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 郝貝,就當我的妻子,真就那麽難嗎

病房裏安靜的出奇,沒有人說話,三個同不類型的男人,三道迥異的視線全都盯著郝貝看,似乎都在等著她的一個答案。

但是其實這個答案,大家心裏都明白。

司洛蘭登的眼中還有憤怒或者其它……郝貝看不懂那樣深邃的眼神,也無意去探究。

袁嘉邈那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戲謔的眼神好像在說,你可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而裴靖東的眼神是最讓郝貝受傷的,那是一種集合譏諷、不屑與厭惡的神色。

終於她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那般低頭,做出了她的選擇。

怯懦地向司洛蘭登致歉告辭:“對不起蘭登先先,謝謝你。”

說罷,不想再去看任何人的臉,抬腳就往門口走去,越過裴靖東時,更是頭也沒抬一下,步履匆匆的一個勁的往前走。

病房裏呈三角對立的男人們的戰火也是一觸即發的節奏。

袁嘉邈是一點兒也不掩飾對裴靖東的厭惡,憤憤的開口:“嗬,拴得住人,你綁得住心嗎?男人啊,活到這份上,真可以找根麵條上吊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你說這事兒鬧的,多下麵子啊!

可裴靖東就覺得心裏爽,尤其是看袁嘉邈那一臉不服氣的樣子,裴靖東就覺得通體的舒暢!

走了袁嘉邈,這屋裏還有一個司洛蘭登呢!

裴靖東走上前幾步,居高臨下的看著司洛蘭登,伸手撫在司洛蘭登的後背處。

司洛蘭登因為背部受傷,這會兒是爬著在**的,剛才的大吼他是撐著身子抬著頭在吼,吼的背痛,心更疼!

裴靖東就這麽看著司洛蘭登受傷的後背,心中怒火就越燒越烈!

如果裴靖東他自己遇上這個事情,就算不是郝貝,或者是一個路人,他都會去盡全力去救。他這樣做是因為他是一名軍人,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衛國家和人民的安全,這是他的職業素養而造變的行為。

而司洛蘭登呢?

那個在商界號稱是睚眥必報的司洛蘭登,會這樣無私的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一個剛剛認識的郝貝嗎?

這其中……

司洛蘭登歪著頭去看裴靖東,卻隻看到裴靖東打量的神色,沮喪的問:“怎麽?你還要我怎麽樣?”

裴靖東長籲口氣,揉了下眉心骨平靜的開口:“謝謝。”氣勢不像剛才那般強勢,反倒是低下高貴的頭顱真誠的道謝。

司洛蘭登冷哼一聲:“哼,我不需要你的謝!如果你不能給她幸福和快樂,我不介意親自帶走她。”

裴靖東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像刷了層漿糊般地緊繃著:“你,憑什麽?”聲音中帶著難掩的戾氣。

本來裴靖東留下來是真心的感謝司洛蘭登的,可是這個外國佬似乎搞不清楚,這是中國,不是外國,而郝貝更是自己的妻子,而非這個外國佬的什麽人!

司洛蘭登忽然暴怒的想跳起來給眼前這可惡的家夥一拳頭的,可他才一動,後背便是刺骨的痛。

“唔,該死的!”他脖子擰成繩,藍色的大眼睛瞪得像雞蛋一樣圓溜,怒視著以胳膊肘壓在他後背上的裴靖東。

裴靖東狀似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著:“好好養傷吧蘭登先生,謝謝你救了我的妻子,中國有句古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救了我的妻子,便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看你這樣不管不顧的傷害自己。”

瞧瞧這話講的,再看看他胳膊肘上的力道,那是報恩麽?謀殺還差不多!

司洛蘭登氣都快氣死了,大吼著:“get—lost!get—lost!”滾開!

裴靖東輕輕鬆鬆的起床,站直身子時,正好路飛焦急的推門而入。

路飛是去辦陸李花的事情了,所以剛才不在這裏,剛出電梯就聽到自家總裁先生的大叫,自然飛奔而來。

卻是對上裴靖東一張認真的臉:“讓醫生再給他來針麻醉吧,外國人的痛神經好像比咱們中國人弱了不是一星半點。”

路飛疑惑的看過去,也隻看到司洛蘭登微微顫抖的後背,看樣子是很疼了。

裴靖東禮貌的丟了兩個字:“告辭。”華麗麗的退出病房。

路飛往前走一步詢問:“總裁,很疼嗎?需要我幫您轉院,或者再來針麻醉。”

