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暖的預產期在10月10日,從懷孕中期開始,秦正南就請了專業的婦科醫生常駐家裏,隨時關注著肖暖的動態。

8月8日是方宇翔和沈冰的婚禮。在婚禮前的半個月,沈冰發現自己懷孕了。

當看到驗孕棒上那兩條明顯的紅線的時候,她一個人坐在馬桶上坐了兩個小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懷了方宇翔的孩子?可是,他根本不愛她,一直把她當成一個替身,她怎麽可以為他生孩子呢?

再說,自己跟他在一起,完全是出於尋找刺激……退一萬步……就算是自己對他有一點好感,那又如何,那也不能冒昧地生下孩子。

盡管,盡管這些日子以來,方宇翔對她百般溫柔萬般嗬護……可是一想到,他做這些,其實都隻是在把她當成另外一個人,她就沒法淡定。

相反,越是對她好,她越是覺得反感。但是,既然接受了這場遊戲,她要是衝突認輸了,那豈不是太玩不起了?

計劃的是玩一票大的之後看看方宇翔的反應的,如果不愛,那就脫身……可如今有了孩子,豈不是要傷及無辜了?

沈冰一個人猶豫了很久,最終下定了決心:要速戰速決!

8月8日這天,熱得出奇的江城一大早就迎來了一場大暴雨,雨過天晴之後,整個城市的天空一碧如洗,格外涼爽。

方宇翔和沈冰的婚禮定在香格裏拉酒店99層,整個酒店都被方氏提前幾個月租了下來。

偌大的宴會廳裏,一百多桌賓客全都是整個江城商界的有頭有臉的人物,中間的舞台更是被布置得美輪美奐,浪漫溫馨。

眼看婚禮的吉時馬上就要到了,方宇翔隨身助理趙顯達驚慌失措地過來告訴他:新娘不見了!

“什麽?你再說一遍!”方宇翔俊眉一簇,穿了一襲白色燕尾西裝的他,修長的身子騰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誰不見了?”

“方總,新娘子,沈冰,不見了!化妝師過來說,沈冰隻說出去一下,結果很久沒回化妝間,找了很久沒找到,隻留下了這個給您!”趙顯達連忙把手裏的一個信封遞給了他。

方宇翔蹙著眉,拆開信封來看,是一張法院傳票。

“涉嫌!”

“商業欺詐!”

“破產!”

這幾個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法院的傳票上說經相關人士透露,方氏的財務狀況堪憂,很可能已經成為了空殼公司,請執行總裁方宇翔接到通知後,配合警方做好調查工作!

捏著那頁紙的手,逐漸用力,那雙詫異的眸子裏慢慢染上一層錯愕,接著是憤怒,最後全都成了絕望。

放在桌上的手機這個時候響了一聲,趙顯達幫方宇翔拿起來,他看到了屏幕上顯示出的一條短信,是沈冰發來的。

“方宇翔,是你要跟我玩的,你要是肯承認你輸了,我就把方氏還給你。否則,你等著破產吧!”

方宇翔看到這條短信,瞬間咬緊了牙關,“找!給我找!”

……

方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受到打擊的董事長方恒山經過幾個小時的緩衝,終於冷靜了下來,卻也隻能強壓住怒意,“宇翔,我讓你現在立刻召開股東大會,把公司財務狀況的真實情況公布出來!雖然方氏是我們方家的,但也有一部分股份是我那些老搭檔們的啊!你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不用了!”方恒山的話音剛落,坐在椅子裏一直沉默不語的方宇翔淡淡地開了口,“事實就是如此!目前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人知道,但是如果召開股東大會的話,恐怕全世界都會知道!別說這本來就是事實了,就算是有人故意無中生有,那也勢必會對方氏的未來產生極其反麵的影響!所以,我們必須先封鎖消息!”

“可是你今天當著全市人的麵取消了婚禮,你以為全世界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嗎?”方恒山氣得捂住了心口。

說話間,趙顯達匆匆進來,“沈氏集團的鍾正誼過來了。”

待方宇翔抬起頭來的時候,鍾正誼已經走了進來,微微點頭跟大家招呼之後,把手上的資料遞給了方宇翔,“方總,這是沈總讓我交給您的。”

方宇翔接了過來,是兩份報告,方氏集團的近幾個月來的財務報告。

當他一頁一頁翻看到手裏的報告時,眸子裏徹底失去的光亮,臉上從猶疑到詫異,再到不可置信,最後滿臉悲痛和自嘲!

