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裴夢的眼睛紅紅的,沈河擰了擰眉,按住她的肩膀,低頭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喲,這是感動了?”

那語氣,帶著明顯的調侃和得意。

裴夢連忙推開他,垂眸抹了抹眼淚,“沒有!我渾身上下就沒有一個細胞是負責感動的!我就是被你給蠢哭了,你居然還真的張羅婚禮了,你覺得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沈河轉過身去,張開雙臂對著這大好夜色下那五光十色閃爍的燈光,鏡片後的眸子裏蘊起一抹璀璨的光芒,“裴夢,既然你未婚我未娶,我們結婚證也領了,不如來一場先婚後愛或者……先性後愛的愛情怎麽樣?”

說完,他再次轉過來,眸中含笑地看著她,期待她的答案。

裴夢卻是擰著眉盯著他,“沈河,你難道真的看不出來,我真的討厭你!你卻偏要這樣做,你覺得很好玩是吧?我跟你不一樣,你不工作還有那麽多人為你賺錢。可是我不行,我沒有你那麽多娛樂的時間。另外,我的婚姻觀跟你也不一樣,我想嫁的男人,必須是跟我有深厚感情的……我們之間既然錯了,就應該戛然而止,而不應該繼續錯下去!實話告訴你,我讓人故意拍到我和別人曖昧的照片,就是想讓你主動提離婚,你如果繼續執迷不悟,或者說仍沉浸在這種無聊的遊戲中不願自拔的話,那我還會繼續做下去,一直做到讓你們沈家名聲盡毀!”

“我當然知道!”沈河無所謂地聳聳肩,“可是你知道嗎,你越是這樣,我就越不會跟你離婚!裴夢,你就早早斷了離婚的這個念頭吧!所以,還不如將錯就錯,我們試試?”

瞧著他嘴角勾起的囂張笑意,裴夢感覺這人的臉足以跟城牆拐角的厚度媲美了。

“沈河,你好歹一堂堂上市公司的總裁,你能不能正經一點?你真不怕我把你們沈氏的名聲搞臭了?”裴夢醒悟到,跟這種人,不能耍心眼,不能來硬的。

因為他會比你更無恥。

沈河挑眉攤了攤手,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怕!我也不怕實話告訴你,我跟我老爸關係不好,就是因為他讓我管理公司,而我的興趣並不在這上麵。你要是真能把沈氏給搞臭了搞破產了,我還更應該好好謝謝你。”

裴夢直接無語地閉上了眼睛,自己這是走了狗屎運了麽,怎麽就突然被這種不要臉的男人給纏住了……

瞧她明明很生氣卻已經氣到了沒有語言的境界,沈河臉上的得意更深一層,“裴夢,我知道,我在你眼裏是個一無是處的人。其實,我也一直覺得我是個一無是處的人,但是,我發現認識你這段時間以來,日子突然過得有意義起來了!這樣吧,我退一步。既然我們證也領了,我這裏婚禮儀式也籌備得差不多了,我們試試吧!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你要是還像今天這樣非常強烈地想跟我離婚,那我一定不再糾纏你半分!”

看著沈河伸出的三個指頭,那三根細長的指頭在燈光的照耀下真是好看啊……裴夢心裏有點不相信,“真的?說話算數?”

“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按照潛規則定個協議的!但是,這三個月之內,你必須做我沈河的妻子,不管是名義上的,還是實質上的……你可想好了!”沈河臉上的笑意甚濃。

裴夢垂眸思忖了幾秒鍾,咬咬牙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試婚三個月!”

“成交!”沈河伸出了手,卻在裴夢剛剛猶豫著將手伸出來的時候,突然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拉,裴夢便猝不及防地被拉進了懷裏,不待她反應過來,沈河的唇就直接覆蓋了過來。

裴夢又羞又怒,卻也隻是掙紮了幾下之後,停止了反抗,任由他將她口裏的空氣悉數掠奪。

算了,既然逃不開這個霸道總裁的鉗製,那不如按照他的提議,試試吧......

裴夢這樣想著,便放鬆了身子,閉上眼睛,被動地接受了他的吻。

兩個人的婚後協議簽好之後,裴夢將協議書拍了幾張用微信發給了肖暖。

“婚後試愛?”秦正南聽說之後,不由地勾唇笑了,“裴夢這是妥協了?還是,你把真正的沈河是個什麽樣的人告訴她了?”

