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發出去的邀請函裏麵沒有沈卓然的名字,喬律自然是清楚的。

可他現在手上卻拿著一張邀請函,他是代表已經隱退多年的沈京唐而來。

沈京唐這個名字, 跟喬懷庭一樣,已經銷聲匿跡多年,但如果沈卓然背後的勢力是沈京唐的話,很多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沈先生,幸會。”喬律上前,客氣的打招呼,伸出手,沈卓然低頭,輕輕與他一握,同時又叫背後人,拿出了一份禮物交到喬律的手上,“這是沈老的一點心意,還望笑納。”

“謝謝,說起來,沈老也是很多年沒有露麵了,不知道進來身體可好。”

“挺好,多謝關心。”沈卓然目光一轉,就看到了站在餐桌旁邊的蘇雲璟, 細長高貴的鑽石項鏈,在水晶燈下熠熠生輝,拿著一個白瓷的餐盤,上麵放著一塊精致小巧的巧克力蛋糕,笑意溫柔,沈卓然目光深沉,盯著她看,身邊的溫暖適時扯了扯他的衣袖,拉回他的注意力後,巧笑倩兮,“蘇小姐在那邊呢,咱們過去打個招呼吧。 ”

此時,莫厲衍剛剛從喬懷庭的房間裏出來, 緩步下樓,而那邊的溫暖,也踏著優雅的步子 ,緩緩而來, 就像兩道放射的直線,在某一點,慢慢有了交集。

莫厲衍的目光定定落在底下那個鮮活漂亮的女人身上,溫暖則抬著頭,望著猶如貴公子般單手抄在褲兜裏,信步而下的男人身上。

他,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活在雲端裏,讓人站在泥土裏, 仰望,崇敬,膜拜,怦然心動。

隻一瞬, 溫暖的眼中便有了點點淚光,無數次在夢中與他相遇,無數次被他擁在懷裏,承歡身下,這一刻,他終於那麽真實的站在自己麵前,溫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凝滯了,如果他現在就下來, 抱住她的話,溫暖發誓,自己會原諒他之前一切的所作所為, 幸福的投入他的懷抱,從此與他,琴瑟和鳴,恩愛有加。

可這一切,都隻是她的奢望而已。

事實上, 莫厲衍的目光,隻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兩秒,在乍見溫暖的那一刻,莫厲衍的心弦確實顫動了一下,放在褲袋裏的細長手指,也不可見的緊了緊,但隨後,他的目光就放在了溫暖身上的沈卓然身上。

這個男人,沒有看他,而是在看他的妻子——蘇雲璟。

溫柔眷戀的仿佛能滴出水來的眼神,整個現場,人頭攢動,可是沈卓然的目光,卻始終隻落在蘇雲璟的身上,隔著遠遠的人群,也是一瞬不瞬的,他的眼裏,隻有她,其他人站在這裏, 全部都成了擺設,入不了他的眼。

莫厲衍信步下樓,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淺淺迷人笑意,整個大廳所有璀璨的燈光仿佛都凝聚在了他的那個笑意裏麵。無數女人為之瘋狂的傾倒,驚呼。

蘇雲璟聞聲,也抬頭, 看著踱步朝自己走來的男人。

怎麽說呢,剛才溫暖出現的那一瞬間,她確實出現了一絲慌亂,她害怕,她不知道莫厲衍看到溫暖時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會不會出格就跑過去將她湧入懷裏,細心嗬護,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她真的不知道如何自處。

可他沒有, 與短暫的對視之後,他便像是平靜的什麽都沒有發生似得,回到了她的身邊, 攬住她的肩頭,給她最堅實的依靠。

因為他如果不過來的話,那麽她會成為這個宴會廳裏徹頭徹尾的笑話。

隻有一個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濡濕。

幸好。他沒有,沒有拋下她:“謝謝。”蘇雲璟靠在莫厲衍的懷裏,輕聲說道。

莫厲衍帶著她轉了個身, 就霸道的用自己的背影直接隔開了沈卓然那深邃的對視,幾不可見的挑了挑眉:“謝我什麽。”