這是兩份財務報告,一份是財務部平時交上來的數據,另一份是這些數據背後的真實情況——沒有錯,表麵上的錢看似都投在了新項目上,可是新項目其實隻是一些有名無實的東西!

至於這些錢去了哪裏——報告是沈冰讓送來的,或許,隻有她知道!

他突然覺得辦公室的空氣有點不夠用,自己的心裏有種窒息的痛,他狠狠地揚起手臂將手裏的一遝資料向天上散去,手臂垂下來的時候,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緊咬著牙,無力地跌坐在了椅子裏。

方恒山看到這一幕,力爭讓自己保持冷靜地去想一些事情,他上前問方宇翔:“兒子,難道這些事都是沈冰做出來的?”

方宇翔不語,緊緊地閉上了眼!

方恒山拄著拐杖的手顫抖得越來越厲害,一直在哆嗦的雙腿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平時,隻要他在宇翔麵前說一句沈冰的不是,他便立刻變了臉來反駁自己。可是現在,居然沒有!還能說明什麽呢……

“兒子!老爸我提醒過你,那女人就是內奸!你就是不相信!現在……現在……”方恒山說著說著,臉色變得蒼白,手捂著胸口,身子僵硬地向後倒去。

“老爺子,您先別著急!”鍾正誼怕出人命,連忙幫忙把方恒山攙扶住,“沈冰說了,隻要方總把方氏給她,她就讓方氏轉危為安。”

“啊?”方恒山手裏的拐杖一個勁在地板上敲著,最後把詢問的目光投到一直沉默不語的兒子身上,“宇翔,你到底怎麽得罪那個女人了?”

良久,方宇翔才抬起頭來,自嘲地勾了勾唇,“既然她想要,那就拿去!如果愛一個人算是得罪她的話,那我認輸!”

說完,起身慢慢向外麵走去。高大的身影陡然變得落寞,腳步無力。

鍾正誼追了出來,眉宇間滑過一抹不忍,將手裏的一個手術單遞給了方宇翔,“方總,沈冰是個好女孩,但是不喜歡糊裏糊塗生活。你們的事我都聽說了,她之所以會這麽狠心對你,是因為你一直沒有敞開心扉,一直沒有對她說過實情。”

方宇翔打開手裏的單子,看到的是幾個讓他徹底崩潰的字眼:宮內早孕,無痛人流,沈冰。

……

夜幕降臨,沒有開燈的公寓裏,方宇翔長身站在窗前,一身寂寥。

幽黑的眸子看向窗外漆黑的夜,這段時間以來,和沈冰度過的每一天都在他腦海裏閃現。

對,沒錯,一開始,他是把這個沈冰當成了那個沈冰,可是,可是他發現,這是兩個人完全不一樣的女人。卻偏偏,這樣的沈冰讓他的心中的枯木逢了春,讓他的心裏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她卻始終不願意相信他。

或許,是自己的方式有錯吧!

當年對那個沈冰,他不論在她說什麽之後,都會毫不猶豫地點頭,“好,聽你的。”

“好,就這麽辦。”

......

因為縱容失去了她。

所以這一次,他不想再對這個讓他真正動了心的女人太多放縱——他要用他的霸道方式將她留在身邊。

可偏偏,再次用錯了方式。

嗬嗬,諷刺吧?

可是沈冰,你憑什麽說我沒向你敞開心扉?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千真萬確!憑什麽奪去我孩子的生命,那不光是你的孩子,那也是我的......我方宇翔第一個孩子。

好!既然你想要的是方氏,我成全你!

......

一個月後,秦宅。

看著秦正南一口一口給肖暖把飯喂完,沈冰替他把紙巾拿過來遞給他,秦正南接過來客氣地道了一聲謝,將肖暖嘴角邊沾上的番茄醬擦去。

沈冰笑著對秦正南說,“再過一個月,又到肖暖的預產期了,你可真幸福,轉眼間就又三個寶寶了。不過,你也挺殘忍的,明明知道妻子生病著,還讓他給你生孩子,真是夠可以的!”