肖暖搖搖頭,“沒有!沒在我給她之前,他們倆就簽下這個協議了。不過,我覺得現在沒必要給了,沈河是什麽樣的人,夢夢在以後相處的日子裏,會自己感覺到的。”

“這麽說,你是放心了?”秦正南問她。

“恩恩!”肖暖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如果沈冰告訴我們的都是真的,那沈河還算是一個靠譜的人,我當然希望他們幸福啦,三個月後試愛成功,給我們家小向陽早日生個妹妹或者弟弟。”

聽到這話,秦正南卻皺了眉,“我們家兒子要弟弟妹妹還需要別人給生嗎?你想要?那......”

秦正南挑著眉衝她壞壞一笑,長臂便伸了過來。

肖暖連忙抱著孩子逃掉了......不行不行,這個還沒養大呢,萬萬不能真的再懷上!

秦正南瞧著那倉皇逃掉的身影,嘴角牽起寵溺的笑意,秦太太,你覺得你能逃掉嗎?

*

姚準來到歐洲一個多星期了,從巴國巴黎跑到荷蘭阿姆斯特丹,從英國倫敦跑到德國柏林,短短幾日跑了四五個國家四五個城市,在秦濤溪曾經住過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沒有任何老爺子的消息。

來歐洲的第十條,他到了意大利的威尼斯,找了一天仍無果之後,他打算休息幾天再前往下一個國家。

冬天的威尼斯溫度也很少會降到0度以下,隻要湖麵不結冰,絲毫不影響這個水城的魅力。姚準租了一個私家旅館,住了下來。

這天,他夜裏出去喝了酒回來,暈乎乎地就睡了,直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按著疼得發脹的腦袋走出臥室,正要進浴室,眼角餘光不經意瞥到了餐桌上,不由地轉眸近距離看了過去。

竟然是一桌子飯菜!他走進一看,桌上留了一個紙條,上麵是歪歪扭扭的中文:你好,這頓飯是房東送的。

房東送的?

姚準擰了擰眉,疑惑地看了一眼滿桌的菜。四個菜,有葷有素有海鮮......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些菜,明明是中國菜好不好?而且,旁邊還有一小碟香醋,還有一雙筷子!

筷子啊!這廚師是中國人?

糖酥裏脊,上湯娃娃菜,太極明蝦,冬瓜盅......旁邊還有一個用碗遮蓋著的菜,姚準詫異地抬手,將碗拿開。

那下麵,竟然是一盤餃子,還冒著騰騰熱氣,香味撲鼻。

姚準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口水,昨夜空腹喝了酒,到現在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正要下手去捏餃子,突然覺得不對勁,還是確定一下再說。

姚準隨便穿了一件外套便下了樓,去房東那裏問了一下。客氣溫柔的意大利美女房東用生硬的中國話笑著對他說,“馬上聖誕了,我們這裏要慶祝一周,一日三餐都免費贈送。因為您是中國人,所以我們請了中國廚師來做的。聽說你們過年要吃餃子,聖誕在我們這裏也是過年,就特地給您準備了餃子。”

姚準明白了,卻更加詫異,“我前兩天住進來的時候,你不是不會說中文麽,怎麽突然會說了?”

美女房東隻是嫣然一笑,“菜快涼了,您快上去用餐吧!”

姚準挑了挑眉,道了聲謝,沒有再過多疑慮,就上了樓。

這一頓飯,是姚準出門這十天來吃得最香也最多的一餐。餃子是牛肉餡的,味道極佳。一盤餃子三十多個,他竟然一口氣吃完了,還覺得有點意猶未盡。

下午出去溜達了一圈回來,他發現中午沒吃的菜,竟然又被熱了一下,放在了桌上,旁邊依然是房東的留言:“午飯您沒用,倒掉浪費,就幫您熱了,請您慢用,明天的一大早送來。”

姚準自言自語地笑道,“這房東還真節約!”