司洛蘭登真是要氣死了,有這麽白目的人麽?沒看出來他是讓人壓的了啊,可是這事兒說出去忒丟人了點……好吧,這個虧為了小貝兒,他就吞下去了,讓那男人得意去吧。

再說另一邊。

袁嘉邈在電梯處追上了郝貝。

擋在電梯前,就這麽灼灼的看著郝貝,也不說話,更沒有讓開讓郝貝進電梯的打算。

郝貝也懶得說話,轉身想去走安全梯,袁嘉邈又一次擋在前麵。

“袁嘉邈你想幹嘛啊?幹嘛要這樣對我,為什麽啊?”郝貝這純粹就是憋得慌了,裴靖東那樣逼她就算了,現在袁嘉邈也這樣,連她走個電梯或是樓梯都不讓嗎?

袁嘉邈見她哭,愣了一下,問道:“你哭了?”

“……”郝貝繼續哭,懶得說話了。

袁嘉邈卻繼續開口:“為什麽哭?”

“……”郝貝依然沒回答。

袁嘉邈有絲煩燥的扯了扯西裝領帶,今天是他晚了一步的,本來聽說郝貝今天能出來,他在家裏還好一頓的搗鼓,然後就出發,到了地方卻被告知已經被人接走了。

於是就給司洛蘭登去了個電話,問在哪兒呢?

這才尋了過去。

沒想到會出了這樣的事情,還給司洛蘭登占了先機。

不過說實話,袁嘉邈也是慶幸的,要是當時站在郝貝身邊的是他自己,他不見得會像司洛蘭登那個大傻蛋一樣以身相護的。

袁嘉邈因為自小身體不好,所以太知道活著的重要性了。

小時候他的哮喘比較厲害那幾年,真是家裏提心吊膽的,上個學家裏都要去給學校說,說他不能進行劇烈運動這樣那樣的……

就算這樣,他還在學校暈倒過。

後來真就大小運動會,體育課神馬的,但凡有點運動的科目,他從來就沒有參與過。

開始時還有點羨慕別的同學可以自由參加活動,後來犯過幾次病,差點就過去了,自那之後,自己就知道怕了,再也不羨慕別人去參加這樣那樣的活動。

因為他不想死,人生還很長,他還沒活夠。

所以今天的事,如果郝貝身邊站著的是他,他最多會推開郝貝,卻不會為她連命都不顧!

故而,袁嘉邈覺得司洛蘭登是個不錯的人,可能很愛郝貝。

這種愛盡管很莫名奇妙,明明司洛蘭登從到過中國,但袁嘉邈知道法國人骨子裏都刻著浪漫的,可能真就是一見鍾情吧!

嗬!一見鍾情?

袁嘉邈想到自己第一次見到郝貝時的情景。

那是他自己創業還算成功的時候,有了點閑錢,老頭子跟他說要記得做慈善。

像他們這樣的家庭出身,你經商就是一個大忌諱,會對家人不利,但你既然做了,就要學著去做慈善,別舍不得錢。

袁嘉邈對此論調原本是不屑一顧的,但最終還是按老頭子說的意思,開始做慈善了。

他是個商人,即便是做慈善也得是有利可圖,所以瞄上了全國性的奧數競賽。

袁嘉邈自己曾經也拿過這樣的獎,他喜歡跟有腦子的人打交道,所以他的慈善事業就是為大獎賽加獎金。

那是十年前了,那個時候,全國性的大獎賽,一等獎也就是一萬塊錢頂天的了。

所以他就設定了一個特等獎,五萬塊獎金,這樣無疑多一個獲獎的名額。

參加奧數競賽的一般都是男生,那一年送上來的申報表中,舉辦方告訴他有一個女生報名,並且還入圍了總決賽。

袁嘉邈當時就覺得驚奇,要知道這個賽事差不多就算是男生的天下了。

也不是沒有女生報名的,但一般最多也就到省級的賽事就淘汰下去了,更別說入圍全國總決賽。

所以他有興趣看一眼入圍者,唯一的女生的資料。

十六歲,高三?

資料上隻有一張2寸的證件照,女生一張鵝蛋臉上帶著微笑,紮著馬尾,沒什麽特別出奇的地方。

和袁嘉邈想像的有點不一樣。

如此,又過了一些時間,總決賽的獲獎名單出來了。

那個讓他看了一眼資料的女生得了特等獎!