“謝謝你,沒有丟下我。”蘇雲璟咬唇,那一種被拋棄的恐懼感突然從她的心底升起,聽得莫厲衍心跟著擰了擰。

不可否認,有那麽一瞬間,莫厲衍是想上前看看清楚,再問一問溫暖,到底是怎麽回事,但現如今,他還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份的,而且他的驕傲與尊嚴也是不會讓做出這種有失身份的事情的,他握緊了蘇雲璟的手,低語:“你想多了,走吧,去打個招呼吧。”

蘇雲璟跟著莫厲衍轉身,沈卓然和溫暖也朝他們走來了, 在距離他們半米遠的地方站住。

四個人,麵麵相對。

溫暖的眼裏隻有莫厲衍, 沈卓然的眼神,隻有蘇雲璟。

明明是彼此依靠著的兩對男女,視線卻在半空中淩亂的交錯著,仿佛時空錯亂。

好像很久,其實也不過是短短的幾秒鍾之後,沈卓然用清潤的嗓音率先打破了這樣的沉默,他對莫厲衍說:“沈總,讓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剛剛倫敦醫科大深造回來溫暖小姐,溫暖,這位是誰,不用我介紹了吧。”

“大名鼎鼎的莫總,早有耳聞,如雷貫耳, 怎麽會不認識呢, 你好,莫總,我是溫暖。 ”溫暖言笑晏晏,目光緊鎖著莫厲衍輪廓深沉線條硬朗的麵部輪廓,眼底灼燒著某種強烈的渴望,但又硬生生的唄壓製住了,衝著莫厲衍伸出白皙的手腕。

莫厲衍靜靜看了一瞬後,與她淡淡一握,然後,溫暖用力,將他的手抓得很緊,莫厲衍微微蹙眉,溫暖已經鬆手:“幸會,莫總。”

“幸會,溫小姐。”

溫暖漂亮的眼眸隨之流轉, 從蘇雲璟的臉上下滑,最後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麵:“莫太太懷孕了,看樣子已經四個多月了吧,恭喜啊。”

“謝謝。”蘇雲璟覺得溫暖溫和的視線之下,就像是淬了毒,讓人十分的不舒服,可是現在這個場合,想她也不會做出什麽隊她不利的事情來, 所以蘇雲璟一一微笑以對。

之後, 喬懷庭的壽宴開始了。

喬律還是把他們分開坐了。

蘇雲璟正對麵舞台,但芒刺在背,總覺得如坐針氈。

莫厲衍不著痕跡的用手環住她的肩膀,她輕吐出一口氣。

之後有個跳舞的環節。

悠揚的舞曲在大廳中間環繞,一些浪漫的男女已經下去,翩然起舞。

溫暖上前來,走到莫厲衍的身邊, 微笑著朝他伸出手:“莫總,賞臉跟我跳個舞不。”

莫厲衍盯著落在自己麵前的那隻白皙小手,以及溫暖熟悉的眼神,和臉上溫柔平靜的笑容,烏黑的眉目之間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倒是他一直沒有反應,這讓溫暖很尷尬,蘇雲璟靜靜一笑,對莫厲衍說:“去吧,別讓溫小姐這麽站著,多尷尬啊。”

莫厲衍看了蘇雲璟一眼,而後握住了溫暖的手,帶著她進入舞池。

這個場合,如果換了別人對莫厲衍邀舞,他肯定是不屑一顧的,可是這個人偏偏是溫暖,他不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

優雅的舞曲輕柔動人,溫暖一手扶著他骨節分明的大手, 一手搭在他的肩頭上麵,打了眼影的漂亮眼底, 閃爍著動人的光,慢慢的,將頭靠在他的肩上,輕輕呢喃:“衍,是我,溫暖,我回來了。”