不過,他還是把滿桌的菜都吃了個差不多,每道菜的味道都非常符合他的胃口,他真好奇是哪個中國廚師居然能在這裏用外國人的食材做出這麽地道的中國菜來。

連續吃了兩天的免費中國飯,每天都是他一睜開眼睛飯就到了他的桌上,回來的時候飯也剛好熱氣騰騰地出現在餐桌上,姚準也沒客氣,每次都盡量把一桌的飯菜吃完。

第三天回來的時候,他看到隔壁房間一個韓國旅客將垃圾袋放在了門口,他隻隨便掃了一眼,在看到那堆垃圾裏大多都是快餐盒子的時候,不由地愣了一下。

不是有免費的三餐麽,這兄弟怎麽還吃外賣快餐?

姚準心裏的疑惑更重,便隨便敲開門問了隔壁幾個同住在這家私人旅館的旅客:他們從來沒聽過什麽免費的三餐,更別提是按照國別來贈送的了。

這麽說,就隻給他一個人準備了?

姚準第一反應是秦正南做的,可是轉念一想應該不會。南哥雖然有點挑食,但往往出來的時候很少注意這些,一般都是入鄉隨俗,怎麽可能為他安排三餐呢?

第四天,聖誕前夕,姚準在客廳放了一個微型攝像頭,將早上送餐來的人拍了個清清楚楚。

看到畫麵上那熟悉的一張臉,他整個人愣住了。

靜謐的房間裏,房間門被人從外麵悄悄打開,輕手輕腳的,隨即進來一個長發女人,手裏提著一個多層大飯盒。應該是怕自己的動作弄出太大的動靜出來,她竟然光著腳,隻穿了襪子,在地板上輕輕走過來,再將飯盒裏的飯菜一盤盤端出來,放在了餐桌上。

動作極其輕,輕得仿佛被靜音了一樣,隻剩下不斷進行的畫麵。

而這女人,姚準再熟悉不過......是汐子!

怎麽會是她呢?她怎麽會跟來?這麽說,這幾天的飯菜都是她做的嗎?她一個日本女人,居然把中國菜做得這麽爐火純青?他姚準想了無數的人,也沒想到是她。

汐子放下飯菜之後,提著飯盒正要離開,猶豫了一下,轉身來到姚準的臥室門口,站了很久很久,卻沒有任何動作,似乎是聽到裏麵有了起床的聲音之後,轉身匆匆離開。

畫麵裏,重新恢複了安靜。

姚準的心裏,卻澎湃了起來。

這個女人,難道是真的對他有意思了嗎?哎......這種待遇,要是換做另外一個女孩,他姚準一定感動得當場娶了她!

可這人,偏偏是汐子。

姚準坐在餐桌邊,看著滿桌的菜肴,卻突然沒了胃口。他把自己和汐子從認識到現在,之間經過的所有事情都在腦子裏認認真真地回想了一遍,最終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提筆在紙條上寫下了一句話,離開了。

他沒有結賬,給房東留下了足夠的房租,自己一個人出門之後,再也沒有回來。

汐子是中午來送午餐的時候,才看到那滿桌未動早已經涼掉的飯菜,還有旁邊的留言。

“汐子,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注定沒有辦法在一起。你是一個好女孩,但卻不適合我,對不起,以後不要再跟著我了。”

汐子看著那姚準專門寫給她自己的留言,清冷的眸子盯著那幾行字看了很久,閉上眼睛,頹然地坐了下來。

我是好女孩?嗬嗬......我如果真的是好女孩,你怎麽會一點都看不上我呢?姚準,到底我要做什麽,你才能正眼看我一眼?

......

姚準坐在離開威尼斯的船上,將旁邊的窗子打開,任由刺骨的寒風往自己的脖子裏灌進,他卻似乎絲毫沒有感覺到冷,眯著眼睛看著腳下一直翻滾著白色浪花的海麵,深深地閉上了眼睛。

汐子,對不起,不是我不願意接受你,我隻是不想讓你錯誤地以為你把身子給了我,就要將就地把一生都托付給我!我要的,也不是這種將就的感情。

心中歎了一口氣,姚準在心裏把汐子整體評價了一番。

汐子,小時候因為流浪街頭被羅天佑收留,給她飯吃,給她房住,把她訓練成了他身邊清冷無情的女下屬。其實,她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如果是正常人家的孩子,現在還應該是個大學沒畢業的姑娘。

但是,她卻經曆了很多同齡人未曾經曆過的事情。他之所以不喜歡她,是因為她是羅天佑的人,當初為了對付南哥,冒充是莊曉暖,給南哥和肖暖之間帶來了很多誤會,差點鬧得他們倆勞燕分飛。再後來,為了報複他,還讓他染上了毒癮......