頒獎那天,袁嘉邈特地早去了一會兒,據說領獎的學生都會提前到的。

沒走到大禮堂的時候,袁嘉邈就看到得獎的人了,不是因為他對郝貝的印象有多深刻,而是因為別人的議論。

那是落選者的議論:“真不知道讓她走了什麽狗屎運的,早戀還能得獎。”

這話正好被郝貝聽到了。

當時的郝貝是拖著男友的胳膊在秀恩愛呢,這姑娘當年可是一點兒也不含蓄的。

你看她屁大點大吧,膽兒倒肥著呢。

拽著男友就走到那幾個議論她的男生跟前,當著那些男生的麵,抱著男友就啵了一口,而後趾高氣揚的衝那些男生扔一句:“你們隻是羨慕嫉妒恨,也在自卑沒有我男朋友長的帥,更沒有我男朋友的女朋友我智商高!”

那是袁嘉邈第一次見郝貝,當時就皺了眉頭,對郝貝的印象差到不能再差了,也懷疑是不是評卷的老師失誤了。

臨頒獎前,袁嘉邈還要求核查了下試卷。

看到郝貝那份工整嚴謹的試卷時,袁嘉邈打消自己的疑惑,一氣嗬成,很有自己當年考試的風範。

綜合一下,沒有一見鍾情,倒覺得這是個人才,可惜了,有男朋友……

而且就那性子,袁嘉邈當時就覺得是個成不了大氣的人,早戀還如此高調的人,你覺得她能成得了什麽?

袁嘉邈的思緒被眼前這哭的不能自已的女人拉回,深吸口氣,語重心長的開口質問著:“郝貝,你的氣場呢?你說‘你們隻是羨慕嫉妒恨,也在自卑沒有我男朋友長的帥,更沒有我男朋友的女朋友我智商高!’時的氣勢呢?”

“啊?”郝貝嚇得差點兒傻掉,震驚的看著袁嘉邈,這話……

“沒錯,郝貝,我還記得當年你對著那些落選者說這話時的恣意飛揚,可是你看看,你是不是早就把你的本錢扔在當年了?”

袁嘉邈說罷,深深的看一眼郝貝,哎聲歎氣的搖頭轉身離去。

郝貝站在原地,呆呆的發愣著……

當年,那個青春飛揚的歲月裏,她的本錢不是在有多聰明的腦袋瓜子上,而是在有一個疼她愛她,還是她追到手的男朋友。

少年時代的她,所有的自信都來自於那一場戀愛,心情好,吃嘛嘛香,學啥啥好的美好歲月。

可是現在……

她低頭審視著自己。

一場以失敗告終的初戀毀掉了她的學業。

一場冒失的婚姻又奪去她曾經尖利的爪牙!

郝貝啊郝貝,你還剩下什麽?

手機滴滴的響,郝貝茫然的接了起來。

是邰輝來的電話,通知郝貝明天的考試記得到場。

郝貝驚詫的問:“不是前天考試的嗎?”

邰輝說是今明天也有,所以郝貝要考的是明天上午的考試,並告訴郝貝,準考試這些東西已經放塞進她屋子裏,地扯什麽的一會發給她。

掛上電話,郝貝從包包裏拿出紙巾,對著手機,仔細的擦去臉上的淚痕,不就是荒唐了幾年,現在還有機會不是嗎?

重裝待發,才想到要給秦立國去個電話。

電話響,秦立國看一眼號碼,回身讓寧馨過來拿電話出去接。

秦立國還在會議中,沒等到郝貝,卻等到一個緊急會議,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寧馨貓著腰的過去,拿過還在振動的電話,走到門外接聽。

“喂,貝貝,你過來了嗎?我這就下去接你。”

是寧馨接的電話,郝貝一愣,隨即問道:“沒有,我有點事,先不過去了,你們是不是很忙?”

寧馨就如實說了,臨時有點急事,秦立國那邊走不開,現在還在會議中。

郝貝點頭:“我沒什麽事,我明天也有考試,你幫我跟我爸說,等他忙完了,我也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吃飯。”

“好,那你自己多保重,有事打電話。”

“恩,好。”郝貝咬著唇答話。

寧馨這就等著要掛電話了,卻又聽郝貝喊了她一聲。

“寧馨……”

寧馨挑眉,手支著落電話,恩了一聲,問:“怎麽了?”

郝貝自覺臉有點燙,閉了閉眼才問出口:“寧馨,我是不是挺不懂事的也挺無能的?”