千百次在夢裏魂牽夢縈的熟悉氣息鑽入自己的鼻翼,溫暖猝然抱緊了莫厲衍的腰,精致的小臉緊貼在他的胸口上麵,聽著底下傳來的強有力的跳動,這樣的情景,她真的夢了太多回了,如今,終於得償夙願。

蘇雲璟坐在底下,雖然台上的人很多,可是她的目光,就是這麽自然而然的落在莫厲衍的身上,追隨著他,看著溫暖抱住他的腰,看著溫暖靠在他的胸口上,垂在身側的手指,慢慢收緊,又慢慢放鬆。

莫子諾也盯著莫厲衍和溫暖看, 對溫暖,莫子諾的態度與之前沒有任何的改變, 加上現在他看到溫暖抱著莫厲衍,嘴巴更是不高興的翹了起來:“小雲,你看那個壞女人,在欺負我爸爸,她在吃我爸爸豆腐,太討厭了。”

聽莫子諾說溫暖吃莫厲衍的豆腐,蘇雲璟原本緊繃的神色,忽然一鬆,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鬆快下來,既然莫子諾都看出來了,那麽莫子諾自己,就不可能沒有感覺吧。

莫子諾烏溜溜的眼珠子在空中轉了一圈,充滿了靈氣,隨後他跳下椅子,對蘇雲璟說:“小雲,我去下洗手間。”

“我陪你去。”蘇雲璟不放心,就要站起來。

但是莫子諾卻阻止了他:“放心吧,沒事的,這裏是喬律叔叔家,他是不會讓我出事的。”

放眼全場,看著喬律安排在周圍的那些暗哨,蘇雲璟還是不放心,叫了一個黑衣保鏢過來,才讓莫子諾去。

莫子諾也不反對,小小的身子很快消失在桌椅之間。

那邊舞曲已經接近尾聲,她想莫厲衍是快要回來了。

她覺得有些餓,低頭吃了些東西,沒多久,就聽到台上麵傳來震驚的尖叫聲。溫暖一個劈叉,用最狼狽的姿態摔倒在地上。

滿場嘩然。莫厲衍就站在溫暖邊上, 眼睜睜看著她摔倒,根本來不及出手,盯著突然出現在地上的橄欖油, 以及眼角瞥見的那個躲在角落裏的吃吃笑的孩子,莫厲衍的眉頭微微蹙起。

溫暖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 華服半掀,甚至還露了底,真是狼狽到極點。

本來就是他的舞伴,又是被莫子諾害的,莫厲衍責無旁貸,剛脫下身上的衣服, 原本坐在地上的人群突然爆發出陣陣尖叫,幾聲尖銳的子彈破空聲淩空響起,一時間,滿堂賓客亂的不成樣子,紛紛包頭四竄。

莫厲衍下意識搜索在底下的蘇雲璟的身影, 可是,她已經不知所蹤,而身邊的溫暖卻抱住了他的腳踝,大叫著:“衍,你別丟下我,衍。”

這個時候, 莫厲衍自然是不可能丟下她的,但他心係著蘇雲璟,而子彈聲還在不斷的響起,目標顯然是今天的主角喬懷庭。

喬律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來砸場子,饒是準備再充分,也花了一些時間才反應妥當,開始反擊。

四周巨大的被徹底放下,廳內頓時一片黑暗,怕看不到喬懷庭的話, 那些人也不再胡亂開槍了,喬律安排人在另一個出口接應,把人群迅速疏散開去。

混亂中,蘇雲璟隻聽得砰砰幾聲槍響仿佛擦著她的耳朵而過,害的她的肚子似乎都跟著抖了幾下,下一秒,她的身體就被人撲倒在地,但小心的護住了她的肚子, 然後帶著她,不停的往外退去。