秦正南將肖暖扶著在沙發上坐下來,輕笑著對沈冰說,“所以,我賭贏了。”

“賭贏了?賭什麽?”沈冰不解地問。

“賭暖暖的二胎,可以讓她的記憶和智力慢慢恢複。”秦正南瞧著拿著書在認真看的肖暖,滿眼都是溫柔和寵溺。

隨著肚子越來越大,肖暖在秦正南的悉心照顧下和指導鍛煉下,孕期35周的時候,智力已經達到了十二三歲小朋友的智力水平了。

如今的肖暖,已經知道自己肚子裏有兩個小寶寶,也知道馬上就要將寶寶生出來了。她自己如今看的書,全都是關於孕育的。雖然很多還看不懂,但有秦正南給她耐心解釋,她回很認真地聽。

越長大,肖暖越文靜了起來,每天依偎在秦正南身邊,像個小貓咪一樣,乖巧聽話。

秦正南時常看著她的時候,嘴角會溢出幸福的笑來:沒想到,他真的有機會從三歲的肖暖,看著她一天天長大......醫生說,如果按照這個進度的話,再有一年多的時間,她就可以完全恢複。

其實,他已經不在乎她能不能完全恢複到以前那個狀態了。因為現在的肖暖,記住了他,記住了家裏的每一個人,也記住了兒子陽陽,記住了肚子裏還有兩個女兒......而以前那些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都忘掉了。

如果可以,他寧願她永遠不要想起曾經一些不開心的事,讓她永遠保持這種簡單的快樂。

沈冰瞧著秦正南看著肖暖時,那眼睛裏的縱容和寵愛,故作嫉妒地咂咂嘴,“喂,我肚子裏的寶寶也兩三個月了,倒時候生出來,你可是幹舅舅哦!”

秦正南不由地詫異地挑了眉,“你,懷孕了?”

沈冰點點頭,“不是懷孕了,是之前那個,根本沒有做掉。”

“那你這又是何苦?把方宇翔玩得團團轉,他把整個方氏都給你了,你還要騙他你做掉了他的孩子,現在,他一氣之下,離開了,你卻留下了孩子......沈冰,你這性子,該改改了。”秦正南搖了搖頭。

表麵上是在批評她,其實,多少,是有點無奈和心疼的。

自從沈冰把方氏收入囊中之下,方宇翔就失蹤了,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裏,至今都沒有找到。

可是沈冰呢?自己卻仍然大搖大擺地住在方家,還坐在了方宇翔的位置上,把方氏經營得比以前似乎更好。

這些,秦正南並不意外。方宇翔的心思一直不在事業上,若不是方老爺子後繼無人,他是不會接下那個他並不喜歡的事業的。所以這些年,也隻是硬著頭皮把方氏做下去。但是偏偏他又是個商業奇才,隨便應付一下,方氏就被他經營得風生水起。

如今,有了沈冰這個霸道女總裁,方氏在江城的位置,已經跟他的華美平起平坐了。

隻是沈冰,趕走了別人,又為別人懷孩子,又是為別人打理公司......什麽意思?

“改不了!我永遠不可能像肖暖這樣恬靜這樣乖巧的,我是個不安分的人,但是又偏偏有強迫症,凡事都必須清清楚楚,尤其是感情的事。”沈冰自嘲地歎口氣,“方宇翔,他要騙我在先,我氣不過......”

沈冰還沒說完,秦正南就打斷她的話,“別逞強了,如果自己心裏有別人,何須在乎他對你怎麽樣。你,就是太作了,自己慢慢等吧!”

“你怎麽知道我在等他?”沈冰不服氣。

“因為你提到方宇翔的時候,你的眼睛告訴了所有人,你在等他。”秦正南淡淡地說。

沈冰攤攤手,“那個人真是個小氣鬼,走了居然就不回來了,難道真的以為我稀罕他的方氏嗎?”

午飯後的肖暖很快有了困意,在沙發上慢慢躺下來,枕在秦正南的腿上。

秦正南拿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小聲對沈冰說,“去找吧!隻有你,能找到他!”

“不找!”沈冰賭氣地說著,站了起來,“不打擾你們了,走了!”

說完,轉身哼著歌走了出去。

可是,剛到院子裏,口裏哼的歌就停了下來,沈冰的臉上已經滿臉落寞。

方宇翔啊方宇翔,我認輸不行嗎?你快回來不行嗎?你難道真的想讓我把方氏給斷送掉?

沈冰沒有離開離開秦宅,而是在路過花園的時候,在亭子裏坐了下來。

遠處,幾位長輩在那邊下棋,還有賞菊的......整個秦家院子裏,可真是和諧,熱鬧。

她何嚐不羨慕?

