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莫厲衍坐在電腦前,手裏握著一張白色的紙片,上麵寫著溫暖離開的時間和航班號,他自然也看到了最新公布的乘客名單,一時間,愣在了那裏。

不一會兒,喬律的電話就來了。

喬律也沒想到,好端端的,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在電話裏幾乎不知道說什麽,隻是輕聲問莫厲衍:“你看新聞沒。”

“看到了。”

“那……”

“你先跟航空公司核實下人員名單吧。”莫厲衍捏了捏眉心,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蘇雲璟站在門邊,手腳都在顫抖,溫暖也沒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相比起來是她對溫暖充滿了歉疚,現如今,發生這樣的意外,她真的太震撼了,也感覺到了生命的脆弱與渺小。

莫厲衍的情緒很壓抑,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直到喬律再次傳來消息:“已經證實了,機組107個人,全部登機,也就是說,溫暖確實是在飛機上。”

蘇雲璟看到莫厲衍的手,頹然垂下,像是遭受了巨大的創傷,臉色也瞬間蒼白,那些情緒隱忍在他波瀾不驚的麵容後麵,可是看著越平靜,實際上就越危險。

蘇雲璟幾乎沒有猶豫,便一步步的走向他。

“莫厲衍……”她的嗓子眼也幹得厲害,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任何語言堵在喉嚨口,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她的身體也在瑟瑟發抖,電腦上麵不停的在公布最新消息,但一個個都是噩耗。

“你……”她的話還沒說完,莫厲衍卻豁然站了起來,僵硬著身體往外走,步子極大。

蘇雲璟嚇了一跳,這個時候他要去哪裏?

她很擔心他出事,也察覺到他內心的不平靜, 所以立刻就追了出去。

莫厲衍直接走向車庫,開了一輛跑車,便絕塵而去,像是離弦的利箭,速度太驚人了。

這樣肯定是要出事的,蘇雲璟立刻開了旁邊的一輛車子,跟了上去。

她開出來的時候隻能看到零星的一點尾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車速到底飆到了多少。隻一心追著那點小小的紅星。

但是莫厲衍的車速實在太快了,等開到山路上的時候,蘇雲璟就徹底看不到他的車子了。

這是一條盤山公路,隻有一麵挨著山體,另一麵隻有簡單的欄杆做阻擋,一不小心, 就會車毀人亡。她的速度不由得降了下來,開的如履薄冰,更是心慌意亂,同時也擔心前麵的莫厲衍會不會發生意外。

這條路,很多年前其實莫厲衍就熟悉過,所以開起來並不費勁,但他不知道蘇雲璟跟在後麵,隻一心將車速竄的很快,仿佛這樣就可以讓自家的心好受一些。

他必須承認,是他的自私害了溫暖。這種歉疚,即使在往後的幾十年中,都將伴隨著他,是他恩將仇報,將溫暖送上了那條不歸路。

旁邊的手機一直在響,可惜他無心查看也無心接聽。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蒙蒙細雨,模糊了前方的視線,他危險的避過了一輛對麵而來的車子時,第一次意識到,危險原來距離自己這麽近,車速下意識的放了下來。

停在旁邊,深深的喘息。

隻是後麵的蘇雲璟就沒這麽好運了,對麵的車子迎麵而來,兩車速度又極快,她對這條路這輛車都不熟悉,怎麽可能逼得開,幾乎是正麵撞上。

巨大的砰的一聲,兩車碰撞過後,一車撞到了山體上麵,蘇雲璟的車子撞在了欄杆上麵,巨大的撞擊摔甩的她的人都差點飛出去,安全氣囊也立刻彈了出來,車子一半懸空在懸崖外,蘇雲璟腦子嗡嗡的響,額頭上麵溫熱的**落下來,模糊了她的眼睛,也模糊了她的視線。

手機就在旁邊,可是她連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原來,發生車禍是這樣的恐怖,可是當年羅君寧,卻是用自己的生命護了自己的周全,看來她欠羅君寧的,是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人們都說人將死的時候,會看到自己愛的人,但是蘇雲璟此刻的腦子裏亂哄哄的,很多人和事一起湧現,她想的是自己還有多少事情沒做完,她死了之後會不會有人傷心,前麵的莫厲衍也不知道有沒有事,直到黑暗徹底來襲。

