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平安

躺在破**的何雪蘭蓋住薄薄被子,頭發淩亂,臉龐就像是一張白紙。雙眼閉著,氣息平緩,顯然是睡著了。

陸雲影見到她這個樣子,心頭一痛,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雙眼一下子就紅了,小聲呼喚:“何姐……”

何雪蘭可能聽到了陸雲影的呼喚聲,手指動了一下,隨即睜開了雙眼。見到陸雲影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愣,然後發出虛弱的聲音:“雲影,真的是你嗎?”

陸雲影坐在床邊,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撫摸著她的黑發說:“是我,是我……”

何雪蘭打開了被子,雙手撐著床板,想要坐起來,但是她的雙手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還沒有坐上來,卻又軟倒了下去。不過,她又緊緊抓住陸雲影的肩膀,還憑著堅強的意誌,想要重新坐上來。

“何姐,慢點。”陸雲影連忙扶著何雪蘭坐起來,把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膛上,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眼裏流出了兩行淚。

“雲影,讓何姐好好看看你。”何雪蘭仰起頭,空洞無神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陸雲影,蒼白的手擦拭著陸雲影眼角晶瑩的**,但是她自己也流出了淚水,泣不成聲:“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陸雲影心如刀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緊緊把何雪蘭擁在懷中,再也舍不得放手。怕一放手,她就會從指縫中溜走似的。

何雪蘭把頭埋在陸雲影的胸膛,閉上了雙眼,聆聽著那熟悉的心跳聲。

這時,那個壯漢帶著他的妹妹進來了,兩人都拿著鋤頭,甚至舉了起來。但是見到陸雲影和何雪蘭擁的這麽緊,他們都愣住了,舉著鋤頭很久都沒有放下來。

片刻之後,小女生覺得手都酸了,才把鋤頭放下來,小聲道:“哥,看來他們真的是認識的。”

壯漢思索了一會兒,也把斧頭放了下來,開口道:“小姐,你的皮包我找回來了。”

陸雲影和何雪蘭聽到壯漢的話,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彼此。

何雪蘭望向壯漢,真誠道:“你帶回來的人,比那個皮包更重要。謝謝你。”

陸雲影把一個枕頭放在何雪蘭的背後,讓她靠著枕頭坐好,然後走到壯漢的麵前,行了一個大禮,鄭重其事地說道:“之前多有冒犯,對不起。你救了何姐,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聽了此話,壯漢連忙把鋤頭丟到一邊,麵帶尷尬之色,說:“其實我也做得不對,我不應該先把你踢下海,還想拿船槳砸你。”

他指著何雪蘭,又說:“不過我這也是為了她好,她叫我不要對誰說起她,我才不想把你帶回來。”

陸雲影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小女生的身邊,又行了一個大禮,正色道:“對不起,之前嚇到你了。”

小女生也把鋤頭丟到地上,擺手道:“沒關係,已經過去了。”

壯漢把皮包雙手遞給何雪蘭,說:“這是你的皮包。”

“謝謝……”何雪蘭的話還沒有說完,伸出去的手還沒有接過皮包,肩膀的衣衫便紅了一大塊,讓她眉頭一皺,嘴唇幾乎咬破了,顯然是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但是,還沒有一秒鍾,她又咬了咬牙,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像是冰天雪地裏迎著狂風綻開的傲骨寒梅,透著不屈不撓的意誌。

陸雲影連忙走了過去,翻開她的衣領一看,頓時之間心頭又是一痛,雙眼不知不覺間又濕透了。衣領裏麵,有一道血肉模糊的傷口,鮮血不要本錢地溢了出來。

這是幾天前的槍傷,到了現在,傷口上的肉幾乎爛掉了。何雪蘭隻是一個柔弱女子,所承受的痛苦有多大,可想而知。

“何姐,我馬上帶你去醫院。”陸雲影感覺心裏像是在滴血一樣,馬上把何雪蘭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這種皮肉上的痛苦,我能承受得起。”何雪蘭用手圈著陸雲影的脖子,嗅著熟悉的氣息,慘白的臉上又綻放出滿足的笑容。

陸雲影心急如焚地走出到老房子的外麵,看著四周漆黑一片,連路都看不清楚,於是又抱著何雪蘭走了回來,對壯漢說:“我第一次來這裏,找不到路出去,你能帶我去最近的醫院嗎?”