寧馨倒抽了口冷氣,如果郝貝這會兒在她跟前,她會想一巴掌拍死這貨的。

得,還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挺不懂事的。

以寧馨來看,郝貝會這樣純粹就讓人給慣出來的。

你試試把她的工作扔給郝貝,一天二十四小時,恨不得工作二十小時,你看天天還有時間想東想西風花雪月嗎?

不過這話,寧馨也說不出來,畢竟慣郝貝的人中,她也得算上一份的。

“恩,是有點點不懂事,不過都有人給你兜著的,但貝貝啊,不可能一輩子都有人給你兜著的,那怕是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他們也有他們自己的人生,你懂嗎?”

懂嗎?

郝貝很想懂,可她這腦子,某些時候是很好使,但一遇上感情的事兒,就成了一坨糊糊了。

掛了電話,郝貝深吸口氣,覺得自己總得做點什麽,寧馨說的話很勵誌,所以她想努力一把。

走出醫院大堂,抬頭看一眼灰暗的天空,暢想著明天也許就是個好天氣,人嘛總是得報著點希望的活著不是嗎?

正要繼續往前走,手去被拖住,隨即是讓她頭疼的問話聲響起。

“去哪?”裴靖東早就下樓了,找了一圈沒見郝貝,正著急著呢,才看到她站在這裏好像心情還不錯的樣子。

郝貝不可遏製擰了眉心,隨即對上裴靖東一臉陰晴不定的臉,想發火,想生氣,想怒吼……

最後卻是強壓了下來,寒著聲的質問:“你救的我?讓陸銘煒替我去頂罪,然後換了我出來?”

裴靖東著實怔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開口道:“你當我有這麽大能耐,能控製得了國安的人嗎?你也真是太看得起我了,還是說你以為我會為了你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

郝貝一對大眼睛滴溜滴溜的盯緊了裴靖東,不放過他的一絲神情,想從他的神色中找出那麽一丁點的破綻。

可是沒有,這男人太理直氣壯了!

“真不是你?”抓了把頭發,她有絲煩了,那到底是誰救了她?

“司洛蘭登。”裴靖東給出了答案。

郝貝呆滯的看著裴靖東,良久才問:“你是說……”司洛蘭登救了她,是她想的那樣嗎?

說起這個,裴靖東臉頃刻間就烏雲密布,冷哼一聲,以一種酸的不能再酸的語氣開口:“所以,該質問的人是我吧,你跟司洛蘭登到底是怎麽會事?郝貝別想騙我,你知道沒有人會無怨無故的投資幾個億的資產,隻為弄一個什麽破科技公司,而且指名了要你參與……”

裴靖東如實的說了救郝貝的人是司洛蘭登。

這點上倒沒有作假,的確是司洛蘭登以蘭登集團的名義,與中國電科集團訂製蘭登集團今後二十年所需的軟硬件設施,並指名總工程師人選為郝貝。

如此這般,就算郝貝有再大的罪,為了這麽一大單的貿易,郝貝也會沒事。

而且這個計劃,據說沒有任何項目書,更沒有前期策劃,隻有臨時起草的一份合同和前期需支付的一億預付款。

說直白點,郝貝的無罪釋放完全是司洛蘭登花了一億買來的。

聽完這些,郝貝差點沒睜著眼睛暈過去的,尼瑪的,真心的,來道雷劈死她算了!

“裴靖東,你不相信我?”郝貝明知故問。

裴靖東以一種自嘲的方式苦笑:“你讓我怎麽相信?或者你告訴我司洛蘭登為什麽願意為救你花幾個億的財產?你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郝貝解釋不出來,因為連她都想不明白,就是把她給拆了也不值幾個億啊!

“我想,也許是巧合。”隻能這麽說著安慰自己。

可天知道,這種巧合比中六合彩的機會還要低。

“嗬,但願吧。”裴靖東不容東觀的開口,司洛蘭登可是個強勁的對手,他忽然有些頭疼的撫額,看著她認真的說:“郝貝,就當我的妻子,真就那麽難嗎?”

郝貝無奈了,無語了,真心的,就這麽不相信她嗎?

“裴靖東,你看我這張臉,長著一副天仙下凡的模樣嗎?”如果自貶能讓他安心,她願意把自己說的一文不值。

但事實是——

“情人眼裏出西施,這個說不好別人就當你是天仙呢。”裴靖東說著酸話,像他,不就覺得郝貝好看的要死,怎麽看都順眼。

“走吧。”郝貝改拖住他的手。

裴靖東問:“去哪兒?”