巨大的轟隆聲在夜空中被山體的回音傳遞之後,顯得格外的震撼。他想,應該是外麵的車子出車禍了,而且還是一場特大事故。

莫厲衍的車子停了下來,緊握著方向盤喘息,終於聽到了一直響的手機,上麵無數個電話是老太太打來的。

“喂,奶奶。”穩了穩情緒,莫厲衍才接通電話。

可是老太太心急如焚的話立刻傳到了他的耳朵裏,她說:“厲衍,雲璟跟在你後頭追你去了,你開慢點,等等她,下雨了,別出什麽事了。”

冰涼一點點從莫厲衍的腳底朝手心蔓延,最後達到頭部,他剛剛穩定下來的情緒,再一次頓生波瀾。漆黑的夜裏,他像個瘋子似得下了車,朝山下跑去。

山路崎嶇,跑了好遠一路,他才看到一輛兩輛車子橫七豎八的橫亙在路中間, 而借著微弱的路燈光,他還是能夠認出來,其中一輛,是他家裏的,並且車頭已經懸空在了外麵。

慘烈。

他忘了呼吸,瘋了一樣跑向那輛車子,駕駛室的玻璃碎了,車窗模糊一片,但還是可以看到方向盤上浮著一個昏迷的身影,而車子搖搖晃晃的,隨時有掉落的危險。

“蘇雲璟!”夜幕下,莫厲衍的呼喊是那樣的震撼人心,可惜已經昏迷的蘇雲璟聽不到了。

車子被鎖死了,莫厲衍雙手根本打不來,他沒辦法,一拳打在已經破碎的玻璃下來,盡量不讓玻璃四濺,再次傷到裏麵的蘇雲璟,這才伸手進去,反手打開了車門。

可車子卻搖晃的更厲害了。

危險一觸即發。

蘇雲璟卻緊困在車子中央,根本拉不出來,感覺到車子的傾斜越來越厲害,莫厲衍一遍遍呼喚著蘇雲璟的名字,在車子掉下懸崖的最後一刻,才將她扯了出來,他們兩個在懸崖邊緣,隨後,車子滾落山體。

轟隆隆的巨響,聽的人心底發冷,莫名的恐懼不安。

差一點,隻差一點點,他們兩個,都要跟著車子掉下去。

莫厲衍全身發寒,他從來不知道,自己距離死亡其實是那麽近。

可現在可讓人擔心的是蘇雲璟。

她的手無力的垂在一邊,滿臉都是血,根本看不出到底傷到哪裏了。莫厲衍馬上打電話報了警,叫了救護車。

時間太緊迫了,他又打電話給了喬律:“喬律,我們出事了,在盤山公路上,蘇雲璟受了重傷,十分鍾後給我趕到。”

再快的車子也是需要行駛時間的,但喬律當真是花了十分鍾時間就趕到了,同行的還有傅慎行。

傅慎行先幫蘇雲璟檢查了一下大概情況,確認除了額頭上麵和腿部受傷之外,沒有其餘傷口,這才把人轉移到車上。也不等救護車了,直接送醫院。

莫厲衍一路抱著蘇雲璟,身上全部是血。

喬律開車,車上的氣氛顯得沉重,直到蘇雲璟被送入手術室,喬律才開口:“還好,不算很嚴重,你也別太擔心了。”

莫厲衍一言不發的貼著牆壁站在一邊,衣服上麵沾染著血漬配上鐵青的臉色整個人就像是修羅地獄而來,看得人心發顫。

剛剛經曆了這樣的重創,溫暖飛機失事,蘇雲璟重大車禍,想來莫厲衍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

警察隨後趕來,要求做筆錄,卻被喬律攔住了,也不知道喬律用了什麽法子,這些警察竟然先撤了,明天再過來。

————————————————————

機場,距離飛機失事的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整個機場都陷入了混亂的狀態,原本準備起飛的航班,也全部臨時取消了,乘客全部焦躁不安的聚集在候車大廳裏,看著滾動屏幕上不斷發布的最新消息,人心惶惶。