“可以。”回答陸雲影的人是小女生。

“謝謝你。”陸雲影真誠道。

“哥,快點吧。”小女生把壯漢拉了出去。

壯漢在牆壁上拿了一盞油燈,然後讓陸雲影把何雪蘭抱到小木船上。他們兩兄妹一個坐在船頭,一個坐在船尾,大力劃動小船。

“過了那道光,不遠處就有一個醫院。”小女生看著前麵不遠處的一道光,開口道。

陸雲影緊緊把何雪蘭抱在懷裏,說:“何姐,你忍一忍,很快就到醫院了。”

“不要擔心,這點小傷,何姐能忍住。”何雪蘭伸起手摸著陸雲影的臉頰,消瘦的臉蛋掛著淺淺的笑容。

小女生看著陸雲影兩人,忽然開口道:“你們真是恩愛的夫妻。”

陸雲影兩人聽著這話,都是微微一愣,隨後不約而同地笑了,也抱得更緊了。

“姐姐,對了,你身上的槍傷是什麽回事?”小女生又開口問。

“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壯漢狠狠瞪了一眼小女生。

他的年紀也有二十多了,不像經常呆在家裏的妹妹,天真無邪,什麽事情都不懂。而他則非常清楚槍傷代表著什麽,不是與黑有關就是與白有關。萬一是與黑有關,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說不定會被殺人滅口。

因此,他才會對自己的妹妹叱喝,不讓她多管閑事。

“放心吧,我們都是好人。”陸雲影一眼就看穿了壯漢的心思,“對了,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

“我叫寧檬,我哥叫寧朝。”小女生笑著回答。

這個時候,小木船到了一個碼頭。借著微弱的燈光,陸雲影抱著何雪蘭飛速跳上了岸邊。

寧檬兩兄妹領路,四個人很快就到了醫院。

由於現在已經是三更半夜了,經過一番折騰之後,陸雲影才找到做手術的醫生。何雪蘭受了槍傷,不做手術是不行的。

“傷得太嚴重了,傷口已經開始腐爛。幸好你們及時把她送過來,如果再過一天,就算送來也沒有用。”醫生看到何雪蘭的傷口之後,也露出了凝重之色,馬上叫護士把何雪蘭推進了手術室。

“醫生,勞煩你了。”陸雲影拿出了一萬塊,悄悄塞到醫生的口袋裏。

醫生拍了拍口袋,感覺到厚厚的一遝錢,頓時笑了,然後點了點頭,急衝衝地走進了手術室。

陸雲影坐在等候室,看著緊閉著門的手術室,手心裏捏了一把汗。

“對不起,我家裏沒有錢,又怕警察誤會,所以才沒有送她來醫院。”寧朝麵帶愧疚之色,聲音很小。

“沒有關係,她一定會好起來的。”陸雲影擺手道,一點也沒有責怪寧朝。如果不是寧朝,何雪蘭或許早就死了,陸雲影感激他都來不及,更不可能責怪他。

“聽你們的口氣好像不是本地人,你們是大陸人嗎?”寧檬坐在陸雲影的身邊,笑著問道。

陸雲影點頭道:“是的,我們都是大陸人。我叫陸雲影。”

“陸大哥……”寧檬笑著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剛才她見到陸雲影對何雪蘭的真情,被這種真情感動了。所以她不僅沒有把陸雲影挾持她自己的事情記在心上,還覺得陸雲影非常有情義。

“是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陸雲影看著純真的寧檬,淺淺一笑。

經過一番交談,陸雲影對這兩兄妹也有了一點了解。

他們幼年喪父,就連母親也在幾年前去世了。兩兄妹相依為命,作為哥哥的的寧朝以打魚為活,但是設備極差,隻有幾張破網和一艘小木船,根本不敢去深海地區捕魚,所以生活非常艱難。

妹妹寧檬高中畢業後,由於沒有錢交學費,便綴學了。這一年來都在家,有時候也會和哥哥寧朝一起在小島附近捕魚。

得知他們的身世之後,陸雲影心裏生出了同情之心,決定天亮後去銀行取一筆錢給他們,一來可以讓寧檬重返校園,二來可以報答寧朝對何雪蘭的救命之恩。

天邊升起魚肚白的時候,手術室的大門被打開了。

陸雲影連忙走過去,問醫生:“醫生,手術怎樣?”

醫生摘下口罩,笑著道:“手術非常成功,但是由於她之前失去很多血,千萬不要讓她做粗重活,更加不能惹她生氣,不然會暈倒的。”

“會暈倒?”陸雲影頓時皺起了眉頭,一顆心揪了起來。

“這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醫生鄭重其事的說道:“你要記住,千萬不要讓她做粗重活,也不要惹她生氣。”

陸雲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把醫生的話記在心裏。

半個小時左右,何雪蘭的眼皮動了動,然後睜開眼睛。

“何姐,沒事了。”陸雲影緊緊握住何雪蘭的手,喜極而泣。

經過一番波折之後,何雪蘭終於安然度過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