仰起頭,感受著這個季節的秋高氣爽,沈冰腦海裏閃過一些畫麵。

方宇翔一聲不吭離開之後,她進了方宇翔海邊別墅的三樓,進了那個被管家傭人們稱為是禁地的地方。

裏麵空空的房間裏,牆上貼滿了照片......卻,不是方宇翔和其他人的,竟然都是她的。

桌上,有一本日記本,日記本扉頁,寫著三個大字:協議書。

翻開來看,寫著:

男方義務:

1、男方以後不得對女方施暴;

2、男方以後不僅要親自給女方設計所有禮服,直至她滿意為止;

3、男方要學會按摩,以後女方腳受傷或走路走累的時候,要幫她按摩;

4、男方以後不能再將女方當成別人,不能再給她吃她不喜歡吃的東西;

5、男方還欠女方一個正式的求婚,要盡快把求婚的鑽戒設計出來;

......

一條一條看過去,竟然都是男方應該為女方做的事,她翻到第二頁,依然如此,再往後翻,直到第四頁的中間,寫到了第89條。

88、男方要努力讓女方盡快懷上寶寶;

89、戒指按照設計圖做得很好,雖然時間用得長了點,但是每一個細節都達到了我最初設計這款戒指時的要求,堪稱完美!計劃好了會找一個出遊的機會,在她最放鬆的時候,給她一個意想不到的求婚,還她一個早就應該擁有的婚禮。

眼淚,悄無聲息的滾落,忍也不忍住,她的心裏就像被人用鈍鈍的刀割一樣,疼得她每一口呼吸都痛徹心扉......

日記裏,記載了方宇翔的一些簡單的心情。

原來一開始,他確實把她當成了曾經愛過的那個女人,可是慢慢的,他愛上了她,所以強迫自己把已經去世的那個人忘掉,拿去了所以關於她的一切記憶,包括把滿牆的照片全都換成了現在的沈冰的。

日記本旁邊,一個紅色錦麵小盒映入沈冰被淚水打得朦朧的視線裏,她輕輕放下本子,顫抖著雙手打開小盒,一枚驚豔的鑽戒閃著璀璨的光芒,刺得她眼睛條件反射地閉了起來,眼淚卻更加洶湧了!

慢慢睜開眼,仔細地端詳著這枚他親自設計的戒指,三條鉑金並排構成,由細到寬,中間是鑲成的英文“LOVE”,而中間的字母“O”則是一顆心形的鑽石嵌入,其他三個字母上鑲嵌著細細密密的粉鑽。

難怪這麽閃亮,設計如此獨特的鑽戒,是她從未見過的!隻可惜,鑽戒在,誰才能給她戴上手指呢?

手捧著這些無意間發現的寶貝,沈冰趴在**,早已經泣不成聲!

傻子,方宇翔啊,你這個全世界最傻最傻的大傻瓜!為什麽,為什麽你總是習慣把什麽都埋在心裏,這麽深這麽深的愛,你放在心裏,是如何一天一天承受下來的?

更可惡的是,還讓她一直以為他根本不愛她!方宇翔,你真是一個影帝!演技水平已經達到了讓她這個常年女扮男裝瞞天過海很多年的人,都自愧不如!

原以為愛情裏被背叛了才是最深刻的痛,從未感受過被如此深愛的時候,亦有萬箭穿心般的銘心刻骨!

不知道到了什麽時候,哭累了,她抑製住劇烈的心痛,將戒指、本子、合同,收拾好,放進盒子裏,鎖進了衣櫥內嵌的儲物盒裏。

想到這裏,仰著頭看著天空的沈冰慢慢收回目光,垂眸看著自己的肚子,撫摸著小腹,感受著肚子裏的小生命,她嘴角漾起幸福的笑來,無論如何,要保護好自己和孩子,才有資格在家裏等著他回來。

方宇翔,我不會走的!

我站在原地,看著你離開。

我也會站在原地,一直等著你。

我知道,你還會回來。

......