隻是現在想想,汐子她也隻不過完全被動地聽從羅天佑的指揮,完全是羅天佑的一個機器人。沒有思想,沒有感情,隻是機械地完成他交代的任務。

後來再在日本見到的時候,汐子突然表現出來的怪異舉動,一開始讓他感覺到她是有陰謀的......現在才知道,她的陰謀,就是要跟著他,賴著他,讓他娶她為妻。

為了表示誠意,她竟然背叛了養育她數十年的主子羅天佑。

想到這裏,姚準驀地睜開了眼睛,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

這一切的開始,都緣於一場錯誤的演戲......有因必有果,以為隻是他自己既幫了秦正南又占了點便宜,其實,他終究是要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

他做那麽多,何嚐不是也是為了衷心於自己的主子秦正南?而汐子,隻不過是拜錯了主子罷了!

姚準的拳頭緊緊握起,汐子年輕,長得也漂亮,隻是不愛笑而已。他認識的朋友裏,有很多喜歡這樣類型的......不如......想到這裏,姚準糾結的臉上,終於有了欣慰和放鬆的笑意。

讓汐子去感受感受真正當女人的滋味吧,一旦有男人來追她,她肯定就不會這樣糾纏著自己了!

*

聖誕節這天,江城清晨飄了一點雪花,可是在地麵上還沒落著,就出了太陽,晴天萬裏。

小向陽剛剛過了一百天,孩子太小,加上又是室外婚禮,肖暖沒有把孩子帶出來裴夢的婚禮,秦正南主動請纓自己在家看孩子半天,讓肖暖和季妍都出去放鬆放鬆,肖暖一開始不放心,後來看到滿屋子的長輩們都看著孩子,為了讓季妍也一起出去休息休息,她隻好答應。

婚禮現場被布置得極盡奢侈浪漫,所有到場的嘉賓都是盛裝出席,個個臉上都洋溢著節日的微笑,將這冬日裏的一點寒冷全部驅散掉了。

裴夢穿著厚厚的棉婚紗站在沈河身邊迎客,有客人來的時候就微笑歡迎,沒客人的時候就不停地原地跺腳,還不忘瞪一眼沈河抱怨道,“傻了吧,大冷天的,居然辦什麽室外婚禮。反正是做戲的,還搞這麽排場,真想看看你那奇葩的腦回路裏是個什麽樣的構造!”

沈河特紳士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裴夢披上了肩,“我也沒說跟我結婚非要穿婚紗啊,要不,咱倆一起去換個大棉襖,怎麽樣?”

裴夢白了他一眼,“神經病!老娘第一次結婚,你想讓我穿成村姑模樣啊,真是歹毒!”

說著,將他的衣服拿下來甩給了他,“自己穿上吧,你待會凍感冒了,你爸媽又要怪我了!”

“拉倒吧!他們會怪你?裴夢,你還沒告訴我,第一次去我家的時候,你跟我爸悄悄說了什麽話,為什麽這幾天他總是會主動問你,知道我們要辦婚禮,居然沒有反對!你當天說的,肯定不是你告訴我的那句吧?”沈河好奇地問她,再次將衣服給她批上,怕她再拒絕,就直接攬住了她的肩膀。

“這是秘密!隨便哄一下老爺子,我還是有手段的!公關這幾年不能白幹啊!再說,我要是不給老爺子說幾句悄悄話,他會同意我們今天的婚禮嗎?”裴夢得意地晃了晃腦子,就是不告訴他,氣死他。

“夢夢!”兩個人正在打情罵俏,肖暖和季妍走了過來,老遠肖暖就叫了一聲裴夢。

裴夢滿臉的驚喜,跑過去和肖暖緊緊擁抱,“親愛的,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家大叔直接把你也扣下了呢!回頭我有空了去找他算賬,自己不來也就算了,竟然還不讓我幹兒子來!哼!看在我這是第一次結婚的份上,我就饒了他了!下次我結婚的時候,他要是敢再不來的話,我就生氣了哈!”