很快,她就來到安全的地帶, 外麵光線明亮,她看清了帶著她匍匐出來的人正是沈卓然,但是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莫子諾和莫厲衍,莫厲衍是大人,有能力自保,可是如果莫子諾還在裏麵的話, 蘇雲璟搖頭,不管不顧的又要往裏麵跑去。

“雲璟,你幹什麽。”沈卓然飛速拽住了她的手腕,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蘇雲璟搖頭:“卓然,你放開我,子諾還在裏麵,我要去找子諾。”

裏麵突然又傳來一陣密集的子彈穿梭聲,蘇雲璟的心都被嚇得提到嗓子眼了,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莫子諾是一個人在裏麵,身邊根本沒人的話——她隻希望當時那個保鏢,沒有丟下莫子諾,隻顧著自己逃命。

莫厲衍也沒有出來, 他們都在裏麵,她真的沒辦法一個人呆在外麵,她整個人都亂了,著急往裏走。

沈卓然看她的樣子,突然厲喝:“你瘋了,裏麵什麽情況都不知道,你懷著孩子,就這麽再進去,你不為自己想想也不為你肚子裏的孩子想想嗎。”

蘇雲璟腳步一頓,就聽沈卓然叫了兩人過來, 護著蘇雲璟:“你在這裏等著,我進去看。”

說完,就衝入了黑暗中。

裏麵,哭聲一片,因為人太多了,疏散的很慢,有些被嚇怕了的女人孩子,躲在桌子底下,根本不敢再走了。

沈卓然匍匐在地上, 咬牙:“莫子諾, 莫子諾,聽到聲音回答我一聲——”

但是又一輪密集的子彈徹底湮沒了他的聲音。

遠處,溫暖靠在莫厲衍的懷裏,她與莫厲衍躲在一邊寬大的沙發椅後麵,她在他的懷裏,瑟瑟發抖:“衍,我好害怕,出什麽事了。”

伸手不見五指,莫厲衍不知道蘇雲璟和莫子諾的情況,根本無法呆在這裏, 他一根根掰開溫暖的手指,對她說:“這裏很安全,你呆在這裏,不要亂動,再堅持半分鍾,喬律就能控製場麵了。”

“衍,你別走!”溫暖反抓住他的手,“你也說了,隻需要半分鍾就行了,再堅持一下啊。”

“不行。”莫厲衍拒絕的令人心寒,“我太太和兒子還在危險中,我呆不下去,你必須去,這是我的責任。”

說完,莫厲衍就冒著槍林彈雨一個落地滾,滾出了溫暖的視線範圍。

責任。 過去,他曾經說過,她是他一輩子的責任,他會對她負責的,結果呢,轉眼,他的責任就換了人,多麽可笑啊。

溫暖將自己抱成團,眼淚肆意。

莫厲衍是了解喬律的,果然,半分鍾的時間裏,密集的槍聲消失了,原本黑暗的大堂,驟然變得明亮,喬律的聲音隨之傳來:“好了,各位,暫時沒有危險了,你們小心點,慢慢出來吧,沒事了,有受傷的,就出個聲。”

終於,躲在地上的人,慢慢都爬了起來。

沈卓然和莫厲衍遠遠的,看到被保鏢抱在懷裏莫子諾,毫發無傷,真是萬幸。但剛剛劫後餘生的莫子諾,還是被嚇到了,看到莫厲衍,大哭起來:“爸爸,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莫厲衍身上有些橄欖油的味道,但還是伸手將莫子諾抱了過來,在他額頭上, 用力一彈:“胡說什麽。”

莫子諾哽咽,四處張望:“爸爸,小雲呢,小雲去哪裏了。”

“我在這裏。”蘇雲璟提著黑色的裙擺重新回到現場,看到莫厲衍和莫子諾父子倆安然無恙,鬆了一口氣,動情的伸手抱住他們,“你們沒事,就好了,真是嚇死我了。”

