身後。

應晚晚被他吻得四肢發軟,目光看到場地中那些血漬時,臉色又白了幾分,幸好現在別人都沒有往這邊看,也沒有人注意到她。除了遲衍衡。

內殲抓出來了,那就不可能是王正康,應晚晚說不上心裏是個什麽感覺。這一頓飯也是吃得沒滋沒味。她的心頭悶悶的。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煩悶,她想尖叫,想逃離,她又想哭,想找個地方發氵世。

可是這些事情,她現在一件也做不了。王正康不是臥底這件事情,壓垮了她內心最後一根稻草。她想,或許王正康隻是見財起意,用化名也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他就隻是一個流氓而已。

世界一片黑暗,沒有人可以幫她,她隻能呆在這裏,繼續呆在這裏。在這個陰暗的世界,在這個陽光照不到的角落。活著。好好的活著。

回到房間的時間,遲衍衡喝了些酒。但是沒有喝醉。他看著應晚晚的臉色變得蒼白,看著她的情緒變得低落。他知道她在懷疑什麽,也知道她在猜測什麽,不過他什麽也不能對她說。

他今天看著那個所謂的內殲初處置的時候,內心沒有一點波動。他很清楚,那個人不是他的同事,絕對不是。哪怕他還沒有跟這個同事接上頭,但是他就是知道。這是一種直覺,而為什麽會把這個人抓出來,很明顯,一定是他的同事故意引導的。

他對這個同事開始感興趣起來,對方能力估計也是很強的。不然怎麽可以在對方的地盤設下這樣的局?他相信自己這次的任務應該會完成得更加順利了。不過——

目光落在應晚晚的身上,她的情緒似乎還是很低落。一點也沒有好起來。眯了眯眼睛,他在她麵前坐下,拉起了她的手。

應晚晚是在發呆的,冷不防被遲衍衡握住手,她第一反應就是要將手抽回。卻被遲衍衡握得很緊。

“怎麽了?”遲衍衡盯著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現在所有的想法,卻不能安慰她。哪怕一個字都不能。

應晚晚搖了搖頭,她不知道要說什麽。她的情緒,眼前這個男人是永遠都不會懂的。

“累了?”遲衍衡把玩著她的手。她的手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根根圓潤,白希勻稱。指甲也修得很完美。可以說無處不精致。

應晚晚下意識的點頭,她是覺得累。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很累。每天要戴著麵具生活,能不累嗎?

“洗個澡,睡一個晚上,就好了。”遲衍衡笑了笑。語氣是少見的溫和。應晚晚看著他的眼睛,唇抿成一條直線。不會好的,睡多少個晚上都不會好的。隻要她在這個狼窩裏,她就不會好的。

心裏的鬱悶跟煩燥因為這個認知而更加的深重,她咬著唇,盯著遲衍衡的眼,他喝了酒,身上的酒味很濃。她應該怕他發酒瘋的,不過這會心思都讓另一件事情給占了:“你們都是這樣嗎?”

人命在這些人的眼中,完全不值錢,想殺人就殺人,想要人命就要人命?

剛才那些槍聲,哪怕她被遲衍衡吻著,也是聽到了的。一共六槍。想著那些槍打在那人的身上,想著地上那些血漬,她就越發的不舒服了起來。胸口翻滾著一些異樣的情緒,讓她的心情十分的低落。

這次的感覺跟之前在北都時完全不同。那時她一頭闖入禁地,沒有空去思考更多的問題,可是現在不一樣。今天的一切,讓她感覺到她的前途更加渺茫,更加無望。

遲衍衡對上她眼中的那些負麵情緒,伸出手改為摟著她的肩膀:“這隻是遊戲規則。我們都逃不過這個規則而已。”

“你——”有機會可以逃過的,是你自己不要。應晚晚想說的,但是她說不出來。

“嚇到了?”遲衍衡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實沒什麽的。時間久了,你就習慣了。”

習慣?應晚晚側著臉,嘴角有些嘲諷的揚起:“我想,我永遠都不會習慣。”

她的情緒太低落,而他實在不喜歡她這個樣子。想轉移話題卻發現自己不知道可以說什麽。最後他扯了扯嘴角:“那你隻能慢慢習慣了。”

至少就目前來說,他沒有辦法讓她離開,更不可能讓她擺脫。不過他想,這次臥底的生涯結束後,就把她帶回北都。把她的名分定下來,到時候,她自然不必再跟著他如此奔波,如此受罪了。

應晚晚不說話,這種心靈上的煎熬,她想她永遠都不能習慣。

氣氛一時沉默,遲衍衡是找不到話來安慰她,也不可能安慰她。因為彼此的身份立場都不一樣。而應晚晚則是茫然,她真的不確定,自己要過這樣的生活多久。

“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嗎?”

難道就這樣一輩子,呆在這個地方,永遠的不見天日嗎?應晚晚不能想象。

遲衍衡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側過臉看她,反問:“你呢?你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未來?她還有未來嗎?應晚晚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她哪裏還有什麽未來?應晚晚想到自己以前的生活,突然有些感慨。

“我以前最初想著學管理,因為想幫著哥哥一起打理家業。”後來應雋邦被應雋天說服,進了應氏企業,她就覺得沒她什麽事了,所以改了去學文學。事實上她會四門外語,兩種樂器。

之前想著找一份工作,上上班,體驗一下上班族的生活。不過這個想法被家人阻止之後,她又想著最好是去四處旅遊,看看風景,寫寫文章,當一個閑人。不過現在那些,都成了空談了。

想著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她想,也許她這輩子,都隻能困在這裏,離不開了。又或者有一天會死在這裏也說不定。

她眼裏的失落實在是太過明顯,遲衍衡不喜歡看她這個樣子。伸出手將她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