秦正南告訴她,隻有她親自去找,才能找到他。從秦宅回來的當天,沈冰就找到了趙顯達,“方宇翔現在到底在哪,告訴我。”

“太太,您打算去找方總了?”趙顯達有點不相信。

“廢話少說,我知道你知道他在哪裏。”沈冰語氣不善。

“太太,我等您這句話等好久了,方總現在在洛杉磯。因為他知道,你當年在洛杉磯呆的時間最長,所以去那邊了。”趙顯達說。

“我在那邊呆的時間長跟他有什麽關係,我現在在江城,他跑那幹什麽去了?”沈冰詫異道。

“哎!”趙顯達歎口氣,“因為他說,那裏有你留下的東西,他想走過你所走的每一條街,去走你走過的每一條路。”

聞言,沈冰愣住了......

方宇翔,這廝簡直比她那個文青媽媽還有文藝範!

此時的方宇翔,正在洛杉磯唐人街附近散步,看著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住宅風格,聽著陌生人的陌生口音,他緩緩地在狹窄、年久的街道上走著,腦海裏卻想象著當年沈冰背著畫板經過這裏的每一個街口,每一個商店時的樣子。

沈冰說過,她在這裏住的時間最長,因為她喜歡這裏。他當時答應了她,會跟她再來這裏。可是如今,隻能自己一個人地來重溫她當年走過的每一條街,經過的每一個十字路口。

路過一個露天咖啡店門口,熱情的中國店員招呼他進去喝一杯咖啡,他淺淺一笑,她經過這裏的時候,被這麽熱情的招呼,是不是會不好意思拒絕而走進來呢?

這樣想著,他在咖啡廳藤椅上坐下,點了一杯espresso,隨手翻起每張桌子上為客人準備的時尚雜誌。

音樂聲響起,一首熟悉的旋律從咖啡廳放置在門口的音響裏緩緩流出,方宇翔不由地一愣,翻動雜誌的手停了下來,抬起頭,深邃的眸子裏是越來越濃的痛色。

竟然播放的,是一首中文流行歌。

他是不怎麽聽中文歌曲的,卻及其容易被偶爾灌進耳朵裏的歌詞所感染。

是陳奕迅的《好久不見》。

我來到你的城市,走過你來時的路,想像著沒我的日子,你是怎樣的孤獨,拿著你給的照片,熟悉的那一條街,隻是為了你的畫麵……

僅僅幾句歌詞,讓他的嘴角揚起自嘲的淡笑,自己多麽愚蠢啊,不想去一個有自己和她共同回憶的地方,卻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隻有她來過的地方。難道還指望她真的會出現在街角的咖啡店?如果真的出現了,那自己又該如何麵對?

這樣想的時候,他心裏不免一驚,慌忙回頭望向身後的街角……擁擠的人群,喧鬧的街市,或匆忙或悠閑的行人臉上俱是陌生的平靜。

緩緩轉過頭來,他又是自嘲一哂,不是說要離開麽,為什麽腦海裏還都是她的模樣。

是的,離開吧!

掏出幾張美元壓在雜誌底下,不再等那一杯特苦極濃的espresso,一個人悄悄地離開。

*

一夜的飛行,中午時分,沈冰一個人終於出現在了美國洛杉磯機場。

下了飛機,焦急的走出長長的通道,穿過人頭攢動的出口,沈冰急忙攔了一輛的士,直奔趙顯達給的住址。

出租車剛剛駛離機場,在另外一個候機廳進口,方宇翔什麽也沒帶,一個人落寞的身影走進了候機廳。

沈冰自然是沒有找到方宇翔的。

直到黃昏,也沒有尋到他的任何消息。沈冰咬著牙,絕望的,壓抑了一天的淚水就要奪眶的時候,一直握在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趙顯達打過來的。

“有他的消息嗎?我找了一天了,沒有人見過他……”電話剛一接通,她急急地問。

“他已經回到江城了!”電話那邊,是趙顯達極其遺憾的聲音。

“啊?那,你幫我穩住他,一定要看住他,我現在就回去!”她臉上既詫異又驚喜。

“別急!”趙顯達喊住了她:“我們查到他登機信息的時候,他已經落了地,再去機場的時候,早已經不見了人影!不過你放心,既然他回來了,就應該不會走了,就算不回家,不回公司,總不能露宿街頭吧!所有的酒店我們都已經打過招呼了,你還是先回來吧。”

這樣啊,回到了江城,總比在外麵好找吧!有這個消息,總比沒有任何消息好吧!

沈冰掛了趙顯達的電話,火速趕往機場。

方宇翔,你給老娘等著!等老娘找到你了,非要狠狠懲罰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