而這些驚慌失措的旅客中間, 有一個人,身體一直瑟瑟發抖久久無法回過神,行李箱隨意丟棄在腳邊,看著屏幕上麵不斷發布的最新消息,尤其是那份罹難者名單,其中溫暖二字,更是看得她觸目驚心,忍不住掩嘴失聲痛哭。

如果不是因為她實在不甘心這麽走了,在關閉艙門前下了飛機,現在的她,是不是就已經成了一堆屍骸,屍骨無存。

她至今還殘留在恐懼中,手機都忘了開機,她也不敢開機,想找莫厲衍,可是不敢,不知道如果她現在找了的話,莫厲衍會不會繼續把她送走,所以她找到一邊的座機,撥了個號碼出去。

沈卓然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仍是震驚的:“溫暖?你沒上飛機?”

“沈卓然,我在機場,你能不能來看我一下,我現在不知道要怎麽辦了。”溫暖哽咽的說道。

沈卓然立刻答應:“好,你在那裏等我,不要亂走,我馬上過去。”

半小時後,沈卓然出現在機場,在角落裏找到了蜷縮成一團的溫暖。

他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說真的,兩個小時以前,他在新聞裏看到飛機失事的消息,現在全院的人都知道溫暖在這架飛機上,都認為她已經罹難了,可是現在她卻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麵前,沈卓然的心情還是無比複雜的。

溫暖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失聲痛哭。這一刻,無論是誰,都是她的依靠。

沈卓然僵硬的站著,等溫暖哭累了,他才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帶你回去再說吧。”

“恩。”沈卓然將溫暖帶回了自己一處無人居住的公寓內。

溫暖喝了一杯熱水之後,身體的顫抖才稍微平複一下。

沈卓然來的路上和回來的一路上,都想了很多問題,問她:“那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溫暖的眼裏依然噙著淚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我可以去找衍嗎。”

聽罷,沈卓然臉上露出個諷刺的笑容:“他現在應該是活在對你深深的歉疚中吧,你如果突然出現,他應該是求之不得的。”

溫暖一愣,不解的看著沈卓然:“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是想讓莫厲衍就這麽記著你呢,還是你出現之後,再次把你送離。他是多麽鐵石心腸的人難道你現在還沒有看出來嗎。”

溫暖沉默,她當然知道,這段時間,她已經將莫厲衍給看透。

可是如果她不不出現,那她現在就是個死人了,以後又怎麽辦:“難道我要就這麽躲著,永遠不出現嗎,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暫時是不會出現的。”沈卓然淡漠的說著,“讓一個人記住一個人, 最好的方式就是死了,莫厲衍認為你死了, 就會永遠活在對你的懺悔之中,不會再那麽容易把你忘記,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重新去英國進修,沒有人會知道你的身份,莫厲衍也絕對查不出來,等先進修完,再決定接下來怎麽樣再說,行不行,當然了,也許用不著兩年,他們就會離婚,你到時候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了。”

“這隻是你的假設而已,如果不是呢,萬一這兩年裏他們感情更好了呢, 你不要總把事情想的那麽美。”聽起來很誘人,可是,誰知道事實會是什麽樣子。

“你不相信我?”沈卓然望著溫暖,眼神陡然銳利起來。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覺得你想的太不切實際,更何況兩年之後,我還是溫暖嗎,我還能拿回溫暖的身份嗎。”

“可以,我向你保證。”

沒想到沈卓然竟然會說的這麽斬釘截鐵,溫暖是真的愣住了,她對沈卓然的身份充滿了好奇:“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自己是誰。”沈卓然語氣冷淡,顯然是對這個話題沒有進行下去的欲望,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她。

溫暖咬唇:“要是我不同意呢。”

沈卓然聳肩:“我無所謂啊,但你可以出去試試,最後會是什麽結果。”

————————

總有些不要臉的喜歡竊取別人的勞動成果。像是螞蝗一樣的令人惡心,這種人,出門就被車撞死,天打雷劈!說的誰自己心裏清楚,人在做天在看,好自為之,簡直就是損孩子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