郝貝沒回頭深深的看他一眼道:“你會相信我的。”

這驢頭不對馬嘴的話,讓裴靖東擰起了眉頭,跟著郝貝走出了醫院。

郝貝攔了輛出租車,坐上去後就跟司機說了華梅園三個字。

裴靖東一聽華梅園就黑了臉:“哼,你可沒跟我說過袁嘉邈跟你關係那麽好的?”

其實這點上,裴靖東還真是冤枉了郝貝的,因為郝貝壓根就不知道袁嘉邈住她對麵的,幾次袁嘉邈上門,她也隻當是袁嘉邈知道她住哪兒罷了。

“沒告訴你是我不對,我道歉。”郝貝就這麽平靜的道歉了。

既然沒事了,她也並沒有想不跟裴靖東過下去,那就別擰巴著了,兩個人鬧起來,總是需要有人低個頭的。

如果低下頭,能換回點平靜,那郝貝願意去做這個事兒。

她這樣的乖巧認錯,裴靖東反倒有點不太適應的伸手去摸郝貝的額頭,覺得是不是發燒了啊,怎麽這麽聽話了?

郝貝拍開他的手,看著他的眼晴,認真的說著:“裴靖東,我們好好過日子行嗎?不要吵,不要鬧,你知道我每次差點死掉時,都覺得能活著就是一種慶幸,你看我這麽倒黴,說不定哪一天,哪一次,沒有人救我時,我就死掉了……”

她的夢想從來都隻有一個——有一個家,平凡的小家,她是媽媽,他是爸爸,相親相愛,還有他們的孩子。

可為什麽?

這麽簡單的夢想,卻又如此的難以實現。

裴靖東著實怔了一下,而後伸手揉上她的發頂:“你不會死掉的。”我不會讓你死掉的。

郝貝倚在他的懷裏,微微閉著眼,開口問:“裴靖東,你會讓我死掉麽?”

裴靖東圈著她的身子,回了兩個字:“不會。”

郝貝狠狠的閉眼,心底默默的補了一句:我也不會讓你死掉。

華梅園到了,倆人下車往裏麵走時,裴靖東的臉色就不太好,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壓製下那種想發火的衝動。

“你知道華梅園是誰開發的樓盤嗎?”

到底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郝貝咯咯的笑了起來:“裴靖東,你是在吃醋嗎?”

裴靖東滿頭黑線,張嘴露出一口白牙,抓過郝貝,抬著她的下顎,低頭……想咬她一口,看她還敢笑話他嗎?

郝貝睜著眼看他,對著他的眼晴,就這麽灼灼的看著他……

當他灼熱的呼吸來到她的唇邊時,郝貝慢慢的閉上雙眼,這一刻,滿心滿眼的全都是把自己交給他的心思。

裴靖東的唇停留在距離她紅唇隻有大約一毫米的距離,近到他們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看著郝貝那樣信任的閉上眼的嬌顏,裴靖東身子一震,收回微彎的腰,直起身來把她擁入懷中。

預期中的吻並沒有到來,郝貝情不自禁的低歎一聲,而後埋入他的懷中,伸手環住他的腰身。

夕陽的餘暉灑盡了最後一絲光亮,冷風吹來,打散了這一片漣漪。

“走吧……”

華梅園807的門打開,郝貝撿起地上的一個白色信封,打開來看是她的準考證。

裴靖東歪著頭也看了眼,又擰了眉頭:“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工作的公司就是袁嘉邈的公司?”

郝貝又笑了:“如果我說是呢?你是不是又要吃醋了……哎哎哎,咱家估計未來一年都不用買醋了。”

“什麽意思?”裴靖東皺眉問。

郝貝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神色:“就是說我跟袁嘉邈簽了工作合同,未來一年都要去當他的助理。”

“什麽?”裴靖東氣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了,千防萬防還沒防著袁嘉邈留這麽一手的。

“我上次不是跟你說了,我找到工作了嗎?”郝貝沒好氣的說著,在哪兒工作重要嗎?他會不高興,完全就是不相信她的。

“辭掉!”裴靖東生氣的吼出這兩個字。

郝貝點頭:“好,沒問題。”

裴靖東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為她的聽話而暗喜。

可還沒等他喜上眉梢時,郝貝又開口了。

“老公,我現在沒錢了,違約金是一億,你付嗎?”

一億!

臥槽!

裴靖東很想土豪的說他付,可是尼瑪的一億啊!白給袁嘉邈一億!

