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光年以北(2)

如果有人問陸淺川你在中學時最後悔的是什麽?陸淺川肯定會回答,“我認識了臨清偉。”

如果臨清偉隻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子,那麽這一點事情都沒有,可這個男孩子身上有著許多人都沒有的東西,比如他複雜的身世;但他也沒有許多人有的東西,比如失明的左眼。

距離上次陸淺川看到臨清偉,已經上個月的事情了,但她知道男孩的名字,確實昨天的事情。

又是一個傍晚,她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那個男孩,那個時候,男孩的臉上有紗布,而紗布包著的位置正好是左眼,陸淺川捕捉到男孩的一點點身影的時候,她就慌慌張張的加快了腳步。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的男孩,她做夢也會看到的男孩,她卻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他。

“陸淺川!”男孩在身後叫起來。

陸淺川停住了腳步,僵硬的轉過身看男孩。

一個月前,她跟在男孩的後麵,無所畏懼,現在,男孩在她的麵前,她心跳快速。

“怎麽一個月沒見你像一隻小老鼠了呢?看見人就跑。”男孩笑起來。

陸淺川沒說話,她低著頭,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要低著頭。在老師麵前,她平視這老師;在評委麵前,她平視著老師;而在他麵前,她不敢看他。

男孩見陸淺川沒有說話,繼續說:“你不是問我名字嗎?我決定告訴你了,臨清偉,臨近的臨,清水的清,偉大的偉。”

“你不偉大。”陸淺川聽到他這麽解釋他的名字,不自覺的說了出來,說完之後,她才覺得不妥,卻又記住了他的名字。

臨清偉麵無表情,從衣兜裏拿出一個信封,又用另一隻手拿起陸淺川的手,他明顯感覺到陸淺川的僵硬。

事實上,陸淺川呆住了,除了爸爸,她從來沒有和其他的男孩牽過手,甚至是碰都不讓人碰,而這個時候他忽然拿起她的手,這當中吃她豆腐的成分肯定不少。

“給你。”

臨清偉將信封塞到她的手裏,然後低下頭,靠近陸淺川的臉,用極其溫柔的聲音說:“淺淺……”

那呢喃,如夢囈,卻是糾纏了陸淺川多年的夢靨。

心動是那一瞬間的事情,她得承認,她喜歡上他了,哪怕隻是因為見過他一麵。

有些事情不必解釋,心會告訴你怎麽走,可是,她的心騙她了嗎?

自從那句“淺淺”之後,陸淺川越來越愛發呆,她會像臨清偉的左眼是怎麽失明的,他為什麽總是一副誰也不要靠近他的模樣……

她想到越來越多,這卻致使她的成績呈直線下降,班主任找她談話的時候,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想的是晚上能不能再和臨清偉遇見,他還會不會喊她“淺淺”。

陸淺川覺得,臨清偉喊得淺淺,和所有人叫的都不同,爸爸叫她說因為親情,而臨清偉叫她,是因為——愛情……

她初嚐愛情的滋味,天甜甜的,卻又非常的苦澀,因為再保密的事情總有被揭發的一天。

她覺得自己變得很笨,可她甘願如此。

在陸淺川16歲生日的前兩天,她做了一件很大的事情,她將她爸爸給她在銀行卡裏的錢都取了出來,總計三萬元整,都給了臨清偉,換來了臨清偉輕輕的一個吻。

她沉迷在愛情的漩渦裏,不斷的渴望,她變得很貪婪。

“淺淺,你說實話,家裏的錢是你拿出去給別人是吧?”爸爸嚴肅的對陸淺川說。

陸淺川的心哇涼哇涼的,卻仍舊是死鴨子嘴硬。

她16歲生日的那天,爸爸讓她跪在地上,聽他細數她明裏暗裏拿出了多少錢,那一刻,她羞憤的要死,卻又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以至於聽到爸爸讓她走的時候,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走。

陸淺川堅信就算她離開了家的庇護,她照樣也能活得好好的,所有人都說她會有出息,她一定會有出息的!

當陸淺川走出了她家的小區,她第一個想起的人就是臨清偉,她早就知道了臨清偉的家住哪裏,她也知道了臨清偉是多麽愛幹淨的一個人。

他家裏沒有襪子是酸臭味,他的家裏沒有淩亂不堪的雜物——即使他的家隻有一點點大。

“臨清偉!”陸淺川站在門外,叫了一聲臨清偉的名字,接下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已經沒有家了,她最愛最敬佩的父親也趕走了她,但她覺得這很刺激,因為她還有臨清偉,她的世界觀已經變了。

她以他為天,但是天塌了,誰也不知道那是怎麽樣的一副情景,所以她傻傻得信了愛情。

“你怎麽在這裏?”臨清偉打開門,睡眼朦朧。

陸淺川紅了眼眶,第一次主動的抱住了臨清偉,她輕輕的說:“我沒有家了……”

臨清偉愣了一下,又很快的反抱住陸淺川,他低沉的聲音傳入陸淺川的耳中,“我還在。”

陸淺川的淚水奪眶而出,他還在,他說他還在,她的他會在……

“一定是他們。”臨清偉到了一杯開水給陸淺川,他坐在凳子上,眼神狠厲。

臨清偉有許多人沒有到複雜背景,但這也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這與他的左眼失明有很大的關係。

曾經的他以為,自己左眼失明,就已經是個瞎子了,他身無分文的被掃地出門,因為他玷汙了他的家門,他的父母就將他趕了出去,並對所有人說,他們再也沒有他這個兒子……

他還有一個弟弟,那個總是冷眼看他受苦受罰的弟弟,他的弟弟總是看著,不說一句話,這卻又讓他覺得羞辱。

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偏愛一個孩子?想到這裏,他的目光逐漸變得冰冷,陸淺川說,她有個妹妹,但她爸爸似乎不是很喜歡她,同病相憐嗎?

不!他曾遠遠的看那個活潑的像是驕陽的女孩子,她明明比他要快樂,她怎麽會和他同病相憐呢?這真是異想天開,真是諷刺。

臨清偉安慰著陸淺川,神色古怪。