“小雲,你別哭,你沒事就好。”莫子諾也抱著她的脖子,還幫她擦眼淚。

那邊,溫暖灰頭土臉的站起來,與沈卓然,遠遠的看著這一家子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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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律效率極高,安排了手上的人去了醫院,然後又安排車子,一一將賓客給送走了。

溫暖跟著沈卓然上了車,坐在他的身邊,看著沈卓然被鮮血染透的衣袖,淡漠的開口:“你受傷了。”

“不礙事。”沈卓然淡淡回應,不參雜一絲一毫的情感。

溫暖嗤笑:“是不是很痛, 你拿真心對她,她卻棄若敝履。”

沈卓然麵色陰沉,扭頭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溫暖:“你話太多了,而且剛才,也太失禮了。”

一說起這個, 溫暖就麵色陰沉:“還不都是那個小鬼害的。”讓她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出了醜,原本是想要來一次讓眾人記住的閃亮登場,結果最後,卻鬧了那樣的笑話。

而且莫厲衍對她的態度,說真的,太傷她的心了。

“不是你說的,會讓衍重新回到我身邊嗎。現在,又算是什麽。”

“我早跟你說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是你自己非要回來的,還怪我嗎。”

“我在外麵度日如年,他們卻在這邊恩恩愛愛,你叫我怎麽等下去。”她怎麽等的下去。

“既然回來了,那就好好配合我的計劃吧,會讓你如願的。”沈卓然淡漠的說著,緊抿著的嘴角看不出一絲情緒。

車子開回了一處僻靜的山莊。

黑色鏤花大門應聲而開,一眼望去,鬱鬱蔥蔥,滿是綠植,這是一個麵積大的過分的莊園,藏於深山中,低調,奢華,本來應該是讓人心馳神往的去處,可不止為何,溫暖每次來這裏, 都會異常覺得恐慌,無端的喘不過氣來,就羊入虎口,每一步,都需要步步為營。

車子停在主宅麵前,溫暖深吸了一口氣:“我……你進去吧,我在這裏等你,行不行。”

沈卓然看了她一眼後,默默的,一個人下了車。

後院,風吹雲動。

青青翠竹間,一個衣衫飄逸的老者,正在溫茶。

他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從額角一直蔓延至下頜,為他原本就硬氣的眉眼,又增添了幾分陰狠,沈卓然雙手交疊垂在身前,又垂首。

老者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後,才幽幽開口:“卓然,回來了。”

沈卓然身體站的筆直:“是,義父,我回來了。”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讓義父失望了,沒辦好。”沈卓然語氣淡淡,聽不出情緒。

倒是麵前的老者,微微笑了,又淺酌了一口茶水後,深深的目光落在沈卓然不動聲色的臉上:“卓然,你最近完成的任務似乎都不太好啊,去暗室領罰吧。”

“是,義父。”沈卓然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轉身朝暗室走去。

一小時後,沈卓然出來了。

溫暖看著已經換過衣服,卻麵無血色的男人,臉色都白了:“沈卓然,你——”

“別碰我!”沈卓然冷喝,聲音沙啞如嘶吼,嚇得溫暖又把手給縮了回去。

“開車。”沈卓然吩咐,坐在車內,背脊挺得筆直。

溫暖坐在身邊,聞著鼻息間濃重的血腥味,有些想作嘔,一些血絲掩不住的透過他的衣衫滲透出來,回到沈卓然的住處,溫暖害怕:“我……沈卓然,我去給你上點藥吧。”

“不用,滾。”低聲冷喝,打斷溫暖的話。

沈卓然踉蹌著下車,自己孤身回到窩裏,獨自療傷。

鏡子的男人,麵色蒼白清冷,嘴唇都泛著鐵青,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圈兒。他緩緩的動手,解開一個又一個的襯衣扣子。

襯衫緊貼在他的傷口上,因為這一路回來,脫下來的時候,有些已經粘在衣服上麵,他卻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得,一把扯下。

滿背傷痕,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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