“你別管,我找人去弄這事。”沒說付還是不付,隻是說找人處理,袁嘉邈這明顯就是扔了個坑的。

郝貝指了指廚房,很是疲憊的說:“我餓了,可又想先洗澡……”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給做個飯唄。

裴靖東點頭:“那你去洗吧。”

說著去了廚房,開冰箱,去找找看有什麽能吃的。

好在郝貝就走了兩天,冰箱裏的食材也是之前買的,都是往簡單了的去買的食材,裴靖東看了看,拿了雞蛋和西紅柿出來問:“西紅柿雞蛋麵行嗎?”

郝貝一邊從櫃子裏麵拿衣服,一邊回話:“行,謝謝老公。”

裴靖東一怔,差點手滑的把雞蛋扔地上去,嘴角勾了勾:“不用客氣,老婆。”

浴室裏嘩嘩的水聲音響起。

因為是單身公寓,所以其實浴室跟廚房就是遙遙相對,水晶簾隔開的,做飯的人隻要一轉身,就能看到浴室裏的一切,同樣的,浴室裏的人隻要一抬頭,也能看到做飯的人。

可他們卻誰都沒有看過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雞蛋麵做好了,郝貝穿著睡衣走出來,看著桌子上一左一右的兩碗雞蛋麵,心情頗好的揚了眉頭。

“謝謝老公。”

“吃吧。”

簡短的對話,心情都很不錯的吃起了晚餐。

餐畢,郝貝搶著去洗碗,不能讓人家做飯,還洗碗的,倒是推著裴靖東去洗澡。

依舊是浴室的嘩嘩水聲,廚房裏的瀝瀝水流音交織在一起,不過是男女雙方互換了位置,卻依然沒有人去多看一眼不該看的畫麵。

終於,水聲停,裴靖東擦著頭發走出來,濃眉緊緊鎖著,身上穿著的是白天穿的衣服。

看到大**的郝貝時,明顯一怔,而後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都說女人什麽時候最撩人,半露不露,含羞帶怯之時。

就如此時的郝貝,她身上穿的是再正經不過的睡衣,隻不過把扣子解了一半,露了半個香肩出來,臉上的神色由羞澀轉為愕然。

似乎正吃驚裴靖東的穿戴整齊,故而小嘴微微張著……

裴靖東大步上前,一把掀起**的被子,把郝貝給蓋了個嚴實,聲線沙啞的訓斥道:“大冷天的,不怕凍著你的。”

說罷,像是**有釘似的,站起來,大步走到書桌前,桌上有杯涼白開,是先前剛回來時郝貝倒的,他端起來,一口氣喝了下去。

沁涼的冷水下肚,身體中肆意流竄的火苗子好像讓熄滅了,不敢回頭去看,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他著急的開口:“別過來,你睡覺,我有工作要做!”

這話說的要多違心就有多違心,這兩天,他幾乎不休不眠的趕了一周的工作進度,而且這會兒根本就沒有任何文件,哪來的狗屁工作的!

郝貝無奈的翻著大白眼,說實話,犧牲到這個份上,她也是蠻拚的了。

要知道這會兒可是冬天啊,她天生怕冷,就算是有曖氣,也冷的發抖,更別提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

伸手,從背後抱住他,臉蹭在他的後背上,喃喃著撒嬌:“老公,我冷,你抱抱我。”

裴靖東閉眼咬牙,強力的克製住把她壓在身下的衝動,身體裏的那條火龍被她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勾搭了出來。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

狠心的掰開她的手,最不想麵對,也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有可能是感染hiv病毒!

所以,為了她好,他不能碰她。

“老公,抱抱我,我冷……”這是郝貝能說出來的最直白的暗示的話了,說不出來,做的出來就可以。

她的手向前伸出,想要……

卻被他半路截住,憤恨的轉身,掐著她的下顎冷聲道:“你他媽的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郝貝一雙水眸兒幽幽的看著他,一絲也不退讓:“怎麽?你不敢麽?我都不怕,你怕什麽,還是說你沒膽了,還是說不行啊?”

呼——

裴靖東深吸口氣,覺得這女人簡直就是找死的節奏,一把勒住她的腰身,低頭……

卻又一次停留在她的唇前,看著她挑逗的,倔強的眼神,全身癱軟的隻餘一絲喘氣的力氣了。

“對,我不敢,不行!可以了吧!”有氣無力的說著,指了指床的位置,冷聲道:“現在,回去睡覺。”

郝貝咬唇,有點難受,想開口安慰他,想告訴他,她不怕,別說現在不確定是否感染,就是確定了,她也不怕的!