“說什麽呢,讓沈河聽見你就慘了!”肖暖連忙捂住裴夢的嘴,對款款走過來的沈河微微頷首,“恭喜你們!”

“恭喜個屁啊,我這算是赴了你的後塵了,婚後試愛!哎!那個......”裴夢還想口無遮攔地說什麽,被肖暖再次捂住了嘴,“好了,親愛的,後麵還有那麽多客人需要你迎接,我跟季妍先去坐著了!給你的大紅包,另外,我家南哥還備了一份厚禮給你,等你忙完這幾天,我再送給你!現在給,不太合適!”

“好啊,那我就等著!”裴夢毫不客氣地收下了肖暖的紅包,嘻嘻一笑。

肖暖和季妍正要向賓客席那邊走過去,她又突然轉過身來,抿著唇,將裴夢緊緊摟住,閉上眼睛的時候,喜悅的眼淚流了下來。

“夢夢,沈河是個靠譜的男人,我真的真的真的希望你們試愛成功,永遠幸福,你要加油哦!”肖暖感慨地在裴夢耳邊說。

這是她最好的閨蜜,也是唯一的閨蜜,隻有看到她真正幸福了,她才會真正安心。

裴夢的眼圈也瞬間紅了,卻仰著腦袋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壞丫頭,明知道我今天結婚,還要惹我哭,哭花了妝醜死了!趕緊去坐著去!討厭死了!”

“恩恩,我就去!”肖暖連忙擦掉眼淚,放開了裴夢,離開的時候,抬手捏了捏她的臉蛋,“我們家夢夢是最美的新娘!”

說完,兩個人相視一笑,肖暖轉身和季妍去了賓客區。

裴夢使勁眨了眨眼睛,生生將眼淚逼回,正要轉身的時候,肩膀上多了一隻溫熱的大手,轉眸一看,沈河正溫柔地笑著看向她,“肖暖說得沒錯,你確實是最美的新娘,因為你是我的。”

裴夢白他一眼,“臭不要臉,這些明明好聽的話,怎麽從你口裏說出來,我都會條件反射地自動翻譯成反義的話呢?沈大總裁,您以後還是多多罵罵我吧!”

正要往後退到迎客的位置去,裴夢又停了下來,仔細將沈河看了一眼,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子,“不過嘛,今天你沒戴眼鏡比平時戴眼鏡帥多了,這樣才配的上我,不錯!”

沈河摸了摸鼻子,不滿地小聲嘀咕了一句,竟然敢摸我鼻子......不過,為什麽他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意思呢?

好吧,從明天開始不戴眼鏡了!反正那鏡片也是沒有度數的,當初戴著金絲邊眼鏡,不過是裝一下文藝範而已。如今,娶了這麽一個二啦吧唧的女人,以後裝得再文藝,在她麵前也終究要被揭穿!

肖暖和季妍在前排坐下來之後,秦正南的電話就打來了。手機在季妍帶的包裏,季妍將手機掏出來遞給了肖暖,“是先生的。”

肖暖臉上立刻泛起一抹溫柔甜蜜的笑意來,拿過手機直接接了起來。

突然,季妍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詫異地擰過頭去,是坐在自己右手邊的一個男人。

男人穿了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同色係領帶,白襯衣,人中和下巴上都蓄了一小撮胡須,劍眉星目,眼睛竟然是藍色的,頭發是棕黃色的偏分短發。

很精幹的一個男人,也很帥氣,身上似乎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香味,應該是用了香水的。

“小姐,你東西掉了!”男人手裏拿著一條絲巾遞給她,看向她的眸子含著溫柔的笑,聲音渾厚。

一時間,季妍的心咚咚咚狂跳了一陣......這男人的眼神,因為溫柔,因為含著笑意,讓她感覺很是熟悉。

在哪見過嗎?看樣子應該是個混血,她並不認識。

可是,那絲巾確實是她的,可能是剛才掏手機的時候沒注意掉下來的吧。

“小姐,這是你的東西嗎?”男人見她在發愣,晃了晃手裏的絲巾,微微皺了皺眉,再次問她。

裴夢連忙從不禮貌的注視裏緩過來,倉皇地低下頭伸手將自己的絲巾拿了過來,“是我的,謝謝!”