如果不能一起活下去,那就一起去死好了!

同生共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

“郝貝,回去,睡覺。”

裴靖東的聲音裏隱隱有了怒意,心底一條怒龍好像馬上就要騰空而飛,飛出來那就會噴火,火焰能將郝貝給燒死的。

所以他在壓製著,不想傷害她。

郝貝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那天醫生說的話還在她的腦海裏回響。

終於,輕聲道:“一起睡,我聽你話。”

不做讓他為難的事,不做他不願意的事,但是她要一起,一起承擔。

裴靖東閉了閉眼,抱她回到**。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他,有一天你會抱著最愛的女人在**什麽也不做,裴靖東絕對不會相信。

可眼下,不得不相信,真就是蓋著棉被純聊天,連個親吻都不曾有,更甚至她在被裏的身子還裹著層薄毯子,跟他隔著毯子,隔著衣服,蓋著棉被聊天……

裴靖東:“不住這裏行嗎?”

郝貝:“行,我聽你的。”

裴靖東:“不去工作行嗎?”

郝貝:“違約金你付?”

裴靖東:“……”

郝貝看到裴靖東吃癟的模樣,心裏暗爽,總算是有讓他也沒辦法的時候了。

同時也在心裏後怕著,從前的自己真是太任性太不懂事了,還好一切還有機會重來,不然的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真做了那事,得把這個男人為難成什麽樣啊?

“好了,你說讓我住那裏我就住那裏,然後我隻是去工作,如果你實在不相信我的話,那就幹脆在我腰上係個繩子得了……”郝貝打趣的說著,說的委屈之極,身子在被子裏扭來扭去,撒嬌又賣乖的模樣。

唔!

裴靖東悶哼一聲,黑了一張臉,伸手狠拍她一記,無奈的搖頭,這女人,現在是知道他不敢動她才這麽猖狂的吧!

郝貝吃吃的笑著,笑的像隻偷了腥的貓,最後才問了句:“明天我要考試,我老公送我去嗎?”

裴靖東挑眉,當然,必須送!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未亮,裴靖東就起來了。

郝貝睜開眼時就看到那在廚房邊忙碌著的男人,高大的背影在陽光的籠罩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來。

靠著枕頭坐起來,笑眯眯的看著他忙碌著。

裴靖東回頭,看她醒了,就喊她:“醒了就起來,要考試,難道都不用看書的嗎?”

郝貝撫額長歎:“哎,你怎麽跟我媽一樣……”

真的,她那時候每次要考試,早上她媽都這樣催她,叫她起床,叫她看書。

誰規定考試前就一定要看書了,拜托,書都在她腦子裏好不好?

這可真沒有什麽難的,今天要考的是ncre四級的數據庫科目,這個東西,她還沒退學前都可以考的了,不過那個時候懶得筋疼沒考就是了。

早餐是最簡單的煎雞蛋和牛奶,郝貝吃的想吐。

相比起來,她還是喜歡吃中餐,邊吃邊吐槽:“以後還是我來做飯吧,你的水平實在不怎麽樣的。”

裴靖東笑著說好。

餐畢,一起下樓。

展翼早就等在樓下,本來還忐忑著,看到手牽手走來的他哥和嫂子時,展翼開心的笑了。

“哥,嫂子,早啊。”

裴靖東點點頭,郝貝笑著跟展翼說話。

裴靖東本來是想讓展翼先走,他自己開車去的,郝貝卻是開口讓展翼趕緊開車,別一會堵車給她堵遲到了。

就這樣車子上路,一路上倒沒堵車。

九點開始考試,八點三十就到了地方。

已經陸續往裏麵進考生了,郝貝才開口跟裴靖東說:“我進去考試,加起來要兩個小時,你們在外麵等著也無聊,不如幫我去問問陸銘煒的事情怎麽樣了吧。”

不是商量,不是問句,而是肯定的,必須讓人答應的句式。

裴靖東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讓郝貝這一句話給破壞了。

郝貝卻是認真的看著他說:“如果我老公不願意幫我,我不介意自己去問,或者找別人幫我……”

這就是**裸的威脅啊!

前排的展翼早就目瞪口呆了,這神馬情況,他嫂子剛才威脅他哥了,而且他哥沒發火喲……

這太太太驚詫了!

裴靖東是完全沒反應過來,人家郝貝就揮著小手進考場去了。

這邊等展翼問他:“哥,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裴靖東才沒好氣的白了展翼一眼:“你是明知故問的嗎?”

展翼黑黑的偷笑,好吧好吧,他就是明知故問的。

哈哈哈,展翼內心狂笑三聲,覺得今個兒這天氣可真好啊,好到讓他想唱歌……

於是乎——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好風光……】

展翼展現著他那跑調的歌聲,直把裴靖東聽得篤的給了他一暴栗子:“閉嘴,好好開你的車!”

展翼趕緊閉嘴,可是沒一會兒又沒忍住問出口:“哥,那陸銘煒的事怎麽辦啊?”

先前他可是也聽說了陸銘煒為了郝貝認罪伏法的事情,那要真認罪了,可就難辦的了。

裴靖東輕眯了一雙虎眸,眼晴盯著對麵的考場,心中沉沉的想著——不管你是真心還是假意,陸銘煒這個罪是坐定了!

“不怎麽辦?難道他沒犯法?”冷聲反問回去。

展翼瞬間消了音,也對,陸銘煒本來做的那事就是犯法的,說頂罪,也不過是戴個高帽子罷了。

xx軍區辦公樓,秦立國的臨時辦公室裏,地上幾疊資料被甩出去老遠。

秦立國真是要氣瘋了的節奏狂吼著:“把他給我找回來,立刻馬上讓他來見我!”

寧馨也是無奈,你說裴靖東你辦的這叫個什麽事兒!

那郝貝是你親老婆吧,不是後的吧,你怎麽就能把她給舉報了,非但如此,還弄了一個頂罪的事兒。

秦立國是剛知道這個事兒,郝貝的事秦立國一向都是親自過問的,就算郝貝出來了,那後續有什麽問題沒有,這個他都是要弄明白的。

結果查來弄去的,居然是這樣的情況!

你讓秦立國怎麽能不生氣,別說秦立國了,就是寧馨都氣得直咬牙!

“展翼你在哪兒?”寧馨的電話直接打給展翼了。

因為展翼去接裴靖東時,給她掛過電話的。

展翼接到電話時,都快到軍區了,以為有事找他,就說馬上到樓下了。

“好,你帶著你哥,趕緊的,馬上的上來,有重要的事情。”

說罷,沒給展翼問什麽事的機會,寧馨就掛掉了電話。

展翼加速開車,裴靖東抬眸問他:“有事?”

展翼點頭把剛才寧馨電話裏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裴靖東心裏有了思量,開口吩咐展翼:“呆會,你先進去,把昨天警衛連那邊說的話,給寧馨先說一下,我後麵再上去。”

展翼雖然不知道裴靖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他一向唯裴靖東是從,所以到了地方停好車,就先上去找寧馨。

寧馨聽完展翼說的,心中又是一驚,昨天是聽說軍區大院門外有個小火災,還傷到一個外國人,倒沒去注意這事兒。

沒想到又是郝貝!

“知道了,你趕緊叫你哥滾上來,領導現在很生氣,我會把這事告訴他的。”

寧馨說罷,就去了秦立國的辦公室。

默默的撿著地上的文件,全撿好後,才小聲的開口:“領導,我們好像中計了……”

秦立國挑眉:“說清楚。”

寧馨也是剛剛才回過神的,話說昨天秦立國讓郝貝過來找他之後,那邊就來了一個緊急事件。

是上麵通知,說是有人舉報有恐怖分子要襲擊軍區這樣的情況。

所以那個今天不許踏出營區一步的命令是秦立國下的,而且重點就是強調了門衛,特別是警衛連,全天候的警戒狀態。

結果,昨天就出現了前方失火的情況。

當時也有警衛連的報上來,說明了情況,但這個被秦立國壓下去,不能離了警衛連,以防是恐怖分子的調虎離山之計……

所以他們靜守著,結果……出事的居然是郝貝!

秦立國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一張老臉青紅白交錯,閉著眼問:“結果呢?”不要告訴他過程,他要聽結果,結果!

寧馨怎麽著也是給裴靖東留條後路的,所以門開了。

裴靖東進來,告訴了秦立國答案:“郝貝沒事,一點事也沒有。”

秦立國抄起桌上的筆筒就朝著裴靖東砸了過去,憤恨的罵著:“你個混蛋小子,你能耐了啊你,玩得一手好牌啊你!”

牌局未到最後,誰也不知誰到底才是真正的高手,而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已然於不知不覺中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