垂眸對男人微微點了點頭示以致謝,將絲巾塞進了自己的包裏,連忙收回了視線,坐直了身子。

閉上眼睛,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怎麽回事?怎麽竟然覺得那個男人的眼神那樣熟悉......可是,她印象裏,要麽認識的是純正的歐美人,要麽就是中國人,根本沒有認識過什麽混血。

季妍抬手撫了撫狂跳的心髒,努力讓自己恢複了平靜。可是,臉上是平靜下來了,可那眼神裏,卻多了一份落寞。

剛才那個男人,竟然讓她想起了鍾正誼那個混蛋男人。兩個人的眼神很相似,尤其是像方才那樣看著她的時候,那樣溫柔,那樣專注,讓她想起了他帶她去電視塔頂端看星海的那夜,她的視線裏,全都是璀璨的星辰,美得跟他的眸子一樣。

“季妍,咱家秦先生說了,讓我們參加完夢夢的婚禮,去逛逛商場,算是給我們這倆奶媽放假了......”肖暖掛了秦正南的手機,笑意盈盈地把手機遞給季妍,卻見她目光呆滯地看著舞台上,根本沒聽到她的話。

肖暖順著她的視線好奇地向上看去,季妍緊緊盯著的,竟然是舞台上的背景,從這個角度看去,應該看的是背景上沈河手裏的那捧嬌豔的玫瑰花。

肖暖不忍打斷她,悄悄將手機塞進了她的包裏,季妍仍是沒有反應。

肖暖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季妍啊季妍,為什麽在感情裏,你這麽執著啊?你一定是想念鍾正誼了吧?既然你們彼此相愛,為什麽不能原諒他呢?他以前那樣做,不也是有苦衷的嗎?

哎!

肖暖沒有把這些話再講出來,假裝沒有看到發愣的季妍,將視線轉到舞台下麵,準備上台的裴夢,遙遠地跟她招了招手。

其實,這些話她對季妍說過好幾次了,可是每次提起鍾正誼的時候,季妍都會找話題岔開,明顯不願提到他。但是,連秦正南那個總是說不了解女人的男人,都發現了季妍的異樣,她卻還要逃避。

音樂聲突然響起,司儀走上了舞台,底下響起震耳欲聾的掌聲,將一直處在怔忡裏的季妍打斷了,她忙收回了視線,和肖暖一起,看向那邊的裴夢。

可是,餘光卻忍不住看了看右邊的位置......那個男人,竟然不見了,好像是個穿粉色衣服的女人。

季妍心裏突然來了一陣失落,直接轉身看去。

那個男人,真的不見了,不知何時這裏坐著的,換成了一個穿粉色外套的女人。

心裏的失落感愈發強烈,可是在下一秒,她就又自嘲地勾了勾唇。

季妍,你這是想望梅止渴,還是飲鴆止渴啊?明明知道不能想某個人,一定不能想,為什麽還要不由自主地去想呢?

你以為你看到一個和他一樣有著溫柔眼神的男人,那就是他了嗎?你以為你多看一眼跟他有著同樣眼神的男人,就可以緩解一下想念他的痛苦了嗎?

季妍,醒醒吧!不要去想那個人了!那個人就是毒藥,不可以再碰的!

心裏翻湧上來一陣苦水,季妍將包放在座位上,小聲對肖暖說,“我去趟洗手間,馬上過來。”

“哦,好!”舞台上,司儀正在**澎湃地致詞,肖暖的注意力都在即將上台的裴夢身上,也知道季妍可能是觸景生情想起了鍾正誼,就沒有多問她,讓她去緩解一下心情。

季妍離開人群,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去了洗手間那邊。

“小姐,前麵一拐彎就是洗手間。”工作人員指著不遠處的婚禮專用洗手間對季妍說。

季妍點了點頭,道了聲謝,自己一個人朝那邊走去。

低著頭剛拐過彎,前麵突然大步走來一個高大的人影,季妍直接撞進了那人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